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与北魏、东晋等邻国相比,南燕的实力是最弱的—只是因东晋一直内乱频仍、北魏又因刚取得中原大片土地需要时间来消化,它才得以在夹缝中幸存。
如今东晋在刘裕的控制下朝局已日益稳定,明眼人都看得出,南燕的好日子,应该不会太久了。
但慕容超仿佛只顾低着头看手机里爽片的新司机—沉浸在自己的快感里,对外面的变化一无所知。
他不但没有感受到任何危机,反而还制造了让刘裕出兵的理由。
公元409年二月,他派兵入侵东晋边境,掳走了男女两千五百人。
不知道轻重,后果很严重。
当年三月,也就是慕容超发起挑衅行动仅仅一个月后,刘裕正式上表晋安帝,请求讨伐南燕。
朝中大臣对此大多表示不赞成,只有尚书左仆射孟昶等少数几人支持。
不过,此时东晋的朝政由刘裕说了算,正如再多的雨水也改变不了海洋的咸度一样,再多的反对也改变不了刘裕的决定。
四月,刘裕率大军正式出发,开始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次北伐。
他的进军路线是,先走水路到达下邳(今江苏睢宁),随后弃舟登岸,步行抵达琅琊(今山东临沂)。
从琅琊再往前,就是号称齐地天险的大岘。
大岘又名穆陵关,是位于今山东沂水与临朐交界处古大岘山山口的一处关隘,始建于战国时的齐国,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有人对刘裕说:如果南燕军固守大岘,或者坚壁清野,那我们怎么办?
刘裕却胸有成竹:我已经都考虑过了,慕容超那个小儿生性贪婪,目光短浅,不可能据守险关,更舍不得田中的禾苗。他认为我们孤军深入不能持久,我敢肯定他最多只会据守临朐(今山东临朐)或者都城广固(今山东青州),你们放心好了!
果然如刘裕所料,年轻气盛的慕容超根本就没有在大岘山做任何防守,在他看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豺狼来了有猎枪,没什么可怕的!
因此,他把主力集中到了临朐,企图利用骑兵优势,在野战中将以步兵为主的晋军一举击溃!
然而,刘裕对此早有准备—他将四千辆战车分成左右两翼,每辆战车均布以帷幔作为防护,晋军的主力步兵手持长槊位于方阵中间,而为数不多的骑兵则被配置在战车周围,承担了机动巡逻的任务,以随时应对可能出现的险情。
整个东晋大军步伐铿锵,队形齐整,号令严明,戒备森严,向临朐城缓缓行进,宛如一座移动的城堡。
慕容超想当然地以为,在广袤的大平原上,以步兵为主的晋军战斗力和自己的铁骑相比,完全是“关公门前耍大刀,金莲面前卖风骚”—根本不是一个档次,没想到晋军竟然摆出了这么个出人意料的怪阵!
不过大敌当前,他也来不及多做思考了,便命大将段晖为主帅,率南燕军主力倾巢而出,在城外迎战晋军,自己则站在城头观战。
在段晖等人的带领下,鲜卑骑兵如潮水般冲向晋军。
晋军则以战车为掩护,拼死抵抗。
战斗一直持续到日头偏西,依然未分胜负。
关键时刻,晋军参军胡藩站了出来。
这个胡藩,就是当初在建康劝阻桓玄不要西逃的那个—桓玄失败后,刘裕久闻其忠义,将他招募至了自己麾下。
胡藩对刘裕说,燕军精锐尽出,临朐城中必然空虚,我请求率骑兵绕过敌军阵地,乘虚袭击临朐城!
刘裕大喜,立即派胡藩和檀韶、向弥三将率骑兵从阵后悄悄撤出,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到了临朐城下,声称自己是从海道过来的东晋援军。
临朐城内南燕守军本来人就不多,现在又听说对方还有大批援军,那感觉就如同本来还在海水中苦苦挣扎的溺水者又碰到了十级台风掀起的巨浪—除了放弃,再无任何念想。
晋军因此轻松攻克了临朐,在城头插上了自己的旗帜。
慕容超别的不怎么样,但逃跑是强项。
临朐城陷之际,他单骑逃出,奔向城外的段晖军。
得知后方的临朐失守,南燕军顿时军心大乱。
见此情景,刘裕亲自击鼓,命晋军发起总攻。
失去斗志的南燕军哪里抵挡得住,很快就兵败如山倒,包括主将段晖在内的十多员大将都被晋军斩杀。
而慕容超再次施展他出类拔萃的逃生大法—闪展腾挪、鸡飞狗跳、狼奔豕突鼠窜,最终又成功脱逃,带着部分残兵逃回了广固。
然而,他刚进城,就发现晋军已经追来了!
随后,刘裕把广固团团围住,日日攻打。
广固城由西晋末年的军阀曹嶷所筑,向来以坚固著称,加上慕容超能力虽然不强,意志却颇为顽强,因此直至公元410年二月,晋军才拿下了广固。
进城后的刘裕暴露了他性格中残忍的一面—因恼恨广固久攻不下,给晋军造成了一定的伤亡,为了泄愤,他一度曾打算屠城,后来经人劝谏才没有实施,但他仍将被俘的南燕王公以下三千人悉数处死。
慕容超则被送到建康,斩于闹市之中。
立国十二年的南燕就此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