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姐姐是1975年经人介绍从广西罗城远嫁到广东罗定的,当时我们那边不少农村女青年因为贫穷而远嫁广东的富裕农村地区。1979年7月下旬,上大学后的第一个暑假,我决定利用暑假时间去广东省罗定县黎少公社榃僕大队看望姐姐。那时的交通很不方便,去前我打听了去广东省罗定县的行程:得先从百色坐班车(汽车)到南宁,早上6点半出发,下午三四点钟到南宁,下车后要直奔火车站,坐下午5点多的火车去玉林,晚上10点到玉林,须在玉林住一个晚上。第二天从玉林坐班车(汽车)到岑溪,然后在岑溪坐班车到罗定。虽然放假前我已经给姐夫写信告知了我去他那里的具体时间和安排,请姐夫依时到汽车站接我,但这是17岁的我第一次独自跨省出行,临行前我还是忐忑不安的。
那时的火车还是蒸汽火车头带动的旧式火车(慢车),绿皮车厢内没有空调,人满为患,幸好我买到了有座位的学生票。我带着简单的行李,可能引人注目并代表学生身份的就是我的一个网袋里装有几本医学院一年级的教科书(《解剖学》《有机化学》《微生物学》等)。我找到座位放好行李,坐下后顺手拿出一本书随便翻翻。这时,坐在我对面的一位20岁出头的帅哥主动和我打招呼,问我是哪个学校的,准备去哪里。我见他很是友善,便如实地告知他。他说:“太巧了,吴同学你运气也太好了,我家就在岑溪县城,罗定紧邻岑溪县,你放心啦,从现在起我来照顾你这个小弟,到时候我把你送上岑溪至罗定的班车就行了。”在接下来的交谈中,我得知这位帅哥叫黄岑汉,其父亲是南下干部,“下放”到岑溪。本来他参加工作已有3年多了,适逢恢复高考,他考上了广西中医学院(现广西中医药大学)临床中医专业(1977级)。他是领着工资去读书的,真是令人羡慕。他还是广西中医学院的学生会主席,刚刚和我们右江民族医学院的学生会主席覃耀明一起到北京参加过全国大学生青年联合会会议。真不愧是学生会主席,他能说会道、侃侃而谈。正当我们愉快地聊着时,坐在我旁边一位40多岁的阿姨神色突然不太对劲,我们问她是什么情况,她说头晕,腹部有点痛,想吐。黄岑汉立即给她把脉、看舌苔,然后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往这位阿姨的手上、脚上扎了几针,没过几分钟,这位阿姨的头晕、腹痛、想吐等症状就消失了。这是我第一次见识到中医和针灸的神奇,也为黄岑汉能利用中医技术见义勇为、解人忧难所感动。
当晚10点到达玉林火车站下了火车,黄岑汉就带着我去宾馆一起办理了住宿,并帮我付钱。第二天到玉林汽车站,他又出钱帮我买了去岑溪的汽车票。当我们到达岑溪汽车站时已经没有当天去罗定的班车了,只能在岑溪住一个晚上。黄岑汉对我说,他会帮人帮到底的,又帮我出钱买了第二天去罗定的车票,并请我去他家住下。他说:“看得出你是一个穷学生,身上没有什么钱的,我能帮助你一点算一点吧。你从罗定返回时再到我家住,能省一点是一点。”我到他家时得到他们全家人的热情接待。在这样的一个干部家庭里,没有一个人嫌弃我这样的“农村仔”到他们家投宿。刚进门时我的确有点紧张,举止都很不自然,但没多久就适应了,并和他的父母聊起家常来,那种自然的亲切感至今还历历在目。我从广东返回时真的按照黄岑汉说的再次到他家借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他把我送上开往玉林的汽车,在他的帮助下,我很顺利地完成了我的第一次跨省远行。在这次远行中遇到大好人——黄岑汉这样乐于助人的医学师兄,我也暗下决心,要努力学习医学知识,掌握医学本领,工作后更多地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很遗憾,与黄岑汉在岑溪道别时我们忘了互相留下通信地址,我回到学校后忙于学习再没有打听他的消息。直到2005年,我已在南宁市第三人民医院任业务副院长,有一天,我从报纸上看到广西中医学院的相关报道,才得知黄岑汉早已是广西中医学院的教授和副院长(厅级领导干部)。我专门抽时间到广西中医学院拜访了他。提起当年的事,他也很开心,他说,如果不经我提起,他真不记得还有这回事了。没过多久,2006年,他被提拔到我的母校右江民族医学院任校长,之后又改任党委书记。2016年,他调回南宁,任广西科学院党组书记。他在右江民族医学院任职的10年里,我多次回母校参加毕业生的双选会,经常聆听他的教导,受益匪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