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昌饥民的情况比起广昌有则要好一些。
建昌饥民的情况好一些,并不是因为建昌有足够的粮食,而是因为建昌经历了前番恶战之后,人口十去五六,清军退走之后,又有大量的百姓南逃,现在建昌城中仅存百姓不到千人,而且都是行动不便的老人。
百姓之所以南逃,而不是北逃,这正好说明了人心的项背。
虽然百姓南逃能够说明百姓的心还是向着大明的,但是,建昌的百姓一旦逃到了赣州,势必加重赣州的粮食供应的压力。
朱聿鐭在府衙大堂见到曹志建后的第一句话便道:“老曹,立刻下令,愿意返回建昌的百姓按人头分地。”
建昌知府傅鼎铨道:“殿下,百姓虽然都跑了,但是这些地,还都是有主的。”
朱聿鐭道:“有主?人都跑了还有屁的主!”
“跑了地契还在啊?”
“我现在只认人,不认地契。”
曹志建不想看着傅鼎铨和朱聿鐭继续争论下去,他打断傅鼎铨的话问朱聿鐭道:“殿下,如果逃走的人回来要地怎么处置?”
朱聿鐭道:“无论是谁,只要逃走了的,土地全部充公,回来的人,按人头分地,无论男女老幼,都分一样数量的土地。”
傅鼎铨摇着头道:“殿下这样恐怕不妥当吧,这老人小孩不能劳作,女人种不了多少地,怎么能和壮劳力分一样多的地呢?”
曹志建没有想到这个傅鼎铨如此的冥顽不灵,一而再,再而三的顶撞朱聿鐭,他看了一眼傅鼎铨,轻轻的“哼”了一声。
朱聿鐭道:“傅大人啊,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小孩是未来的壮劳力,没有女人,哪里来的壮劳力?我这样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小孩和女人,我们每个人都会老,如果老了,就没了生活来源,那你还凭什么养小的呢?”
傅鼎铨略一思索,恭恭敬敬的躬身道:“卑职受教了。”
朱雀营长史严广良今年今年三十五岁,皮肤微黑,其实他不是什么读书人,只是小时候趴在学堂的窗台上偷听了几堂课,会背三字经,能写自己的名字而已,也是种地人出身,道:“殿下,您看能不能免征三年的税赋,这样的话愿意回来的百姓会多些。”
“不行!”对于严广良的提议朱聿鐭断然拒绝,道:“不能减免税赋。”
龙映真原本是抱定了对政务不开口的,当她听到朱聿鐭拒绝了严广良的建议后,忍不住问道:“殿下,为什么不减免税赋呢?”
朱聿鐭道:“李自成之所以能够打到北京城,靠的是闯王来了不纳粮的口号和政策,但是他最后失败,也是败于这个口号政策。”
龙映真问道:“此话怎么说?”
朱聿鐭道:“李自成在起兵的时候,不纳粮固然可以吸引大量的穷人加入他的大军,但是久而久之,尤其是他的人马扩张以后,军粮军饷怎么解决?他就只有拷饷了,不就是因为拷饷才得罪了天下的士大夫,才导致处处叛乱他应接不暇才让建虏钻了空子失败的吗?不能让百姓养成依赖朝廷的习惯,不然将来不好收拾。”朱聿鐭又对严广良道:“严长史,这分田的事就交给你,无论穷人夫人,只要回来就分地,建昌府内左右县镇一概如此如理。”
严广良躬身道:“卑职遵命。”
“咦,”朱聿鐭问道:“怎么没见明远啊?”
明远指的是朱雀营的司马刘芳亮。
曹志建道:“咱们在湖州招募的新兵太多了,明远现在日夜都在操练新兵。”
朱聿鐭笑道:“这明远正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将军。志生——”
张志生道:“卑职在。”
“老曹要忙着协调全军事务,你要跟明远多多学习练兵的法子,知道吗?”
张志生道:“卑职遵命。”
“走,我们去看看明远。”朱聿鐭将手一招,但是随即想到龙映真她们还没有安顿下来,又对龙映真道:“你们就在府衙里休息,养足精神,待几天咱们再去别处看看。”
龙映真原本想跟着朱聿鐭去看看刘芳亮练兵的,因为江湖上的人都知道,刘芳亮是闯军之中,枪法最高的一人,她想看看这刘芳亮的枪法到底有多厉害,但是一看到沈冬菱和徐元珊满脸的疲态,朱聿鐭又要她们休息,她也就打消了这种想法。
朱聿鐭骑上曹志建给他准备的骏马,在曹志建、张志生、石虎头、康沛宁和亲兵往校场奔去。
约莫三千名新兵正在校场中分几股进行操练,有的在驰马射箭,有的在比剑,有的在演习单刀或双刀,有的在演习枪法,更多的是演练和勒克德浑大战时所使用的阵法。
阵法最是讲究纪律严肃,协调一致,团结一心,同进同退,同生共死,所以刘芳亮的操练尤为严格。
因为他知道,如果在校场上做不到完美无缺,那上了战场,在金戈铁马,血肉横飞之的绞肉机中,就会因为胆战心惊而越发难以发挥威力了。
朱聿鐭背着双手,看了一阵后,微微颔首:“明远了不起啊。”
根据刘芳亮的练兵要求,每个步兵必须练熟两种武器,一种是枪,一种是单刀或剑。
尤其是阵型中的长枪手,刘芳亮对他们尤为严格。
枪是诸兵之王,不仅仅是因为它是长兵器,更重要的是它变化多端,刺、扫、拦、挡,让对手难以防备。
寸有所长,尺有所短。
长枪一跃而前,敌人在二丈以内,即令用较短的木杆枪,也可将其杀伤。但是,如遇到劫营、巷战、争夺城门、攀登城、寨,这一类的战斗,长武器就不如短武器。
在这些场合,刀、剑、鞭、棒最为得手。
这是刘芳亮要求每一名兵士必须数量掌握两种武器的原因所在。
忽然,刘芳亮看见朱聿鐭来了,急忙迎了过来,向朱聿鐭行礼。
朱聿鐭笑道:“明远,辛苦你了。”
刘芳亮道:“职责所在,谈何辛苦?”
朱聿鐭听了刘芳亮的话,心中暗道:“多好的将军,要是李自成没有失败的话,这些人可都是名流千古的开国功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