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皖只觉得自己眯了下眼睛,但因饥饿口渴再醒来时,却已经是中午以后。
“醒的正好,来吃午饭。”苏皖还没晃过神来,苏琛关切的声音已经在身侧响起。
“我睡过头了,有什么新情况吗?”苏皖一边伸着懒腰,一边问道。
苏琛涩涩一笑,指了指会议室那边,“大伙儿正讨论着呢。”
“最近真烦人,上面催的紧,命案又接二连三的发生,怕不是得累死喔!”
“可不是,我都一个星期没吃到老婆做的菜啦!”
局里几个同事在会议室讨论着案情,手里都端着个盒饭,咀嚼时说话有些含混不清。
苏皖随意坐下,打开自己的那一份,先灌了半杯温白开,又大口大口地把米饭往嘴里扒拉。虽然很关注案件发展,但毕竟已经饥肠辘辘。
“咳咳……”苏琛轻咳两下提起精神头,“这下人都齐了,趁大家吃饭时间来说下赵颜馨的情况,许峥,你给大伙说一下。”
“是,队长!”许峥是个国字脸,二十七八的年纪,但颇为敦厚稳重,还有几分老成。
队长点名,许峥便立刻放下筷子,抹了抹嘴,走到会议室中央,指着早已准备好,字迹满满的小黑板,开始了介绍。
苏皖囫囵咽下没咀嚼几次的饭菜,看向许峥旁边小黑板上网状结构,线性相连的粉笔字清楚显示着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
“顾医生的法医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确定赵颜馨确实是杀害刘蕙的凶手。而赵颜馨则死于疼痛和失血休克,至于嫌疑人,经过我们其他部门兄弟的排查,基本锁定在这三个人之间。而犯罪嫌疑人所指使的动物只能确定是犬科。”
许峥说着,坐在会议室下手的林小冉已经打开了投影仪,墙壁的幕布上出现三个男人的头像。
“这三个是目前调查到的,与死者死前不久有过冲突的人。孟荇,与死者赵颜馨同一个单元但不同楼层的邻居,据物业处得知,孟荇曾因醉酒企图猥亵赵颜馨,被赵颜馨告知其妻子并索要赔偿两万;”
“第二个,杜衡,是赵颜馨的一个表哥,无业游民,半个月前向赵颜馨借钱未果,邻居反映两人曾激烈的吵过架;另外一个女性孙筱筱,是赵颜馨公司部门的财务主管,因年终奖问题与赵颜馨有很深的积怨。”
“这是最有犯罪动机的三个人,具体情况,我们调查结果还没有出来。另外,昨晚大家看的监控视频里,也并没有这三个人出现的画面。”
许峥耸了耸肩做出结语,这些线索实在是不够看,也确实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是按照普通办案流程,根据犯罪动机确定是否仇杀罢了。
苏皖盯着银幕看了许久,精神却始终恍惚不定,直觉告诉她,这三个人都不是凶手,是不是遗漏什么呢?
苏琛紧锁着眉头看向苏皖,两人目光短暂对视便交换意见。苏琛又转向会议室脸色严肃的干警们,询问大家的意见。
“梁赢有没有考虑过?”
“梁赢呢?”
苏皖和苏琛一前一后的提到了梁赢,之前刘蕙案的重点怀疑对象,且与两个死者都关系非常的人。
许峥杵在原地,有些不可思议的反问:“梁赢,他也算是受害者吧!根据资料,他是刘蕙的情人,是赵颜馨的丈夫啊!”
苏皖和苏琛对视一眼,两人的精神都立刻振奋起来,上次审问梁赢只有苏皖和苏琛,以及一个正在请病假做笔录的年长警员,所以许峥对梁赢的情况还不了解。但两人是很明白的,梁赢绝对是本案的一个重要点。
“两个死者都与梁赢关系匪浅是不错,但这种关系并不是良性关系。第一,刘蕙是梁赢旧情人,曾以孩子要挟梁赢与赵颜馨离婚转而与其结婚;第二,梁赢出轨刘蕙,刘蕙死后,赵颜馨又故意将案件往梁赢身上推;总之,他们三人之间是互有仇怨的,现在两人遇害,梁赢绝对是一个重点怀疑对象!”
苏皖快速分析着,一直木讷呆滞的眼神终于泛起光彩,她庆幸自己终于察觉到了案件的转机。
“等等,这三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怎么感觉很混乱,之前为什么没有听大家提起过他们三个的事情。”缩在角落的杨伍出声问道。
苏琛点点头,“他们之间的关系确实很复杂,而且由于昨晚赵颜馨在电话里的供词,让这三个人的关系更混乱了,目前正在调查中,详细情况还要等调查结果出来。不过,这个梁赢确实是需要先注意,列为重点监察对象!杨伍,许峥,你们两个先去盯着他,别让他跑了。”
“是!”杨伍和许峥领到任务,精神一振,在他们看来出去盯梢好歹能够透透气,比窝在狭窄的会议室里动脑筋要舒服得多。
苏皖的目光跟随两人到门口,她也是想跟着去的,她深深的相信,梁赢很有可能就是凶手!
苏皖渴盼的目光在看到门口出现的人时,瞬间冷了下来。
身材挺拔,一脸从容的顾彦正端端站在会议室门口,与杨伍和许峥两人微微点头示意,侧身让开。
苏琛也发现了访客,忙热情的招呼:“顾医生来了啊,快进来坐!”
顾彦虽然已经站在门口且与议室里的每个人都无视角盲区,但还是机械般地敲了三下门。
他似乎无意瞟了一眼左手边面色不善的苏皖,施施然走到右手边,毫不客气地坐下。
苏皖本来是不想把目光多放在这个讨人厌的法医身上一秒,但无奈顾彦手上那厚厚的档案袋实在太引人注意了。顾彦是很少到警局来的,现在他不仅来了,还似乎带来了案件的最新进展,由不得苏皖忽视他。
会议室的警员们显然都注意到了顾彦手里的档案袋,但大家都知道顾彦的脾性,虽然迫切想知道档案袋里装的线索,但还是耐住性子,等顾彦开口。
大家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游离在顾彦和顾彦随手放在桌面上的档案袋之间,但顾彦却恍若未闻,丝毫不为所动。
好半晌,才慢悠悠地说道:“我去档案室提交尸检报告,那里的同事请我顺便把梁赢、刘蕙和赵颜馨三人的资料也带来。”顾彦说着,眼睛瞟了一眼面前的档案袋,轻描淡写地示意就是这东西。
苏皖尤其擅长抓住弦外之音,差点就忍不住脱口而出,“你说你是顺便来给我们带档案资料,那你来这里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呢?莫非是一向淡漠的顾医生也关心案件的进展吗?”
当然,这话苏皖并没有说出口,她想到昨晚顾彦发现那张纸条时出现的少有的惊愕,明白顾彦可能只是担心这个杀戮游戏只是刚刚开始,担心出现更多受害者,出现新的需要检验的尸体……
至于顾彦真正担心的,是出现更多无辜受害者?还是需要在炎热的夏日面对作呕的尸体?苏皖就不知道了,但她向来以最坏的恶意揣测顾彦,所以稍微偏向于后者。
顾彦带来的信息很重要,首先便否定了之前怀疑的三个嫌疑人,因为他们虽有杀人动机但毫无作案时间,且都有详尽的不在场证明。苏皖暗暗松了一口气,案子的眉目因为顾彦的到来似乎从偏路上折转了回来。
大家轮流仔细阅读档案资料之后,渐渐梳理出梁赢、赵颜馨与刘蕙三人之间的关系。
原来,三人高中时代便就读同一个学校,可能那时已经互相认识。赵颜馨原名李颖,大学毕业后不久就与老同学梁赢结婚,梁赢事业步步高升,两人感情也很融洽,但不久另一位老同学刘蕙再次闯入了二人的生活。
刘蕙中学时就是校花,经过多年社会的风雨历练非但没有像李颖那样容颜渐衰,反而越发年轻貌美起来。刘蕙一直有着嫁个金龟婿,做个享福的全职阔太太的梦想,所以她很容易便盯上了各方面皆符合标准的梁赢,虽然梁赢彼时已婚。
凭借出色的外貌和技巧,刘蕙很容易便勾搭上妻子正在孕期的梁赢,为了让自己真正占有梁赢,刘蕙不惜暗中毒害怀有身孕的李颖,使其流产且终身不孕。之后,刘蕙便常以自己能怀孕为梁赢生孩子的理由说服梁赢甩掉李颖与自己结婚。
另一方面,李颖幸福美满的家庭被破坏,对刘蕙自然是怀恨在心,对丈夫也失望之极。她便如电话中所说,做了些微型整容手术,再加上出色的化妆技巧轻易进入梁赢和刘蕙的公司成为了赵颜馨,伺机开始自己的复仇计划,最终杀害刘蕙且祸水东引至丈夫梁赢身上。
而梁赢这方面,虽然法律上与李颖是夫妻关系,但已经有两年未同居,关系恶劣名存实亡,与刘蕙也只是露水鸳鸯还互有纠纷。但显然,赵颜馨也就是李颖不仅非常痛恨刘蕙,也同样痛恨梁赢,不然之前也不会对刘蕙案故意说谎让警方去调查梁赢。
那么,梁赢会不会因为自己的旧妻杀害情人且嫁祸自己而动了杀人的念头,杀了赵颜馨呢?
另外,来自顾彦的尸检报告显示,赵颜馨死亡现场有藏獒的毛发,且身上被动物撕咬的痕迹正是为藏獒所致。同时,警方也调查到,梁赢几个星期前确实购买了一头凶狠的藏獒。
“所以,梁赢的犯罪动机成立,我们是不是应该寻找关于他犯罪的确切证据了?”苏皖看向苏琛,询问道。
苏琛郑重点头,“对!辛苦大家,再加个班,把昨晚的监控视频再看一遍,重点监测是否有梁赢出入小区的画面!”
“是!队长!”案情有了进展,大家都很兴奋,一一起身散去,各自去忙。
“苏皖,你通知杨伍和许峥,让他们把梁赢盯紧了,随时等待逮捕命令!”苏琛继续吩咐。
“是!”
苏皖起身应声,却并没有离开会议室。因为,顾彦还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样子。
苏皖不禁好笑,这个人还真是怪啊,之前大家热烈讨论档案,汇总档案的时候他一言不发,现在大家都散了他还不吭声,也不知道到底是来干嘛的!
“喂,顾医生,你还有什么事情吗?”苏皖明知故问,想故意为难他。
顾彦很淡然,看都没看苏皖一眼,把目光转向苏琛,径直开口:“我想知道关于那个纸条的事情,Game Start,到底是什么意思?”
苏琛也很平静地回答,“顾医生,这个事情目前还没有定论,如果后续有了眉目,我会告知你的。”
“嗯”顾彦喉咙轻轻颤动,发出了一个字音,便缓缓起身,不紧不慢地离开会议室。
苏皖有些愣怔,因为她发现,顾彦面前的茶杯从始至终没有动过,顾彦起身时椅子几乎没有发出声音,而顾彦离开,也没有任何礼节性的道别。
后者自然是因为那个讨人厌自诩清高的家伙的怪脾性,但水杯和椅子则说明了一些非同寻常的东西。
顾彦的茶水是他进来不久,房间内年纪最小的自己给他倒的。之后,大家讨论资料,讨论案子,顾彦显然是对那些不感兴趣的,但他却冷静耐心到连水杯都不曾碰过一次,期间也没有任何声响发出!
要知道,一个人长时间干坐着是很难保持静止的,再有耐性的人,也总会不自觉地东看西看,本能地触碰面前的东西,一群人有共同话题,另一个人也会本能地参与其中言说几句,但顾彦没有这些本能!他从始至终就说了三句话,最后一句还只有一个“嗯”字。
顾彦只关心那纸条的事,便静默地等待许久才问了这件事,没有得到答案也淡然处之,又不焦不燥地离开,这种人真是冷静乖僻的可怕!
苏皖愣了半晌,没想到这家伙还有这么一面,不过他的讨人厌倒是一如既往!
“苏皖?”苏琛第三次叫发呆的妹妹。
“啊?噢,我这就去通知他们!”苏皖终于回过神来,立刻起身离开会议室。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苏皖揉着又酸又疼直掉眼泪的双眼,终于在上百个小时的监控视频里发现了梁赢出现的十几秒,且梁赢的出现时间与赵颜馨的死亡时间吻合。
同时,技术科的同事也修复了部分受损的监控画面,同样在画面里发现了与梁赢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相似度的身影。
这是非常重要的线索,整个警局为之振奋,苏琛立刻向上级请示逮捕令,马上向在外蹲点的杨伍、许峥二人发出逮捕犯罪嫌疑人梁赢的指示。
夜里八点的时候,审讯室,苏琛和苏皖再次坐在了梁赢面前。
梁赢跟之前一样,成功者的气质隐而不发,内敛而醇厚,没有半点在警局而胆怯的神色。气色饱满的梁赢对比苏皖和苏琛两个连续佳班神色疲惫的警察,反而正义威严得多。
“梁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苏皖没有直接审问,而是随口一句无关紧要的话,想看看梁赢的反应,因为犯人通常都心里有鬼,心里面的东西会本能地反映在声音、眼睛以及面部肌肉上。
“是啊,上次还说最好不见的呢!我妻子的死亡通知我已经收到了,我也委托律师全权处理那些事情。我和李颖虽然有法律上的婚姻关系,但已经没什么感情也好久没联系了,如果你们想咨询我关于她的事情,我会详尽告知警方,配合警方维护公民的生命安全。”
梁赢面色坦然,语速平缓。
苏皖心里暗骂,“啧啧,不愧是商业巨子。说话滴水不漏!”
梁赢说委托律师是指责警方不该无故传唤受害者亲属,又说“警方咨询”他关于亡妻的事情,字词间不仅使自己轻松摆脱嫌疑人身份,还给自己加上了被警方咨询问题的良好公民的形像,真够老辣!
不过,苏皖根本不会理会梁赢这一套说辞,她明白自己只需要将警方掌握的证据和实情摆给他看,然后再看他作何反应既可。
“梁先生,我们长话短说,请问你昨天傍晚六点到八点之间,你在那里,在做什么,有没有人跟你在一起?”苏皖径直逼问。
梁赢气定神闲地应声,“在家啊,刚下班,在家里休息。至于证明,我们别墅群的保安可以证明。”
“梁先生住的是高档别墅,你到家之后的行踪恐怕除了你自己,没人知道吧!”苏琛补了一句。
梁赢不置可否的笑笑,“我自己都不明白,我有什么动机去杀她,虽然已经没感情,但也不至于有仇怨!何况我衣食无忧,家境优渥,我凭什么犯傻去杀人让自己受牢狱之苦?”
“就这么说吧……”梁赢换了个方向侧身翘腿,颇为悠闲,“我不是什么好人,她们两个都死了我并没有什么惋惜感,反而确实觉得非常轻松。我是个坏人,但也只是在道德体制下的说法,我绝不可能是犯人,杀人的事情于我来讲太不值当啦!”
梁赢嗤笑着坦白自己的观念和立场,似乎在嘲笑苏皖和苏琛两个警察的办案的专业性。
苏皖强压住心里的火气,没说什么,直接起身,将平板电脑对着梁赢,上面有拷贝下来的重要监控视频。
苏琛冷声说,“那请梁先生指认一下,这视频里的人到底是谁?”
“好啊,乐意效劳。”梁赢泰然自若地把身子微微向后靠,以最舒服的坐姿准备欣赏苏皖播放的监控视频,好像坐的是自家舒服的按摩椅,要看的是自制豪华家庭影院大片。
梁赢面不改色的气质笼罩下,苏皖一度开始怀疑警局的判断,“难道跟他真的没有关系?”
苏皖按下播放,平板中出现了小区径道昏暗的场景,大约几秒钟,就出现了一颀长的中年男人的身影,步履沉稳,手中牵着一条个头不大但毛发极其旺盛的藏獒。
苏皖一直暗暗观察着梁赢的整体细节,梁赢脸色一直没有多大的变化,但他那珵亮的皮鞋却微微向后缩了一下。
“就这十几秒的视频,视频里面有个跟我很像的男人,你们警方就打算凭借这些把我定性为犯罪嫌疑人,甚至还以此拘禁审问我。真是可笑之极。”梁赢愠怒,嗓门略微提高了些。
苏皖暗暗腹诽,“还真能撑,画面中的人物几乎百分百就是你,等会儿你的DNA和现场取证的DNA化验结果出来,看你还怎么保持现在这样淡定?”
苏琛喝了口浓咖啡提神,盯着梁赢的眼睛一字一句,“梁先生,视频里的人,我们警方认为是你的可能性在百分之九十五以上,而且你又没有不在场证明,其他方面,死者有被犬科类动物撕咬的痕迹,我们了解你前些日子购买饲养过一头藏獒!所以你有义务配合警方的调查,当然你也有权利请律师对我们警局可能存在的不当拘役提起行政复议。”
苏皖也在看梁赢的眼睛,但根本看不出任何异样,梁赢的眉骨略微突出显得双眼深邃而清澈。真的不是他吗?他是坏人没错,但正如他所说,未必是犯人啊!
正当苏皖快要认定与梁赢无关且想放弃观察这个老狐狸一样的梁赢时,梁赢的瞳孔骤然紧缩,一直环抱在胸前的双手也开始轻微颤抖起来,优质的皮鞋甚至开始与光滑的地板摩擦,发出了尖锐刺耳的声音!
“梁先生!”苏皖高声呵斥,又与苏琛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以为,梁赢可能是有某种隐疾,他病发了!如果在警局出事,到时候不仅上级机关怪罪,社会舆论的压力都不是他们能轻易承受的。
紧接着,在苏皖和苏琛的焦急注视之下,梁赢的上下牙关开始打颤,瞳孔渗出血丝显得有些赤红,紧紧盯着离他最近的苏皖。
“小皖过来!”苏琛见状不妙,急忙大声喊出妹妹的小名,并跨步向前去拉苏皖。
因为,梁赢的上半身已经微微前倾,这是要冲着站起来的姿势,苏皖有危险!
“嗷!”
梁赢突然发出一声怪叫,哧咧着嘴,一把抓住苏皖拿着平板的右手,与此同时,不明所以的的苏皖被一股大力猛地往后扯。
苏琛拉过苏皖,抬脚将冲上来的梁赢踹开,把苏皖拉到自己身后。
梁赢踉跄后退几步又张牙舞爪的冲过来,不过审讯室里的动静已经惊动了科室里的其他同事,几名干警快速冲进来,梁赢身上似乎有使不完的蛮力,大家七手八脚颇为费事地制服了他。苏琛命令将梁赢暂时放在临时拘留室,又叫人去找顾彦和其他医生过来。
苏皖和苏琛面面相觑,不明白这个外表儒雅,谈吐温和的梁赢怎么突然转了性?即便是伪装的温和,也不该在警局就这么爆发啊。
“他,他是有狂犬病吗还是怎么回事?感觉他已经失去人性和理智了!”苏皖心有余悸,不停地拍着胸口。
苏琛摇摇头,也是一头雾水,“不像狂犬病,对他的病例调查也显示没有狂犬病,但他突然失去理智倒是真的,不知道是什么刺激了他?”
方才的梁赢与几分钟前的梁赢简直不是同一个人,刚刚那个说话进退有据,攻防有序的梁先生似乎突然间就变成了疯子一样。
苏皖无意瞥到一直拿在手里的平板,画面本应该是那段监控视频的循环播放,但这会儿却出现了不少赵颜馨死亡现场的图片,并且自动播放着。
“也许是他看到这些现场照片导致的。”苏皖指了指平板里的图片,赵颜馨倒在血泊里,室内昏暗,尸体有碎痕且死状惨烈。
苏琛接过平板看了看,“可能是,不过这些现场本就是他一手造成的,为什么他还会接受不了,反而大受刺激呢?难道凶手真的不是他?”
这时,审讯室外一个警员高声喊了一句,“梁赢清醒了!”
苏皖和苏琛立马到拘留室,看到了一脸迷茫的梁赢。
让苏皖好气又好笑的是,这梁赢比自己和同事们清醒的更快,还一如之前那样地淡定询问,为什么他被关在拘留室,是不是警方对他动了什么手脚,还言称要找律师说警方用非法手段刑讯逼供!
“梁先生,你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从审讯室到拘留室了吗?”
苏皖不明白该怎样和梁赢交流了,若他真的是沉稳严谨,那就跟他比比谁说的话更固若金汤。但偏偏他才刚刚发了疯,苏皖都不知该如何从他嘴里的话中搜寻出重要信息,毕竟梁赢很可能精神不正常,他说的话即便是法律都不承认的。
梁赢摇摇头,罕见地锁紧了眉毛,似乎在苦苦思索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自己会有一段记忆空白?
正当一干警员一筹莫展时,派去找医生的同事已经先把顾彦带到警局,并称其他医生正在赶来的路上。
顾彦并没有距离警局多远,他之前从警局出来后,就到就近的一个科研室取走了现场DNA的分析对照资料,接到警局的电话便再次赶了过来。
梁赢的情况顾彦已经由接他的警员处得知,一进屋,一群警察都盯着自己,让顾彦有些不自在,他只好将眼睛往一侧瞟,却瞟到了同样看救星一样看自己的女警察苏皖。
“嗯,他的情况,不排除伪装精神病人企图逃脱刑罚的可能性。”顾彦无奈,只好将自己的结论轻声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