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浅猛然坐了起来,全身冷汗,她以为她忘了那些事,但幼年往事却在记忆里越来越清晰。
花月楼,我以后再也不要来了。何墨煜,虽然我不知为何会梦到你,但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我不想再因为你想起我的过去。
叶云浅一睡下就开始梦魇,梦到母亲病逝,梦到其他兄弟姐妹欺凌自己,梦到自己被卖到青楼……寅时时分,叶云浅又一次惊醒,她不敢再睡了,双手环膝,将头深深的埋在双臂里,蜷缩在床的一角。
窗外浓厚的黑夜被渐渐驱散,阳光一点点的跃出黑暗,倾泻入房间,暖暖的照在叶云浅的身上,像母亲一样将叶云浅拥入怀中,柔声细语安慰着满心伤痕的孩子。
“小叶,小叶,告诉你个好消息,今天晚上江公子会来!你这怎么了?你不会一夜没睡吧?”花娘兴致冲冲的来寻叶云浅,想告诉她这个好消息,等看到蓬头垢面蜷在床角的叶云浅时吃了一惊。
“花娘!”叶云浅抱住花娘就哭了起来。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过去的事都过去了!”花娘也顺势搂住叶云浅。
然而,没等叶云浅发泄完情绪,就被花娘从床上拉起来,简单的洗漱,略施粉黛遮盖倦容,然后,就从后门被扔到了街上,花娘美其名曰,心情好了才能完成任务,特地让她出去逛逛,当然也没忘扔给叶云浅一袋碎银子。
叶云浅手里惦着银钱袋子慢吞吞的走上街去,不停腹诽着花娘小气,哭都不让她哭爽了,更重要的是给的银子太少了。
花月楼本就在京城繁华之地,出了门向东走过一条小巷,再向南一拐就到了集市。虽不是什么节日,但街上也是很热闹,捏糖人的,卖冰糖葫芦的,耍杂技的,还有各种临街店铺,各色各样,五花八门。
叶云浅走在其中,有种南柯一梦的感觉。
“娘,我想吃冰糖葫芦!”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指着冰糖葫芦奶声奶气的说着。
“宝儿乖,咱们不吃冰糖葫芦,回家娘给你做糕点吃好不好!”
“好!可是,我还是想吃冰糖葫芦。”小女孩恋恋不舍的看着冰糖葫芦,不愿往前走。
叶云浅很爽快的买下来两串冰糖葫芦,递给小女孩。小女孩带着疑问的眼神看着她娘亲,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接过冰糖葫芦,道一声谢谢姐姐。
这样懂事的小女孩,叶云浅也曾遇到过,每天看着母亲辛苦劳作的样子,小女孩下定决心不要吃买衣,以后一定要让母亲过上好日子。但还没来得及让母亲过上好日子,母亲就病逝了。
那个小女孩就是她自己。
叶云浅摇摇头,一切都过去了,再想也无益。
“姑娘请留步。不知姑娘是哪家的千金啊?可有婚约?看姑娘心肠甚好,可否容在下前去提亲?”一个满脸横肉的男子挡住叶云浅的去路,跟随的数名小厮断了她的退路,将叶云浅围在马路中间。
叶云浅冷哼一声,今天本来心情就不爽,既然这些出气筒不长眼的凑上前来,她自然不能轻易放过。
“从公子的相貌上看,想来也是常年吃斋念佛的,不然怎么长的和弥勒佛一个样?”叶云浅不动声色的松松筋骨,嘲讽道。
但这个出气筒却不是个文化人,洋洋自得道,“姑娘果然是识货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我的性情,这说明我们有缘分!”说着,手就向叶云浅的脸上移动,显然是将叶云浅认成了普通人家的姑娘。
出气筒不但不是文化人,而且还是个假把式。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调戏良家姑娘,真当这天子脚下没有王法吗?”果然,美貌姑娘被调戏,必有书生挺身而出,这次出来的是个涉世未深的年轻公子。年轻公子站在叶云浅和出气筒中间,将叶云浅挡在身后,一副由我来保护你的架势。
叶云浅有些无奈的盯着年轻公子看,围住她的这些人在她眼里不过是几个出气筒罢了,但既然有人想要英雄救美,她也乐得清闲,便开始打量起眼前这个年轻公子。
年轻公子不过二十出头,头戴青玉发冠,身穿藏青色长衫,脚着黑色绣花靴子,显然是个富家子弟,京城里的达官显贵太多了,不知是哪家的少爷自己落了单,想要展现风采来救自己,也罢,就让他出出风头吧。
出气筒伸向叶云浅的手被年轻公子紧紧捏住,往后一摔,出气筒就被摔倒在地,整个过程时间极短,出气筒的小厮们都没来得及阻止他。
“你是哪家的,报上名来,连我看上的人都敢抢!”出气筒骂骂咧咧的被扶起来,居然还不忘让年轻公子自报家门。
“我是谁?你们还没有资格知道!”年轻公子耍帅般的潇洒道。
“你,你,我不和你计较。”出气筒应该也看出年轻公子身份不凡,不想多惹事端,于是将矛头对准叶云浅,“你们几个给我上,把小娘子给我带回去。”
不用叶云浅出手,年轻公子先一步将身边几个小厮打倒在地。然而,叶云浅这一声好还没喊出来,年轻公子就被其他小厮反压在地上,嘴里还喊着“姑娘快走”。
“原来也是个绣花枕头,就这点实力也想英雄救美?”叶云浅心想,“看在你好心帮忙的份上,还是美救英雄吧!”
叶云浅快速出招,先将年轻公子救了出来,随后就把小厮叠罗汉般一个一个的扔到出气筒身上,同时还不忘点评,“这个叫做痛打叫嚣狗!”
就在叶云浅放松警惕的时候,一把刀从背后悄然而至,年轻公子高呼一声“小心背后!”但还是晚了,叶云浅转过身来时,刀已经逼至眼前。
不等叶云浅作出反应躲开这把刀,不知从何处飞出的小石子就打飞了逼近眼前的刀。叶云浅愣了一下果断反击,下手狠辣,毫不留情。
这是叶云浅的信条,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十倍还之。转眼间,除了周围看热闹的人,叶云浅身边已经没有能站的起来的人了。
“哎呦,你竟然没下杀手,我还以为他们今天都回不去了呢!”何墨煜轻摇折扇走出人群,看着脚下出气筒的惨状调侃。
叶云浅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他打落的那把刀,自己明明可以躲开的,却因为反应不够快,又白白欠了何墨煜一个人情,“还不滚!”叶云浅阴着脸对出气筒道。
出气筒等人也自知理亏不敢再叫嚣,互相搀扶着起身要走,却何墨煜给拦下来了,“等等,你们没听到这位姑娘说什么吗?还是你们对这个字有什么误解?”
“滚滚滚,马上滚!”心宽体胖的出气筒居然真的带着他的人滚出了叶云浅的视线,不协调的姿势引得围观的群众一顿捧腹大笑……
“你不在花月楼好好养伤怎么跑这来了?”等围观群众散去周围重归宁静后,叶云浅问何墨煜。
“就是因为今天早上有人在我的花月楼莫名其妙的哭了一场,我听说后赶紧追出来,想安慰一番,但现在看来。好像她并不领情啊!”何墨煜眼观六路,就是不看叶云浅,他才不会告诉叶云浅,他已经跟踪她一路了。
“既然来了,那就请我喝酒吧,把我给喝倒,我就没事了!”叶云浅也不矫情,被花娘赶出门时她就已经想好要去哪个销金窟花银子了。
“喝酒?你觉得我的酒量不如你吗?”何墨煜也不肯轻易松口,两人暗中较劲。
直到身边传来一声咳嗽,叶云浅才想起来,这还有一个人呢。
“那个,我……”不等叶云浅说完,年轻公子就开口请辞道,“不知姑娘身边早已有公子守护,是在下献丑了,祝两位白头偕老!告辞了!”
“其实,我想说,你想多了!”叶云浅有些无奈的看着年轻公子落寞的身影,她又毁了一个满怀英雄梦的公子英雄救美的行为。
“走!”
“去哪啊?”
“请你喝酒!”
空气里似乎弥漫着些酸味。
叶云浅被何墨煜拉着来到了京城最繁华的酒楼,一路上,少不了路人的指指点点,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自己又不是不认路,有必要这样手拉着手吗!
一直到进入酒楼顶层的临窗包间内,何墨煜才松开手。
叶云浅坐在桌前,看着店小二端进来一坛又一坛的酒,不自觉的撇了撇嘴。至于这么小气吗,我说喝酒就光喝酒啊,连个下酒菜都不点。
“来!今天咱们两个不喝醉一个,绝不回花月楼!”叶云浅还没说什么,何墨煜倒先喝了起来,好像不是叶云浅来借酒消愁,而是他。
叶云浅也只好拿起酒碗陪着。看来他那天受伤不是偶然,应该是特意去查了什么事情,不料被发现了。那么他究竟知道到了什么事情,情绪竟会如此低落,居然真的请自己喝酒,还主动让自己看到他不同于人前翩翩公子的样子。
今天自己想要尽情大醉一场是不行了,还是让他喝醉吧。
“你不想知道我是谁吗?”酒过三巡,何墨煜似乎是看出叶云浅的疑问,开口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