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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絮嘴唇发颤，半张着口却说不出一句话，只会紧紧抱着她，紧紧的，紧紧的……
“柳絮，”她浅浅微笑，轻轻的呼唤他，眼角的泪水划过脸颊滴落到他的身上。
柳絮俯低身子，耳朵靠近她的唇畔，只听她轻轻说：“柳絮，如果有来生，就让我贪心一次，换你来喜欢我，换你来追我，好不好？”
柳絮握紧她的手，用力点头。
“咳咳……”
晨曦脸上的血气在逐渐流逝，她不断张口吐着血，鲜红的血染红了他的衣襟，“柳絮，我还想听你说一声，我，我爱，爱……”
柳絮知道她想说什么，声音很低却很认真道：“晨曦，我爱你。”
晨曦的嘴角绽开层层笑意，眼睛如月牙弯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努力地睁开眼看了他一眼，满眼星辰，照亮了他。
他俯身在她眉心用力落下一吻，眼帘微垂，刹那间，两行清泪滴落到她的脸上。
“晨曦。”
他抱着她的身体低低呼唤，可怀中的人，已经长眠，再也听不到他温柔缱绻的呼唤。
柳絮指尖冰凉，她的身体慢慢失了温度，他的心跳陡然加快，惶恐从心间涌起，充斥着胸膛。
柳絮紧紧盯着她的面容，脑中好似有什么迸裂，那些被尘封的记忆顷刻间破土而出。
旭日东升，柔和的阳光照映着蹲在地上的两个小萝卜头，“看，太阳出来了，你就叫晨曦吧。”
肃穆古宅中，紫色鸢尾零零凋落，柔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天气逐渐入凉了，怎么不多穿件衣服？”
大雪纷飞时，炮竹鸣鸣，她做了满桌子的美味菜肴等他回家。
深夜寂寥时，繁星点点，她会幼稚的给他讲睡前故事听。
大雨滂沱时，天地阴暗，她总会为他点上一盏红烛，让他黑暗的人生有了一点亮光，她还会唱歌给他听，让他沉寂的心泛起丝丝涟漪。
梅花簌簌时，落英缤纷，她的一舞牢牢圈住了他的心。
……
“晨曦！”
破空裂石的吼声带着几分萧条与悲伤，他想起来了，他全都想起来了，一切都是晨曦，从小到大，不管是白天还是夜晚，不论是刮风还是下雨，他身后的那个人，一直都是晨曦。
他卷曲的睫毛被泪水浸湿，泪眼朦胧间，怀中的女子睡颜安详，他心底的疼痛与恐慌被凝结成滚烫的泪珠，滚滚滴落。
整整十几载了，他再也没掉过一滴眼泪，父母离去那天，他在木棺前跪了三天三夜，眼眶酸涩生疼，却流不出一滴泪来。
“晨曦，那些悲伤的故事你还没有说给我听。”
柳絮泣不成声，脸颊紧紧贴着她的脸颊，鲜血越淌越多，在一片血泊中，他说起了他一直隐藏的心事：“晨曦，你不知道，其实我们的第一次相遇，不是那个寒冬，而是另一个寒冬……”
那年，寒风凛凛，小小的他走在街上，前方一个污垢满面的小女孩藏在一轮包子旁，趁别人不注意时，她一伸手偷了两个包子拔腿就溜。
女孩虽污泥不堪，但那双大眼明亮狡黠，牢牢印在了他的心中。
此后，他总是会经过那个地方，然后放一杯热水，一盒热腾腾的饭菜，他会躲在角落里看着她吃，吃的一脸满足，一脸幸福。
柳絮俯身吻上她的唇，心底隐藏多年的感情顷刻而出，化作一吻尽数倾诉给她，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柳絮捡起地上的枪，再抬眸时，眼底只剩了冰冷，箫灵看着离她越来越近的男人瑟瑟发抖，不顾一切的挣扎起来。
小蝶将她牢牢钳制住，她的任何挣扎都是徒劳，箫灵面色惨白，惶恐道：“客仪，我怀了你的孩子啊！”
柳絮垂眸向她小腹处扫去，骤然，“砰砰砰”三枪响彻天地，箫灵睁大眼，她的小腹处一瞬血肉模糊，血如泉涌。
最后一枪，柳絮抵上她的眉心，指尖微屈，伴随“砰”的一声，箫灵的身体直坠落在地，死不瞑目。
柳絮转身抱起晨曦的身体，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小蝶自会他的不言而喻，开着车一路奔波回到了古宅。
转眼又是一个年，大年三十这天，依旧大雪纷扬，餐桌上依旧摆满了菜肴。
柳絮拿起筷子尝了一口，浅笑，咸了，他又夹了另一道菜，甜了，又一道，酸了。
他起身向外走去，满园的红梅被朵朵白雪点缀，一颗高大的红梅树下，一块花岗石墓碑格外显眼。
柳絮蹲在墓碑前，他抬起手轻抚摸着墓碑，墓碑上的六个大字“爱妻晨曦之墓”便可让人知，暮中人是这家中的女主人。
他说：“晨曦，你不在我都吃不好饭了，今年的年夜饭是我自己做的，不是咸了就是甜了，你说，我怎么这么笨？连饭都做不好。”
“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在漫天飞舞的落梅下，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靠在一块墓碑上，闭着眼睛喃喃唱起这首情歌，这是他的爱妻原来常会唱给他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