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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马丁·海德格尔与自尊

马丁·海德格尔是自我、自我评价、存在选择、此在以及其他许多基本自我理论的主要创始人之一。不过,我很难将他的思想与这本关于自尊的书整合在一起,原因如下。

1.我不是很理解他的一些主要定义,因为它们属于过度一概而论,适用于关于人类存在的几乎一切领域。

2.他很少专门研究本书的一些要点,或者对有条件自尊、自我效能和无条件自我接纳进行区分。

3.他本人过着矛盾的生活——当他在希特勒第三帝国担任教授时,他有时表现出了过度的自我支持和保护;另一些时候,他表现得异常“客观”,愿意不带感情地分析重要的自我问题和社会问题。

4.虽然他似乎领会了(甚至是发明了)无条件自我接纳概念,但他错过了无条件接纳他人的概念。

5.他极为强调“此在”和“存在于此”的本体可能性,同时不断反驳存在的实际性和先验性(他更愿意反驳先验性)。

6.他的思想具有绝对倾向,他用套套逻辑定义存在和实存,用循环思维“证明”某些“事实”遵循他的套套逻辑。

7.他似乎没有注意到,焦虑和自我评价并不仅仅源自人类在概念世界中的存在,而且源自人类对确定性和绝对安全的坚持——在这个非绝对、不确定、变幻莫测的世界上,这种确定性和绝对安全是不存在的。

根据我对海德格尔及其哲学的偏见,你可以看到,他对我来说常常是一个神秘的存在;下面我要说的关于他的一些事情很可能是错误的,很可能错怪了他。不过,我们还是看看我的偏见会得到什么结论吧。下面是海德格尔在《存在与时间》中所做的一些陈述:

“从本质上说,人只存在于有目的的行为中,因此不是客观物体”(p.73)。

如果我只在有目的地做某事时存在,那么当我陷入昏迷时,我就不存在了吗?不,此时我的存在度有所下降,但我仍然存在。当我有目的时,我以积极的形式存在,但我也可以以消极的形式存在。当我有意图时,我存在的可能性是最高的,但当我存在时,我并不一定要有意图。我可能昏迷好几年。当与目的联系在一起时,“存在”是一个糟糕的词语。“存在”与“目的”这两个概念具有一定的相似性,但并不完全相同。当我昏迷时,我可能不会为他人而存在。不过,我的确是存在的——除非其他人都出现了误判。即使他们对我没有意图,在昏迷状态下,我的身体也是存在的。这难道不是我的一部分吗?如果我昏迷一段时间以后清醒过来,有了意图呢?是我的存在性变强了吗?

“存在的问题是所有科学思考的驱动力”(p.77)。

如果我在思考,不管是不是科学思考,我很可能是活着的,因为思考是生命的一个方面。不过,换个角度看,思考仅仅是生命的一部分。在昏迷中,我仍然是活着的。我可以在活着的时候不去思考(陷入昏迷)吗?是的,但是当我思考时,我更有活力。我可以在活着的时候不去感受、失去知觉、陷入沉睡中吗?是的,但是当我感受世界时,我更有活力。思考、感觉和行为似乎具有不同的程度,它们会让我变得更加活泼或更加沉静。实存或存在似乎具有不同程度的活力。

“‘存在于世界上’是一种单一现象,这个基本数据必须被视为一个整体”(p.79)。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存在于天堂或地狱?或者存在于自身?如果我的鬼魂或灵魂存在,它必须存在于世界上吗?它已经没有实体了,为什么需要世界呢?如果它存在于天堂,天堂就是它的世界,但这真的是世界吗?我的灵魂为什么不能现在存在、一段时间以后不存在呢?如果我的灵魂今天存在,它为什么必须永远存在呢?我们可以将我的灵魂定义成某种永恒存在的事物。不过,这能证明我有灵魂或者它必须(除了根据定义)永远存在吗?如果我的灵魂必须存在于某处,而它又没有存身之处——连炼狱也不行,这能否证明,由于它没有存在于此(此在),它就不能存在呢?!

“持续留存的事物即存在”(p.128)。

幻象或幻觉可能持续留存。它存在吗?如果拥有这种幻觉的人去世了,它还会留存吗?他能说服其他人相信他们仍然拥有它吗?如果我们不断说服自己相信上帝存在,这能证明上帝存在吗?换作魔鬼呢?

“存在于世本身会制造焦虑”(p.232)。

不,焦虑似乎来自事情变好的需要(确定性),来自你得到你想要的东西的需要,来自你不会焦虑的需要,等等。欲望说,“如果我没有得到我想要的东西,或者得到了我不想要的东西,那就太糟糕了!这不是我的需要。”当它消失时,“我很担心,但并不焦虑,而且不为我的焦虑而焦虑。”

“只有当‘此在’在其自身存在之中感到焦虑时,焦虑才会在生理上被引导出来”(p.234)。

不,强烈的焦虑很可能会在生理上影响你,轻微的焦虑则未必如此。即使是实存的焦虑也可能是轻微的焦虑。

“实存由真实性最终决定”(p.236)。

不过,此在或存在于此也是由本体论决定的。本体论是由真实性决定的吗?

“存在于世的实质是关心”(p.237)。

关心人?或者关心任何事物?而且,关心有轻有重。还是那个例子,如果你在一段时间里陷入昏迷,你还会关心吗?你还存在于世吗?或者,你仅仅是实存,仅仅是存在?

“在‘此在’的真实关心式存在中,自我将被分辨出来”(p.369)。

如果你的关心式存在不真实,或者实际上漠不关心,你就没有自我了吗?或者你拥有有限的自我?如果你只关心你的个人自我呢?这样可以吗?

“不过,焦虑来自此在本身”(p.345)。

仅仅来自存在于此?如果你只是目前存在于此,不需要完全、完美、永恒地存在于此呢?

“不管此在发生什么事情,它都会在这种事情发生的‘时间里’经历它”(p.429)。

程度问题!你可能非常在意时间,也可能不太在意时间。你主要是在有意识的时候体验时间。但这是永恒的吗?你可能拥有时间和空间。但是,你在时间里吗?有时,你几乎无法感受到时间的流逝。在昏迷中,你可能永远无法做到这一点。

“此在的存在已被定义成关心”(p.434)。

啊哈!我们终于——也许——发现了一点东西。如果我们忘掉本体论,仅仅承认两点——首先,我们存在于此,或者说拥有此在;其次,这种存在包含关心,我们可能会得到关爱以及“理性情绪行为疗法”几乎不可避免地将其与无条件接纳他人理念联系在一起的实际重要性和存在重要性。因为,“理性情绪行为疗法”认为思想、感觉和行为是相互包含的,尽管它们可能并不完全相同。那么,为什么存在于此(此在)不能包含为他人存在于此,为他人存在于此不能包含存在于此(此在)呢?你可以明显地看出,你不仅存在,而且存在于此,存在于世,存在且关心。它们难道不是一个整体吗?

如果我们认为它们很可能是一个整体,那么海德格尔的存在主义哲学(如果不严格考虑他对这种哲学的实践),可能是最早提倡无条件接纳他人的理论之一。

根据我对海德格尔一部分格言的质疑,你可以看到——如果你愿意看到的话,它们似乎显而易见,具有本体论色彩(这是毫无疑问的)。但是它们果真如此吗?假设拥有此在之所以是我们的(内在)本性,仅仅是因为你(以及其他人类)拥有此在。你如何确定这一点?你如何在所有时间和所有条件下知道和遵守海德格尔的规则?它们可能都是“真理”,你可能强烈倾向于遵守它们。但是,这是你必须要做的事情吗?你能否在不存在(存在于世)的情况下仍然活着?或者活到去世?

更稳妥地说,我们为什么不采取下面的说法?“看起来,在几乎所有条件下,我都在世界上思考、感觉和行动,所以我知道我存在,在世界上拥有此在,我还能看到这种存在性。既然这件事看上去如此,我怎样继续我的生活和存在,在大部分时间里享受快乐呢?”

回到本书的主要问题:自我、自尊与无条件自我接纳。我们可以相对稳妥地(不一定永远稳妥地)说:

1.我相信我可以在世界上思考、希望和行动,因此这很可能是事实。

2.和大多数人在大多数时间一样,我尤其拥有一些关于思考、感觉和行为的意图。

3.世界是存在的,虽然它可以脱离我存在,但我并非存在于虚无之中,我也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4.为了更好地在世界上生存,我假设世界是存在的,而且我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5.我将认为我很可能只能存活有限的时间段,到了某一年,我将失去存活性和存在性。

6.因此,我将尽最大努力延长我的存在,寻找享受生活的个人方式,避免痛苦、争吵、事故和疾病。

7.为帮助我以这种方式生活,我将努力追求自我效能,对我能做和不能做的事情进行评价和评估,同时无条件自我接纳,包括我的错误以及不正常的感情和行为,以便更好地获得我想要的东西,回避我不想要的东西。仅此而已。

8.虽然我的生活计划可能存在缺陷,无法实施,但是我可以进行实验,观察效果。只要我还活着,我总是可以对其进行修改和调整。让我试验看看吧。

9.我想和平地与他人生活在一起,所以,除了无条件自我接纳,我还要努力实现无条件接纳他人以及无条件接纳人生。这个计划可能有效,即使无效,我也可以进行修改。让我试验看看吧! 6schGGP4CYQ005I99GyVwHGUVfxFlG39UnpuW9IwFzb0fHHDVLeO0Jkv7dmSQ6q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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