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新的开始（2）

有的人认为史可法这事做的忒不地道，崇祯兄怎么说也是您的老上级对您又有知遇之恩，咱不能喝完水了就摔茶碗，吃饱饭了就骂厨子。老史同志应该找人，把继承了崇祯兄多灾多难的儿子找回来，至少登个寻人启事什么的或者先等一段时间，看看北京那边有什么关于太子的新消息，最好把人家等过来。话虽如此，不过在当时那个用信鸽发短消息的时代，找人这事基本是不可能的。那么我们再来分析一下等回来人的可行性有多少呢？答案是没有。因为孩子们的下落大致有三种情况，一是跟可怜的崇祯兄一道去见了列祖列宗，二是被民军俘虏，成为民军要挟南方明军投降的底牌，三是就此流落民间，而什么时候到南京子承父业做皇帝，从此成为连老天爷都不清楚的未知数。有些人可以等，但其他人等不及，譬如大明天下角角落落里的那些有名无实却蠢蠢欲动的藩王们，当然还有盯着他们的军阀野心家。

史可法是个政治家，他知道漫长的等待意味着什么，现在他头顶上的那个不是空着的皇帝宝位，而是拿发丝吊起的宝剑，如果不早点解决掉问题，不知哪个时候就被问题解决掉了。

不过在崇祯同志儿子全部失踪的情况下立谁做皇帝，这又是个问题。按照国人的习惯当然是血缘关系近的优先入选，而说到血统亲近，福王，桂王，惠王成为不二人选。又由于福王在三藩中年龄最大，加上正好跑到南京附近的淮安比起其他两个远在广西的藩王来，自然更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如无意外，福王朱由崧同志将坐上老爹那未能坐上的皇位成为新一任的大明天子，自己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遗憾的是意外总是有的，因为史尚书还有一个身份——东林党人。作为在朝廷里混了几十年的老牌政治组织，东林党的同志们可不是吃素的，朱由崧同志上台了，哪还有兄弟们的好果子，想当年，忆往昔，大家就是先跟成哥（顾宪成）后跟才哥（李三才），力挺太子，死磕你爹，硬是逼着老爷子（万历同志）搞了妥协，从此东林党才声威大振且和你家结下了梁子，又鉴于大伙都知道老朱家的人向来有秋后算账的习惯，若朱由崧真当了皇帝，那东林党不是作嘛。所以大家一合计找来了我们的老朋友，东林党的老一代革命领袖，钱谦益同志。

要说老领导就是老领导那真是即有斗争经验又有斗争水平，老前辈的一番教导为后生们指明了道路，圣人说立子以嫡不以长，以长不以贤。既然太子三兄弟失了踪，咱又不能坐以待毙，那就打立贤牌，随后钱谦益同志推出了自己早已物色好了的候选人潞王朱常淓。

朱常淓，字中和，号敬一主人、敬一道人，明代杰出的音乐家和书法家。明太祖朱元璋十世孙，潞简王朱翊镠第三子，万历皇帝的亲侄子。朱常淓兄早在万历四十六年就从老爹手里接过潞王爵位，平时没事就爱搞些艺术（不是像今天某些人玩的什么行为艺术，而是真艺术）。他在绘画、音律、书法等方面都有不错的造诣。史书中说他“善竹石”，到今天，卫辉市博物馆还保存着刻有其所画“月外兰”的石碑一块。在音律方面，朱常淓同志深入研究了古代音律，写出了一部音律专著《古音正宗》。该书由潞王府于崇祯七年刻印，共七册，书中收有朱常淓自己创作的琴曲和古琴曲共50首。据说该书销量还真不错，倍受广大音乐发烧友的热情追捧。

除此之外，其实朱兄弟还有一手绝活儿，他不仅会玩音乐还能自己动手投入伟大的音乐实践中——制琴。由他亲自设计、制作的琴称为“潞琴”。潞琴制作精良，批量生产，个个亲制且每一张都有编号（很注重保护知识产权）。而早在明朝还没下课的时候，潞琴就已经十分名贵了，崇祯同志把潞琴视作珍品，曾作为赏赐给诸王的礼物。现在看来，这种人生在今天就算不当王爷也是饿不死的，书画大师兼音乐才子，即使开个潞琴工厂几年下来也该能腰缠百万了，所以朱常淓同志绝对是个人才，不过只有一个问题，这个艺术天才真的会是个贤君吗？艺术搞得好的，国家很少搞得好，这有李后主，宋徽宗们为例。可是东林党的弟兄们暂时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因为朱常淓当候选人还有一个优势。

前面说过卫辉市博物馆有朱先生的画作，这并没什么特殊的原因，只不过人家的根据地原先正是在河南卫辉。同为河南的藩王朱常淓同志也被民军一路送出了中原，一路跑，跑到了杭州才安顿下来。因此离南京近的优势朱常淓也是有的。

有了理论依据又有了够格的候选人，东林党人们个个像吃了一剂猛药，腰不酸了，背不疼了，工作也有精神了，晚上都不失眠了，大家一致认为明天会更好。看到同志们生机勃勃的样子，史尚书也决定激动一把于是他决定写一篇文章从理论的角度彻底地批驳福王继承帝位的观点，文章比较长，这就不写出来了但是本文却观点清晰，主旨鲜明，分论点大致有七个：不孝、虐下、干预有司、不读书、贪、淫、酗酒，即是著名的“七不可立”。

听朋友说当代中国年度流行语的第一产地是互联网，排第二的才是春晚，但我一直觉得他说的不对，因为毕竟我国网络的普及率还不高，而电视却几乎是家家有一台，且只要有电视除夕夜必定看春晚，这是习惯问题。电脑网络相对差点，譬如兄弟我是上大学之后才真正开始接触网络的，对网吧的了解也仅局限于门朝哪开。所以春晚才是第一生产地，记得有一年有一句话很经典：冲动是魔鬼。史可法同志肯定是没听过，因而当他兴奋地写下第一个字时他根本没有料到他已经为自己的人生悲剧写上了第一笔。

煮熟的鸭子也是会飞的，而且乘的还是火箭。朱由崧同志听到风声后这就是第一感觉。为了免于悲剧的再次发生（像他爹一样没能当上皇帝）。朱由崧决定去找个人，因为他知道只有这个人才能力挽狂澜。好了，你终于该上场了，马士英同学。

马士英，别字瑶草，贵州贵阳人。万历四十七年进士。明史奸臣传最后两个人物之一。说起这个人争议不是一般得多，而是相当多。有人说明朝之所以彻底玩完就是他老人家的功劳，又加上当时的人还有这么个评价：“士英一庸才，不过大铖之傀儡耳！以为执政，犹沐猴而冠也。”这个祸国殃民的奸臣帽子本来已经扣定了。不过现在有些人却认为他是明末年著名能臣，被冤枉为阉党余孽的著名反东林人物。是是非非太多，而我既没时间也没兴趣请这两拨人上来打场辩论，所以我只好继续写下去，相信大家自会有一个答案。马士英是挺福派的，朱由崧知道这一点，但他却不知道其实还有一个人也知道这一点，而这个人正是史可法。就在不久前史可法偷偷约见了马士英，地点在浦口。作为拥福派和拥潞派各自的代表人物两人进行了密议，究竟密议了什么，别问我，史书上没写我也不知道。

不过结果是很清楚的“以亲以贤，惟桂乃可”。翻译一下就是，无论是说到贤德还是说到与崇祯同志的血缘关系，只有桂王才是最合适的（桂王即是南明最后的皇帝永历帝朱由榔）。和议达成了，大家皆大欢喜，马士英很高兴，在凤阳喝了这么多年的风，自己终于能进入大明的政治核心了，东林党人也弹冠相庆（不怕新皇帝算账了），史可法对这个两全其美的结果也很满意，经过几天的苦思冥想自己终于做到了，既避开了矛盾的焦点，使南京的官绅没有意见。又争取了握有军队的马士英的支持。把本有可能形成党争的立亲与立贤两派合二为一了。真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史可法兄心情挺好所以第二天贴了个告示告知诸臣：“迎桂者何？以福、惠之有遗议也，乃舍而立桂也。其潞藩，则仿古兵马元帅之制，暂借统兵马。”意思是大家都别吵了，我和小马已经谈妥了，福王，惠王有争议，那就搁置争议，迎接桂王当皇帝，让潞王当大元帅，没事全回家洗洗睡觉去，等好消息吧。看似海上风平浪静，其实之下暗流涌动。东林党此时已注定了败局，事态即将迅速逆转。

马总督把事办成后高兴得不行，于是他打算办个宴会，邀请东林党骨干们好好庆祝一番顺便和大家交个朋友，以后一道混时好有个照应。宴会在江浦举行，马大人老早就来了，然后就一直坚持做一件事——等人。从早上等到傍晚，等到菜都凉了，花都谢了，连人影都没一个，不要说大腕如户部尚书高弘图、兵部侍郎吕大器之流就连翰林詹事姜曰广这种小弟型人物都没露面。马大人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正所谓人要脸树要皮，你不给我脸，我就扒你皮！马大人怒发冲冠地回到了凤阳，开始准备自己的复仇计划。马大人要报“不见”之仇就必须先搞定两个人，由于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都姓刘，所以这里就暂称他们二位为二刘。马大人先向瓜洲（今扬州南）派出了使者，在那里使者将见到驻扎在江淮间的另外一支军队的总兵官即“一刘”，刘泽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