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岩闭着眼睛说了句:“那——这就得靠前线的炮兵,自己把握好角度跟准度了。”
田村怡与造:“将士们不是神!即便是神,也没有办法完全掌控炮弹的延伸点!要想达到阁下的战略目标,就要保证炸弹能在我军的前沿阵地几十米、甚至几米的地方坠落,试问,当今天底下有哪个炮兵营能做到如此精确打击?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阁下要是真的下了这样的命令,必定会让无数的将士死于自己国家的炮火下!对于帝国士兵而言,这是多么残忍而冤屈的一件事!
这样就意味着,士兵们好不容易才冒死冲杀到了指定区域,却要遭受到来自己方炮弹的伤害。如果他们知道了阁下这个战术安排,他们还肯冲到前线去拼命吗!”
大山岩:“在发动冲锋之前,这个战术安排,绝不能告诉前方士兵,以免泄了士气。等到他们在指定区域坚守下来的时候,看到己方的炮火掩护,他们自然就知晓了。”
田村怡与造:“司令阁下难道忍心看着我们自己人自相残杀吗!”
大山岩则是不动如山,沉着冷静地回道:“为了最终的胜利,我们必须这么做!”
田村怡与造:“用天皇陛下的火炮,来轰击陛下的子民,我们绝对做不到!我们不能为了取得一时的胜利,就给前线的士兵带去这样无谓的牺牲。
要是士兵们知道,杀死自己战友的,竟然是自己人的炮火,底下的人会怎么想?这样一来,还没等我们攻克旅顺,后方士兵的勇气跟忠诚,就被自己人的炮火给轰没了!”
听完,众人沉默良久,这是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即便是它对于打破当前僵局,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尝试,但是却对指挥官跟士兵的心理产生了极大的冲击,一时间令人难以接受。
就在众人沉思之际,大山岩又开口说:“掩护炮击,确实是玉石俱焚之举,但是,比起之前冒死冲锋好不容易攻下阵地、又被敌军反复争夺而造成的地狱景象,则显得微不足道。
我们的步军曾几度突袭,冲上山头,都被敌军的反攻所杀。除了用巨炮掩护射击之外,别无他法。在场的诸位,包括我本人,可能是昨日的专家,但是遇到了如此强劲的对手,我们也只能抛弃之前那些墨守成规、传统谨慎的战争策略,不断调整我们的战术。
这场战争,正在逼迫着我们,不得不做出这样的牺牲来。各位,战局已经到了危急时刻,北面还有几十万清军时刻威胁着我们的后方阵线,帝国也因为这场战争,导致财政危机逐渐浮现,如果我们再不打出一些战果出来,我们大日本帝国,在东亚这片土地上,将永远无法真正站立起来!
各位,为了帝国的伟大,为了将士们的牺牲不再白费,算是老夫求你们了,他日,我一定用胜利,来偿还今日欠下的血债!”
乃木希典站起身来,“司令阁下这句话,让我等情何以堪。战打到现在,帝国的将士之所以付出了这么大的牺牲,跟我等军官的无能不无关系。
要说到责任,我们也应该负最大的职责,要说到我们欠下的债,那更是血债累累,恐怕,这一生都难以洗脱我们的罪名,唯有不畏死亡,方能洗刷我们身上的耻辱跟罪恶!用胜利来祭奠死去的亡灵!”
大山岩:“乃木这一番话,应该成为在场各位的座右铭,除了胜利,没有什么能够洗刷我们的耻辱跟罪恶了。我们只有赢下这场战争,才能告慰死去的几万将士。”
听完大山岩的话,没人再跳出来反对,等于默认了。
大山岩:“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了,那么——”他极具仪式感地站起身来,朝前方深深地鞠了一躬,仿佛在为前方的将士默默地送去一个致歉,尔后庄严肃穆地说:“就按计划行事吧!”
第二天傍晚,日军在疯狂地冲杀、付出巨大伤亡代价攻到半山腰的时候,又被更加坚固的防御工事挡住了去路,战况似乎又要像之前一样重演,他们知道中国守军一定会展开反攻,迎接他们的将是一群幽灵一般的恐怖战士。然而他们不能退缩,一旦退缩,之前付出的牺牲就全都白费了。
前方带队的联队队长开始传达司令部的指令,“坚守!坚守!守住你们的阵地!防止支那人反击!等待明天新一轮的进攻!一定要坚持到明天天亮——”
日本士兵的目光都紧紧地盯着前方,谁知,后方的山脚却突然传来一阵阵剧烈的炮击声,不一会儿,一颗颗带着烟雾的炮弹从他们头顶上滑过,士兵们带着惊恐的表情望向天空。
一部分炮弹因为出现了偏差,不偏不倚地落在了自己身旁,还没等到他们发出嚎叫,就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炮弹炸得粉身碎骨了。
一名拿着日本军旗的士兵见状,急忙朝山脚下的友军挥动旗帜,“自己人!自己人!别再打了!”然而,回应他的,依旧是一颗颗不分敌友的无情炮弹。
日本士兵见状,无奈,只能躲到壕沟当中去,一面坚守,一面承受着来自敌我双方猛烈的火炮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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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载洸看到日军前线阵地不断闪烁着的炮弹火花,脸色逐渐凝固了起来,陷入了沉思……
慕容湛露出了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日本人疯起来竟然连自己人都杀……”
刘永福:“日军这样的炮火……即便是杀敌一千,也是自损八百,竟然对自己士兵的生命如此漠视,简直丧心病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