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贾诩曾经劝诫吕布。
董卓命贵,不可杀。
西凉诸军本就是一盘散沙,董卓以个人魅力强行聚拢。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有西凉将士也都明白这个道理。董卓若是不死,他的政权还能苟延残喘一段时间。
他若是死了,郭汜、牛辅、徐荣等人相互征伐,最后只会让周围的诸侯渔翁得利。
论位置,西凉马腾,西川刘焉,南阳的袁术都要胜于吕布。
故而,贾诩认为,董卓必须得杀,但不是现在。最起码,要等到并州一切稳妥,百姓安居之后,再行征伐,占据关中。
想到这,吕布把硬弓挂在马头,摘下方天画戟,指向前方。
赤兔马快速奔跑起来,向着那穷途末路的奸臣驶去。
董卓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狞笑,猛然用尽余力,拉动神弓,向吕布射出了一箭!
如此近距离射出一箭,纵然是吕布也不见得能躲开。周围众将,乃至何太后都失声惊呼,捂住樱唇,惊恐地看着眼前的战斗。
看着利箭射到面前,吕布面色丝毫未变,一摆长戟,戟尖在箭首轻轻一磕,那箭便斜斜地飞开,跌落尘埃。
这一箭虽然还是那把神弓射出来的,但其实没有什么力道,与之前的三箭比起来,就如同小孩子射出来的一般。
董卓冷笑一声,这最后一箭他本来就是想在最后关头吓吕布一跳,见对方没有吓到,心中顿时百感交集,脸上浮现出一丝丝轻松的神色。
凤辇之内的何太后脸上浮现出淡淡微笑,仿佛已经看见董卓人头落地的样子。
赤兔马越来越近,眨眼的功夫,吕布已经到达了董卓的面前。
方天画戟一挥,董卓静静的闭上眼睛,似乎在等待死神的降临。
可惜月牙静静的放在董卓的肩头上并未就此砍下去。
“我不杀你!”
四个字如同惊雷,震得董卓脑瓜疼。
“为什么?”
吕布大笑道:“当日,你留我一条命,今日我也放你一条命,当做当日的报答。”
董卓闻言长叹一声道:“看不透,我真心是看不透你啊!”
“人为何一定要看透?”
董卓哑口无言。
一个是手握大权的车骑将军,明面上是众臣之首,提领并州之地,暗地里居然和太后有了私情。
董卓欣赏的目光落在了吕布身上,眼前这个青年日后必然是前途无量。
想到这里,董卓不由哈哈大笑起来,直笑得钢针般的络腮胡须抖个不停,肩部的鲜血再度狂涌而出。
吕布将化戟从他的肩膀上移开,看着眼前的董卓脸上淡然的说道:“我可以放你走,但是陈留王你必须交给我。”
董卓仰天长啸一声道:“好,我给你!”
说罢,吕布将方天画戟扛在肩上,纵马回到本阵。
何太后脸上皆是不甘心之色。
董卓这个贼人,是她让自己变成现在这样,如今贼人眼看就要授首,但是自己却没有办法杀他。
何后美丽的脸上缓缓流着血泪,望着仇人,悲愤地大声叫着仇人的名字。
但他也知道,吕布做的决定,绝对不是任何人能够轻易改变。
回归本阵,吕布单手举戟大声喊道:“我吕布当日受相国之恩无以为报,今日暂且放尔等一马。劝诸位入关之后,还是恪尽职守,切莫再起刀兵。否则我吕布定将统帅大军,破潼关,入长安。”
董卓没有作声,而是冲着旁边的郭汜吩咐几句。
后者快速入城,不多时,一辆车驾缓缓驶出。车内坐的不时别人,正是被董卓强行推上帝位的汉献帝刘协。
刘协乃是董卓最后的底牌,也是他唯一的筹码。眼下这最后的希望也彻底断绝,对于西凉士卒来说,其影响可想而知。
“万岁,万岁!”
并州士卒齐声呐喊,声响响彻云霄。
徐晃、华雄上前护送车驾回归本阵,吕布持戟拍马飞奔,狂风吹在他的脸上,那年轻面庞上的表情,凝重如山。
没有人敢拦阻他的去路,也没有人挺身而敢反对他的决定。
并州狼骑就如同来时那般,如同潮水般快速退去。
董卓望着那远去的烟尘,仰天长叹一声:“丁原误我啊!”说罢,大咳起来,鲜血自口中不断地咳出,喷洒在马前的地面上。
当初,正因为吕布对丁原的种种情形,让董卓误以为吕布真的是忠义之人。
但他却忘记,吕布连自己的义父都敢杀,又能有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如今再后悔,也是于事无补。
“相国?”郭汜见他这样,连忙上前。
“传令各部,从今日起封锁武关潼关,不得有误!”
郭汜不敢反对,连忙领命。
马车之上,汉献帝刘协小脸满是惊慌。
自打他登基,基本上都是活在担惊受怕之中。
汉献帝虽然想要反抗,但面对虎狼一般的董卓,他纵然有心反抗,但却无能为力。加上自己那个皇兄,刘协感觉日子越来越难过。
但他却没想到,自己落入吕布的手中。
他会如何对待自己这个“天子”?
“王公,吕布,吕布会把朕怎么样?”刘协死死攥着王允的手,脸上满是慌张之色。
“这……吕布乃是忠义之人,连董卓这样的奸贼他都没杀,想必应该不会把陛下怎么样吧!”
说到这里,王允自己都编不下去。
洛阳城内,吕布的举动让他感觉到了一丝恐慌。
如果说大汉是一栋已经腐朽的房屋,董卓采用的是暴力手段,强行撞倒。而吕布则是不断挖掘汉室的根基。
根基若断,汉室岂能延续下去。
“可吕布是辅佐皇兄,那朕去了之后,他会如何对待朕?”
王允看了一眼刘协,话到嘴巴又咽了回去。
吕布不臣之心他已经发现,不然洛阳城中,他也不会直接称呼刘协为陈留王。
如今天子刘辨就在对面,刘协这个被董卓推选上来的皇帝自然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想到这里,他又不禁多看了一眼刘协,一时间不知该如何选择。
投奔吕布?但有之前的那番对话,他舍不下这张老脸;但不投奔,自己难道跟着陈留王一步步走到黑?
吕布会如何对待自己,何太后又会如此对待自己?
越想王允越觉得脑瓜疼。
董卓你也太不争气了吧!你好歹还有十万大军啊,怎么会输给单骑前来的吕布啊!
你跑了,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