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底下的一众大臣也开始蠢蠢欲动了,没想到光绪直接说了一句:“这是朕与皇太后共同商议的决策,六叔就不要再推辞了。”
一听到是慈禧的决定,下面的人大臣也都不敢出来阻挠了。
听到是慈禧给的职权,奕䜣便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臣谢主隆恩。”
光绪:“另外,朕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说。任命载洸兼任总理衙门大臣,全权负责和谈大局。这也是朕与皇太后商议之后的决议的人选。你们没有意见吧?”
下面的人自然不敢有意见。
光绪:“既然这样,那事情就这么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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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养心殿,一众王公大臣都簇拥到奕䜣身边,溜须拍马。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而众臣里面最不好受的应当属奕劻了,如今奕䜣替代自个成了领班军机大臣,自己这个亲王也就没那么亲了,自己虽说也是皇室宗亲,乾隆帝第十七子永磷之孙,但是相较于人家亲叔侄而言,那档次就差了不止一点半点了。
荣禄也看出了他内心的不平衡,还在一旁添油加醋地说:“庆王爷,这恭王爷一来,您老今后的日子,可就没那么顺畅了。”
奕劻:“荣中堂,你不会因为别人得势,我失了宠,就忘了咱们昔日的交情吧?”
荣禄:“那哪能啊,咱们两个可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您放心,我肯定站您这一边,只要一有机会,咱们就把他给挤下去……”
“各位同僚,先请吧,本王跟李中堂一块走,还能叙叙旧。”奕䜣看着远去的那两个人,摸了摸胡子说:“我走的那一会儿,他还是个贝勒吧?
怎么短短十年,为建寸功,就荣升为亲王,还担着那么重要的职位?我看他资质平平,庸碌无为,也不知道是怎么坐到这个位置上的。”
李鸿章:“据说,是因为写了一首好字,才被皇太后赏识,破格提拔上来的。”
奕䜣:“单纯靠写了几个好看的字,就能担当如此重任?这不是拿国事开玩笑吗?”
李鸿章笑了笑说:‘皇太后圣明如炬,自有她的理由,我等臣子就不得而知了。’
奕䜣朝他点了点手指,笑了笑说:“你啊,这么多年了,还是老样子,滴水不漏啊,在老夫面前都这般讳莫如深。”
李鸿章:“王爷见谅,李某已经习惯成自然了,若不是谨言慎行,我还能在这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利益场中存活到现在?”
奕䜣:“你这只老狐狸,你不说我也知道,平庸且忠心的人,最好驾驭,庆王爷就是那样的人,皇太后要的,不是能臣,而是对她愚忠之臣,这样,她即便离着朝堂几十里,也如同当初隔着一张帘子一般,躲到后面翻云覆雨了。”
李鸿章继续说笑着:“李某突然想起韩昌黎的《祭十二郎文》,韩公有云,‘吾自今年来,苍苍者或化而为白矣,动摇者或脱而落矣。毛血日益衰,志气日益微。几何不从汝而死也’。
老夫今已年逾古稀,虽不似韩愈当年之毛衰气微,可这眼也花了,耳也背了。刚才忽而听到一声鸟鸣,耳朵也跟着鸣叫起来,到现在还是一片嗡嗡之声。王爷刚刚说的话,李某可是一句都没有听见,王爷莫怪。”
奕䜣大笑起来说:“你啊,把礼王爷那一套全给学去了,只可惜啊,你没人家那样的福分呐,朝廷早就准许他退休养老,回家想清福去了。你看看你,已过古稀之年了,还劳心劳力的。”
李鸿章:“王爷这话说得,在理,李某就是可苦命人,是个苦命的打更人呐,城里失火了,老夫敲锣打鼓地到处折腾找人来救火,结果弄了一脸灰不说,还得被当成纵火人,人人喊打。
前阵子还有人嚷嚷着,要拿我李鸿章的人头,来平天下人的怒火呢。说不定,再过阵子,我李某的人头真要挂在这墙头上了。”
奕䜣:“唉——一些自私自利、迂腐至极的庸臣罢了,翻不了天,你就别在那里杞人忧天了。”
李鸿章:“李某这可不是危言耸听啊,该清醒的地方,我脑子里可清醒着呢,现在京城里表面上风平浪静,那是因为刚刚打了一场大胜战,暂时稳定住了局面,国人还处于亢奋的状态,沉浸在天朝上国的美梦当中。
到时候跟日本的条约一签,国人知道我们处于弱势一方了,不得不妥协求和了,到时候举国沸腾,怨声四起,我——李鸿章,就会被人推到前面来,充当替罪羊。”
奕䜣叹了一口气后说:“你这差事,不好当啊。你知道皇太后为什么会同意我进京任职吗?”
李鸿章:“皇太后也是心系社稷,才别出心裁地把王爷请回来吧。”
奕䜣:“你啊,还在那里揣着明白装糊涂呢。你能想到的事情,她能想不明白?几十年的老搭档了,亦敌亦友,我太了解她了,她就是算准了你的前途,找我来,是为了今后有人,充当第二只替罪羊。”
李鸿章笑了笑,又指了指自个的耳朵,“王爷,刚刚又耳鸣啦,啥也听不见。”
奕䜣:‘行了,这年头啊,傻人有傻福,糊涂人才有福享,清醒的人就得遭罪了,像我,但凡再糊涂一点,也不至于被你们诓骗到这里来。’
李鸿章:‘王爷说笑了。’
奕䜣抬头一望,远远地就望见了载洸离去的背影,感慨万千地说道:“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啊。大清的江山,将来还得靠这群年轻人。刚刚在朝堂之上,本王就看出来了,这小子器宇轩昂,稳如泰山,是块璞玉啊。”
李鸿章:“璞玉还得细雕啊,王爷,这表面看着光鲜亮丽,润泽无暇,说不定里面还别有洞天呢。要李某说啊,这是块难得一遇的奇石更为妥当些,你不切开看,永远都没办法发现里面藏了些什么。”
奕䜣眯着眼睛,笑了笑说:“有意思,有意思,看来,这一趟没有白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