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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代持交易

并购重组工作在有条不紊地推进,所聘请的机构,基本是黎朋亲自去谈定的那几家。邬之畏曾经也想参与一下,也想给老谢揽点儿活儿,被符浩制止了。符浩跟邬之畏说,根据他们签署的条款,这些中介机构的佣金由并购方出,即由弘华保险承担,这是当初双方谈定的。打破了约定的条款,一旦并购不成,双方共担费用成本,无论成败与否。邬之畏一听到这句话,就有点儿不舒服,他几乎粗暴地打断了符浩的话:“啥叫成败与否啊?我们有退路吗?只能成,不能败。”符浩接话说:“对,八哥说得正确。不过,聘请服务机构,就由弘华保险方去张罗吧,只要不侵犯我们的核心条款,比如估值、换股占比等。”邬之畏听懂了,点头说:“还有你提醒的去过会的事,索性让他们去折腾。”

很快,会计师事务所、律师事务所、评估机构在券商的统领下,进驻颐养保险,各就各位地做吸收合并重组的技术性工作。他们需要对并购的资产进行专业性审核并出具鉴定意见。上市并购重组的过程系统而复杂,一般流程包括确定兼并主体、着手立项、资产评估、形成成交价和产权交接等。在这个过程中,信息收集、资产评估、融资和法律确认等方面专业性极强,如果不是云集团,一般都难以同时具备这些能力。并购重组的过程还不错,颐养保险的邵董事长接受邬之畏的指令,完全配合券商率领的中介机构工作,至于一些决策性意见,还是由邬之畏率领符浩、老谢等人在幕后指挥。为了赶工期,他们在紧锣密鼓地往前推进。

黎朋频繁进出斗牛大厦,他戴着黑框眼镜,走路轻盈,连楼层打扫卫生的清洁阿姨都认识他了。每次看到黎朋进来,立即闪到一边站着,俯首低眉。她们也许不知道黎朋是何方神圣,但知道在这个富丽堂皇的大厦里,此人被邬之畏奉为座上宾。黎朋可以自行推门进出邬之畏的紫光室、办公室,甚至连接办公室的休息间,无须秘书通报。

这天,黎朋走进紫光室,在沙发上与邬之畏相邻而坐。黎朋说:“八哥最近的曝光率很高。”邬之畏谦逊地问:“有无不妥的地方?”黎朋说:“目前没有不妥。”邬之畏说:“我是严格按照你们的嘱咐做的,凡是涉及重组内容的,我们两家合并以后的战略规划、业绩预测都不谈,我只谈创业史,只谈顶天集团。外界都盯得紧啊,那个浩子,比老谢还苛刻,不断提醒我要出言谨慎。这不是变相让我禁言吗?”

黎朋微笑着说:“符总提醒得及时,也提醒得对。关键时期,我们不能因小失大,毕竟还没有过会嘛。”邬之畏说:“在这件事上嘛,他就像你的传声筒啊,这个不行,那个不行。”黎朋略微一愣怔,有一瞬间的讶异,他看着邬之畏,邬之畏也看着他。黎朋迅即恢复常态,大笑:“哈哈,符总年纪虽小,可却是八哥的好帮手,我们能达成今天的战略合作,还不是靠这位兄弟吗?他能这么上谏,并不是我的传声筒,毕竟有他的利益在里面。”邬之畏说:“理解理解,没有其他意思,我是很欣赏他的。”

邬之畏起身给黎朋倒水,递给黎朋。黎朋接过水杯,放置在面前茶几上。邬之畏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他走近沙发时,开着玩笑说:“当然我也发现了,朋兄对浩子也是偏爱有加。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可不能跟我抢哦,虽谈不上是上下级,没有雇佣关系,我也是在他身上砸了银子的。”

黎朋说:“放心好了,浩子是你的左膀右臂,再怎么惜才,我也不能动八哥身边的人。”

邬之畏就笑着说:“身边的女人可以随便动。朋兄,我知道你在外有‘不粘锅’的美誉。不过,在我这儿就得放得开。”他向门外甩了一个目光,“我在郊区有一个不错的会所,近期会空运一批俄罗斯、韩国的美妞儿过来。”

邬之畏说着,就盯着黎朋的面部表情,察看着细微变化。

黎朋也不是善茬。他知道此时如果给出一个惊诧的表情,会显得很假,并且又有拂邬之畏的好意。他表情沉静:“呀,还有这个地方?早先没听说。”

邬之畏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他斜靠着身子,展现亲近的姿态,说:“朋兄,以前没告诉你,那是把你当作生意伙伴,也仅仅是生意上的。但是,自从认识朋兄,这一圈下来,我是真的把朋兄当成自己人,当成兄弟啦。所以——”他右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随时,随地,我们在那儿恭候朋兄!”

“哈哈,谢谢!”黎朋低首看一下肚腩,然后自嘲一番,“年纪不小了,体力吃不消,这口味太重,消受不起这份艳福。”

邬之畏不语,看着黎朋,琢磨着他话中的意思。黎朋忽而认真地说:“倒是有一件事儿想麻烦八哥。”

邬之畏立马坐直身体,做认真倾听状。他说:“朋兄,尽管说,不要跟我客气,只要能办的,我百分之二百地尽力。”

黎朋看着邬之畏一副认真的样子,说:“你肯定能办,否则我也不会开这个口,我向来不做让人为难的事情。就是,我想借用一下八哥的私人飞机,去办件急事儿。”

“嘿,那简单,小事一桩,没问题。”邬之畏当即答应,“是飞国外还是飞国内?”

“当然飞国内,是武汉。”黎朋说,“我也是替人张罗,他的身份可不是想飞国外就能飞的,护照卡得紧。中央八项规定出台后,他就出过一趟国,还得提前一些日子向上级报批。”

邬之畏一听,心思泛动,身子向黎朋身前挪了挪:“朋兄这么郑重其事,是哪位领导?如果用得着,不介意,我全程陪同。”

黎朋闻言略为沉吟。他坦然相告:“是王主任。我们马上要在同一锅里吃饭了,也不是外人,自己人就不见外了。”

“明白。”邬之畏一听,知道是谁了,王国栋。他主动说:“我全程陪同。”

“好,那麻烦八哥了。”黎朋双手作揖。

“嘿,朋兄,这客气啥?一家人嘛。”

邬之畏陪同王国栋和黎朋乘坐他的二手庞巴迪商务机飞往武汉,在途中他有了一个意外收获,那便是谈成了一笔小生意。这笔生意是在王国栋的暗示下,黎朋送的顺水人情,即他们参股的上市公司海河软件,第二大股东智慧创投在退出,这笔稳赚不赔的生意,就转手给了邬之畏。

合并推进工作进行得很顺利,中介机构进场审计仔细、专业。在审计的最后阶段,他们开了一场协调会,除了当事方弘华保险、颐养保险,还有他们的控股股东顶天集团、云集团,邬之畏作为实际控制人也参与了,黎朋说为了提高效率,一些事情需要邬之畏当场拍板。

协调会后大家去餐厅吃饭,是丰盛的自助餐。这些天,大家吃盒饭都把脸吃绿了,见到美食便一起拥进去,抢着去拿盘拿碗,选取美食。

邬之畏把黎朋留在紫光室,还有云集团负责法务和并购的副总葛均律师,他也是此次合并的主要当事人之一。邬之畏同样把符浩留下了。

黎朋的脸部看起来有些消瘦,但腹部肥胖。邬之畏看到在两个半小时的协调会期间,黎朋起身出去多次,戴志高自作聪明地悄然跟随,看到黎朋空着手进出洗手间,对,是空着手,没有带手机。戴志高在散会前,趁大家起身寒暄的时候,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老板邬之畏。他还特别强调说,黎朋是去撒尿,并且没有带手机。邬之畏不置可否,没有夸奖也没有批评他,甚至连头也没有点。自己犯不上在贴心的下属面前表示什么。人家都说这个戴志高的行事方式跟自己一个模子出来的,难道自己在别人印象中也是随时窥探他人隐私吗?或者往好处想,自己是着重于细节的魔鬼?所谓魔鬼隐藏于细节之中嘛。

不过,在从会议室转场进入紫光室时,他看着左侧同行的黎朋的体形突然有些变化,腹部明显肥胖啊。他还观察到黎朋在会议期间频频端杯喝水,喝水后又频繁起身去上卫生间。这是不是一个不好的信号?身体出问题了?他脑海闪过一个疾病的名称:糖尿病。喝得多,尿得多,腹部肥胖,可不是糖尿病的早期症状吗?这老兄啊,赚再多钱有啥意思呢?竟然得了糖尿病!

此时一个怪异的念头从脑海中闪过。他惊悚了一下,自己稍一镇静,立即把这个念头从脑海里驱赶出去,避免表现在外表上,让更多人看出来,尤其是眼光鸡贼的黎朋。但是他也知道,一闪而过的念头,都是潜伏于心底的真实想法。

邬之畏紧挨着黎朋,符浩和葛副总坐在对面沙发上。邬之畏开门见山说:“朋兄,刚才那么多人在,有两件事不方便说。”他把目光向对面的符浩和葛副总扫了一下,说,“现在这个屋子里都是自己人,我就不妨提出来。”

黎朋笑着说开诚布公好,他抬头向天花板和四周打量一番:“我没有理解错误的话,能进入这个房子谈事儿的,都是核心人员,说白了都是自己人。”他看了葛副总一眼,又转回到邬之畏身上,与邬之畏目光对视了一下,“葛副总也是自己人,八哥有话请直接讲。”

邬之畏也不客套,说:“我们双方在合并方案的时候提到一个条款,合并成功后,新弘华保险董事会需要在适当的时候改选。”

黎朋马上接话说:“对,有这条,八哥的理解没有毛病。毕竟颐养保险届时在新弘华保险持股不少,应该是第二股东。”

葛副总插话说这是双方达成的条款,白纸黑字,是有法律效力的。

符浩明白邬之畏想表达什么。他冲着邬之畏点点头,表示这事情符合法律程序和监管精神。

邬之畏补充道:“云集团是控股股东,但是是相对控股。”

“所以,在未来董事会成员分配这件事上,两家希望能有一个合理的安排。”符浩对黎朋道出邬之畏的心里话。

邬之畏听着,点头认可。

“没问题,那是你们的合法权利,我们必须维护股东们的合法权利。”黎朋表情有点儿严肃,郑重其事地表态,“具体分配,我们商谈着来。”

邬之畏面露喜色。他说:“朋兄仗义,尤其是听到审计部门报告,当初有诸多路线图设计,朋兄不愧是翻江倒海的过江龙啊。”

“过奖过奖。”黎朋难得开心,“自己的斤两自己清楚,都是自家人,就不用这么客套了。”黎朋似乎想起什么,他冲着葛副总招呼了一下,葛副总起身递给他一个手包。黎朋从手包里掏出一张信用卡,递给邬之畏。

“啥意思?”邬之畏莫名其妙。

黎朋解释说:“这卡没有密码,我常用的信用卡,请你们财务帮忙在机子上刷一下,刷个5万。上次借用八哥私人飞机,算个油钱。”

邬之畏明白了。他一瞪眼:“朋兄,你这是干什么?不把我当兄弟了?坐个飞机还要钱?”

“正是因为把你当兄弟,更要如此,亲兄弟明算账。这费用我得出,算个成本费用。这是王主任特别叮嘱的。”黎朋说得比较真诚。

邬之畏接过信用卡,然后直接塞进黎朋手头敞口的手包里,还特别拉上手包拉链,一气呵成。

符浩和葛副总在一旁看着,不言语,静看二位大佬恰似推杯换盏之间,浸透的人情世故。他们二位在相互推拉之间,也是对视一笑,意味深长。

邬之畏说:“如果我今天收了这5万,我就不配做你的兄弟;当然,我也把话撂在这儿,我收了这笔费用,朋兄从这屋子出去,我们就完全变成公事公办了,没有私情。”他停顿了一下,看着盯着自己的黎朋,“你希望是这样吗?”

在邬之畏说话间,黎朋认真地端详着他,琢磨着他的话。看着邬之畏一脸认真,他说:“那好吧,我就感谢八哥了。这情我领了。不过,还是把话说瓷实了,这情我欠你的,私人飞机是我借用的,与其他人无关。”

邬之畏立刻接话说:“王主任只是朋兄的客人,跟公职身份无关,放心吧,我懂。”邬之畏轻拍身旁的黎朋,“这才是好兄长!那好了,我也就不和老兄客气了,这第二件事,就是上次说的,那个上市公司战略投资的事。”

“海河软件?记得。你考虑好了?”

“考虑好了。5亿投资没有问题。”

葛副总插话说:“海河软件的第二股东智慧创投也是我们云集团旗下管理的一只基金,这次股权转让,既是应有限投资人到期清盘从而套现,也是海河软件借此机会引进战略投资者的要求。”葛副总把目光看向黎朋说,“海河软件董事长郑小海还特别叮嘱,要找一个优势互补的互联网投资基金进入,布局未来的人工智能。”

邬之畏抢话,一脸急不可耐,说:“我认为他们提这些要求过于乌托邦,既要钱,又想要资源,有钱又有资源的都自己玩去了,自己上市了,哪有带你玩的?”

葛副总刚要张口解释,或者说辩解,被黎朋一个手势制止。

黎朋对葛副总说:“郑总那边你去沟通。”他转头对邬之畏说,“这事情是我当初跟邬总承诺的,虽然没有白字黑字,既然是我说出来的,就得认。”

邬之畏喜不自胜,点头。

黎朋对葛副总说:“你去和郑总解释,邬总是我们战略合作伙伴,让他顾全大局,别总是盯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葛副总点点头:“好。”

邬之畏说:“感谢朋兄的厚意。我们接下来怎么操作?”

黎朋说:“这好办,我们各自指定一人对接,我们把控大方向就行。我还是那句话,我们要全力以赴搞定两家保险公司合并重组,这是大事。”

黎朋手指葛副总:“我们这边就由葛副总来负责,八哥也指定一人对接。”

邬之畏看向符浩。符浩明白了,他抢先说:“八哥,黎总,这个项目不算大也不算小。我呢,本来不应该参加这个会议,既然诸位不见外地邀请我与会,说明是把我当自家兄弟,那我也就不见外了,直说了。我提议八哥这边指定戴志高作为对接人,大家都认识,戴总跟随八哥多年,再也找不到这么合适的人选了。”

邬之畏一听,疑惑了,这浩子不是明显把自己撇开吗?他是什么意思?

邬之畏说:“我认为你最合适。这事情,小戴也只适合给你打下手。”

其实,符浩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两家保险公司合并上,合并顺利,则投资增值和套现顺利,如果出现意外……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折腾这么久,寻找买家、价格,制订方案,以及自己顺利退出的兜底方案,虽然谈不上是商学院的经典案例,但至少是双赢的绝佳途径。怎么能不顺利进行呢?天时地利人和,无论如何也不能出差错。这种信心,也来自黎朋的亲力亲为,全力以赴,他获知的信息是,黎朋在资本市场长袖善舞,没有背后坚强的力量支持是不可能坚守到今天,越做越大的。“骨灰级投资大佬”,这头衔并非虚的。除此之外,他对邬之畏的其他任何项目都毫无兴趣,哪怕能短平快地挣些钱。

符浩本想继续坚持,直截了当地拒绝,但一想到大项目合并还在进行中,不能半途出差错,不能夭折——这将是不可接受的后果。成功的关键,邬之畏算是重要的一个环节。他了解邬之畏的无常。因此,当他提出不想参与而邬之畏坚持他来参与的时候,思维在高速运转。

符浩说:“邬总,我们还是全力以赴搞定两家保险合并项目,我主要做好项目合并的联络和对接。这个项目,戴总负责对接,我协助。”

“这个安排不错。”黎朋明白了符浩的意思,顺势助他一臂之力,“其实如果相信我们,到时候出资认购就行,不用费心费力地去做法律、财税等相关方面的尽职调查。”

“好,那麻烦朋兄了,我们绝对相信你们。”邬之畏说,“那接下来,具体办理手续,签署协议之类的,就交给葛副总和我们公司的戴总对接。”

葛副总点头表态:“我们全力配合。”

邬之畏抬腕看表:“吃饭时间点过了大半个钟头了,估计他们也吃得差不多了,我们也过去吧。”

说着,邬之畏从沙发上起身,在座各位也跟着起来,邬之畏做出一个请的姿势,黎朋并肩与他走出门。邬之畏轻拍黎朋的左肩,低声说:“朋兄,为工作操劳,也得注意身体健康啊!”

黎朋闻言,倏地一惊。

戴志高领命后,依然发挥其高效的工作精神。他从邬之畏安排他来对接这件事情上,嗅出的是自己需要的味道。那次中介机构审查协调会结束,他看着老板邬之畏邀请黎朋进入紫光室密商,跟随他进去的是符浩,而不是自己,身为执行总裁进入紫光室谈事儿很正常,本身没有不机密的事情。虽然,从根儿上讲,黎朋这根线是符浩牵线搭桥的。最初他相信黎朋与符浩关系不一般,但他们第一次接触,符浩是带着自己去的,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们也才是第一次认识嘛。也就是说,符浩第一次见黎朋的时候,也是戴志高第一次见,并没有什么优势。毕竟符浩是外人,无论老板怎么欣赏他,他自己如何能干,但自己好歹也是公司执行总裁,跟着老板南征北战,打下江山,在进入紫光室这种场合,怎么能不叫上自己呢,怎么把自己支开了呢?

戴志高看似粗壮,实则心细如发,也容易敏感。老板是不是不信任他了?他做错什么了吗?说实话,无论外界如何评价老板,在戴志高心目中,老板就是上帝,就是再生父母,就是一切。戴志高甚至曾经想过,万一哪天邬之畏有啥牢狱之灾,自己可以代他受过,只要法律允许的话。只是,他没有告诉过邬之畏这个想法。他相信,邬之畏是了解他的心思的。

领命后,戴志高给云集团的葛副总打电话,询问约谈战略投资海河软件的事情接下来怎么做。葛副总说:“这事宜早不宜晚,我与海河软件的郑董事长沟通过了,既然贵公司有意参与,他们可以接纳,但不希望把全部份额给你们。”

戴志高警惕了:“为何不是全部?全部是多少?”

葛副总说:“这事情当面说吧。”

他们约在两家公司中间地带的一个咖啡厅,这个咖啡厅是戴志高经常光顾的。自然,这个地方也是戴志高选的。其实,葛副总想约在云集团,在他办公室直接谈,被戴志高婉拒。戴志高心想,我是买方,是甲方,是出钱的,自然得有出资方的范儿。这年头,什么最亲?当然是银子。戴志高也没有僵持下去,他提出一个折中的办法:在中间地带,私密性比较好的地方。毕竟,这种事情不能外泄,上市公司的任何内幕消息一旦外泄,都会造成股价波动,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他们坐下寒暄,服务小姐泡好茶,一看他们要开始谈事情就知趣地站起来掩门退出。

葛副总说:“戴总豪爽,做事干脆。难怪符浩先生极力推荐由你来对接,相信我们会很愉快地合作。”

“等等。”戴志高捕捉到了葛副总客套中的一句话,“你刚才说符浩力荐我来对接这个项目?”

“对啊,本来邬总想让符浩来对接……他向邬总极力推荐你来。你知道,这毕竟是两家第二个合作项目,涉及上市公司,有些东西需要秘而不宣……”葛副总对戴志高的意外神情有些讶异:“符浩说你很能干。”

戴志高从他人口中接收到这个消息,有些吃惊。他并非是吃符浩的醋,毕竟是哥们儿,虽谈不上是扛枪的战友,至少是一起共事的伙伴。再说,符浩的专业能力在他所认识的同龄人中无可匹敌。他主要是担心被老板冷落,更直白地说,就是担心因为符浩的存在而被邬之畏冷落。毕竟,这么多年是他伴随在老板左右,历经风雨。他需要的是认可,是被需要,一旦一个人被他人认为没有利用价值,其实是可悲的,也是令人惶恐的。戴志高很在乎自己在老板心目中的地位,自己戴着顶天集团执行总裁的帽子,不能被外界和老板认为是摆设。当他听到葛副总道出是符浩极力向老板推荐他来对接、协调和负责这个项目,内心还是有些感动。

戴志高说:“葛总,你电话中提到不是全部?啥意思?”

葛副总语气轻柔,不疾不徐,解释说:“海河软件一直在寻找战略投资者。所谓战略投资者需要具备一些条件,有资金实力,同时有同业资源。也就是说在软件开发领域有上下游产业链的资源,或者说有大客户资源,就是能拿到大订单,最不济也得在大型国企、政府软件采购中,能帮助中标。实际上,就是拥有资源。”

“那就不是找大财主,而是找名门望族了?”戴志高信口来一句。

葛副总一听就乐了:“戴总好口才,一语中的啊,说白了,就是这个意思,基本不考虑土财主。”

“我们不是土财主。”戴志高立刻挺直腰板,中气十足,“你们也知道,我们虽是从西南地区过来的,但现在在京城也算得上一号。”

“那是!”葛副总表示很认同这个说法,“不过顶天集团还是以房地产为主业的,跟软件不搭边。”

“那煤矿老板是挖煤的,就不能拍电影了?”戴志高为自己的这番精准而形象的类比而有些得意。

葛副总说:“戴总说的有道理。鉴于我们两家正在进行保险资产的重大并购,为维护亲密关系长期持续,黎总和董事会研究,决定把这个机会给顶天集团。”

“那好啊。”

“所以,按照黎总和邬总达成的意见,邬总出资5亿,我们也相应出让同等金额的股权。”

“那就是对价啦。等等,相应出让是啥意思?不是全部出让?”

葛副总耐心解释:“我们依据5亿定价,就出让等价股份,这是肯定的,不可变的。但是,5亿拿不了第二股东此次转让的全部股份。因此,海河软件会为了其余部分找到拥有货币和资源的战略投资者。”

戴志高大概听明白了,他总感觉哪儿不妥,但表达不出来。他感觉有些吃力,心里在想,这个时候要是符浩在就好了。记得邬老板说过,要全部接盘第二股东的股权。按照对方今天的说法,就是出资5亿,还拿不到全部股权,并且还是对方照顾我们的。我们可是出资方啊,可是甲方啊!虽然戴志高在邬之畏面前是永远的乙方,言听计从,但在外面,只要逮住了担任甲方的机会,他就拼命表现,尽情享受,把长期乙方的点头哈腰、迁就,说白了就是委屈,想方设法地找补回来。

他说:“葛总,我得回去想想这件事,还得和老板汇报。你这说的,跟老板交代的有出入。”

葛副总点头说:“好的,等你消息。”

临分开,葛副总凑近戴志高,低声问:“戴总炒股吗?”

“炒啊。”戴志高补充一句说,“我炒的是A股,港股、美股之类的我玩不来,智商不够。”

“戴总说笑了。”葛副总笑着说,他的神情忽而变得比较关切,低声说,“有个情况不得不提醒一下,我们这次的股权转让是需要公告的,在未来一系列的运作过程中,戴总也和我们一样,是知悉内情者。因此根据规定,我们以及我们的亲属是不能炒这只股票的。”

如果葛副总不提醒,戴志高还从未考虑到自己是内幕知情者的角色,甚至都没有关注过海河软件。经此一提醒,他马上有了这个意识。当然,他不会傻乎乎地动用自己的股票账户买卖此股,但可动用朋友的朋友,心里未免有些小小的激动,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在颐养保险与弘华保险吸收合并一事上,属于重大资产重组,多么大的内幕消息啊。但是,符浩这兄弟一再在内部强调,他们这些人以及直系亲属坚决不能买卖弘华保险的股票,不能因小失大,破坏大局。在这点上,黎朋也再三强调,中介审查机构在会上也一再提醒这是红线,不能碰,他们还签署了保密协议。老板邬之畏自然瞧不上这些二级市场买卖的仨瓜俩枣,经过这么多人反复强调,也在自己心里确认为铁律。邬之畏在包括颐养保险中高层会议上放出狠话说,谁违反了这条铁律,谁就滚蛋。如果影响了合并重组大计,将让他下半生坐轮椅。他那时坐在台上,与老板邬之畏仅一人之隔,中间是颐养保险的邵董事长,但肃杀之气在屋子里弥漫。弘华保险在停牌前三天出现股价异动,连续三天上涨,停牌前一天涨停板收盘。戴志高眼睁睁看着买盘上巨手封停,心里痒痒的,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同时还在心里嘀咕,这肯定是有人泄露消息了,有人从中渔利了。会是谁呢?反正不是我戴某。想到邬老板一脸杀气,他就了,大气不敢出。

戴志高赶紧表态:“那不会!规矩我是懂的。”

葛副总瞧着戴志高郑重其事的神情,就和缓一下气氛:“我只是例行一下告知义务而已。戴总是聪明人,我们自然放心。”

戴志高按了一下立在茶几上的呼叫器,茶艺师轻轻推门进来,面带微笑,烧水泡茶。

后来,邬之畏听到戴志高报告,有些不以为然。他只关注两点:第一,5亿投入,大概什么价位出来,能赚多少;第二,何时出来,别套成股东。要短平快,快进快出,大道理人人都会讲,赚钱是王道。至于多少股份,引进其他战略投资者,在他看来都是扯淡,啥叫战略投资者?就那么一些银子,他们投钱进来了,就会动用所有资源为你所用?做梦吧!除非对方是大股东。

戴志高听着,本来用脑子在记。他怕听岔了,就随手从打印机里抽出一张A4纸,从笔筒里取出一支笔,认认真真地一字不落地记录下来。

戴志高说:“5亿能换多少股份还是得认真对待。我感觉这里面有文章,别一不小心陷进去了,那就麻烦了。”

邬之畏摇摇头:“这是黎总送给我们的一份礼物,他们岂能给我们设套?我们的重大资产重组项目还在进行中,他们还会得罪我们?不会!当然,你能够想到这一层也不错,万事多个心眼儿不是坏事。”

邬之畏让戴志高去找符浩,凡是涉及专业问题,让符浩给把把关。这个项目上,以戴志高为主,符浩为辅。

邬之畏这番强调,也许仅仅是从工作层面的例行提醒和安排,但在戴志高听来,是肯定与重用,一时心里激荡,如打鸡血一般。他痛快而响亮地回应:“明白!”

戴志高要请符浩吃饭,符浩正在外面,刚谈完事情在回家路上。听着戴志高言辞恳切,他开着免提车载电话说:“啥事儿,还这么郑重其事的?我们不是天天吃饭吗,还用得着这么恳切和急迫?”

戴志高说:“有要事相商,我从云集团回来了,你是聪明人,不用我说那么白吧。”

符浩一听,这件事还确实属于正事。虽然他把这摊事推给了戴志高,自己也答应过做辅助角色,但邬之畏是不怎么放心的。

符浩查了海河软件的财务数据,给戴志高回复说可以搞。

邬之畏敲定了戴志高提交的受让海河软件持股的方案。“看来我们的戴执行总裁搞起资本来,也有一套。别信云山雾罩的那一套,投资有钱赚就是王道。不赚钱的投资,花样再怎么好看,也是狗屁不值,什么高大上的格局、视野,还国际化的,都没有任何意义。”他对戴志高说,“这一票,赚点儿烟酒钱,够你娶媳妇了。”

戴志高听了,五味杂陈,心里涌起百般感激之情。一是老板对自己独立完成的这桩股权收购很满意,对自己的能力给予了肯定,自然踏实;二是听老板的话外音,到时候这笔投资赚钱了,自己还可以分成;三是老板关心自己娶媳妇的事儿,看来老板不仅在提拔自己,还关注自己的私人生活。说实话,自己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他从邬之畏办公室出来,拿着汇报文件,与匆匆而来的符浩撞了一个满怀。符浩正在接听着电话,注意力都在与对方的电话沟通中。当他抵达邬之畏办公室,正要迈腿进去的时候,冷不防被拿着资料、满心欢喜的戴志高一个转身,给撞了。符浩说:“啥事儿这么高兴?”戴志高个头偏矮,与符浩碰撞占不了任何优势,一头撞到符浩的下巴,躲闪不及,双手随之一抖,资料散落在地。

戴志高说:“哎呀,浩子,跟谁打电话呢,这么专注?你打电话用耳朵就得了,犯不上用眼睛,你却心无旁骛,视而不见。跟哪个美眉?”

符浩摸着下巴,故意龇牙咧嘴,装着疼痛的样子,懒得和他逗嘴。他挂了电话,看着戴志高说:“那个合同签了?”

戴志高明知故问:“哪个合同?”

“受让海河软件股份。”

戴志高俯身从地上捡起来资料,在符浩面前扬了扬,让他看了一下汇报题目,果然是受让股份。然后赶紧移开,把文件材料给折起来,说:“对,搞定了。不过,抱歉啊,这类东西不让第三人看,担心泄露内幕消息。”

符浩轻拍了一下戴志高的头:“我算外人吗?不过,不用给我看,避免到时候出啥事儿了,把我牵连进去。”

戴志高立即给符浩竖起了大拇指:“还是浩子觉悟高!”他神秘地补充一句,“不过,我觉得可以的话,肯定与你分享。”

符浩呵呵一笑,就进去了。

邬之畏关心两家保险公司合并进展的情况。他似乎要盘算时间和节奏。

符浩说:“整体进展顺利,内部审计已经结束了,服务机构在整理报告。根据我的个人判断,这个案子通过率蛮高。”

邬之畏也兴奋了:“怎么说?”

符浩说:“现在监管部门最不喜欢的是忽悠式重组、假大空式重组。他们重点关注的是什么呢?是标的资产进入上市公司后,是否在可预期的未来能够给上市公司持续带来稳定的增长利润贡献。颐养保险属于后者,不仅有持续盈利能力,而且并购重组的当年就能够做出贡献。”

邬之畏问:“报上去后,多久会核准批复?”

“会很快的。”

“能有多快?”

“还有三个月吧。”

“还得三个月?”

“如果是直接上市,IPO,估计得三年。”

邬之畏一摆手:“不整那个。”他跟符浩说,“这里面有什么窍门,你跟我说,虽然是战略重组,该保障的利益我们得保障。”

符浩说:“放心吧。如果不合适,你就可以不签字。”

邬之畏连连摆手:“不至于,我们的目标就是重组成功。”

他们闲聊了一会儿,邬之畏提到了海河软件的事情,说这事情就交给戴志高去玩,玩好了大家就有钱赚,他能讨一个好媳妇。戴志高不容易啊,毕竟跟着自己这么多年,怎么的也得给成个家了。

忽而,邬之畏问符浩:“你们俩谁大?”

符浩说:“我大,比他大一岁。”

邬之畏看着符浩就笑:“你也不小了,该考虑了。”

符浩笑笑:“这事不着急。”

“知道你不着急,听说你身边围着不少姑娘。”邬之畏看着符浩,似乎在回忆,也似乎在琢磨着,“还是时代不一样啊,你们80后,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想当年我们一根筋……”

符浩打断了他的话,说:“你们俩的爱情是传奇,哪个年代的人都羡慕,可以入史,可以说是经典。我们都是快餐,上不了正席。”

“呵呵,浩子,言重了。”邬之畏说,“玩资本赚钱还是快啊,以后,有云集团背书,我们可以往大里玩。”

符浩提醒他,现在玩得就挺大的。

邬之畏指着符浩:“你还是担心。想当年我在小镇,看到县城里的第一辆奥迪,威武、气派,我就想着一定要搞一辆,结果两年不到,我就开上奥迪了。然后,宝马,凯迪拉克,劳斯莱斯,宾利,这就是心有多高,实力就会有多强,运气就会有多好。不敢想的人,前怕狼后怕虎的,瞻前顾后的这类人,放在哪个时代,都不会有出息。”

“当初咋没想过先来一辆夏利?”符浩开着玩笑。

“夏利?我这样的人会梦想着夏利?”邬之畏指着自己,一本正经地说,“说明浩子不了解我呀。”

“是,也许我不了解真实的八哥。八哥焉能让他人真正了解?”符浩意味深长地开着玩笑,“这世界上真正了解自己的,只有老婆了,还得是原配。”

“哈哈。”邬之畏笑过之后,感觉有些失言,他停顿了一下,说,“黎总给我们那个小单生意,受让海河软件,基本谈妥了。”

符浩也顺着转移话题:“刚才听戴志高说到了。如果没有特别的意外,应该可以小赚一笔。”

葛副总痛快地跟戴志高签署了股权转让协议,就在云集团他的法务办公室签的。他用了一支派克金笔,先是自己刷刷几下,在四份文件上签字盖章,随后把文件推给坐对面的戴志高,同时把笔递过去,戴志高也是大笔一挥,签上他的大名,随后站起来,没有互相浏览文件的环节,两人就握手。葛副总说着恭喜祝贺的话,戴志高似乎想起来什么,就对葛副总说:“这么神圣的时刻,我们得合影留念啊!”葛副总当即一愣,他还没想过这个环节。在他潜意识里,这笔买卖也就是顺水人情,自己不过在前台打杂而已。像这类赚钱不费力的买卖,都是老板在幕后操控,没有啥技术含量。因此,签署合约就等于上司交代的这个活儿完成了,哪有大张旗鼓地搞仪式的必要?何况,这类交易也不适合人人皆知。当他听到戴志高兴致高昂地提议合影留念,他既没有准备,也没有欲望。他说:“戴总,顺利签署协议,还有必要照相吗?”“当然有必要啊。”戴志高拿着一份文件,指着交易金额说,“好歹是5亿的买卖,真金白银,阳光交易,得照个相,把今天这个神圣的时刻拍下来,留个纪念啊。”

戴志高心里想着,这可是自己一手一脚敲定的一笔买卖,听符浩的意思,这笔买卖稳赚不赔,老板邬之畏曾经暗示,这笔买卖做得好,赚了钱会有大红包,大到可以考虑在京城买房娶媳妇。他看到葛副总丝毫没有照相的意识,心里嘀咕,咋回事啊?从他进入办公室,要签署文件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敲定这么大一笔买卖,却没有场地,至少也得是在宽敞明亮的会议室吧;也没有仪式,没有鲜花、横幅,也没有其他陪同人员,就两个光棍儿,两个大老爷们儿,两人两笔刷刷一划拉,就结束了?我们可是要投钱的,那是人民币啊,怎么这情形搞得像地下党?戴志高想到这儿,就说:“葛总,要不这样,你叫一个小年轻,用我的手机拍照,就‘咔嚓’一下,不耽误大家时间,如何?”葛副总听到戴志高如此说,就说:“别,既然戴总如此郑重其事,我还是请公关部派一个专职摄影记者过来拍,拍个高清版。”

拍照的时候,戴志高拿起文件,递给葛副总一份,他们左手拿着签署的协议,两只右手紧紧握在一起,听到摄影师喊一声“请二位领导看镜头”,果然“咔嚓”一声,就拍下来了。临走时,葛副总说:“一会儿下载后,我发到你手机微信上,别外传哦。”戴志高喜形于色,满口答应,说:“那当然,得发原图哦。”

邬之畏听了戴志高的汇报,翻看着协议,自言自语,又似在问话:“要投多少钱?”戴志高说:“5亿。”邬之畏抬头看着戴志高踌躇满志,问:“投5亿,能赚多少?”戴志高犹豫了一下,说:“初步概算,应该翻一倍没有问题。”

邬之畏问:“周期呢?”

“锁定12个月。”

“那不错啊,搞吧。”

邬之畏把文件递给戴志高,叮嘱他把合同给法务部门留存。

戴志高提醒说:“按照协议,首付1.5亿,三个月后支付完余款3.5亿。”

邬之畏说:“好啊,去想办法筹钱,这是一笔好买卖。”

戴志高有些疑惑:“筹钱?”

邬之畏说:“对啊,这是笔好买卖,就交给你了,你放手去筹钱。”

戴志高有些发蒙,这可是公司的项目,怎么让他去筹钱?

邬之畏用笔敲着桌子上的文件,对戴志高说:“公司账上没有现金流。我们全力以赴在促成弘华保险和颐养保险的合并重组,这是我们的首要任务。这笔小买卖是笔好买卖,也是我和云集团以及黎总的诚意之间的试金石。”

戴志高瞠目结舌。

邬之畏继续说:“既然你们都认为是笔好买卖,可以赚钱,虽然是笔小钱,但从回报率和回报周期看,值得做。”他看出戴志高的困境,拍拍他的肩膀,说,“你是执行总裁,跟我这么多年,也该学会了。我们的资金链、现金流向来紧张,做事都是险中求胜。难道你不懂?”

戴志高艰难地点点头,回复说:“懂了。”

戴志高离开办公室,给符浩打电话,哭诉这难堪的事。符浩问:“邬老板就是这么说的?”戴志高说:“对啊,就是这么说的。”符浩在电话那头沉吟半晌:“嗯,这的确是他的风格。”戴志高问:“那现在咋办?”符浩说:“你跟随老板这么多年,也积累了一些资源,就去筹吧。不但替老板赚钱了,还顺道帮自己赚一把,说不定就赚回了豪宅和漂亮媳妇。”戴志高苦着脸叫屈:“哪儿来的资源?这么多年,自己就是老板手下一个跟班的,认识的那班人都认识老板,但不会跟自己有啥交情,即使有交情也是给老板面子;伺候的那帮人,眼里也只有老板。”说着说着,戴志高有些悲观起来。他和符浩说话的时候,脑子在不停地转,就像扫描机一样,扫着脑海里认识和打过交道的商界人士。他悲观地发现,除了符浩这家伙,自己还真没啥朋友,更别说靠得住的朋友。也就是说,虽然现在自己身居顶天集团的高位,但所积累的高端资源是零。戴志高说:“这么一大笔金额,就是把我卖了,也筹不到啊。”符浩没有接他的话茬,提醒说:“也许是邬老板在考验你呢。”戴志高哭丧着脸:“怎么可能?”临挂电话时,他给符浩说了一句,把符浩给气着了。“浩子,你是不是早就预料到这种状况,所以当初洒脱地甩给我?”符浩说了一句:“好心当成驴肝肺!”

签署协议的第二天,海河软件就发公告了。葛副总催着戴志高执行协议,按照时间点打款。戴志高筹资额度为零,他认为唯一能筹资的是符浩,但自己口无遮拦把他给得罪了。他翻遍了手机通讯录中存档的1671个人,找不到一个可以筹资的。其间,他试图找了一个西南地区的小房地产老板——之前是挖煤的,现在煤矿是黄金卖成土豆价,就转型盖房子了。现在各地在陆续出台限购,盖房子的应该在考虑转型吧。他想到了一个方案,既然老板让自己筹资处理,自己就有权选择处理的方式,比如权益转让或部分转让,人家吃肉我们喝汤也是可以的吧。他给对方说的时候,对方听得挺来劲儿的,跃跃欲试。唯有一条让对方给否掉了,就是钱得借给顶天集团,由集团转支付给海河软件出让方。对方听到是和顶天集团合作,还是和邬之畏合作,兴趣顿无,说:“我可高攀不起,玩不起。”然后把电话挂了。这个人,当年在西南挖煤改盖房子,找过邬之畏办事,还是戴志高带着他四处奔波。不过,虽然事情解决了,但邬之畏让他付出的代价比摆平事情获得的价值高三四倍。他一听“邬之畏”这个名字,打死也不合作。戴志高连拨电话,对方不接,后来直接关机了。

戴志高彻底无望。

过了一周,按照协议,首付款得到位。葛副总几乎每天一个电话。憋不住了,戴志高说:“公司现金流这段时间有点儿紧,得宽限时日。”葛副总听了很诧异:“你们也是大集团,咋这么一点儿银子就紧了呢?”戴志高辩解说:“正因为盘子太大,四处用钱,所以才出现资金周转问题。再说,你以为那些市场上呼风唤雨的大公司,现金流就不紧了?他们大部分是借债度日呢,有的借新债堵旧债,别看他们在外面折腾得声势浩大,没几个真正有钱的。”

葛副总久久不见资金到位,他担负不起这个责任,就主动打电话给黎朋。此时,黎朋在亚布力企业家论坛开会。他听到这个情况,预料到事情有点儿严重,不是金额大小问题,而是涉及上市公司,都公告出去了,结果闹成交易不成,岂不是闹大笑话吗?闹笑话还不算什么,关键是会引起监管部门的关注。

黎朋在论坛的一个分论坛上,作为贵宾参与话题讨论结束,就从主席台上下来,绕过围上来要换名片的记者和其他参会者,到了门口。他掏出手机,刚要拨打电话,又意识到这是公众场合,那么多记者在,万一被偷听到上市公司的内幕谈话,则不安全。他往前走,穿过花坛、假山,绕过停车场,走到酒店边缘的绿化带,他四处张望,看到无人,就拨通了邬之畏的电话。

邬之畏坦诚相告,说账上无现金流了,昨天一家地方城商行说好了贷一笔款子给他,结果半途夭折。现在银行说话都不靠谱,先是骗你还贷款,说还了旧账再贷新款,还款一到账后,立刻锁死,想贷新款,没门儿。

黎朋问:“我们不是给了一大笔融资了吗?你们增资也花不完。”

“朋兄,余钱被银行骗着还了旧款,还支付了早先的旧账,账上没有现金流了。”

“我还专门问过你,能否拿出5亿现金,你答复我说没有问题。我们才签署了这份协议。包赚不赔。”

“朋兄,感谢感谢,兄对弟不薄,我心里有数。你说,你说咋办就咋办。”

黎朋说:“已经公告出去了,上市公司不能开太过分的玩笑。你要知道,我们两家最大的买卖还得靠监管部门审核批准,因此不能被他们关注,甚至谴责。那样我们就会因小失大。”

邬之畏听出了黎朋所言的严峻性。他有些着急了,再次跟黎朋说:“朋兄,你说咋办,我们全听你的。”

黎朋说他得想想,看有啥办法。挂电话前,他又强调一句:“不能因小失大,我们的重点是全力推进两家保险公司合并重组。”

黎朋挂了电话后,打电话把葛副总给骂了一顿:“你做了一个烂尾工程,知不知道?这谈判咋谈的啊,协议签了,公告发布了,却说没钱了?”

葛副总在电话中一声不吭,只说“明白明白,我去协助处理,想想办法”。

葛副总在接电话的过程中憋了一句话:对方有没有支付实力,我咋验证?并且,这是老板你交代的项目,我无非就是在一线代为签署协议,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结果,惹一身骚。

其实,过了首付款支付日期,海河软件此部分股份的转让方——智慧创投心急如焚:协议签了,没见着钱,咋整?智慧创投管理合伙人黄俊峰拉着海河软件的郑小海董事长在葛副总的带领下直奔斗牛大厦。他们先去执行总裁办公室找到戴志高。他们对戴志高说:“今天来我们不找你,找你也没有用,我们得去找你们邬总,总得给一个说法,不能就这么拖着。”戴志高跟随邬之畏左右逢源,这些场面见多了,临时处理能力比较强。他稳住诸位,给大家一一沏茶。戴志高说:“诸位老总莅临此处,不胜荣幸,今儿不巧,你们要找的邬总不在公司。我非常感谢在受让海河软件股份期间,诸位提供的帮助。首付款的事情,我也没想到会出现现金流问题。诸位都是大公司的老总,还有的是上市公司,摊子一大,难免出现问题,还需要宽限几天。”

戴志高说话的时候,情不自禁流露出一丝匪气,眼珠子一顿,看人总像要打一架似的,攻击性比较强。也就是那么一瞬间,他们目光对视的那一刻,他从对方惊诧的眼神中感觉到了异样。这些年来,他跟随邬之畏锻炼出来了,或者说耳濡目染,说话总是有些杀气。戴志高收敛了那种戾气,立即换了一副面孔,言谈真诚,态度诚恳。

但是,这些不是他们想要的,他们想要的是钱,是履约,不是承诺。转让方智慧创投黄俊峰直接问:“何时能给这5亿?”一问到实质问题,戴志高心里就有些虚。这些是需要真金白银的。邬之畏把这么大的一个包袱扔给他,让他自己想办法筹资5亿,他连5000万都筹不到,哪儿搞去?对方一问何时到账,他哪儿知道何时到账?银子都没影子呢,要是手头有台印钞机就好了。他含糊地回答,肯定支付,只是这日期,一时还定不了。

葛副总急了:“你已经违约了!”海河软件郑董事长插话说:“这不能开玩笑,都公告出去了,让我们怎么给广大股民交代?披露虚假信息是要受处罚的!”

戴志高本来想说,公告了也没啥大不了的,可以撤销,再发一个公告就得了。但是,想到两家是合作方,就没有这么直白地说出来。

黄俊峰有点儿埋怨葛副总,说:“你是集团副总,我们都是你们的兵。总不能领导出面折腾半天,把这事给搞砸了。”

葛副总知道这是在嘲讽自己。他压着火,心里骂着,这叫什么事?老板批评自己,底下公司又抱怨自己,顶天集团又出“幺蛾子”,自己到底做错了啥?不都是替你们张罗吗?又不会有一分钱装进我的腰包里。葛副总说:“这事,还只能去找邬之畏了。”

说着,他们丢下茶杯,起身出去找邬之畏。戴志高有点儿小心思,本来按照他的职责和惯例,不会让他们去找老板,那不是没事找抽吗?这一次,他没有拦阻,只是嘴上说:“老板可能不在办公室。”

其实邬之畏在办公室。当他们一行风风火火地在大楼里叫嚷着,戴志高把他们引进总裁接待室。总裁办的小姑娘们一看戴志高带领一帮人进来了,个个穿着不凡,知道是重要客人。她们在公司接待久了,也锻炼出了眼力见,就忙着沏茶、摆上瓜果等。戴志高明知故问:“老板在吗?”小姑娘说:“在啊。”他们一听就兴奋了,齐刷刷看向戴志高。戴志高没有丝毫尴尬,面不改色地说:“我去请一下老板,诸位请喝茶,稍等片刻。”

邬之畏进来时,满脸微笑,他与对方一一握手,口中念念有词:“兄弟们,我们马上就是一家人了,弘华保险和颐养保险的合并重组进展顺利,已经报批了,等待过会。到时候,我们一起庆祝庆祝。”

听到邬之畏如此一说,各位老总也是见过世面的,都点头微笑:“那是那是,恭喜啊。”

邬之畏说:“我知道诸位前来所为何事。不瞒大家说,这事情我和黎总谈妥了,已经有了处理方案,是很完美的方案。”他看着诸位诧异的面孔,微微一笑,冲着葛副总说,“黎总没有和你说?”

葛副总摇摇头:“黎总在亚布力企业家论坛上,估计在忙,还没有给我打电话。”

海河软件郑董事长说:“我们相信会妥善处理好这件事。”不过,他皱着眉头说,“我主要担心,如果不能按期顺利履约,会影响上市公司的信誉,会引起监管部门的关注,会直接影响两家保险公司的合并重组。”

这句话,与黎朋所言如出一辙,看来黎朋不是吓自己的。邬之畏忽而有些懊悔,当初想赚点儿快钱,同时在重大的合作过程中考验一下黎朋是否对自己够意思,黎朋的能量究竟有多大。没想到,黎朋顺利过关,却把自己陷进去了。万一处理不好,直接影响重大项目合并。千万不能一招不慎,满盘皆输啊。

邬之畏虽然内心翻腾,表面还是保持着招牌式的弥勒佛般的笑容。他对各位说:“有劳诸位了,放心,我们下午就给你们信儿。”

他们听了,吃了一惊。刚才那个戴志高说不知道何时履约,碰到大老板说下午就能搞定,大好事啊。他们异口同声地表示说:“那感谢邬总了!”

邬之畏留他们去顶上的四合院吃饭,让戴志高作陪,他们谢绝了,都说这事办妥了,要回公司处理事情。

事情并非按照邬之畏想的顺利进行。黎朋回京后,给邬之畏打电话说,如果顶天集团资金有困难,他可以提供帮助,给予解决。邬之畏当即表示感谢:“朋兄是我的贵人啊,总是在关键时刻伸出援手,此生得一朋兄,足矣。”不过,当他听完了黎朋的方案后,就感觉不是滋味了。

黎朋提出的方案是,首先,既然公告了,受让主体就不能变化,还是顶天集团,否则又要折腾一番,还得公告解释为何撤换主体,观感不好,还有可能触发监管部门关注。第二,资金问题,他来帮助解决。这笔钱不是借给顶天集团,而是由顶天集团代持。第三,可以考虑给顶天集团佣金或分享收益。

邬之畏听了,就有些不高兴,他以为黎朋主动借钱给他呢。他说:“能否算借钱给顶天集团?”

黎朋说:“八哥啊,这不是仨瓜俩枣的,虽说云集团现金流充沛,有实力,不缺这些小钱,但这钱不能由云集团拆借,否则就构成了内幕交易。转让方和受让方如果是左手倒右手,那是违规的,甚至是违法的。我们云集团不能这么干。那么,这钱哪儿出?我还得从朋友那儿借,任何借款都是有成本的。并且,投资股票都是有风险的,不能包赚不赔。”

邬之畏表示可以考虑,但要宽限他几天。

邬之畏考虑的方式,就是把符浩叫过来。他在重大事项上对符浩有依赖性,这是众所周知的。在紫光室,邬之畏把整个情况如实告诉符浩,看符浩是怎么判断的。符浩听完,就知道问题出在哪儿。符浩问:“是赚5亿重要还是赚百亿重要?”邬之畏说:“这不是废话吗?三岁孩子都知道赚百亿啊。”符浩就笑:“这不就是明摆着嘛,我们就全力去赚百亿啊,这笔小项目就让他们赚嘛。”邬之畏半晌不语。他说:“就是想着这事哪儿不对劲儿,折腾半天,竟然是为他人做嫁衣裳。”符浩说:“如果不做嫁衣裳,顶天集团能拿出5亿现金吗?不能。”邬之畏说:“浩子现在说话越来越直白,点中要害。”符浩听出了他话中的不爽,他就是欲望太多,什么都想得到,而从自己的口中得不到他想听的,心里自然不爽。符浩说:“八哥,我们从这件事情的源头开始盘盘,当初你要搞这个项目的目的是什么?无非是想验证黎总的能量如何,是否对八哥仗义,再顺便赚点儿钱。前两者已经验证了,有了满意的答案,至于第三点,当自身条件不具备时,我们就不必强求。”符浩说着,邬之畏脸色愈发难看,符浩也不再谨小慎微。他提醒邬之畏要抓大放小:“大是什么?就是两家公司合并重组,我们一定要全力以赴搞定这个。小是什么?就是这个小单子。当小影响到大时,我们怎么选择,就一目了然了。”邬之畏瞧着符浩条分缕析,说得有道理,但还是感觉哪儿不对,他感觉不对的不是所谈的议题本身,而是在对面侃侃而谈的那个人。他是符浩。对,没错,他变了吗?胖了还是瘦了?或者说他言谈举止间,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邬之畏同意了黎朋的所有方案,答应得很洒脱:“这算互相帮忙了,朋兄帮我挣了这面子,我帮朋兄赚了里子,互助互利。”

大老板们谈妥了互谅互利的方案,底下人办事就顺畅多了。第三天,顶天集团就收到了一笔从广州珠光海色投资公司转发的1.5亿现金。黎朋电话给邬之畏,说这笔首付款到账后就不能在账上停留了,要马上转给转让方智慧创投。邬之畏也不含糊,随即安排财务转账。邬之畏感觉,黎朋办事的确靠谱,说办就办,所谓手有余粮、财大气粗好办事。不过,他又转头一想,手有余粮的多着呢,谁会说办就办。他还打电话给戴志高问代持协议签署了没有,戴志高说没有。邬之畏更加觉得黎朋办事地道,给予他充分信任,协议都没有签就打款,还有什么疑惑的?他安排戴志高主动联系葛副总,去签署代持协议,人家给我们信任,我们也得让人家吃定心丸。

他们代持协议几乎是在一天之内签署的。戴志高自己开着车,来回跑了四趟。本来这事儿可以找助手办理,但他想起来获悉这件事的人还是越少越好。随后,同样在一天之内,他们签署了《海河软件股份转让协议书》。几乎在两个月之内,黎朋安排武汉光华科技公司转账余款3.5亿到顶天集团,顶天集团收到款项当天就把款转给受让方智慧创投了。于是,办理各项手续紧锣密鼓地进行,他们收到中国证券登记结算有限责任公司深圳分公司出具的《证券过户登记确认书》,葛副总提议股票的质押,以该4000万股股票作为质押,通过股票质押回购的方式,以顶天集团名义向中信证券融资2亿元。戴志高担心这些复杂的交易搞不清楚,就向邬之畏汇报。邬之畏说,这些事情一切听云集团的,反正我们没有出一分钱,他们是出资方,他们想怎么操作就怎么操作。戴志高拿到尚方宝剑,就积极主动地协调这些事情。没有了心理负担,戴志高办事利索多了。当然,也有一些技术性问题搞不懂,他就咨询符浩。符浩笑着说:“你这算不耻下问吗?戴大总裁!”戴志高恳切地表示:“当然啊。”符浩说:“那我就告诉你,你们代持资金,以后出售套现,钱是到你们账上,再由你们还给他们,注意一下届时产生的税费就好了。”戴志高一听就懂了,就把这层意思给葛副总说了。葛副总说这没问题,应该由他们承担。于是,他们承诺此次融资产生的全部税费由其承担以及按照约定如期偿付融资本息,并且明确规定“本次融资事宜系受托人(指我司)接受委托人指令而从事的行为,委托人承担本融资事宜产生的所有法律责任”。与中信证券签署了《中信证券股份有限公司股票质押式回购交易协议》后,顶天集团很快收到了融资款项,于次日将款项支付给对方。

邬之畏放手让戴志高忙碌这件事,就基本上不管了,除了每笔款项到了顶天集团的账上,就收到黎朋的电话,叮嘱他一分钟不耽误地把到账款项转出去,他便亲自安排财务办理。他知道在财务授权上,顶天集团只有他一人,戴志高虽名为执行总裁,重点在执行上,总裁只是一个名分。因此,财务部门没有邬之畏的明确指示,是一分钱都不会转出去的。关于这个项目的其他事情,邬之畏基本上就不过问,包括协议签署,反正不是他出钱,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务性细节,就全权交给戴志高处理。戴志高还跟他请示过:“老板,这事是由我们出面,他们在幕后,虽说钱是他们出的,我们好歹也忙前忙后,总得有点儿表示吧?”邬之畏大手一挥:“要啥表示啊?我们要大度,不要考虑那仨瓜俩枣的。”戴志高说:“老板,万一对方要表示呢?”邬之畏看了戴志高一眼,就笑了:“你主动跟对方要的吧?”戴志高说:“是他们主动提议的。我在想,他们提议得有道理,钱是他们出的,未来赚的钱也是给他们的。但是,这些钱首先是回到我们账上,他们也担心我们万一不及时或者说不痛快给了呢?慢一天就是耽误一天的收益啊。还有,这中间要办理很多手续,万一资金到位了,但我们不配合呢?所以,他们主动提出补偿是完全能理解的。”邬之畏听着戴志高如此分析,就斜眼看他,说:“长进了!”然后,他大手一挥,“那这事就由你全权办了吧,一切按照他们的意思来。”

于是,戴志高签署的代持协议里,有5%的收益分享。这5%的分享基数,就是未来抛售股票后所得,除去本金的收益部分。戴志高在想,这部分收益虽说不多,至少是有,到时候老板会给自己一个大大的红包。

在他们处理这个项目的末期,两家保险公司的合并重组也波澜不惊地顺利通过了监管部门重组委的过会审核。

复牌当天,弘华保险一字涨停,巨量买单,在死死托着。财经频道股市评论员说,弘华保险成功吸收合并颐养保险,一举跃为第一阵营。评论员还预测,此次复盘,至少有8个涨停。 pZuF5bHmWjFOt0lOzCRReVg20nZYKutND3hJcOYaIMTXpGhOzbNjCbbej7K0VmU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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