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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挹苏楼同人诗钞》

《挹苏楼同人诗钞》是广西文学史上的一部重要的文学总集,也是广西文化史上的一部重要典籍。遗憾的是,很少有人加以关注。本文特此拈出作一些探讨。

《挹苏楼同人诗钞》五卷,附录一卷,其编者是施彰文。施彰文(?—1857),字美蘅,号香海,苍梧人,是当时苍梧一带的文坛领袖,与文人交游颇广。咸丰七年(1857),死于太平天国军攻梧州时。除《挹苏楼同人诗钞》外,还有《挹苏楼诗集》。

《挹苏楼同人诗钞》编纂于清道光年间,初刻本废于鸦片战争中。道光二十五年(1845)又重辑新编,再次刻印出版。关于编纂《挹苏楼同人诗钞》的动机和原因,施彰文在此书原序中作了说明:“予不能诗,而好与骚人交,尝滨江构一楼,桂林左丽生以其可望苏山,遂名挹苏云……十余年来,或托礼于山阿,或寄迹于天涯(以下缺)……爰选尤□者为《同人诗钞》,付之梨枣中。有得自友生而未经谋面者,声应气求,虽异地犹比邻,不碍其为同人也。或曰:诸君之诗,其人存者,其诗方精进未已,何必子为之传耶?予曰:《叹逝》有赋,陆士衡之感存殁也。《停云》成咏,陶元亮之感聚散也。予才不逮古人而感同之。是钞也,俾良友一生之心血不致埋没,而予感旧之情怀亦藉以稍慰焉。” 由此可见,施彰文编纂此书的目的有二:一为保存友人的心血之作,二为借此寄托自己感旧的情怀。

关于此书的体例,施彰文在《凡例》中作了详细的说明,共有数条:1.只录同侪,不及前辈。2.以得诗之次第为先后,不以诗之优劣为先后。3.其人已故者,列于前卷;现存者,具列于后数卷。4.其人已故者,方志其生平崖略,余止书姓名、爵里,亦盖棺论定之意。5.已故诸友,必深知其人,方敢述其言行,否亦缺如,免阅者讥其失实。6.闺阁才人,更属难得,别为一卷,附录于后,非敢以同人之例亲之也。7.女士之诗,或得诸其夫,或得诸其子姓,或从刻本中选出,方敢录之。8.女士之诗,自梁慧姑以上皆已故者,因列之于前,李学玉现存,列之于后,亦如同人诗例。从这八条说明可以看出,施彰文对此书录诗的范围、编次的次序、作者生平言行的取舍、闺阁才人诗的编次等作出了明确的界定,由此也形成了本书的鲜明特色。从中可见,本书在编纂上的最大特色是在作品的编次上,不像广西的其他诗歌总集那样,或以出生年代先后,或以科举先后为序,而是以得诗之次第为先后,这就使它与其他诗歌总集区别开来了。

《挹苏楼同人诗钞》共收诗人56家,诗作571首。这56家诗人中,大部分为广西人或寓桂、在桂为官人士,如钮惟良是浙江山阴人,流寓苍梧;张培,浙江会稽人,游幕两粤,卒于苍梧;余应松,浙江山阴人,官龙胜通判。也有少部分为非桂籍人士,如赵古龙是广东番禺人,欧阳芬是湖南新化人,汤序是湖南长沙人等。即使是这些非桂籍人士,也多有莅桂的经历或作品与广西有关。由此也可以看出,虽然施彰文没有明确表达要编纂一部广西诗歌总集的用意,是只录同侪的“同人诗钞”,但从实际的结果来看,此书确是一部广西诗歌总集。

《挹苏楼同人诗钞》看起来只是一部相当随意的“同人诗钞”,并不完全是一部纯粹的广西诗歌总集,同时,它也比较明显地表现出了施彰文强烈的人文精神。这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

一是对女性诗人的珍视与同情。这56家诗人中,女诗人共5家,分别是汪淑媛、凌氏、陆媛、梁慧姑、李学玉,作品87 首,其中尤其值得注意的是,陆媛22首、李学玉50首。李学玉的这50首,就作品数量来说,远超书中所选的任何一位男性诗人。收入此书前五位的男性诗人是李宗瀛35首,王国宾29首,欧阳芬28首,赵湘28首,汪运和贺明章均23首。由此可见,施彰文是非常重视对女性诗人,特别是对陆媛和李学玉这两位女诗人作品的收录的。这也体现了他在《凡例》中所说的“闺阁才人,更属难得”的观点。他在梁慧姑的小传中写道:“梁慧姑,字守愚,苍梧人,诸生梁埈女,监生罗文珍室。守愚好学耽吟,著《绿窗吟草》若干卷。殁后家人不甚爱惜,已零落无存矣,其侄暎翰极力搜索,仅得数篇。予亟录之。守愚有知,亦可稍慰于地下矣夫!” 这充分表达了对梁慧姑的强烈同情及对其诗作散佚无存的无限惋惜。

二是对底层诗人的重视与同情。《挹苏楼同人诗钞》很少收录达官贵人,相反,书中倒是收录了大量底层诗人,并且通过小传,表达了对底层诗人的深刻同情。从这个意义上说,此书是一部广西平民诗歌总集也不为过。这也是它区别于《峤西诗钞》和《三管英灵集》的一个重要特征。如卷一中的凃济,《挹苏楼同人诗钞》只收其诗一首《笔床》。对此,施彰文在小传中说凃济:“好吟咏,妻丧无子,卒于友人家中。诗卷零落。今录一篇,是予所能忆者。”这恐怕是凃济存世的唯一作品了。在这篇小传中,施彰文不仅简略地描述了凃济的大致生平,而且还在字里行间中表现出了对凃济不幸身世的极大同情。再如《挹苏楼同人诗钞》收录覃朝年的三首诗,所附覃朝年的小传云:“覃朝年,字寿嵋,苍梧人,诸生,著《仰古堂诗集》。此晴川(覃朝选)从弟也。晴川与予书云:‘舍弟寿嵋不轻以诗许人,心折者惟先生耳。’予何足道!如寿嵋之虚怀,乐善当世,岂易觏哉!惜身殁子幼,诗稿散佚。所存数篇,从晴川钞本录出。” 这就不仅是存诗,而且也存人了。从这个小传中,我们不仅可以看到覃朝年的大致生平和思想,而且还可以看出施彰文对覃朝年的推崇和惋惜。《挹苏楼同人诗钞》中收录了不少类似于凃济、覃朝年这样的诗人的作品,例如钟彬、封豫、王国宾、梁懿藏、苏锡 、区博、李其昌、刘煃、区连瑜等是诸生,成子刚等是拔贡生。这些人中虽然个别在以后进入了上层社会,但大部分人在当时是底层诗人。施彰文在收录这些人的作品时,往往也只选录少量的作品。一方面固然是因为他认为这些作品确有质量,另一方面恐怕是以诗存人,表达对这些诗人的同情和重视。

三是对苍梧地区同乡诗人的偏爱。从所收录广西诗人的情况来看,《挹苏楼同人诗钞》主要集中收录的是临桂和苍梧地区的诗人。具体说来,收录的临桂诗人有左樵、宋琦、汪运、唐任龙、刘煃、廖鼎声、汪淑媛、李学玉等。临桂是广西的文化与文学中心,诗人多而且成就突出,多录自在情理之中。而值得注意的是,施彰文在此书中更多收录的是苍梧地区的诗人,主要有覃朝选、覃朝年、凃济、钟彬、贺明章、梁懿藏、区博、黄学文、李其昌、区连瑜、许懿林、梁慧姑等,还有流寓苍梧的钮惟良、卒于苍梧的张培。如果再加上相邻的藤县诗人苏时学、苏锡 ,则苍梧、藤县的诗人共有16家,这几乎占了所收录诗人总数的三分之一,远超所收录的临桂诗人。由此可见施彰文强烈的乡邦情怀。

《挹苏楼同人诗钞》的编纂时间稍晚于张鹏展的《峤西诗钞》(道光二年,1822),几乎与梁章钜《三管英灵集》(道光十六年,1836)同时。从渊源上说,《挹苏楼同人诗钞》与《峤西诗钞》和《三管英灵集》无任何关系。但《峤西诗钞》和《三管英灵集》都有着明确的“存一省文献”的意识,因此,它们所收录的诗人及作品数量均远超《挹苏楼同人诗钞》,同时,体例也更加严格。相比之下,《挹苏楼同人诗钞》既无明确的“存一省文献”的意识,体例也失之宽泛,收录的诗人也不完全限于桂籍人士,所收诗人及作品数也远不及《峤西诗钞》和《三管英灵集》。那么,《挹苏楼同人诗钞》又有何独特的价值呢?

要回答这一问题,就要仔细研究《挹苏楼同人诗钞》所收录的诗人和作品,然后与《峤西诗钞》《三管英灵集》进行比较。《挹苏楼同人诗钞》收录的56家诗人是:卿祖授、左樵、钮惟良、张培、李承谦、赵古农、缪艮、覃朝选、覃朝年、石汉、凃济、黎文田、宋琦、梁曾龄、苏锡龄、欧阳芬、钟彬、汪运、成子刚、汤序、封豫、王国宾、贺明章、唐任龙、苏时学、何世文、梁懿藏、黄鹏颖、廖鼎声、吕祖海、梁志大、徐东翰、唐宽懋、林新昌、梁汉桪、苏锡 、黄凤翔、区博、黄学文、李其昌、姚泽涵、杨怀治、李宗瀛、赵缃、杨嘉煊、刘煃、区连瑜、李屺云、谢炳春、许懿林、余应松、汪淑媛、凌氏、陆媛、梁慧姑、李学玉。这56家诗人中,见于《峤西诗钞》的有覃朝选、石汉、陆小姑(媛)等少数几家,多数诗人不见于《峤西诗钞》中。见于《三管英灵集》中的诗人有石汉、覃朝选、卿祖绶(授)、钮惟良、黎文田、左樵、梁慧姑、陆小姑(媛)等。可见,《挹苏楼同人诗钞》收录的诗人大部分不见于《峤西诗钞》和《三管英灵集》中。这些不见于《峤西诗钞》和《三管英灵集》中的诗人,有些是有别集存世的,例如苏时学、廖鼎声、李宗瀛等,而多数诗人除此之外,并无别集,其作品完全有赖于《挹苏楼同人诗钞》才保存下来。例如女诗人李学玉,她的作品既不见于《峤西诗钞》,也不见于《三管英灵集》,但是《挹苏楼同人诗钞》却收录了她50首诗,这就为后世保存了可贵的诗学资料。再如覃朝年,也不见于《峤西诗钞》和《三管英灵集》中,但是《挹苏楼同人诗钞》却收录了他3首诗,即《昭君曲》《书明史靖难事》《冬日游钢锅山》,这三首诗不见于其他任何作品集中,只保存在《挹苏楼同人诗钞》中,时至今日,弥足珍贵。《挹苏楼同人诗钞》的价值之一,一方面是在《峤西诗钞》和《三管英灵集》之外,为后世保存了一份广西诗人名单,另一方面就是保存了大量类似覃朝年这样的中下层诗人的作品。由此可见《挹苏楼同人诗钞》的文献价值。

即使是与《峤西诗钞》和《三管英灵集》收录相同的诗人,《挹苏楼同人诗钞》所收录的作品往往也有区别。这有两种情况:

一种是《三管英灵集》或《峤西诗钞》收诗比《挹苏楼同人诗钞》多的。例如覃朝选,《挹苏楼同人诗钞》收录的作品共9首,即《夜坐》《山行》《水仙花》《寄寿嵋弟》《到昭平》《野处》《秋柳》《夏雨》《庭树》。《峤西诗钞》共收录了6 首,即《夜坐》《水宿》《登梧郡城楼》《夕望》《晚晴》《子夜歌》。《三管英灵集》则收录覃朝选诗共13首,即《水宿》《夜坐》《登梧郡城楼》《夕望》《晚晴》《秋柳》《山行》《寄寿嵋弟》《到昭平》《夏雨》《寄黎桂山》《子夜歌》《闲步》。通过比较我们可以看出,《挹苏楼同人诗钞》不仅收录覃朝诗的数量比《峤西诗钞》多了3首,而且所录诗也大多数不一致。而与《三管英灵集》所收录的覃朝选诗相比,《挹苏楼同人诗钞》在数量上少了4 首,但篇目高度一致。施彰文所收录的9首诗,只有《水仙花》《野处》《庭树》3 首没有被收入《三管英灵集》中。我们甚至高度怀疑,《三管英灵集》至少在收录覃朝选时,可能融合了《峤西诗钞》和《挹苏楼同人诗钞》。由此可见,仅仅就存诗这一方面来说,相对于《峤西诗钞》和《三管英灵集》,《挹苏楼同人诗钞》就有其独特的价值。这就意味着《挹苏楼同人诗钞》可能为《三管英灵集》提供了参考。另一个例子更具有说服力,即关于著名女诗人陆媛(小姑)诗的收录。《峤西诗钞》收其诗22首,《三管英灵集》则收诗30首。表面上看起来,《三管英灵集》收录的诗更多、更全。但是,我们比较一下两书所收录的作品,就可以发现,二者所收的作品相同者只有4 首,更多的是不同。《挹苏楼同人诗钞》中所收的《秋兴八首同杜工部韵》《老梅将开以诗促之》《病中口号五首》这14 首诗就不见于《三管英灵集》中。这不同的14首作品,既不存于《三管英灵集》中,也不见于《峤西诗钞》中,而且对后世了解陆媛的创作风格与思想情感具有特殊的作用。例如《秋兴八首同杜工部韵》,这是晚清诗人特别喜欢的题目,各人着重点不同,手法、风格也各有差异,但往往仿效杜甫,将感叹时世与自己身世结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沉郁之风。而陆媛的这一组诗八首,则基本上是从女性的角度与眼光来着笔,多表现她自己的内心苦闷,很少风云气,在晚清同类作品中是别具一格的。再如《病中口号五首》表现其病中的绝望心情,远比《三管英灵集》中收录的《病中徘徊》《病中强坐》情感要强烈得多。陆媛的作品现只存于《峤西诗钞》《三管英灵集》《挹苏楼同人诗钞》等著作中,《峤西诗钞》只收录了4首,在这种情况下,《挹苏楼同人诗钞》就体现出了其独特的价值。

在广西的诗歌总集中,除《三管英灵集》和《峤西诗钞》之外,稍后的《杉湖十子诗钞》也是一部重要作品。从数字上看,《杉湖十子诗钞》收录某些诗人的作品数量要比《挹苏楼同人诗钞》多,但《挹苏楼同人诗钞》所收录的作品常与《杉湖十子诗钞》不同。例如汪运这位个性鲜明的诗人,《杉湖十子诗钞》收录了46 首,《挹苏楼同人诗钞》只收录了23首,但《挹苏楼同人诗钞》中有的诗是《杉湖十子诗钞》中没有的,即《赠赵太初即题其小照》《祝融峰顶观日出歌》《任之生歌四章》《白燕》《赠人》《晤王介臣即别》,共8首。这是除《挹苏楼同人诗钞》之外其他作品集中所没有的,因此显得格外珍贵。

另一种情况是《三管英灵集》或《峤西诗钞》收诗比《挹苏楼同人诗钞》少的,这就更能体现出《挹苏楼同人诗钞》的文献价值了。如黎文田,《挹苏楼同人诗钞》收其诗14首,即《夜上拦马岭》《闲居》《和汪剑峰再饮酒诗》《赠汪剑峰》《白云谣》《登黄鹤楼作》《秋夜偶成》《闻蝉》《题李璞完女史诗稿》《春草》《登岳阳楼》《遥题挹苏楼寄施香海》《月夜有忆》《访黄云峰道人不遇》。《三管英灵集》只收录了黎文田7首诗,即《余馆茶城时当秋季凄然有归志作此以别诸君子》、《励志诗》四首、《五日感怀》、《晓发恭城》。可见,《挹苏楼同人诗钞》所收录的黎文田诗迥异于《三管英灵集》,数量也丰富得多。

就作者小传来说,《挹苏楼同人诗钞》也有其独到的价值。相同诗人的小传,《挹苏楼同人诗钞》有的就详细得多。例如黎文田,《三管英灵集》的小传是:“文田,字云耕,临桂人。道光十四年举人。” 寥寥15字。而《挹苏楼同人诗钞》中黎文田的小传是:“字孟先,号云耕,临桂人,道光甲午举人。云耕敏而好学,兄弟怡怡,生平以著述为己任,年仅四十赍志而殁,士林惜之。”不仅有字有号,还有关于黎文田性格、思想及遭遇的记载,远比《三管英灵集》所作的小传详细。再如陆媛(小姑),《三管英灵集》所作的小传是“小姑,宾州人,有《紫蝴蝶花馆吟草》” ,仅有可怜的13字。《峤西诗钞》的小传是:“陆小姑,宾州女士,以《紫蝴蝶花诗》见赏于滕廉斋司训,因受业焉。” 稍详于《三管英灵集》。而《挹苏楼同人诗钞》的小传则是:“陆媛,字小姑,宾州人。小姑适同里覃六为室,以儒家女不能操农务,夫逼令大归,遂守志于母家以殁。著《紫蝴蝶花馆诗存》。” 可以看出,《挹苏楼同人诗钞》既说到了陆媛的文学创作,也说到了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事件,即她的婚姻情况,提供的信息远比《峤西诗钞》《三管英灵集》丰富。

如上所述,《挹苏楼同人诗钞》最大的价值体现在保存广西诗学文献上,但是,作为一部诗歌总集,《挹苏楼同人诗钞》是存在着一些不足的。这主要表现在如下几个方面:

(一)对收录的作者范围没有作严格的限定。从施彰文为本书所作的序和《凡例》中可知,他只是将本书限定在“同人”的范围之内。所以,从地域范围来说,他并没有严格地局限在广西范围之内,而是以广西籍诗人为主,同时收录了赵古农(番禺人)、缪艮(武林人)、梁曾龄(德庆人)、欧阳芬(新化人)、汤序(长沙人)、王国宾(德庆人)、黄凤翔(高要人)、杨怀治(高明人)、赵缃(南丰人)、杨嘉煊(封川人)等十余位外省籍诗人。由此也就可以看出,施彰文编纂此书并没有《峤西诗钞》《三管英灵集》那么明确的“存一省文献”的意识,因而也使此书并不是纯粹的广西诗歌总集,而是类似于张凯嵩的《杉湖十子诗钞》。他多录苍梧诗人,这既是特点,又是缺点,因为这些诗人中相当一部分在广西并不具有代表性。从时间范围来说,对书中收录诗人的起止年代,施彰文也没有作出严格的限定。从实际的情况来看,施彰文主要是收录道光时期与他自己年代相近的诗人,但是,他并未作明确的说明,因而留下模糊不清的印象,这也是本书存在的一个问题。

(二)收录作品的标准不够严格。首先是有的诗人作品去取标准不够客观,过于随意。例如,在广西诗坛上享有盛名的廖鼎声,其诗歌成就与特色至少不亚于本书中所收录的优秀诗人李宗瀛、苏时学,但李宗瀛收录了35首、苏时学收录了18首,而廖鼎声则只收录了1首。书中许多知名度并不高的诗人,如卿祖授、张培、赵古农、欧阳芬、汤序、王国宾、贺明章、林新昌、梁汉桪、李其昌、李屺云、余应松等,收录的作品往往多达10余首。相比之下,像廖鼎声这样的优秀诗人却只收录1 首,令人困惑。其次,就具体诗人的作品而言,也存在着相当的随意性,收录的作品往往不具有代表性。例如许懿林,这位施彰文的苍梧同乡,本书共收录了他12首诗,从数量来说,并算少。但是,其中的5首是与妇女有关,即《吊黄女校书阿凤诗》四首、《区节妇诗》,或怜香惜玉,或歌颂节女。其他的如《昭平峡》《昭江旅夜寄怀严少嵋》《落叶》《春江杂兴》等,不过短小轻浅之作,他的许多表现动乱或身世之感的厚重之作,体现其雄奇风格的奔放之作则没有收录。再次,本书在某些作品,甚至诗人选取上,存在着比较明显的吹嘘施彰文自己的倾向。如收录覃朝年的诗,所附覃朝年的小传云:“覃朝年,字寿嵋,苍梧人,诸生,著《仰古堂诗集》。此晴川(覃朝选)从弟也。晴川与予书云:‘舍弟寿嵋不轻以诗许人,心折者惟先生耳。’予何足道!如寿嵋之虚怀,乐善当世,岂易觏哉!……”可以看出,施彰文之所以收录覃朝年的作品,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覃朝选写给施彰文的信中有吹嘘他“舍弟寿嵋不轻以诗许人,心折者惟先生耳”的话。最明显的是书中收录了苏时学《题挹苏楼诗集》两首:“我爱愚山老,论诗自一家。奇情纷冷落,淡语亦风华。云润石生骨,炉镕金炼沙。苍茫风雨夜,字字耀龙蛇。”“貌朴人原古,诗清骨已高。孤怀舒朗月,万象洞秋毫。画鬼有奇笔,屠龙须善刀。升沉遭遇在,莫唱《郁轮袍》。” 《挹苏楼诗集》是施彰文的诗集,苏时学的这两首诗固然有安慰施彰文的用意,更多的则是对施彰文的称赞,尤其是对他的诗歌创作和诗论的称赞,这在第一首中表现得更为明显。一般的选诗者是不选录这类称赞自己的作品的,但是,施彰文毫不避讳地选录了这样的作品。而这类作品并不优秀,收录书中,实为败笔。书中的赵缃,即《杉湖十子诗钞》中的赵德湘。对这位并不知名的诗人,施彰文竟然收录了他28首作品。究其原因,很可能是因为此人写过《施香海茂才家有楼对苏山因名挹苏索诗》,称赞施彰文:“施生自是逸者流,权奇倜傥非常俦。元龙湖海豪气遒,顾视下士蝇声啾。自少经明行复修,州举茂才无与侔。拥书万卷权自侯,谈诗不假唐汉求。一生低首苏眉州,家临梧水百尺楼。楼对苏山如缀旒,命名挹苏良有由。”

(三)有的小传过于简略,姓名出现错误。如宋琦,其小传为“字瑞堂,临桂人,道光戊子举人”,有名、有姓、有功名,但无诗集名。唐任龙,其小传为“字虞臣,临桂人”,欧阳芬小传为“字畹夫,新化人”,生平事迹全无,也无别集名。这样的小传,对于读者了解诗人生平事迹和思想、创作,作用就非常有限了。书中的赵缃,根据《杉湖十子诗钞》,实际是赵德湘。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奇怪的还有,桂林图书馆所藏此书的油印本,卷三的最后一位诗人廖鼎声至卷四开头的吕祖海、梁志大、徐东翰、唐宽懋五位诗人作品只见于书前的目录中,正文中则无作品。显然是漏刻所致。

总体而言,《挹苏楼同人诗钞》虽然存在着种种不足,但却是广西文化史和文学史上一部不可忽视的重要著作,其文献价值无可替代,值得进一步研究。 j1vIDJPaO1oA1H+TstVGUEJTgsLIPn73vP3AMfFvCw4ZW6m3bdkrzBnY+lHrmcm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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