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晔和江晚肩并肩在公司湖边散步,这简直就是向世界宣告江晚和李屹东感情的破裂,耿晔又被当作挡箭牌。耿晔倒不觉得什么,自己又不是鸿鹄技术的员工,也不怕李屹东打压,只是觉得自己回到北京之后,处处在江晚掌控之中,十分窝囊。他讲了万成拜会江远峰的经过,问道:“老总为什么坚持不上市?”
江晚不知道耿晔公司有投资上市的业务,问道:“怎么?想让我们上市?”
耿晔确实动心,这是比咨询大得多的生意:“我们另外一位合伙人是从高盛出来的,是很有名的投资人,做投资和上市。”
江晚对耿晔的工作很好奇:“你们咨询公司怎么还做投资上市?”
“我讲个故事吧。”耿晔向湖边走去:“有位渔夫常在湖边钓鱼拿到市场去卖,湖里有红黄蓝三种鱼,这时候来了一个投资人说,我给你钱买鱼竿和鱼饵,多钓些,赚钱我们分。”耿晔说得极简单,江晚是鸿鹄技术CFO,哪用自己上课?果然江晚说道:“嗯,这是投资业务。”
耿晔继续说:“可是,渔夫遇到另外一位投资人。这位投资人除了给钱,还告诉渔夫,红鱼五块钱一斤,蓝鱼十块钱一斤,黄鱼五十块钱一斤,渔夫应该多钓些黄鱼,而且投资人还告诉渔夫,钓黄鱼应该用海竿,必须在晚上六点钟以后坐船去小岛旁边钓。”
这是咨询业务,江晚当然知道投资和咨询之间的关系,但这个故事还是第一次听说:“嗯,你挺会说的。”耿晔苦笑,自己哪只是会说?他在咨询行业是顶尖的人物,他的合伙人在投资领域声名赫赫,珠联璧合,却被江晚用会说两个字来形容,心里是不服的。
“上市的事情,公司很多人都提过,被爸爸压下去了,晚上去家里吃饭的时候可以问问爸爸。”江晚想的是其他的事情,忽然问道:“我们认识多久了?”
“半年多。”耿晔喜欢这个季节,微风拂过,心情好,思绪远。
“我一点儿也不了解你。”江晚需要了解更多。
“我大学毕业之后加入IBM,后来外企生意下滑,公司裁员,就自己做了咨询顾问。哦,我今年32岁,算是单身吧。”耿晔快速地介绍一遍,看着江晚等待下文。
江晚听出了异样,什么叫算单身?她走向路边的咖啡馆,这是一个极小却精致的地方,他们挑了二楼安静的角落,听着淡淡的音乐,浅尝咖啡。江晚又绕了一个小弯:“那时,我以为你是个学生。”
“你没问我。”耿晔耍赖。
江晚举起咖啡杯轻轻一碰,再问:“为什么去爬山,那是份不错的工作。”
耿晔仰面朝向窗外的天空,弯弯的湖湾如同她笑起来的嘴角,他喝干咖啡,招呼服务员再来一杯:“职场、商场、官场,甚至情场,拼命去赢,值得吗?”
家境优越的年轻人有两种倾向,一种人野心勃勃追求更大,另外一种人反而看淡这些,偏向脱尘出世,江晚似乎两种倾向都有:“或许不值得,但人总要吃饭穿衣住房,养家糊口。”
耿晔被噎住,积蓄花完之后必须去工作,谁都要吃饭穿衣,苦笑一下:“我生不为逐鹿来,都门懒筑黄金台。”
江晚不知道这首诗来自哪里,意境不错,文字却很一般:“这是谁的?”
耿晔随口乱说:“反正不是李白杜甫的。”其实他也不知道这首诗的出处。
李白哪有这种歪诗?江晚很容易被逗笑:“如果李白穿越到现代,一定是个抑郁不得志的自媒体人。”树影婆娑,微风拂动,两人有说不完的话题,他们相遇之时都经历情感的折磨,半年时间下来,共同语言越来越多,心灵相通,目光一碰便能传达千言万语。耿晔以往没有这种感受,哪种才是真正的爱情?是与江晚之间的心灵融洽,还是刻骨铭心和牵肠挂肚?既然不肯定,就不能动心。
“李白拿得起放得下,你能做到吗?”江晚忽然问道:“了结旧的,重新开始,容易吗?”
耿晔抬头,迎着江晚的目光,体会着她话中的味道,想起逝去的恋情:“不容易。”
“沉迷于过去,于事何补?”江晚隐约猜到什么,这是耿晔消极的根源:“你是不错的顾问,为什么变得这么消沉?”
“怎么知道我是不错的顾问?”耿晔察觉了异常,详细追问。
江晚取来平板电脑,用耿晔的名字搜索到一大堆信息,推到他眼前:“耿晔获得IBM Golden Circle奖励,参加中国移动转型仪式……”
耿晔小有名气,在网络上很容易被人肉出来:“比起你来,我差得太远。”这是事实,耿晔在职场上算是成功,但仍与江晚差了不知多少个数量级,至少在金钱上,这恰恰是评判一个人重要的标准。鸿鹄技术是国内首屈一指的企业,江晚是江远峰的女儿,注定不同寻常。虽然江晚一向独立,行事低调,从不炫耀家庭。江晚话音一转,推断道:“她值得你伤心吗?”
耿晔冷不丁被碰到痛点,脸色一变,他看淡很多,唯独对这段恋情耿耿于怀。他缓缓从一数到六,平复情绪说:“小晚,不要提。”
耿晔换了称呼,意味着退让和亲近,语气却很坚硬,带来复杂的含义。江晚扁扁嘴,她是古灵精怪的性格。她是谁?如果他们还藕断丝连,我该怎么办?江晚轻轻一笑,做了退让:“记得从虎跳石跃下去的那位叔叔吗?他是屹东的父亲,爸爸把他当作儿子,从小接到家里,我们一起在武汉读书,他喜欢我,但是半年前我拒绝了,我登山是为了躲避他的纠缠,希望他能够想明白,没想到遇到了你,这是特别大的收获。”
“我是你的收获?”耿晔反问,随即说道:“半年前我离婚了,为了清醒一些,才去登山。”
江晚脑袋轰了一下,耿晔是结过婚的,这算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我介意吗?耿晔看出了她的僵硬,自顾自喝咖啡。离婚在遇到江晚之前,她如果怪罪,老天爷也没有办法。江晚不能平静,在登山的时候,江晚就已经动情,可是他有过婚姻不是死罪,她该怎么办?耿晔放下咖啡问道:“听说我离过婚,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难道喜欢我?”
江晚被戳穿了心中的秘密,放下咖啡用拳头狠狠砸在耿晔胸口:“你气死人了。”
“既然那么生气,把咖啡放回去干吗?泼到我身上就好了。”耿晔总能看透她的内心,搂着江晚的肩膀说道:“小晚是江远峰的女儿,人品相貌身材绝佳,怎么会看上眼前这个没有固定工作、离异、没有房子的无业游民?我俩就是久经考验、同甘共苦、性命都交在对方手里的队友。”
“只听说人品相貌,你加上身材,心里都想什么啊?”江晚被耿晔搭在肩膀,好像回到过去队友的日子,推开他胳膊。她不那么生气了,但浪漫心情却被破坏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