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蔬菜月令

前不久读汪曾祺先生的散文《葡萄月令》,于是想到“蔬菜月令”这个题目。《葡萄月令》按月描写张家港地区葡萄的生长情况,从上肥、浇水、掐须、治虫,一直写到收获,看似平淡却有深意,像20年的陈酿。

“月令”这个词语,不是汪老先生的发明,而是借用,但用得挺好。东汉时的崔寔,就写过《四民月令》,叙述某座田庄从正月直到十二月中的农业活动,对古时谷类、瓜菜的种植时令和栽种方法有所详述,亦有篇章介绍当时的纺绩、织染和酿造、制药等手工业。

在我看来,很多蔬果也能这样写。比如萝卜、青菜、芹菜、生菜、芫荽、菠菜、包菜、蚕豆、豌豆,等等,都是过冬的菜,都要在地里长几个月;至于草莓、蒿子,特别是韭菜,都是土地上的常驻居民,像恋家的人,没有一刻离开过土地。

我的园里,草莓是去年农历三月三,我和妻子赶本地庙会时从庙会上买来栽下的,迄今已接近一年,现在开出了几朵白瓣绿蕊的花朵,像仙女的草帽和少女的心事;蒿子是去年夏历五月栽的,那时从菜场买了蒿子来吃,将摘下的根栽在地里,如今蓊蓊郁郁,像少年一般水灵。

韭菜呢,它是宿根,割过就长,割过就长,只要管理得当,可以从初春吃到初冬;如果喜欢,夏天还可以留韭菜花吃。雨雪来时,它冬眠了,像动物似的蛰伏,春雷一响,它便破土而出,红艳艳的,娇柔柔的,像《聊斋志异》中的狐仙鬼魅;软风吹拂,时雨滋润,便出落得楚楚动人。

透过蒿子和韭菜,可以看得见少年的故事。那时候,家里极穷。母亲在生产队上工,收工时,从田埂揪一把野蒿,把根上的土洗净,放在破筲箕里,用块纱布盖住,之后天天浇水。过了个把星期,野蒿的根上长出了三四寸长的新芽,白白的,粗粗的,闻之则清气扑鼻,清炒特别好吃。有时母亲没时间浇水,就是我浇。所以栽蒿子时,很自然地想起母亲。她面对苦难生活的淡然而积极的态度,一直影响着我。

韭菜原产于我国,《诗经》里就有“献羔祭韭”的诗句。它是我们生活与文学的始祖。关于韭菜,我印象深刻的有两件事。

小时候毛病多,有次害眼疾,眼屎把眼睫毛都粘住了,母亲蘸了唾沫在手指上,在我的眼上慢慢地涂了好久,才把上下眼皮分开。有几回流鼻涕,母亲挖了韭菜根来,叫我塞进鼻孔里,说能止住鼻涕,那种冲味,至今犹在。

儿时肚子里常有蛔虫,大便里也有,有一次竟然从嘴里吐出一条来。怎么办呢?把几根生韭菜用开水焯下,吞进肚子里,说能把蛔虫缠住,带出来。

——事隔多年,效果如何已全然忘却,但事情是永远记住了。

这个时节,菜园赛似花园,都是花。我要做的事情,除了赏花,便是薅草。蒿子里有很多草,长藤,蓝花,像星星,它们的名字叫阿拉伯婆婆纳。蓝花挺好看的,可长的不是地方啊。韭菜地里草也多,最多的是荠菜,都开花了,雪似的白,也挺好看。可是它们的生命力太过旺盛,把新发的韭菜都盖住了;更要命的是,有些荠菜,生在韭菜宕子中间(韭菜是一丛一丛生长的),像拼命抢食的猪,把韭菜的营养都抢走了。难怪书上把它们列为田间杂草。尽管荠菜也是好吃的菜,也是生在了不该生的地方,只能怜惜地拔去。 uB873qrMZkv9zHoduF75SQgVyW/195HyZkNDWoF+ipFv+b/rTsQeofSsRep4bSc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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