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岩:“田村说得很好。但是你能想到的事情,载洸也想到了。上次,乃木就是因为跟你有着同样的想法,想要借一次大胜战来重整军心,结果又一次遭到了伏击,第一师差一点就失去师团长了。
对面的统帅,不仅对我们部队的战力了如指掌,还参透了我们军官的性情,善于抓住我们性格上的弱点。看来,他平日里没少在这方面下功夫。
中国著名的兵法家孙武,就讲过这么一句名言:‘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载洸是这个军事理念的集大成者。面对这样的敌人,还是要小心谨慎为妙。”
田村怡与造听完,仍然没有罢休,“既然阁下已经知道,对面主帅是个善于利用我军心理弱点的人,那阁下有没有想过,载洸就是利用了阁下优柔寡断、投鼠忌器的心理特点,我们才会每次战役都遭受如此重大的损失,但是战果却小得可怜。”
其他参谋:“田村阁下……别说了……”
大山岩听完,哈哈大笑起来,“田村君说的这个观点,真是令人醍醐灌顶啊。你说得没错,他是有可能利用了我心理上的弱点。
论智谋,我承认,我是比不过他,所以我不跟他拼谋略。敌军是本土作战,对于地形地势的利用,要比我们更娴熟,更巧妙。
我只能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每一步都要做到,不犯下大错。只要我们不犯下大错,即便付出惨重的代价,旅顺也终将是我们的囊中之物。敌军插翅难逃。
我知道,从日清战争开始以来,我们一路上势如破竹,每攻必克,对面的清军不堪一击。在遇到中央新军之前,我们就没有遇到过一个像样的对手,所以大家在心理上,已经渐生傲慢了。
但是我们之前的战役之所以能如此顺利,并不是因为我军的装备有多么先进,将士的战斗力有多么强悍,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敌军士气低落,建制落后,没有一位统一指挥、有勇有谋的主帅。
中国还有一句古话,叫‘骄兵必败’,各位千万不要因为此前的战果颇丰,就开始轻敌了。我们这次面对的敌人,跟之前遇到的敌人,完全不同,这是一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部队。
他们的统帅,又具有卓高的指挥艺术跟崇高的人格魅力,能跟这样的敌人交手,是我们作为军人的荣幸。各位,战争的希望就在我们手里,日本帝国的希望就在我们手里。
这时候,切勿因个人的勇武好斗,而迷失了心智,作为军队的统帅与参谋,我们应该沉着冷静,站在全局的角度,去思考战争的形势,作出最佳的决策。”
众人:“是!”
田村怡与造终于不再说话了,站起来,低下头回了个礼,表示服从。
大山岩:“大家都累了,今日就到这里。辛苦大家了,都回去歇着吧。”
众人走后,大山岩对着地图上的南关岭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真是个小气鬼,好不容易能让我吃口肉,竟然只给我留下个空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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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十一郎手里的四个骑兵营来到旅顺的码头,连夜帮助新到达的货船搬运货物,“快点!跟上!别偷懒啊!后面还有一船!”
他喊得嗓子都哑了,对着在一旁负责记账的老二发牢骚:“我说,军需官,你这货还有多少啊?
都干了一天活了,这人也疲了,马也累了,再这么干下去,我们龙骑军不是战死沙场,而是累死在这里了。”
老二笑了笑说:“快了就剩,搬完这一船,还有一船,就没了。你们龙骑军,个个都是能征善战的勇士,让你们来搬货物,真是委屈你们了。”
十一郎:“可不是嘛,也不知道大帅心里想的啥,我们到前线去,多杀几个日本鬼子,不香吗?让我们龙骑军来运货,简直是大材小用。”
老二:“搬运货物,也是举足轻重的任务啊。这几日,日本舰队已经开始集结了,很快他们就要来封锁港口了,目的就是从水陆四面都对我们进行围困,切断我们的供给。今晚运完,可能接下来都不会有货船敢过来了。”
十一郎:“旅顺港口不是已经囤积了足够的军需品了吗?还这么急干嘛?搞得像我们很穷一样。”
老二:“大帅说了,多多益善,这战也不知道要打多久,能运多点,就尽量多运一点,以防不测。”
正说着,老三光着臂膀过来,直接坐靠在十一郎的大腿上,“哎呦……累死我了,我说,你小子,光在那里喊,看着别人在那里累死累活的,自己在一旁快活。”
十一郎:“我官比你大,你干活,我指挥,这不是合情合理的吗?”
老三:“狗官!改天我要是当了你的上司,我就让你去喂马!”
老二:“最后一批船来了,我过去合算一下货物。”
十一郎望着老二远去的背影,拍了拍老三的肩膀问:“你是自小被收养后,才直接被取名叫老三的。看老二这年纪,在投靠你们大哥之前,就已经是个小伙了吧,难道他没有名字吗?就叫老二?”
老三:“你看我二哥那一副儒雅书生的模样,就知道他跟俺这个乡巴佬不一样,人家年轻那会,可是风度翩翩的白面书生,家里也是书香门第。”
十一郎:“那怎么跟你们落草为寇了。”
老三:“你说什么呢你?谁是寇了?太平军起义的时候,兵荒马乱的,朝廷的兵也没干过什么好事,到处抢夺百姓的财物,我看他们才是强盗,老百姓都是被逼的。”
十一郎:“你那么激动干啥……那你倒是说说,这老二原来叫什么?怎么就跟你们这些粗汉子混到一起了。”
老三:“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据说啊,我二哥他是广西人,他爹还是个举人,在当地可是小有名气呢。那时候为了保全他们家族的人,被迫给太平军当了官。
结果,后来朝廷打到了广西,要捉拿所谓的太平乱党,尽管他爹没做什么坏事,但还是被凌迟处死了。家人也要处斩,你说这冤不冤呐。
我二哥那会才十几岁,我大哥因为受到了他们家的恩惠跟托付,就把我二哥给救了,认作异性兄弟,带到了越南谋生。事情大概就是这样。”
十一郎:“你说了那么久,都没有说你二哥的姓名呢。”
老三有点难为情地笑了笑:“他原来的姓名,叫东方定国。”
十一郎:“好名字啊!安邦定国,这多好的名字啊,看来他爹是对他寄予厚望啊,后来怎么就不叫了呢?”
老三:“好你个头!要是你爹被朝廷的人凌时处死,连个全尸都没有,还入不了坟,认不得祖宗,弄得家破人亡的,那你还安什么邦,定什么国啊?不反朝廷就好了!”
十一郎摇摇头,叹息了一声,“也是哦……确实有点难为他了。”
老三:“后来,我二哥就不准让人叫这个名字了。只准别人称他为老二。”
十一郎:“那他为什么还愿意加入新军呢?”
老三:“这不是为了我们黑旗军的兄弟吗?我们就是他的家人,要不是为了我们,他才不会替朝廷卖命呢!”
十一郎:“哎——那你呢?你加入新军又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