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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猎物失踪

贾阿毛那天从顶天集团出来后,就改变主意了。

想起斗牛大厦那间紫光室,贾阿毛后脊梁就感到冷风阵阵,心里极度不安,胸口有些喘不过气来。一迈出紫光室,他宛若逃离了阴曹地府,浑身轻松,痛快地呼吸着。当时送他下楼的戴志高感觉很奇怪,还关心地问他是否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他当时听到这句话,心情一下子更紧张了。他担心自己的身体发生意外。在城市打拼久了,贾阿毛经常听到身边人猝死的消息,要么是心梗,要么是脑溢血。活生生的一个人,要么在会场,要么在办公室,要么在谈判桌上,甚至有的在家里睡觉,一下子说没就没了。他记得一个英文报道说,一个人的身体健康最危险的年龄段是45~55周岁,过了这个年龄段反而会好。贾阿毛想到自己刚过五十,还在高危期内,心里就紧张。他在电梯里时,身体靠着电梯一侧,猛吸了一大口气,慢慢地气沉丹田,然后缓慢用腹部的力量将气呼出。待电梯下到停车场时,他就感觉气顺了,不心悸了。他谢过戴志高后,就让邬之畏的司机把自己送到机场,赶回上海。

从紫光室出来后,他有了不好的预感。他似乎看到一头大狮子张开血盆大口,正等待着一场美食。那美食,不是天上掉的馅儿饼,而是自己身上的肉,随便割一刀,也会痛得“哇哇”叫。他甚至隐约感觉到,邬之畏不能碰,一碰,自己就成了乌龟。贾阿毛暗下决心,打算放手一搏。

张茂雨担任法人代表的银泰控股是在平西注册的。当初,他们是被当地政府以招商的名义招到当地,享受系列优惠政策,包括上市公司股东套现,缴纳税费等,都很划算。地方政府对这笔税费有非常优惠的返点,而持有木木股份的银泰控股自然受到当地的重视。

贾阿毛的律师团队曾建议他在平西诉讼,并将张茂雨以涉嫌侵占进行自诉立案。贾阿毛害怕张茂雨狗急跳墙,反咬一口,抖出当初木木股份上市时他们的不法证据。

这次从邬之畏那儿出来,他似乎想通了。这个想通的关键,是他的一个做刑事案件多年的律师朋友给出的,即可以向公安刑侦部门报案,以涉嫌职务侵占为由,先期受理找到人,待锁定了,把人找到后,再以证据不足为由,让公安部门不予以立案,这样就打了一个擦边球。

要完美地完成这个精密的过程,必须要取得当地公安部门的内部配合。否则后果会不堪设想,也许会发生贾阿毛担心的事情。

贾阿毛把自己关在办公室一天,抽掉了一盒软包中华,半盒黄鹤楼。他在烟蒂成堆的黄金制式的烟灰缸里,摁灭了抽了一半的香烟,然后打电话给秘书,让她给自己买了当晚最后一趟飞往平西的航班。

一大早,符浩在奥体森林公园晨跑,碰到了老同学干振民。他们一碰面就二话不说,冲着对方做个OK的手势,然后自觉地并排竞跑。

跑了小半圈的他们大汗淋漓。停下脚步,干振民去旁边的商座买了两瓶运动饮料,递给符浩一瓶。干振民说:“奥涅金还问候你呢。俄罗斯投资方还真不错,钱顺利到账不说,还给我们联系了俄罗斯一个大客户,产品可以出口俄罗斯了。”

符浩拍着干振民的肩膀说:“奥涅金是个可爱的老头。干实业不容易,非常适合你这样的人,做事一条道走到黑,易成。不像我们这类人,打一枪,换一炮。”

“投资人有投资的逻辑,投资项目也是概率问题,东方不亮西方亮,十个项目成了三个,也是不错的。”干振民话题一转,“嘿嘿,听说你最近泡了一个靓妞儿?”

“你听谁说的?”符浩矢口否认,“我认识的姑娘多着呢,但我早就马放南山刀枪入库了。”

“那是妞儿泡你?行了吧,你太狂了。”干振民笑起来时,小眼睛眯成一道缝,“同学们都在传了。我当然了解你,故意在外面展现出花花公子的派头,有款有型更有钱,是那种三十出头的成功人士……不过,我还真希望你能碰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对象,你也该成家了。”

“这才是好兄弟。”站在干振民左侧的符浩把右手臂绕过来搭在他肩上,“现在没心思谈了,我碰到一个案子,心力交瘁。”

“别啊,该谈还是得谈,桥归桥路归路,生意和家庭得两不误。要不是你当年泡了北京语言大学那个俄罗斯的妞儿,你能了解古老的东正教?我们那笔融资早就黄了。”

“这就是你说的两不误吧?你咋也变得这么油了。开口闭口这个妞儿那个妞儿的。人家都说你榆木头,其实你一点儿都不‘榆’。”

“唉,我也是被逼的。整天窝在实验室不行啊,得去谈判、铺市场,定战略,什么都得管……把我这么宅的一个人给逼成这样了。”干振民似乎想起来什么,“你刚才说啥来着,心力交瘁?啥案子啊?”

“收购颐养保险的案子。”

“那个案子不是成了吗?我们还打算和颐养保险合作呢,健康物联网,线上线下,战略合作。”

“出了点儿意外。”符浩情绪有些不佳,现在更是一言难尽,索性不说了。他砸下全部身家后,才发现顶天集团并非想象中那么强大,而是“虚胖”,甚至资不抵债。他发现,“傍大款,走正道”这句话听着有道理,关键大款得是真大款,正道得是阳光大道。

他又能抱怨什么呢?从根儿上来说,这个项目是他推荐给顶天集团和邬之畏的。

符浩拍拍干振民的肩膀说:“好好搞康民血糖仪解决方案,我的未来就靠你了。”

“你别给我压大山了。”干振民笑着说,“已经几座大山了,再压上你这座山,孙猴子也受不了。”

此时,符浩运动臂包中的手机响了,他取下手机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电话里传来陌生的女声。她在电话中惶急地说:“你是符浩先生吗?我叫凌薇,张茂雨被带走了。”

符浩听懂了。“什么时候?被谁带走了?”

“昨天晚上……”电话中声音变小了,欲言又止,最终不再说话。

符浩听出来了,她还没有完全想好和盘托出。

符浩打算再问,对方却把电话挂了。符浩拨打回去,电话要么处于忙音状态,要么没人接。

符浩对干振民苦笑。“瞧见了,这就是我的生活,整天紧绷绷的。”

这时,一阵凉风吹过,符浩打了一激灵,天要寒了。

戴志高听到这个消息,立刻蹦起来了。戴志高说:“怎么会呢?我关注着呢,阿川他们的人一直都在,车牌号、车型,甚至连车前侧剐蹭掉了一块小油漆这种事儿我们都知道。安置在他们车上的GPS导航显示车子还在小区,寸步都没有动一下啊。”

“别说那么多了,车在不代表人也在。现在去斗牛大厦,见面说。”符浩提议。

戴志高跟符浩商量:“发生这种事,要不要跟老板报告?唉,估计够一顿剋了。”

“必须报告。不要考虑这些,我们毕竟在外围,即使24小时盯着,也不能保证知道里面发生的任何事情。我们需要弄清楚,现在的情况到底对我们是好还是坏。”

“好的,我马上到公司,等你。”

符浩开车赶到斗牛大厦。早晨塞车是常态,但这天在四环路上,竟出乎意料地通畅。

戴志高在办公室等他,看到符浩过来,就和符浩一起坐电梯去紫光室。邬之畏早就到了,戴志高担心一个人上去会被老板骂,于是拉着符浩起个缓冲作用。毕竟,老板对符浩还是在乎的。

法律顾问老谢也在。邬之畏脸上没有愠怒,晨练运动后内啡肽带来的神清气爽,还隐约挂在脸上。

他们俩进去后,邬之畏递给符浩一支雪茄,其他人抽不习惯雪茄,就没有给他们。

点燃雪茄,符浩简要介绍了一下情况。戴志高也报告了这些天阿川他们坚守岗位观察到的情况。

邬之畏问大家:“怎么看这个情况?张茂雨会被谁带走?”

戴志高抢着说:“要么是仇家逼债绑架,要么被公安部门带走。”

邬之畏问:“为什么不是虚晃一枪呢?为什么就不是跟随朋友出去玩,或者陪女人出去游荡逍遥?你们侦察的车子不是还在小区吗?”

戴志高说:“如果是那样,就是虚惊一场。我估计,这种人的仇家不少。”

符浩皱着眉头说:“车子在,不代表人就在。小区封闭式管理,闲人很难进去。阿川他们守在门口,盯住的是车子。根据我们这些天对张茂雨的了解,他自己是不出来的。买菜买生活用品,要么叫外卖,要么就是同居女友凌薇开车出去买,监控也有盲区。现在,我们首要任务是获得凌薇的信任,能够继续通上电话,了解实际情况。”他舒展眉头,“我想她会和邓建阳联系。”

“这个状态下,谁最脆弱?凌薇,一个年轻女人,她给符浩打电话告知这个消息,一是确实找不到可以信任的人,说明对符浩是有信任的;二是说明发生的事情不简单。人在危急状态下,一瞬间的心理最真实。晚上发生了这种事情,第二天一大早打电话告知,可能在心里斗争、折腾了一晚上。”老谢分析着,“我建议,符总可以继续和凌薇联系。”

符浩点点头。他想起什么,问老谢:“如果是公安部门带走他,辖区内的派出所会知情吧?另外,公安部门会以什么名义带走他,拘捕还是什么?”

“对,可以借助我们的关系向辖区内的派出所打听。一般而言,如果是外地警方办案,会跟辖区内的派出所打招呼甚至寻求帮助的。至于带走的名义,可以是问讯。”老谢说。

“只要不是被仇家带走,而是公安部门的话,对我们倒是坏事变好事。”戴志高忽而有些兴奋,“我们可以找牛老师帮忙。”

符浩心底一震,戴志高此话一出,邬之畏也眉头一挑。他明白了他们接下来要干什么。这些年来,他们只要涉及棘手的问题,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牛老师。牛老师似乎十八般武艺无所不能,并且对他们似乎有求必应。之前,他不明白,为什么自从他参与收购颐养保险的案子后,在整个过程中的关键时刻,只要他们找牛老师解决问题,总是迎刃而解。符浩没有参与具体解决方案,但他有着本能的警觉,所以选择抗拒与远离。看着老魏被带走,一些声音被压制,收购在磕磕绊绊中完成,一场蛇吞象的游戏最终在眼前上演,符浩既信服又有些恐惧。

邬之畏安排指示:“那就分头行动吧。浩子继续与凌薇保持联系。小戴去派出所打听,老谢还得麻烦你从法律角度把把关。”

大家站起来准备出门,老谢停下脚步,转头提醒邬之畏:“要不要你也给贾阿毛去个电话,看他那边有什么情况?”

邬之畏一听就明白。他淡淡地说:“贾阿毛不可能做什么动作,他不敢,只能靠我们了。”

上午,贾阿毛正在公司召开管理层紧急会议,正在讲话的时候,余光看到放置在记录本右侧的手机在无声状态下不时闪着绿光,他看到是邬之畏打过来的。他在讲话过程中停顿了一下,并琢磨要不要接这个电话。他猜到邬之畏打电话的原因,也知道自己要怎么说。自从上次从北京回到上海,自己心里一直有些不舒服,想起在斗牛大厦,邬之畏对他说的一番话,感觉就像吞了只苍蝇。好歹自己也是有头有脸,还不至于落毛凤凰不如鸡,事情还没办,就要先放血。

昨天,张茂雨这小赤佬被平西警方带走了。此刻,应该在回去的路上吧。他在平西的眼线告诉过他这个消息:一切正在按照预案进行,如果有变化,随时告诉他。他终于可以吁一口气了。不管咋样,总算把人找到了,只要把握住底线和分寸,他的损失,总可以追回来吧,也许不是全部,至少部分也行。

贾阿毛犹豫再三,还是打算接听。接通手机,听到邬之畏在电话中喂了一声,他没有接话,而是对管理层说:“大家先讨论下,我出去接一个电话。”

果然,邬之畏在电话中直奔主题:“阿毛啊,那个张茂雨被带走,知道怎么回事吗?”

贾阿毛假装吃惊不已地问:“带走了?谁带走的?什么时候?”

邬之畏说:“昨晚带走的。具体是谁,我们正在查。”

贾阿毛说:“这小赤佬得罪人不少,想逮他的人很多吧。不是我逮住他,就是别人逮住他,他这样活着很没意思,成天像一只老鼠一样,东躲西藏,窝着不出来,有啥意思嘛。”

邬之畏截住他的话,直接问:“是不是你们搞的啊?”

贾阿毛跳起来提高声音分贝。“哎呀,八哥,我哪儿有那么能耐?不是交给你们来帮忙吗?我可是一直等着八哥的好消息呢!其实,这小赤佬早该被抓,得千刀万剐,玩我们的女人,还黑我们钱,凌迟都不为过。”

贾阿毛摆出一副江湖的派头,说着黑话,咒骂不已,意图解释邬之畏的质疑。

邬之畏就不在电话中纠缠,说:“多行不义必自毙,我们还打算帮助阿毛一把。如果不是你们搞的,那就好办,只要我们找到了,不仅对张茂雨这个人,对擅自带走的幕后人,我们也是不会手软的。放心吧,阿毛兄弟,这年头,搞定个把小人物,八哥还是有些能耐的。”

“咯噔”一下。贾阿毛心头一颤。他见识过邬之畏的能耐,当初搞定他的发小罗旺志,吐出代持的股份,想起那位发小在电话中哆哆嗦嗦求和解甚至求饶的语气,与最初的强硬、无赖相比较,判若两人。他额头出了虚汗。贾阿毛做房地产,知道做这个行业,跟白道黑道甚至红道都会打一些交道,也动过一些小手段,不过都是小打小闹,自己不想也没有能耐搞大动作,毕竟自己还是读了一些书的,怎么的也得与摸爬滚打完全土包子出身的地产商有所区别。包括邬之畏。贾阿毛听到邬之畏那句听似轻描淡写的话,实则充满着威胁和凶险。

贾阿毛赶紧说:“八哥能量大。好钢用在刀刃上,着力用在关键处,先不劳八哥,我派人出去打听一下,一旦有消息第一时间给八哥报告。这事儿,大局还望八哥帮大忙。”

电话寒暄完,贾阿毛回到办公室,中断会议,喊上公司法务部和政府公关部经理,安排他们连夜飞到平西。“你们先去拜访,让他们重视重视,先把人给控制住了,别中途有变。”

他说到有变,心里就有些硌硬,一丝不祥之感涌上心头。

凌薇要见符浩。她主动打电话给符浩,要求现在就见。之前,符浩不断拨打她的电话,均无回应。

符浩约她在朝阳公园附近一个咖啡厅见面,那儿醒目,辨识度好。他曾提议去封闭性好的茶馆,找一个独立的包间,被凌薇拒绝了。凌薇肯定想的是,不管符浩是什么样的人,至少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怎么样。好老练的姑娘。听口气,凌薇应该比他小。符浩也看过贾阿毛提供的资料,确实比符浩小几岁,还不到三十岁呢,也就是说尚未而立。但是,她干的这些事情,却不应该是她这个年龄干的。

凌薇进来的时候,符浩一眼就看出来了。说实话,眼前的凌薇,也就是真人版凌薇,比照片中的凌薇漂亮多了,不施粉黛,白皙的脸庞,身材修长,她进来的时候,不疾不徐,向靠窗的位置一张望,就看到向她招手的符浩,一点儿没有出现预想中的惶急。符浩那会儿想:是不是没有出事儿啊,张茂雨没被带走吧?是不是来试探他的?但是,凌薇坐下来的时候,符浩就把刚才的胡思乱想给否定了。撩起长发,凌薇白皙的脸庞上,黑眼圈很重,应该一夜无眠。

下午的时光,清冷的阳光透过玻璃射进来,有些暖意。咖啡厅里客人稀稀拉拉,或许是上班时间,周边写字楼的白领都窝在办公室里的缘故吧。

凌薇问:“你是符浩吧?”符浩点头。凌薇说:“没想到,你太年轻。”符浩接住话:“太年轻是啥意思?”凌薇嘴角挤出一丝笑意,笑得有些苍白。“别误会,我没有任何别的意思,就是随口那么一说。”

符浩点的苏打水,凌薇要的卡布奇诺咖啡。戴志高躲在后头一张桌子那儿,戴着耳机,翻阅着一本黄色封面的书,是菲茨杰拉德的《了不起的盖茨比》。眼角的余光扫视着凌薇。耳机自然是摆设,他专注地听着他们的谈话。

符浩直奔主题。“你一大早打电话说张茂雨被带走了,被谁带走了?”凌薇没有直接回答,她接过服务生端过来托盘上的苏打水,递给符浩,取下卡布奇诺咖啡摆放在桌子上,上面浮着一层厚厚的奶沫。凌薇低头喝了一口咖啡,抬起头的时候,眼里噙满泪水。符浩心里一怔。

凌薇哽咽着说:“他走时,跟我说,符浩这个人可能值得信任。”

可能值得信任?符浩琢磨着这句话。也是,人家说一面之交,他和张茂雨连一面都没有见过,何谈交情。人家说这句话,一个深居简出甚至连简出都没有的人,对他人是多么警惕,能说出这句话,还是在危机时刻,可见,符浩在他心中,是有分量的。

感谢邓建阳的引荐!符浩在心里默想着。凌薇说:“他这个人朋友不多,可以说很少,甚至说现在几乎没有。他平常联系最多的就是邓建阳……你也认识吧……我也给邓建阳打过电话,他也建议找你,比较靠谱。”

“谢谢你的信任。”符浩接过话,“他被谁带走了?”

凌薇没有接符浩的话,继续沿着她自己的思路说:“符总,你,为什么跟他联系?为什么对他感兴趣,甚至,可以帮他?”

凌薇这句话问得似乎不近人情,但的确是任何当事人都想要探问的。

符浩在犹豫着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坐在隔壁桌的戴志高沉不住气,脱口而出道:“贾总在四处找他。”

这下子坏了。凌薇听到贾总两个字,脸色一下子煞白,她端起的咖啡杯在抖,眼神露出惶恐,侧首看着单眼皮的戴志高。她放下杯子,拿起包站起来。

符浩转头狠瞪了一眼戴志高。戴志高事后解释说:“都到这份儿上了,简单就是力度。”戴志高随即安抚说:“我们不是贾总的人,我们可以帮你。”

凌薇突然情绪失控。“你们也在打我们的主意吗?你们是坏人!”

咖啡厅人群骚动,虽然人不多,听到这边有人在哭,都往这边看,有的还移步过来,慢慢靠拢。

凌薇抓起包要走,被符浩一把拉住。“如果你想救他,只有我们能帮助他。你走出这个大门,就关闭了救他的窗户。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你不相信我,总相信邓建阳吧。”

戴志高走出来,冲着围观的群众挥一挥手,嚷着说:“都歇着吧,回到座位上,我们内部闹了点儿小矛盾。”

店员走过来,一看凌薇在符浩的搀扶下坐下来了,情绪平稳。店员就张开双手,对顾客说:“没事没事,请回到座位上。”店员走过来跟凌薇说:“女士,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凌薇擦拭眼角的泪水,说:“没事。谢谢你。”

店员走开后,戴志高坐过来了。凌薇气鼓鼓地不看他,把脸别过去。

符浩说:“实不相瞒,之前爱华集团贾总委托我们想找到你们,我们确实费了一番心思。但是我想,我们对你们没有恶意,并且,我们对贾总所托之事,也持保留意见。”

凌薇扭过头来,盯着符浩说:“你既然受贾总所托,应该知道张茂雨是被谁带走的。”

符浩和戴志高对视了一眼,他们似乎明白了什么。符浩紧接着问:“你是说贾总带走了张茂雨?这怎么可能?”

凌薇端详着符浩,也瞟了一眼戴志高,说:“我明白了。看来贾总跟你们不是真正一伙的。跟你们说吧,是平西警方带走了他。”

他们明白了。贾阿毛在幕后做了手脚,他下手了。他迫不及待了。

符浩立刻转变立场说:“对,我们跟贾总不是一伙的。是贾总把我们撇开了。”

戴志高插话说:“我记得有句电影台词,‘对手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看来,我们不得不成为朋友。”

凌薇毕竟年轻,听闻戴志高如此拐弯地一说,忍不住“扑哧”一笑。

越过寒冬的路程,其实并不是那么难。

凌薇说:“其实,张茂雨之前也猜到了一些,估计你们与贾总有关联,但是邓建阳先生对符浩做了背书,尽是说他的好……所以,他走之前有了这句交代。”

凌薇递给符浩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个警官的名字和联系电话。“昨晚来了三个警察,态度还不错,就是说带他去询问。我问是哪儿的,他们说平西的,张茂雨担任法人的银泰控股就注册在那儿。所以,我们就大概明白了。这是我跟一个高个胖警察要的联系方式,他顺手写下的。”

符浩拿起桌子上的手机,拍下来,把纸条还给凌薇留存。

戴志高把《了不起的盖茨比》折页然后合上。他看着神色忧戚的凌薇,话中有话地说:“世上无难事,只怕肯攀登,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只要利益到位,很多事情就好办。”

凌薇明白了,说话干脆:“那是,放心,只要张茂雨能出来,什么事情都好说。钱多了咬手。”

戴志高紧接着说:“你先回去,我们要商谈下看怎么处理。另外,现在的手机不要用,我会派人给你送一个新手机新号码,我们用那部手机联系。”他指着放在她眼前桌子上的手机,“你把手机电池卸下来,不要轻易被人找到。我判断,你属于知情人,迟早会被叫过去协助调查。”

“我会被调查?”凌薇又紧张了,瞠目结舌,感觉一块巨石从天而降,天要塌了似的。怎么会?怎么可能?她自忖在整个事件中从未签署任何文件,虽知情,但没有任何证据指证她参与任何交易。再说,自己虽与张茂雨是亲密关系,但他心思缜密,诸多事对她保密,美其名曰是为了保护她。也许从另外一个角度而言是张茂雨疑心重,哪怕同床共枕,也鲜有吐露半点。大凡用得着她的地方,张茂雨都极尽殷勤。怎么说呢?女人一旦和男人有了肉体关系,心里就放不下来,意乱神迷,容易犯糊涂。这不,一犯糊涂,就跟着张茂雨一条道走到黑。自己绝对不是张茂雨的同谋。虽然,他套现,洗钱,转移资产到海外,都是他一手策划一手包办。自己顶多算知情者而已,不,是部分知情者。知情就犯法吗?需要调查我什么?

不可能!她咬咬牙,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觉得该走了,就对二位微微一鞠躬,说:“拜托了,那我先走了。”她看着符浩,眼里燃着希冀,“我们电话联系。”

符浩送凌薇到咖啡厅门口,给她约了一辆专车,目送她离去。

送走凌薇回来,符浩警告戴志高:“你刚才吓着这姑娘了。真不该同意你跟过来。”

戴志高辩解说:“我是陈述客观事实,也是提醒她,为她好。你不要小看她一副花容失色的样子,能够陪张茂雨搞那么狠毒的事情,就不是一般人,心理强大。并且,也是敲敲警钟,让她知晓问题的严重性,需要与我们合作付出的代价。”

“哦,对了,你身上有邬老板的影子,说啥张口就来,还朗朗上口,活学活用。”

“嘿嘿,那是必须的!”戴志高谄笑着,“别说我啦,其实我们都是一伙的。我看你,有些事情你也是绝不手软,手段凌厉,智商高,情商也不低。唯一的缺点就是有时候心肠太软。这可不是我一个人说的,包括我们老板。”

符浩喝尽杯中里的苏打水,“收缴”回戴志高的《了不起的盖茨比》。他问戴志高:“看了吧?印象最深的是什么?”

戴志高说:“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孙子一夜暴富后,夜夜笙歌,名媛佳丽三千。对了,他咋就一夜暴富了呢?没看懂。”

张茂雨被平西警方带走,是接受询问。这个消息,老谢托公安系统的朋友也打听到了。晚上五六点钟,三个便衣警察在驻地派出所片儿警带领下,直接到房间把人带走了,还查抄了行李。

邬之畏想起他给贾阿毛打电话,这家伙打了半天哈哈。想到这儿,邬之畏一脸愠怒:这个老滑头! waOy0f9W3VIVyDfwy3fvXMVhsGLmEedgr2T4vxXmXSjFFcYid9RFP0xLbzBFy7X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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