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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史大郎夜走华阴县 鲁提辖拳打镇关西

话说史进和朱武等人商量对策,朱武说:“哥哥,你是清白的人,不要被我们连累了,你把我们绑了交给官府,免得坏了你的名声。”史进说:“这怎么能行!我要是那样做,别人就会以为我把你们骗来,捉你们请赏,会被天下好汉耻笑的!你们等我去问一问。”

史进又爬到梯子上,问两个都头:“你们两个为什么三更半夜来我庄上骚扰?”都头说:“大郎不要抵赖,证人李吉就在这里!”史进问李吉:“你为什么诬告好人?”李吉就把在山路上得到王四书信的事说了一遍。史进得知实情,回到庄上一刀杀死王四,命人收拾行李,带领庄客冲了出去。朱武、陈达、杨春也拿着朴刀与官军拼杀。史进正撞见李吉,一刀将他砍死。陈达、杨春劈了两个都头。官军不能抵挡,县尉吓得骑马逃走了。

史进无家可归,就跟着朱武等人上了少华山。朱武兄弟劝他留下来当山寨之主,他却不愿意落草与之为伍,想要去延安府寻找师父王进。朱武等三人留不住他,只好送他下山。

史进白天赶路,夜晚住宿,走了半个多月,来到渭州,在一家茶馆坐下,问伙计:“请问经略府怎么走?”伙计说:“前面就是。”史进又问:“经略府里有没有一个叫王进的教头?”伙计说:“经略府里有很多教头,姓王的有三四个,不知道有没有你说的那个。”这时有一个军官模样的大汉大步走进茶馆。伙计就对史进说:“客官可以去问这位提辖,他可能认识你要找的王教头。”史进起身向军官行礼。那军官见史进身材魁梧,仪表堂堂,也还了礼。

史进说:“请问官人姓名。”军官说:“我是经略府提辖,姓鲁名达,请问兄弟是谁?”史进说:“小人是华州华阴县人,姓史名进,我来寻找我的师父王进,他原来是东京的八十万禁军教头。请问官人认识王教头吗?”鲁达问道:“兄弟,你是不是史家庄的九纹龙史大郎?”史进说:“就是小人。”鲁达高兴地说:“我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你要找的王教头,是不是在京城得罪了高太尉的王进?”史进说:“就是他。”鲁达说:“我也听说过他,只是他不在这里,应该是在延安府的老种经略相公手下,渭州由小种经略相公镇守。今天我们二人有幸相识,跟我上街喝杯酒吧!”说完他就拉着史进出了茶馆。

二人走出不远,只见许多人正在围观一个耍枪棒卖药的人。史进认得那个人,他是史进的第一个枪棒师父,叫李忠,绰号“打虎将”。史进上前和他打招呼。鲁达见他们认识,就叫李忠一起去喝酒。李忠想把药卖了再去。鲁达不耐烦,对围观的人大骂道:“你们快走开,不想走的就等着挨打啊!”众人见是鲁达,都走开了。李忠见鲁达凶猛,不敢说什么,只好跟着走了。

三人来到一家酒楼,挑了一个整洁的雅间坐下。鲁达叫店小二上了一桌好酒菜。三人一边喝酒,一边谈论枪棒。

这时,隔壁传来一阵啼哭声。鲁达听了十分烦躁,把碗碟都摔在地上。店小二听见,急忙跑过来问需要什么。鲁达说:“问我要什么?你不认识我吗?我也没少给你酒钱,你竟敢让人在隔壁啼哭,扫我们酒兴!”店小二赔罪说:“提辖别生气!小人怎么敢打扰提辖呢?那是在酒楼里卖唱的一对父女,他们不知道提辖在这里喝酒。”鲁达听了,让店小二把那对父女叫来。

那个姑娘长得还算漂亮,正在擦眼泪。鲁达问道:“你们是哪里人?为什么啼哭?”姑娘说:“我们原来住在东京,来渭州投奔亲戚,没想到亲戚搬走了。后来母亲在客店因病去世,我们花光了路费,走投无路。‘镇关西’郑大官人看上了我,要以三千贯钱为彩礼娶我做小妾。可是不到三个月,郑大官人的大老婆就把我赶出家门,还要我归还三千贯钱。我们当初根本就没拿到那三千贯钱,没钱还他,只好到酒楼卖唱。这几天客人不多,赚的钱少,没能及时还钱,怕郑大官人来为难我们,所以在这里啼哭,没想到冒犯了官人,请官人原谅。”鲁达又问:“你们姓什么?那郑大官人住在哪里?”老汉说:“我姓金,我女儿叫翠莲。郑大官人是状元桥下卖肉的屠户,绰号‘镇关西’。”鲁达得知“镇关西”就是郑屠,非常生气,对李忠、史进说:“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打死那家伙!”二人急忙劝阻,好不容易才把他拉住。

鲁达想帮助金家父女,自己掏出五两银子,又朝史进、李忠借。史进拿出十两银子,李忠只摸出二两银子。鲁达嫌李忠小气,就把那二两银扔还给李忠,把十五两银子递给金家父女,让他们第二天一早就回东京。

三人又喝了一些酒,鲁达说明天再送酒钱过来,店主连忙说好。鲁达回到住处,晚饭也没吃,就带着怒气睡了。

第二天早晨,鲁达来到金家父女住的客店,要送他们出门,被店小二拦住。原来是郑屠让店小二监视金家父女,在他们还清三千贯钱之前,不准他们离开渭州。鲁达火冒三丈,先是一掌打得店小二口吐鲜血,再一拳打得店小二掉了两颗门牙。店小二爬起来,一溜儿烟跑进店里躲了起来,只好任由金家父女离开了。

鲁达担心店小二会去追赶金家父女,就搬过来一条板凳放在客店门口坐下看着店小二。过了两个时辰,鲁达觉得金家父女已经走远了,于是离开酒店,直奔状元桥下郑屠的肉铺。

郑屠远远看见鲁达,急忙上前行礼,吩咐伙计拿来一条板凳让他坐。鲁达坐下说:“我奉经略相公的命令,来买十斤瘦肉,不能有半点儿肥的,都剁成肉馅。”郑屠听了,连忙叫伙计去切肉。鲁达说:“不让那些笨手笨脚的伙计切,你亲自切。”郑屠听了,只好照办。

这个时候,店小二用手帕捂着脸跑了过来,打算向郑屠报告金家父女离开客店的事,看见鲁达也在肉铺,就远远地在屋檐下望着,不敢过来。

郑屠费了好大力气才把肉都剁成馅,用荷叶包好,对鲁达说:“提辖,肉切好了,我叫人送去吧!”鲁达说:“不急,再切十斤肥肉,不能有半点儿瘦的,也剁成肉馅!”郑屠问道:“瘦肉馅可以包馄钝,肥肉馅能做什么?”鲁达说:“这是经略相公的吩咐,谁敢问他!”郑屠说:“可能是合在一起用的。”他只好照办。又费了好大力气,切完同样用荷叶包好。

鲁达又说:“再切十斤软骨,也要剁成馅,不能有半点儿肉。”郑屠心里很不高兴,苦笑着说:“你这分明是在捉弄我。”

鲁达听了这句话,立即跳起来,抓起两包肉馅瞪着郑屠说:“我就是来捉弄你的!”说完就把两包肉馅打在郑屠脸上,好像下了一阵肉雨。郑屠大怒,一只手从肉案上抓起一把剔骨尖刀,另一只手来揪鲁达。鲁达顺势按住郑屠的手,一脚把他踢翻在地,然后揪住他的衣领,说:“我跟随经略相公征战沙场,也不敢叫‘镇关西’,你只不过是个卖肉的,居然也敢叫‘镇关西’!快说,你是怎么强骗了金翠莲的!”说完一拳打歪了郑屠的鼻子,鲜血直流,就像开了个油盐酱醋铺,咸的、酸的、辣的,一起都涌出来。郑屠爬不起来,手里的尖刀也掉在地上,大喊:“打得好!”鲁达说:“不知廉耻的东西,还嘴硬!”说完他朝郑屠的眼眶际眉梢打了一拳,打得郑屠眼角裂开,金星四溅。这一次就像开了个五彩绸缎铺,红的、黑的、紫的,一起都冒出来。围观的人都害怕鲁达,没人敢来劝阻。郑屠打不过,只得求饶。鲁达生气地说:“呸!你这个无赖,如果你一直嘴硬,我也当你是一条好汉,倒会饶了你。你现在求饶,我偏不饶你!”说完他又朝郑屠的太阳穴打了一拳,这一回又像和尚道士做了一场法会,锣声、鼓声、铃声,一起响起来。这一拳打得郑屠一动不动。鲁达说:“你还敢装死!看我再打!”他看了看地上的郑屠,心想:“我只想教训他一下,没想到三拳就把他打死了,我要是吃官司,家里连个送饭的人都没有,还是快跑吧!”于是鲁达快步离去,边走边回头指着郑屠假意骂道:“你敢装死!以后我再找你算账!”围观的人都很害怕,没有一个敢上前拦住他。

鲁达回到客店,收拾了衣服和钱财,提起一条短棒,匆忙从南门出城了。

郑屠死了,他的家人把鲁达告到官府。官府下发通缉文书,悬赏一千贯钱捉拿鲁达。

鲁达往东走了半个多月,来到代州雁门县,看见一群人围在街口看榜文,他也挤进去看。鲁达不识字,只好听别人念。当他听到“捉拿打死郑屠的犯人鲁达”时,背后有一个人把他拦腰抱住,让他大吃一惊。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Rkt+RSK2bVgavW/2Krhnnqd5SWsdmJQSYtBhfIt4EwEBkD5u/rj/x+QWO0HiKIi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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