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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
母夜叉孟州道卖人肉 武都头十字坡遇张青

话说武松按判决结果挨了四十棍,脸上也刺了字,戴上木枷,被发配去孟州。邻居听说后,可怜他孤身一人,都来牢里给他送饭。出发那天,武松见到乔郓哥,把身上的十几两银子都给他了。街坊邻居又送了一些钱粮,给武松在路上用。

负责押送武松的两个官差也敬佩武松,再加上武松经常买酒肉和他们一起吃,所以他们一路上相处得很好。很快,他们就来到孟州境内。

当时已经是六月前后,晴空万里,烈日炎炎,三个人只得起早赶路。走了二十几天,来到一条大路,前面是一座山岭,两个官差走不动了,坐在路边休息。武松说:“你们再坚持一下,走下山岭,找个酒店吃点东西。”两个官差说:“说的对。”三个人走过山岭,远远望见土坡下有几间草房,旁边树上挑着个酒帘。武松指着酒帘说:“那边有家酒店!”这时山冈上走来一个樵夫挑着一担柴,武松问道:“好汉,这里是什么地方?”樵夫说:“那树林边就是十字坡,隶属于孟州。”于是,三个人来到酒店门前,只见里面坐着一个妇人。她看见武松等人过来,连忙起身迎接,说:“客官,进来歇脚再走吧,店里有好酒好肉,要点心吃,还有大馒头。”三个人进去坐下,两个官差说:“这里没什么人,我们帮你打开木枷,快活地喝两碗酒。出了事我们担着!”由于天气很热,打开木枷后,武松和两个官差都脱了上衣,搭在窗台上。那妇人笑着问道:“客官,打多少酒?”武松说:“不要问多少,只管拿来。再切三五斤肉,最后一起算钱。”那妇人说:“还有大馒头。”武松说:“拿几个当点心吃。”那妇人拎出一桶酒,在桌上摆了三个大碗、三双筷子,又切了两盘肉,端上一笼馒头。

喝了几碗酒,两个官差拿起馒头就吃。武松拍开一个看了看,叫道:“店家,这馒头馅是人肉的还是狗肉的?”那妇人笑着说:“客官真会开玩笑,这太平世界怎么会有人肉馒头?我家的馒头都是牛肉馅的。”武松说:“我行走江湖,也听人说过十字坡的传闻,这里的酒店麻倒客人,胖的剁成肉馅,瘦的扔进河里。”那妇人说:“客官,哪有这话?是你编的吧?”武松说:“我看这馒头里有几根毛,像是人的毛发,所以怀疑。”那妇人没有答话,武松又问:“娘子,你丈夫在哪里?”那妇人说:“我丈夫到外地做生意去了。”武松问:“既然是这样,你一个人不寂寞吗?”那妇人心想:“这家伙是不要命了,敢来戏弄老娘!这真是自己来找死,看老娘怎么对付你!”她说:“客官,不要开玩笑,多喝几碗酒,去后面树下乘凉。如果要歇息,就住在我家也没关系。”武松心想:“这妇人不怀好意,看我怎么戏耍她!”他说:“娘子,这酒没什么滋味,还有别的好酒吗?”那妇人说:“有醇香的好酒,只是有些浑浊。”武松说:“太好了,越浑越好!”那妇人取来一坛浑酒。武松说:“这真是好酒,应该烫着喝。”那妇人心想:“这家伙真该死,非要烫着喝,那药性就更足了!到时候把这几个家伙都剁成肉馅!”妇人把酒烫热了,倒了三碗,笑着说:“客官,尝一尝这酒。”两个官差口渴难忍,端起来就喝了。武松说:“娘子,再切些肉来给我下酒。”那妇人转身出去,武松把酒倒在角落里,啧啧地说:“好酒,还是这酒有劲儿!”

那妇人听了这话,又转回身,拍着手说:“倒!倒!”两个官差感觉天旋地转,相继倒下。武松也紧闭双眼,佯装倒在凳子旁边。那妇人笑着说:“就算你奸似鬼,也得喝老娘的洗脚水!”妇人叫道:“来人!”这时跳出两个大汉,一人扛起一个官差,进了厨房。那妇人捏了捏武松等人的包袱,知道里面有些财物,大笑说:“今天不但有馒头馅,还得了不少斤银!”那两个大汉又来抬武松,却怎么也抬不动,好像有千百斤重。那妇人骂道:“你们这两个没用的东西,只会喝酒吃饭,还要老娘亲自动手!等我把他扛进去,先剥他的皮!”妇人脱下外衣,一把将武松提了起来。武松顺势抱住那妇人,又用腿夹住她,翻身把她压住。那妇人挣脱不开,只能大声尖叫。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那个挑柴的樵夫听见叫声,走了进来,大声叫道:“好汉住手,听小人说句话!”武松放开那个妇人,看着樵夫。那樵夫问道:“好汉叫什么名字?”武松说:“我就是阳谷县都头武松!”那人说:“原来是打虎英雄武都头。”说完他跪在地上就拜,又说:“小人早就听说过好汉的大名,今天终于有机会见面。小人的妻子不认识好汉,多有得罪,还请好汉原谅!”武松说:“看你们夫妻二人,也不是等闲之辈。”那樵夫叫妻子穿好衣服,前来拜见武松。武松说:“刚才多有得罪,请嫂子不要责怪。”那妇人说:“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也请兄弟恕罪。”武松又问:“你们夫妻二人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那樵夫说:“小人姓张名青,原来在本地光明寺种菜,江湖人称‘菜园子张青’,因为起争执杀了那些和尚,放火烧了寺院,就在这十字坡以劫道为生。有一天,一个老人挑着担子过来,小人欺负他年老,去抢他的担子,和他斗了二十几个回合,被他一扁担打倒。那老人武艺高强,见小人身手灵便,就教了小人许多本事,后来又把他女儿嫁给小人。后来小人和妻子又来到十字坡,盖了几间草房,以卖酒为生。过往客商中,见到富有的,就用蒙汗药麻倒,把大块肉当牛肉卖,把小碎肉剁成馅做馒头。小人的妻子姓孙,也学了她父亲的本事,人称‘母夜叉孙二娘’。小人刚才听见妻子叫喊,没想到遇到的是武都头!”武松说:“我听说过你们的大名。”张青又说:“我曾吩咐妻子不要伤害三种人的性命,一是出家的僧道,二是卖唱的妓女,三是充军流放的罪犯。僧道是出家人,乞讨化缘,生活不易。娼妓行走各地,逢场作戏,害了她们的性命,难免有人编成戏曲说我们江湖好汉不仁义。充军的罪犯里,也有许多好汉。所以这三种人不能加害。可是小人的妻子也曾因为贪图钱财不听话。有一次,她麻倒了一个胖大和尚,就是江湖上有名的花和尚鲁智深。幸亏小人及时赶了回来,把他救醒了。鲁智深和一个叫青面兽杨志的,最近占了二龙山,还多次请我们去入伙呢!”武松说:“我也听说过这两个人。”张青又说:“只可惜了一个头陀,也被麻倒了。小人回来晚了,他早已被砍下四肢。现在只留下一个头箍,一件僧衣,一张度牒,还有两件稀罕物,一条人骨念珠,一对镔铁戒刀。”他接着说:“今天小人的妻子又没听话,竟然又要对充军流放的犯人下手。”孙二娘说:“本来不想下手,一是见兄弟包袱里有些东西,二是因兄弟说的话让人生气,因此一时起意。”武松说:“我是个杀人的罪犯,怎么能戏弄好人?只是见嫂子留意我的包袱,先有了疑心,所以说那些话引你下手。那碗酒,我已经倒掉了,故作中毒的样子。后来嫂子来扛我,我就顺势动了手,请嫂子不要怪罪啊。”三个人哈哈大笑。武松请张青、孙二娘救醒两个官差。张青问道:“都头犯了什么罪?”武松就把杀死潘金莲、西门庆的事说了一遍。张青说:“不是小人心狠,都头与其去牢城受苦,不如把这两个官差结果了,先在小人家里住几天。如果都头愿意落草,小人亲自送都头去二龙山入伙。怎么样?”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UmAKKWcoapz5AMIjCXILcK59NEzrmMCpB3SbgOh71WGizVqUTo99H6Yc2DTzlcG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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