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听完,冷冷一笑,“哦?那照你这么说,还是咱们占了便宜了?我是不是该给日本的明治送去一封致谢信啊?感谢他给咱们送了这么一份大礼。”
奕劻又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孙毓文。孙毓文知道躲不过,只能站出来说话:“初定的条款,只是倭寇的一厢情愿,不能作数,关键还得看咱们这边的意思,倭寇狼子野心,一开始提出这样的条约,就是打算跟咱们讨价还价,摄取最大的战争利益。
这条约后面还可以再谈,眼下最重要的是,该怎么谈,让谁去谈。”
慈禧:“你怎么知道。倭寇又和谈的诚意呢?而不是表面一套,背地里又一套?”
孙毓文:“如今倭寇已经撤出了山东半岛,奉天方面的日军也没有再作出过激的举动,日寇也已经疲了,这才主动找咱们和谈的,但就是这和谈的条件太过苛刻,臣想,朝廷现在应该抓准时机,派使者前往日本,据理力争,恩威并施促成和谈。”
慈禧一手捏着杯子,沉思了好一会儿后,才心平气和地说道:“和谈嘛……能谈成最好,本宫也有些岁数了,就想过上几年太平日子,安享晚年,谁也不想整天提心吊胆的。
睡个觉都不踏实,吃个饭也得时刻关注着前线的情况,害怕小鬼子有哪一天真的打到北京城里来了。三十年多年前英法联军入侵北京的那场浩劫,至今仍然是历历在目,再也经不起那种折腾了……”
孙毓文:“皇太后放心,我等一定殚精竭虑,为皇上皇太后分忧。”
慈禧:“皇上那边怎么说的?”
奕劻:“皇上那边至今还没有什么表态,只说让我等尽心办理,军机处先拟个章程,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就来找皇太后拿个主意。”
慈禧:“翁同龢那些清流就没什么意见?”
奕劻:“清流那帮人还未关于此事作任何表态,只是在等着商议后的结果。”
慈禧将手中的杯子重重地敲在了桌子上,“他们倒是撇了个干净!平时有点好处就争先恐后地凑过来,生怕被别人抢了去!现在轮到他们说话了,却又不敢说话了!唯恐避之不及!就怕到时候真的谈成了,他们又要跳出来说三道四!站着说话不腰疼!”
奕劻:‘清流那帮人就算再怎么作怪,也不敢在国家大事上面作文章。现在他们不出来说话反倒好,到时候真要是把条款谈出来了,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慈禧:“看样子,找他们是没用了,但是这种状况,也不能让我的心腹去,否则事传了出去,准备被人说闲话,说是本宫丧权辱国,委曲求全。既然这样,就找几个替罪羊去吧。
这找替罪羊得找合适的,官不能太大,否则容易闹出太大的动静,但是官也不能太小,不然显得我们没有诚意。清流那帮人不是想置之度外,让咱们这边的人扛这个骂名吗?我就偏要他们的人去。
传本宫的懿旨,封户部侍郎张荫亭、湖南巡抚邵友荃为全权大臣,即日起赴日和谈,让他们到谈判桌上去争,能争出来个什么结果,那就要看他们的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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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京城方面的消息就传到了载洸的耳朵里,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忘记了自己身上的伤害没有好了,惊诧地坐起身来,伤口撕扯的疼痛让他叫苦连天。“啊—疼疼疼……”
慕容湛则在一旁幸灾乐祸,“看看你看看你,还有点重伤员的模样吗?没一刻消停的。”
冯子材笑笑说:“你还真别说,如果这会鬼子偷袭过来了,只要没人拦着,他就这样还敢扛起枪上战场跟鬼子拼命。”
载洸只好又乖乖地躺下,边看着京城来的急递,边摇着头说:“皇太后已经下懿旨了,封户部侍郎张荫亭、湖南巡抚邵友荃为全权大臣,远赴日本和谈。”
慕容湛:“后党那些人,从战争一开始就在寻求和谈了吧,这道旨意由皇太后下发,也不为奇。”
载洸:“奇就奇在这两个人都不是后党的人,反而是清流一派的人士。”
慕容湛:“这就奇怪了……那皇太后让这两个人去,究竟是何意?”
载洸:“我现在并不担心他们是哪一边的人,我关心的是,他们两个人去究竟能谈出个什么结果来。”
慕容湛:‘现在日本不但侵占了辽东,还控制了黄渤海的制海权,朝廷极为震动。倭寇就是掐准了这个时机,想要从中国这里摄取经济与领土的利益。不过他们此前提出来的条件,确实是太过分了,人心不足蛇吞象,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如果他们两人能争取一个理想的结果,让我们减少一些损失,对于当下的国情而言,也不失为一个可以接受的结果……’
他话还没有说完,载洸便斩钉截铁地说:“不!一两银子!一寸土地都不能赔!和谈的结果就是让他们滚出东北,恢复中国的领土完整,并承认朝鲜为独立主权之国,如果这两点不达成共识,这和约就不能签,谁签了,谁就是民族的罪人!”
这话虽然听起来热血。但是对于当下的战争局势而言,却有点不切实际了,众将听完,不但没有像载洸那边地慷慨激昂,反而是忧虑起来。
冯子材:“日寇现在占据着优势,又对我们的京师形成了威慑,要想不付出任何代价就缔结和约,恐怕有些困难啊。”
刘永福:“别的不说,想要他们把吞下去的朝鲜吐出来,就是绝对不可能做到了。就像法国人占领越南一样,野兽是不会把吃到嘴里的肉吐出来的。其他的,倒是可以争取一下……”
慕容湛:“日本人极其贪婪,又极具野心,他们现在在战场上占据了优势,怎么可能轻易服软呢,我看呐,这一次,我们要是不做出一些妥协让步,这和约,怕是谈不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