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烟撂下这句话就走了,不料经纪人敏姐找她,开口:“《秋冬》拿下来了吗?”
“没,昨晚出了一点事,谁的角色都没定,”谈烟红唇轻启,“但也别抱什么希望,这个角色应该会拦下来。”
敏姐刚想斥她两句,谈烟摆了摆手,语气有点冷:“给我,我也不会拍。”
谈烟说完后,找助理确认了一下明天的通告就打道回家了,就是为了躲避经纪人的追问。谈烟一路开车回家,心情还算轻松,如果她没有接到家里人打来的电话的话。致电人当然是她的父亲。
谈父在那一边问道:“吃饭了没?”
“还没。”谈烟应道。
电话那头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谈烟将车里的音乐关了。
于是,话筒那边清晰传来争执的声音,大概是林蔓华不停地推搡他:“让你女儿找人帮下忙怎么了,白养她这么多年。”
“别嚷嚷!”谈父不悦。
“我就嚷嚷怎么了!”林蔓华试图去抢他的手机,干脆对着电话吼了起来,“你就知道心疼你女儿,谈泽良,你凭什么让我们跟着你受累,公司都快倒了,资金链断了,我看你是不是上大街上要饭去!”
谈父一把推开她,脸色铁青,吼道:“你给我闭嘴!”
电话那边传来嘈杂的声音,不一会儿谈父好像换了个地方说话,终于安静下来,他换了副语气说话:“你别听你林姨瞎说,她就是爱把芝麻点的小事放大,我们没什么事。”
“嗯。”谈烟应道。
“你工作还好吧?要记得按时吃饭,不要老是减肥,如果拍戏不开心就回来,”谈父继续说道,“爸爸养得起你。”
“好,”谈烟眼睛涩然,她刻意语气轻松,“你也要多注意身体。”
说完,谈烟率先切了电话。她趴在方向盘上,缓了一分钟,再抬头,又是一脸平静的模样。
谈烟回家后,换上软拖,跑到厨房里煮了一锅牛奶,她盯着锅里奶白色的液体发呆。
煮到一半,谈烟手机响起,她点了接听,电话那头传来好友葛亦今的声音:“宝贝,来蹦迪吗!”
谈烟打断她:“亦今,过来陪我。”
“好。”葛亦今挂了电话。
好友多年的默契不是假的,一般谈烟说出这句话,葛亦今知道她心情不好了,自然会赶过来陪她。
二十分钟后,门铃响起。谈烟踩着灰色棉拖去开门,门外露出一张带着笑意的脸。
“进来吧。”谈烟笑了一下。
葛亦今在一家一线时尚杂志担任摄影师,其实也算半个老板,因为她的亲哥大人,担心她在外受委屈,投了一半的资金进去。
两人算同属一个圈子,但谈烟从来只靠自己,事业心也一般,所以她出道这么多年也就这样,好不容易靠一个角色翻红,自己拿到一个资源,还被截胡。
谈烟坐在柔软的地毯上,打开袋子,拿出她买的东西,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炸鸡,关东煮,啤酒,全是她最爱的。对于这些热量炸弹,谈烟真是又爱又恨。
谈烟打开电视和投影仪,选了一部搞笑综艺看,两人一起窝在沙发上边吃边看。
“宝贝,你昨晚——”葛亦今咬了下嘴唇。
谈烟拍了拍她的肩膀:“先吃了再说。”
虽说都是谈烟爱吃的东西,她却有些犯难,高热量意味着发胖。
葛亦今上下看了她一眼,立刻抢话:“少来啊,你已经够瘦了,给我吃!”
谈烟低头看着烤得金黄生脆的炸鸡一眼,香气从纸袋里飘出来,她已经有些忍不住。
即便看一旁的葛亦今吃得再香,她也只是咽了咽口水,把炸鸡的皮扒了,只吃里面的鸡肉,
葛亦今看着她这一系列骚操作,相当佩服:“美食在前,能忍住的只有你这种妖女。”
谈烟只吃了一口,就迅速把炸鸡挪到一边去。
她挑了挑眉:“那当然,为了美,我怕下次网友不是骂我‘妖精’,而是‘肥女’,我宁愿去死。”
两人一起吃关东煮,喝酒,看综艺,看得哈哈大笑。当然,这部分东西都是葛亦今吃的。
谈烟笑得头靠在葛亦今肩头,后者笑得口干舌燥,手胡乱地去拿桌上的啤酒。
室内开了暖气,谈烟穿着吊带真丝睡裙,真空,上半身什么也没穿。无意间,葛亦今看到她锁骨处,脖子,处处印着暧昧的红痕。
“不是吧,有情况?”葛亦今挑了挑眉。
谈烟被葛亦进拿了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开始讲江家的小儿子就是江骋,自然他们睡了一觉,她也简短地揭了过去。可提及这一段的时候,她脑子里想起,昨晚两三昏醉时,江骋漫不经心覆上来的那一刻,漆黑的眼睛紧紧地锁着她,引起她整个人的战栗。
还好葛亦今没有发现她脸红。
“我操,你说他是原来是江家的儿子!!那个高中穷得T恤都洗褪色,一个馒头都要掰成两半的江骋吗!!”
“你冷静点。”
“我冷静不了,我要缓缓。”葛亦今往喉咙里灌了一大口水,“这尼玛跟人生反转剧一样。”
是啊,那还是江骋吗?连葛亦今都在感叹。高中的江骋,沉默少言,像一条黑色的直线,因为贫穷,没少遭罪。
而谈烟是绚烂的玫瑰,光彩夺目。可她就愿意坐在江骋的单车后座上,发出咯咯的笑声。
“你主动的还是他主动的?”葛亦今八卦心起。
谈烟想起自己被下药事,她怕葛亦今担心,一冲动会做出什么事来。葛亦今这个人,工作能力强,在外面一向是干练且飒形象,可一旦涉及感情上的事,尤其涉及她男朋友,葛亦今的智商只能去喂鸡。
所以她先给葛亦今做了一翻心理预设,才说出自己被下药的事。
“我操,我先杀了这个贱人导演!”葛亦今气得站起来就要走。
“你答应了我别激动的,”相比她,谈烟作为当事人冷静多了,“你先帮我查一下他。”
“好。”葛亦今应道。
葛亦今不想再提那种人破坏气氛,又提起了她前男友了:“姐妹,你也太牛逼了,居然搞到了江家最得势的儿子,那可是城东江家啊!”
“谁也不会想到,他是你的前男友哈哈哈。”
在商界,葛亦今家在京南也是占据一席名声的,能让葛亦今这样惊叹的人不多,足见江家的强大。
“姐妹,我家有个投标项目一直拿不下,你让江骋开下口呗。”葛亦今立刻狗腿起来。
谈烟懒得附和她的玩笑,她的眼神有一丝怅然:“亦今,你说他是不是我的变数,我要不要抓住他。”
外人眼里的谈烟,一向是没心没肺,百毒不侵的女人。她一向如此,就连葛亦今也很少见她流露出真实的感情。
她明白,谈烟最近的压力太大了。
葛亦今知道谈烟问的“变数”二字是什么意思,她知道谈烟如今走在一个十字路口,也知道她处在四面受敌的困境中。
家道败落,谈家一直逼着她联姻。她已经快要到无路可退的地步了。
“你还喜欢他吗?”葛亦今问。
“有感觉,”谈烟自嘲一笑,“不过他应该挺讨厌我的,你也知道我当初是怎么把给他扔了的事。”
“要不你试试,以前江骋多喜欢你啊,我看他以前是一个骄傲且并自尊心又强的人,可每次你们吵架,无论你把丢他多少次,他永远在原地等你,等你回头看一眼他,”葛亦今说着说着,语气都变了,“啧,这么一讲,忽然觉得他好可怜。”
谈烟在心底叹了一口气,那个时候他们都太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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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新的开始,谈烟几乎没怎么空闲。即使这样,看着手机里几十个未接来电,再怎么逃避也做不到完全忽视。
周三,谈烟没了通告,她犹豫再三,联系了谈父的秘书,要了一份策划书和合同,一路驱车来到金融中心区——京江新城。
高楼拔地而起,大楼外层玻璃反射着亮光。人站在高处往俯视,地上行走的人被林木切割出的道路,像一只只抱木而生的蝼蚁。
谈烟架着一副墨镜来到环视集团,却被前台小姐拦在了休息区。“这位小姐,请问你有预约,吗?”
“没有,”谈烟应道,“麻烦告诉你们老板,我姓谈。”
“好的,请稍等。”前台小姐礼貌地应道。
待前台小姐往总裁办打完电话后,行政小姐露难色说老板正在开会,需要谈烟再等等。谈烟点了点头,今时不同往日。
她等呗。
谈烟决定老实等着,可她等了没多久之后脸色明显得开始不耐起来。她决定为自己找点事情做,拿了一旁的财经杂志开始翻看。
殊不知,男人坐在办公室里,透过监控眼睛片刻也不眨,看着谈烟的一举一动,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怎么也按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