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时分,大雾弥漫,唯有樊稠大营之内的点点星光,昏暗摇曳。
大营之内,吕布升帐,众将齐聚,吕布将计策告知众人,便分拨军士,准备发起攻袭。
吕布麾下收拢鲍信的残军后,约计三万五千人,除去分拨给黄忠的五千狼骑之外,还有三万大军可以使用。
为了以防万一,吕布以于禁麾下的士卒为先锋,先行穿过樊稠的防线。
先锋之位,本有架桥铺路的职责。此番出战,于禁不仅如此,还要承受巨大的心理压力。
迷雾之中,视线受阻,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就此前进,若是敌军设下埋伏请君入瓮,则于禁一干人等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但他也清楚,此职他当仁不让。
不是因为他初来乍到,受排挤,只因他麾下士卒并非精锐。若以精锐之师贸然试险,一旦有诈,则全军危矣。
于禁为先,张辽高顺率主力分列两翼,再以曹性断后,三万大军分兵前行。
孟津渡口,一千甲士护卫着樊稠,在此等候。和整装待发杀气腾腾的并州军相比,樊稠此刻还蒙在鼓里。
“将军,在下认为此举还是有些不妥。吕布乃相国大敌,就这样放他们入京,洛阳必危。若是相国败了,我等也怕是会被诛连。”副将有些犹豫。
吕布虽然忠义传扬海内,但是讨董的诸侯却不见得和他一样“菩萨心肠”。
就算樊稠帮助他们破敌有功,但功过是非,到那时也不是樊稠能够轻易决断。屠刀悬颈,如之奈何?
樊稠笑道:“吕布乃正人君子,诚不欺我。况且相国势大,纵然洛阳告急,有李文优谋划,出不了什么乱子的。”
副将见樊稠信心满满也不好再劝。就在这时,迷雾之中出现了一些零星的火光。
樊稠急命士卒举火,于禁得到信号带领先锋士卒快速近前。
“末将车骑将军麾下偏将于禁参见樊将军,樊将军义举,必将被海内所赞颂。”
樊稠见不是吕布,有些诧异。但见于禁如此恭敬,也没有多想,上前搀扶起于禁追问道:“温侯何在?”
“我主率大军随后便到!”
樊稠听闻便不再追问,笑着说道:“既然如此,时候不早,为掩人耳目,于将军还是早些先行。”
于禁心中惊喜万分。
来的路上,他已经设想了很多种状况。
但他却万万没想到,樊稠真的信了主公的鬼话。在防线上面撕开一条口子,让他们安然通过。
千里大堤,毁于蚁穴。董卓自认稳坐钓鱼台,但却没想到后院早已失火,人心背离,岂能不败。
于禁率领五千先锋快速通过,一炷香的时间后,一袭红袍的吕布终于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樊稠见并无异常,拨马上前,来到吕布近前抱拳行礼道:“温侯!”
“樊将军!”吕布四下观望,见樊稠只带着一千多西凉军士,心中的石头也放了下来。
朝着王越点点头。
后者心领神会,趁着吕布和樊稠寒暄之时,直接纵马而下,身形如电,手中寒光一闪,直接架在了樊稠的脖子上。
周围的士卒见此情形,呼啦一下全部涌了上来。
樊稠也是满脸惊讶的问道:“温侯,何故如此,樊稠自问对你不薄,主动借道与你,你为何恩将仇报,如此对我?”
吕布拱手说道:“樊将军大恩,吕布无以为报;但常言道卧榻之侧,岂由他人酣睡。为了复兴汉室,吕布宁肯当一个卑鄙小人,纵使出尔反尔,也无怨无悔。还望樊将军见谅。”
说罢,吕布手中的方天画戟指着周围的西凉军大声喝道:“尔等给我听好了,我奉天子诏令诛杀董贼,今孟津守将樊稠已被我拿下,诸军皆是受董贼蛊惑,这才犯上作乱,若能及时醒悟,归降天子,天子定会既往不咎。若是反抗,我数万大军就在身后,眨眼间就能让尔等死无葬身之地。”
主将被擒,三军军心不稳。
面对并州狼骑虎视眈眈,这些西凉军哪还有抵抗的神色,纷纷乖乖丢掉手中的武器。
徐晃快速指挥兵马上前,将眼前这一千多西凉士卒全部缴械看管起来。
樊稠见此,自知无力回天,破口大骂道:“吕布,奸贼!纵然你抓了我,但你也别想就这样离开孟津,我数万大军就在旁侧,若是他们见不到我,必然会前来增援。到那时,你们也都是吃不了兜着走。”
吕布冷笑道:“樊将军也不想想,我既然敢撕破脸皮,自然早有安排,想必这个时候你我两军厮杀已经开始,樊将军若是不急,可以静等佳音。”
话音落下,迷雾之中忽然传来了激烈的战鼓号角声。
紧接着,又是士卒的惨叫和战马的嘶啸声。
此时此刻,他才清楚,吕布确实是奸诈无比。
明面上,是打算借道而行;其实暗地里,就是要将自己这三万大军全部一口吞下。
可惜,自己信了他的鬼话,当场被擒不说,还要连累三军将士跟着自己一起倒霉。
一边是虎视眈眈的敌人,一边是毫无防备之心的手下。
这场战斗还未开始,樊稠已经猜出最后的结果。
战斗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渐渐落下帷幕。天色也渐渐大亮,浓雾散开,阳光普照大地。
远处的天边,两队兵马正快速开来,所打旗号不是别人,正是张辽和高顺。
见他们到来,吕布的心中这才大定。
“报!启禀主公,张将军来报,左翼战斗结束,斩首三千,俘虏万人,校尉以下将领全部投降。”
“报!启禀主公,高将军来报,右翼的敌军未战自溃,我军斩首四千,俘虏八千余人,军中战将宁死不降,皆被高将军斩首。”
吕布微微点头,示意他们退下。
斩首七千,俘虏近两万人,这样的大胜确实难得。
虽然自己有失道义,但对于眼下的十八路联军来说,实在是太需要这样的一场大胜鼓舞士气。
樊稠听闻之后,也如同斗败的公鸡般,失魂落魄瘫坐于地。
吕布看着他,走到近前抱拳说道:“吕布也是无可奈何,还望樊将军见谅。如今孟津失守,董贼大势已去,樊将军乃是国之忠臣,为何一定要屈身于贼。若将军愿意投靠天子,吕布不才,愿将车骑将军之位拱手相让。”
“主公……”王越和徐晃闻言皆是大惊失色。
车骑将军位比三公,乃是极其重要的为之。如此重位轻易许人,可见其心中的诚意。
吕布一摆手,一双虎目静静的注视着眼前的樊稠。
樊稠闻言,先是一怔,看了一眼吕布轻叹说道:“樊稠也深知大义,但董公在世一天,我绝不背叛主公,还望将军不要相逼。”
吕布也深知樊稠的顾虑,不再勉强,只吩咐曹性分兵一万,暂时将樊稠和这些投降的西凉军士押回并州,自己则率领两万铁骑朝着洛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