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的……果然是这样……太好了,那就麻烦你了!就这样,我在现场等你!”薮下警部跟鉴证课的小山通完电话,心里充满了期待,他希望自己的推测是对的。
趁小山还没过来,薮下去拜访了清源流的邻居。这幢公寓楼住的基本都是老年人,听说是警视厅的刑警来调查,老人们纷纷围了过来。这些老人都说清源流教授是个很平和的人,自从退休后,晚年生活过得也很平静,惟一遗憾的是,没有人在他身边伴随他走完这一程。据说他的未婚妻在年轻时就死在了满洲的异国他乡,清源流对那个女子用情甚专,从此便未结婚,就这样孤独生活了一辈子。
薮下想起桌子上的那张相片,相片上那个叫宫崎千代子的年轻女子一定是清源流教授的未婚妻吧!他感到有些黯然,不能想象老人这六十多年是怎么过来的。
“你们有没有看到过这个老人来找清源先生?”薮下取出渡边悠司的照片,但邻居们都说从没见过此人。他们告诉薮下,和老人来往的,除了以前研究所的几个老同事,基本上就没其他人了。薮下又问他们知不知道一个叫陈天明的中国人,得到的答案仍然是否定的。
“对了,好像有一件事有点奇怪!”其中一个老人说。
“哦?”
老人回忆道:“记得半年前清源先生跟我提起过,他去草津温泉开了什么会,碰到了几个老朋友,当时好像很高兴的样子。但过后不久,又见他变得十分忧郁。我问他为什么烦恼,他却怎么也不肯说。”
“草津温泉?能记得具体的时间吗?”薮下一边在小笔记本上记录一边问。
“记不大清楚了,大约是4月吧,正是樱花盛开的时候。”
这时,他看到小山在公寓楼边停下警车,薮下向他挥了挥手。
“麻烦你们了!十分感谢!”薮下道谢后,跑到楼梯口迎接小山。
“薮下君,有新发现?”小山上来第一句便问。
“还不能确定,所以就要有劳小山你这位大法医了!”薮下笑着说。
“你在电话里问我的,似乎跟案件不沾边啊!”小山疑惑地推了推眼镜。
“虽然跟尸体本身不沾边,但如果我的推测成立,也许清源流的死亡就可以列入刑事案件了。”
“哦!我曾经看过一些资料,市面上确实有一种涂料,如果暴露在空气中会产生氧化反应,在一段时间后,原来的颜色就会褪去。这种涂料在服装行业里用得很普遍,主要用做暂时性记号笔的墨水。但这与案子有何联系?”
“这就对了!走,到里面我再说给你听。”薮下揉了揉鼻子,拉着小山走进清源流的内室。他站在卧室中间,仰头看着天花板,这个区域正是清源流的尸体死盯着的地方。
“就在这里,如果有人用这种涂料涂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当受害人走进屋子,冷不防看到天花板上的图案,有严重心脏病的他就很可能会突然犯病。”
“一个图案会吓死人?”小山一脸怀疑。
“这个图案对别人可能并不那么有效,但对死者来说,却可能是极其恐怖的东西,足以诱发他的心脏病。”
“你是说,有人趁房主人外出时,偷偷进入这个房间,在天花板上喷了一个可以自然消失的图案,结果吓死了房主人,造成心脏病突发死亡的假相?”
“可以这样说,还记得尸体那一脸恐怖的表情吧?就算凶手当时没有预计一定要杀死受害者,但起码是向他传递某种恐吓的信息。”薮下指着角落的尸体形态标识说。
“我明白了。”小山点头说,“但就算这样,也要经过科学的检验。”
“不错,这也是我请你来的原因,能有方法还原出图案吗?”薮下问。
“试试看吧!”小山打开随身的工具箱,取出一小瓶化学试剂。
“这是什么?”
“我自己配制的增强型硝酸银显影剂,用于增强指纹显影效果,碰碰运气吧!请帮我找把凳子。”小山对薮下说着,戴上手套打开化学剂瓶,又取出一只小刷子。
“OK!”薮下马上从外室搬来了一把凳子。
小山站上凳子,用硝酸银显影剂弄湿小刷,然后小心地在天花板上刷起来。
“离远一点,不要让溶液溅到你,不然变成麻子就怨不得别人了。”小山说。
看着小山如履薄冰的样子,薮下真替他捏了一把汗。
好不容易涂完了那一片区域,但什么也没看到。小山跳下凳子,把试剂和刷子放回工具箱。
“怎么没有东西?是我猜错了?”薮下很懊恼。
“先别急,等会儿就有结果了!”小山又从工具箱里取出一盏小灯,接上电源,小灯发出蓝紫色的光,映得房间里阴森森的,如同鬼域一般。
“我们先到外边去吧!”小山整理好工具箱,拉起薮下出了内室,拉上隔扇推门。
“这是怎么回事?”薮下问。
“我记得资料里记载,那种褪色涂料的成分里含有微量的氯化钠。如果天花板上真涂有这种涂料,其中氯化钠可能会随着水分渗入到板内,那么当其他化学成分分解后,肉眼不可见的微量氯化钠就会沉淀下来。于是我首先想到了硝酸银显影剂,因为氯化钠和硝酸银发生化学反应,会生成另外两种化合物——硝酸钠和氯化银,而氯化银是感光的,通过紫外光或阳光照射,还原成金属银,从而会显现棕黑色的潜在痕迹。”小山解释说。
“还是大法医厉害啊!”薮下赞道。
“不过这溶剂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沾上皮肤,便会和皮肤上的氯化钠产生反应,形成洗也洗不掉的黑斑,厉害着呢!”
漫长的十分钟后,小山拉开了隔扇门。在打开门的那一瞬间,薮下和小山都像被电流击中了一般,怔在了门口——天花板上赫然显现出一个巨大的如同黑骷髅头般的图案,在蓝紫色的房间里显得那样狰狞可怕,仿佛随时要从头顶上方扑下来。
“是骷髅头?”薮下咽了一口唾沫说。
“不,是猴脸!”小山说。
两个人都昂着头,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猴脸?就是这玩意儿引发了清源流的心脏病?”薮下感觉颈后有毛毛虫在爬,他想到了韩奇的供词。
“黄猴子?白猴子?”他喃喃念道。
“你说什么?”小山困惑地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