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武松梦中见到武大郎的冤魂,觉得有些蹊跷。天亮以后,武松洗漱了,见潘金莲下楼,问道:“嫂子,我大哥到底得了什么病?”潘金莲说:“兄弟,你怎么忘了?昨天已经说了,是心疼病。”武松又问:“吃了什么药?”潘金莲说:“有买药的方子在这里。”武松问:“谁买的棺材?”潘金莲说:“托隔壁王干娘去买的。”武松问:“谁扛抬出去的?”潘金莲说:“是何九叔,丧事全靠他来主持。”武松说:“原来是这样。我先去县衙报到。”他带了士兵,来到街上,问:“你们认识何九叔吗?”一个士兵说:“都头怎么忘了,都头刚上任时,他曾来道贺。他家就在狮子街。”武松说:“好,你带我去。”武松来到何九叔家门前,说:“你先回衙门吧。”士兵走了,武松推门叫道:“何九叔在家吗?”何九叔一听是武松,吓得手忙脚乱,衣服也穿不整齐,急忙取出银子和骨头藏在身边,出来迎接说:“都头什么时候回来的?”武松说:“昨天才回来。我来这里有些事要问,请何九叔跟我走一趟。”何九叔说:“都头,请进屋喝杯茶。”武松说:“不用了。请何九叔快点跟我走吧!”何九叔说:“小人这就去。”
两人来到巷口一家酒店里,点了些酒菜。何九叔起身说:“小人没有为都头接风,却劳烦都头来请小人。”武松说:“请坐下。”何九叔心里已经猜出八九分了。武松不说话,只管喝酒。何九叔见他不出声,反倒吓得冷汗直流。喝了几杯酒,武松突然掏出一把尖刀插在桌子上。店里的伙计吓得不敢靠近。何九叔也大惊失色,不敢喘气。武松握着尖刀,指着何九叔说:“你也知道,冤有头,债有主。只要你说实话,我绝不伤害你!我若伤了你,不是好汉!你若有半句差错,就让你身上添三四百个窟窿!闲话少说,你直说我大哥的尸首是什么模样!”何九叔战战兢兢,取出西门庆买通他的银子和武大郎尸体烧剩的两块骨头,说:“都头息怒,这就是证据。”武松问:“这怎么是证据?”何九叔说:“小人并不知道前因后果。正月二十二日,小人在家,开茶馆的王婆忽然来找小人装殓武大郎的尸首。那天我来到紫石街,遇见开药铺的西门庆,他请小人去喝酒。西门庆取出这一锭银子交给小人,吩咐小人不要向别人透露尸首的情况。小人知道他不好惹,不敢不接受这银子。喝完酒,小人去武大郎家里,见他口鼻里有瘀血,嘴唇上有齿痕,应该是中毒而死。小人本想声张,可是他娘子说是患病而死,加之西门庆有过交代,所以没有声张。后来大郎的娘子要求将尸体火化,小人暗自捡了两块骨头,与这银子包在一起。大郎的骨头黑酥,说明正是中毒而死的。还有一张字据,上面写着年月日时和送丧人姓名,就算是小人的供词了。请都头明察。”武松又问:“奸夫是什么人?”何九说:“小人不知道,只听说郓哥带着大郎去王婆的茶馆里捉奸,都头可以去问他。”武松说:“既然是这样,我们一同走一趟。”
武松与何九叔来到乔郓哥家,只见他刚买米回来。何九叔叫道:“郓哥,你认得这位都头吗?”乔郓哥说:“打虎英雄,谁不认得?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其实他也猜到武松的来意了,于是说:“我老爹六十岁了,没人赡养,我实在难以陪你们打官司。”武松取出五两银子,说:“好兄弟,你把这银子拿去赡养老爹,我有话跟你说。”三个人来到一家饭店楼上。武松说:“兄弟,你年纪虽小,却有孝心。刚才的银子,你先用着,事情了结以后,我再给你十四五两银子做本钱。你详细跟我说说,你怎么和我大哥去茶馆捉奸的?”乔郓哥就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武松问道:“这是真的?不要说谎。”乔郓哥说:“就算到官府,我也这么说!”武松说:“好兄弟。”何九叔正要告辞,武松说:“九叔,先不要走,请你们到衙门为我作证。”
武松等人来到县衙,知县问道:“都头有什么事?”武松说:“西门庆与家嫂通奸,下毒谋害家兄武大郎的性命。这两个是证人,求知县相公为小人做主!”知县问了何九叔和乔郓哥的证词,然后和县吏商议。原来很多县吏都和西门庆的关系盘根错节,他们都说:“这个案子不好审理。”知县说:“武松,你也是本县都头,怎么不懂法度?自古以来捉奸要见双,捉贼要见赃,杀人要见伤。你大哥的尸首都没了,你又没有到场捉奸,只凭这两个人的口供就说他杀人,这样公平吗?你不要胡闹,想好了再来,快走吧!”武松取出骨头和银子,还有那张字据,说:“知县相公,这可不是小人捏造的。”知县说:“等我商议之后再给你答复吧。”西门庆听说了,连忙送钱贿赂县衙里的官吏。
第二天,武松又来告状,请知县下令捉人。知县说:“武松,不要听外人挑拨你和西门庆做对头,案情不明,难以审理。这些算不得证据,不能轻易裁决。”县吏也说:“都头,人命案必须证据齐全才能审理。”
武松见知县不打算受理这个案子,决定自己解决。他离开县衙,买了很多酒菜,又带了几个士兵到大哥的家里,请来包括王婆在内的几个邻居,然后关上房门,命令士兵守在门口,不放这些人随便出去。邻居们很害怕,潘金莲也不知道武松想干什么。
武松请众人坐下,然后说:“各位邻居不要怪我粗鲁。我大哥不幸去世,各位都帮着办丧事,我出差刚回来,所以请各位过来,准备了一些酒菜,表达我的感谢之意。”喝了几杯酒之后,有人起身要走,被武松强行拦住。众人又喝了几杯,心里却越来越害怕。突然,武松问众人:“哪位邻居会写字?”众人都推荐胡正卿。武松把纸笔递给胡正卿,然后拔出一把尖刀,另一只手抓住潘金莲,用刀指着王婆,说:“各位邻居今天给我做个见证,如果有人想走,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众人都吓得不敢出声。
武松说完对王婆说:“老家伙,我一会儿再找你算账!”他又转过脸来对潘金莲说:“淫妇,你是怎么害死我大哥的?快说!”潘金莲说:“兄弟,你大哥确实是得了心疼病死的,不是我害死的啊!”武松大怒,一把揪住潘金莲的头发,把她拖到武大郎的灵位前,用刀指着王婆说:“老家伙,你说!”王婆说:“这可不关我的事,你让我说什么啊,武都头?”武松说:“我都知道了,你别想抵赖!你如果不说实话,我就先杀她再杀你!”当他举刀要杀潘金莲时,潘金莲吓得求饶,如实说出了事情的经过。王婆见潘金莲招了,也不得不认罪。武松让胡正卿把她们的供词都记下来,让所有邻居签名作证。然后他喝令潘金莲和王婆跪在武大郎的灵位前,含着眼泪说:“大哥,兄弟今天给你报仇了!”潘金莲见武松要杀她,起身就跑。武松一把揪住她,一刀杀了,割下她的头,命令士兵看住王婆,然后对邻居们说:“请各位稍等,我一会儿就回来。”众人已经吓得走不动了。王婆更是瘫坐在地上。
武松用布包了潘金莲的头,提着来到西门庆的药铺,问道:“西门大官人在吗?”主管说:“大官人不在,他正在狮子桥下大酒楼上跟朋友喝酒。”武松直奔狮子桥下的大酒楼。
西门庆正在和一个财主喝酒,身边还坐着两个唱小曲的歌女。武松上了楼,闯进包间,把潘金莲的头朝西门庆脸上扔去。西门庆见是人头,抬头一看是武松,掀翻桌子就跑。武松追上去,拔出刀就刺。西门庆毕竟也练过拳脚,他回身踢在武松的手上,把刀踢落,随即挥拳去打武松。武松见他猛扑过来,从他肋下闪过,顺势抓住他的腿,把他从窗户扔到楼下,随后取了刀自己也跳下楼。西门庆摔在地上,早已不能动了,只是眼睛还看着武松。武松一刀就割下西门庆的头,然后和潘金莲的头一起摆在武大郎的灵位前,流着眼泪说:“大哥,兄弟已经替你报仇,希望你早升天界!”说完,他让士兵把王婆押到县衙,亲自向知县自首,并且请邻居们为他作证。
知县见西门庆已经死了,又觉得武松是一个好汉,就没有判他死罪,而是充军发配到孟州。王婆则罪有应得,被处以凌迟。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