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这一段生活是朱聿鐭穿越以来最为繁忙,却也是最为祥和的王爷生活,每天早上去给隆武帝请安,然后和田见秀去各营看一看操练的情况。
如果天气好,隆武帝想出来转转,朱聿鐭就会派两个亲兵抬着一顶小轿,将隆武帝抬出来晒晒太阳。
军营巡视完毕之后,朱聿鐭就和田见秀、杨廷麟、赵印选一起在府衙力处理公务。
到了下午,他会要么去各个军营里面转转,给兄弟们上一上政治课,告诉他们为什么参加大明新军,大明新军的敌人是谁,大明新军的任务是什么。
有时候也会告诉新军所有的战士,无论是白虎营还是青龙营,或者是忠顺营、朱雀营,大家虽然来自五湖四海,但是都是为了一个目的才聚集到一起的。
什么目的,就是共同抗击让我们留发不头,留头不留发的建虏!
不要有地域观念,什么你是福建人,你是江西人,你是湖南人,我们都是大明人;
也不要有什么我们是官军,你们是贼寇;我们是先加入的大明新军,你们是后加入的大明新军。
我们打得是同一杆旗帜,我们对抗的是同一个敌人。
如果你觉得你是官军,如果你觉得你是先来的,好,那你就要做个样子出来,冲杀的时候要冲在最前面,撤退的时候要留在最后,粮食不够的时候,要让伤兵先吃,伤兵吃了再轮到新兵吃,最后才是老兵吃。
既然你自称官兵,自称老兵,那你就要有个官兵、老兵的样子。
天黑以后,他会再去给隆武帝请安,然后陪着隆武帝一起吃一顿饭。
饭桌上的饭菜虽然谈不上丰盛,但是四菜一汤,加一壶酒,还是够他们兄弟二人吃饱的。
每天在吃饭之前,朱聿鐭都会问徐元珊,隆武帝的伤势恢复得怎么样了,徐元珊都是如实禀告:
箭伤虽然医好,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但是因为肺脉伤得比较重,就算今天治好了,阳寿也是大打了折扣。
可以自行下地行走的隆武帝端起一杯酒,对朱聿鐭道:“二弟,为兄敬你一杯。”
朱聿鐭也端起酒杯,道:“皇兄,你是君我是臣,你是兄我是弟,不能乱了尊卑,还是臣弟敬皇兄一杯酒吧。”
隆武帝正色道:“我这杯酒不敬别的,只敬兄弟的救命之恩。”
朱聿鐭道:“臣弟救驾来迟,还让皇兄受了伤,已经是死罪了,哪里能经得住皇兄的敬酒。”
“哎——”隆武帝轻轻叹了口气,苦笑道:“二弟啊,你就不要推让了,从延平救我出来是一救,给我治伤是二救,如果我在你的面前,还摆皇帝的架子,那我真的是不知好歹了。”
“行,”朱聿鐭见隆武帝说得情真意切,道:“那臣弟就愧领了。”
说罢,兄弟二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隆武帝又提起酒壶,给朱聿鐭斟满了酒杯,接着道:“二弟,你也知道,我就一个儿子,还是在福州生的,现在还不到一岁,后来跟着我去了延平,如今建虏南下,延平已然被建虏占了,他也恐怕凶多吉少——”说到这里,朱聿鐭看见隆武帝的眼角泛起了泪光。隆武帝接着道:“前番我要将帝位禅让给你,你说不可,行,不可就不可,这皇帝为兄先替你当着,你想什么时候要,便什么时候要去——”
朱聿鐭一听这话,正要说话。
隆武帝将手扶到朱聿鐭的肩上道:“你先不忙说话,让为兄先把话说完。为兄所言都是实话,你的大明新军我都见到了,比郑芝龙的人马要精锐,咱们大明中兴的希望就全落在你的肩上了。现在,乘着为兄的这条残身还没有倒下,为兄已经——”说着,隆武帝要起身,朱聿鐭赶紧将他搀扶起来,然互到了床边,隆武帝从枕头下面取出了一份圣旨。
“这是我的传位遗诏,等我死了,你就拿着,你想当皇帝了,你觉得到了当皇帝的时候了,你就拿出来公示天下。”说到这里,隆武帝突然凄然一笑:“其实,这份遗诏没什么鸟用。今后谁能当皇帝就看谁兵强马壮,但是,这是为兄能给你留的唯一的东西。有胜于无嘛,有总比没有好。”
朱聿鐭没有想到隆武帝会为自己想得这般的周全,也不禁有些动容。
隆武帝说完自己要说的话,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不知是扯动了伤势还是喝得太急呛到了,咳嗽得满脸通红。
这时,一名兵士在外面道:“陛下,唐王殿下,万部堂求见。”
万部堂就是江西总督万元吉。
朱聿鐭一面给隆武帝捶背一面道:“让他等等!”
隆武帝咳嗽停住后,擦去了脸上的口水和泪水,道:“有请万部堂。”
不一会儿,一声大明江西总督觐见之后,万元吉便来到了隆武帝和朱聿鐭的面前,冲着隆武帝跪下道:“臣,江西总督万元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隆武帝和朱聿鐭见万元吉一身正装都微微有些吃惊。
隆武帝面部表情的问道:“你没看见唐王殿下吗?”
“臣看见了。”
“为何不给唐王殿下行礼。”
“微臣要参唐王殿下。”
“要参也得行礼!”隆武帝提高了嗓门道:“他是朕的亲弟,也是你们的主子!”
万元吉只得向朱聿鐭行礼。
“你也配参奏唐王殿下吗?”隆武帝不等万元吉说话便怒斥道:“你的吉安城呢?没有唐王殿下,你现在还有没有性命?一个连性命都没有的人,他能参谁?你说是也不是?万元吉万部堂!”
万元吉万万没有想到隆武帝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臭骂。
隆武帝接着怒道:“你们这些总督巡抚,个个都是饱读诗书,个个都是能说会道,个个都是开口孔圣,闭口孟圣,个个道貌岸然,我只问你们,现在北京在何人之手?”
“陛下……”万元吉被彻底的骂懵了:“微臣确实有大事要参唐王殿下……”
隆武帝指着万元吉的鼻子道:“你敢说出一个字来,我就撤了你的职!”
“撤了职,微臣也要说!”
朱聿鐭道:“皇兄,他要说,你就让他说吧。”
“不!”隆武帝倔强的道:“二弟,你不了解这些封疆大吏,他们要参你,那决然是一参一个准,参得你无言以对,但是对于江山社稷却没有一星半点的好处……”说到这里,或许是太过激动,隆武帝又咳嗽连连。
万元吉也是个不服软的主,道:“陛下,你既然说微臣可以一参一个准,为何又说对江山社稷没有一星半点的好处?陛下这是要为唐王殿下开脱吗?”
历来明朝的大臣以死谏为荣,不过大多数是为了沽名钓誉罢了。
“你们没有资格参他!”隆武帝几乎是咬着牙齿说的这句话。
“皇兄,让他说吧,我也想听听,他要参我什么。”
隆武帝沉默了半晌,脸上因为剧烈咳嗽而泛起的潮红渐渐退去之后,道:“既然唐王让你说,那你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