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洸漫不经心地说了句:“放心吧,城要是破了,我一定死在你们前面。”
慕容湛用肘子捅了一下他的胸口,“你说什么傻话呢!动不动就说死,你不是答应过我们,要带我们活着回家的吗?你可不能食言啊。”
载洸斜视着他:“是你说大丈夫许国,死得其所的,刚刚说的那么慷慨激昂,我还以为你真的视死如归呢。”
慕容湛笑了一下,“我这不是跟你开玩笑吗?再说了,我们还有那么多事业跟理想没有完成,哪能栽在这里?
说好了呀,一定要带我们活着回去,先不管能不能做到,你自己首先得有这样的信念。”
载洸:“你的死活我可不管,其他人我管了。”
慕容湛:“那是,你哪能顾得了我啊。我在你心目中的地位,怕是连一个初次见面的小女孩都比不过吧?”
载洸:“那是,人家那么可爱,哪里像你那么讨厌。”
慕容湛:“呵呵——”他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跟你说正事,我现在最担心的倒不是外部的事情,而是旅顺内部的事情。我听老二说,旅顺港内的军粮,本来就不够,你还分给那些难民吃?”
载洸:“怎么?老二都跟你说了?”
慕容湛:“这样天大的事情,你竟然不告诉我们?”
载洸:“跟你们说了,怕引起恐慌,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慕容湛:“就你我他,没有第四个人知道了。”
载洸:“那他怎么跟你说了,是让你来劝我的?”
慕容湛:“我哪能劝得动你啊,我如果让你放着几万百姓的死活不管,为军队保存军粮,你会听我的话?”
载洸毫不犹豫地说:“那可不行,那不是人干的事情。”
慕容湛:“所以说嘛,我压根就没想劝你,老二也知道,这事不能提,根本就说不出口……
他跟我说这个事,是让我们两个做好应对之策,要是粮食吃光了,日军还不撤的话,后果你知道的……”他的言语戛然而止。
载洸眨了眨眼,深吸了一口气后说:“放心吧,我们一定能渡过难关的……”
~~~~~~
夜里,寒风刺骨,冰露夹草而生,阵地上的士兵一部分轮流警戒,剩下的人则得到了宝贵的休息时间,渐渐地进入了梦乡中。
还有一些士兵睡不着觉,就哼起了新军的军歌:“炎黄地,多豪杰,以一敌百人不怯;人不怯,仇必血,看我华夏男儿血;男儿血,自壮烈,豪气贯胸心如铁。
手提黄金刀,身佩白玉珏,饥啖美酋头,渴饮罗刹血。儿女情,且抛却,瀚海志,只今决。男儿仗剑行千里,千里一路斩胡羯。
爱琴海畔飞战歌,歌歌为我华夏贺。东京城内舞钢刀,刀刀尽染倭奴血……
西门别母去,母悲儿不悲。身许汗青事,男儿长不归。杀斗天地间,惨烈惊阴庭。三步杀一人,心停手不停。血流万里浪,尸枕千寻山。壮士征战罢,倦枕敌尸眠。”
身后不知是谁人听了,暗自叫好,也跟着吟唱起了范文正公的《秋思》:
“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
第二天,太阳刚刚从远处的群山中探出头来,一缕阳光射进堑壕中来,给一个寒冷的士兵带去了一丝温暖,他像是被唤醒了一般,睁开惺忪的双眼,睫毛上的冰霜也一点点地抖落了。
他捶了捶被冻的僵硬的双腿,勉强地从堑壕中站起身来,将手趴在地面上,望着远处升起的阳光,闭上眼睛,深呼吸着,贪婪地享受着片刻的安宁。
在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刻,突然发现红彤彤的朝阳上面出现了几个黑点,而黑点也逐渐放大,甚至遮住了太阳,紧随而来的是来自远处的一阵阵轰鸣声。他睁大了瞳孔,大喊一声:“敌袭!敌袭……”
一声声震耳欲聋的轰炸声再次传彻整片山林。
载洸急匆匆地走到前线堡垒,透过窗口用望远镜观察着前线的战况。
慕容湛:“看来敌人变聪明了,知道用盾牌作掩护,给前锋清除铁丝网创造时间跟空间,,也知道巧妙地避开火力点,攻击我们的弱处。”
载洸轻轻地放下望远镜,一脸的刚毅,“一定要守住……我要到前线去!”
载洸刚要走,就被慕容湛一把拉住了胳膊,“你不能去!”
载洸:“我必须去!”
慕容湛:“太危险了,你去了没人能保证你的绝对安全,反而会让前线的将军士兵因为要保护你,而没办法专心于杀敌。”
载洸:“放心吧,我会保护自己的。”
慕容湛:“你以为我一大早跟着你干嘛?就是为了不让你到前线冒险,你看看现在日军的火力有多猛,又岂是你的一句能保护自己就能幸免于难的?炮弹打到你头顶的时候,你连反应过来的时间都没有。”
载洸:“前线的战士需要我,我必须去!”
慕容湛:“就是因为战士需要你,你才不能去!只要你还活着,我们即便只有三万人,也能打出十万人的气势来!你做好你该做的事情,坐镇后方指挥,统筹全局!前线的事由我去,我现在就去鼓舞士兵的士气!”
慕容湛又转过身来,对着旁边的十一郎说道:“从现在开始,你的任务就是保护大帅的安全,绝对不能到前线遭受枪林弹雨的危险。就算是他拿枪顶着你的脑袋,你也得拿尸体挡住他!”说完,慕容湛便拎起步枪朝堡垒的出口走去了。
载洸则站在原地,大口地喘着粗气,脸绷得紧紧的。
十一郎在一旁劝说道:“是啊大帅,您现在可不能出现什么意外,旅顺要是没了您,就真的守不住了。”
载洸吐了口气后说:“行了,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