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存仁被围歼的时候,阿济格、勒克德浑和尼堪已经到了赣州的东北角,并且正在试图渡江,攻打葛姥城,以葛姥城为据点,进而攻打赣州,确实不知道张存仁全军覆没的消息,他也没有料到明军竟然敢隐蔽在雩山之中,相当于就在他们的鼻子底下。
当各路清军兵临赣州城下的时候,雩山就属于他们的侧后方。
虽会想到明军不在正面抵抗,而是以守株待兔的方式“等”到了他们的侧后方呢?
但是如今孔有德和耿仲明遭到了明军的伏击,并且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到这三为纯种的清军将领的耳中的时候,他们傻眼了。
后来再一打听,被歼灭的何止是孔有德和耿仲明,张存仁也被歼灭了。
这一下阿济格、勒克德浑和尼堪真的慌了,虽然昨天晚上他们确实是听了激烈的放铳声和喊杀声,他们也派了人马去增援,但是因为施琅的水师在赣江之中对他们派去增援的人马进行了不间断的炮击,并且还有明军阻拦,使得他们派去增援的人马不得不撤了回来。
现在阿济格、勒克德浑和尼堪不得不考虑撤退的事了,三路大军被明军歼灭了两路,就是用屁股也想得到,明军的下一个打击目标就该是他们了。
果不其然,以往都避免和清军正面炮战的大明水师突然开始散开游动不拘的队形赣江上不停的轰击这岸上的清军营寨。
这绝对不是好兆头!
阿济格立刻下令撤军,往福建撤。
这一回阿济格算对了,清军刚刚开始撤军,大明新军白虎营、朱雀营、忠顺营和神机营就开始全面反击,亏得阿济格、尼堪双双亲自断后,这才免遭了灭顶之灾。
这一仗,大明新军缴获了大量的兵器、粮草、衣甲和火器,击毙、击伤和俘虏的清军兵士将近三万,最重要的是虽然逃了孔有德和尚可喜,但是生擒了张存仁,击毙了耿仲明,而明军自己的伤亡不到三千人,这是清军南下以来,明军取得的最大的一次胜利。
一时间全军上下,欢呼雀跃,欣喜若狂。
就在全军和全城的百姓在为取得巨大胜利而载歌载舞之时,苏观生剃成了满清的发辫,领着两名同样剃成了满清发辫的亲兵,扮作商贾,骑着毛驴,悄悄出城,往南昌去了。
同时,朱聿鐭下令大明新军全军,开始往北进发,攻占南昌以南所有州府县镇。除了赣州府、吉安府和建昌府原本就是大明的地界外,明军又相继攻占袁州府、南安府、抚州府所有州县,江西全境十三府,几近半数已是大明的天下。
现在有三件事急需处理。
第一,是分田还是减租减息?
赣州因为分了地,才有了八万死心塌地跟着大明同生共死的义勇军,为了应付以后更大的战事,为了能够争取更多的人心,朱聿鐭准备在新占的州府也施行赣州的土地法,包括建昌和吉安。
当初朱聿鐭在赣州分田能成功,那是因为赣州的富户被他一网打尽了,如果要在这些州府分田,如何对待这些州府的地主,这是一个大问题。一旦在新占的州府施行分田,今后攻占的所有州府都要照此施行,这样会不会重蹈李自成的覆辙?
朱聿鐭在思之再三,提出了分配土地的原则,就是试行当初大闹福建、浙江的办法:主动迎降了清军的地主一概没收土地和财产充公;没有主动迎降的,土地财产一概保证安全,但是在租税上必须试行二八税制。一年的收成,百姓得八,田主得二。
但是就是这样的原则,在文武大臣之中也产生了激烈的争论。
文臣的意见不要分是否迎降过清军,一律保全土地财产,这样的目的是为了尽量的缩小打击面。并且隆武帝有言在先,剃发的为难民。
而武将,尤其是忠顺营出身的武将,主将将所有只要迎降过清军的地权,全部赶尽杀绝,诛灭九族,一个不留。
朱聿鐭在和文臣武将,包括隆武帝做了全面深入的沟通以后,接受了隆武帝,也就是文臣的意见,不分是否迎降过清军,一律保全土地财产,严格施行二八税制,但凡再有勾结建虏情势,抄没家财,严惩不贷。
第二个问题,就是如何处置张存仁。
对于一个老牌汉奸,一刀杀了,也算是罪有应得。
但是朱聿鐭准备利用这个张存仁做一点文章,什么文章呢?
他想用张存仁这个活人,附带着耿仲明这个死人,换回郑芝龙。
当初他郑芝龙利用隆武帝捞政治资本,如今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如果能用张存仁将郑芝龙换到手里,那对郑成功、郑彩就形成了一种牵制。
郑成功、郑彩或许可以打着鲁王朱以海的名义不服从唐王的调遣,如果你郑成功的爹也在赣州,也反正归顺了朝廷,你郑成功不是要抗清吗?
你听不听你爹的号令?
第三个问题就是易金福、袁宗第、曹志建和张鼐都嚷嚷着要攻打南昌,虽然他们都知道金声桓有反正之心,但是他们觉得现在已经不需要金声桓反正了,建虏的精兵猛将都被他们杀得损兵折将,现在攻打一个小小的南昌城就好像裤裆里面捉鸟,手到擒来。
何必等那姓金的反正呢?
那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呢?
但是朱聿鐭依旧不同意他们攻打,并且对他们说明了原因。
现在攻打南昌,确实易如反掌,但是朱聿鐭要竖立一个“楷模”,就是反正的“楷模”。
清军因为兵力不足,大量的招降了大明和大顺的军马守卫地方,这些投降建虏的兵将中有人是真降,有人是迫不得已,还有人在骑墙。
如果这一回能让金声桓自己反正,然后封他一个江西总督,并且能够保证他的安全,说不定就会起到多米诺骨牌效应。
大明的文臣武将当然不知道什么叫多米诺骨牌效应,于是朱聿鐭弄来了一副牌九,然后将牌九的每一块骨牌都竖起来摆好,摆成一排,推到第一张牌九,后面的牌九全部依次倒下。
袁宗第笑道:“懂了懂了,殿下果然是诡计多端,这是要他金声桓做这第一张骨牌啊!”
刘芳亮笑道:“汉举哥,那有说自己人诡计多端的?这分明就是足智多谋。”
吴汝义摸着下巴问道:“要是他金声桓不愿意做这第一张骨牌呢?”
朱聿鐭笑道:“子杰将军,你放心,他做定了。”
吴汝义道:“殿下如何这么有把握他一定会反正?”
朱聿鐭把玩着第一张骨牌,放到桌子上,一拳头砸下去,抬起拳头时这张骨牌已经断开,其他的骨牌也全部倒下:“他不做一张倒下的骨牌,我就让他做第一张断开的骨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