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湛针锋相对地回道:“这怎么能叫无路可逃?就算是敌人攻占了整个辽东半岛,东北三省,我们还有广袤的领土,他们攻占的地方越多,负担也就更加沉重,攻势就会衰减,他们没办法吞下整个中国,到时候,优势还会慢慢地回到我们手里。”
冯子材:“即便是他们拿下了东三省,单纯要守住攻占的领土,就已经够吃力了,绝没有能力继续发动新的攻势。当年,太平军拿下了大清的半壁江山,最终还不是都被我们拿回来了。”
载洸:“你们别忘了,战争不是两国军队的较量,更是两国政府意志的较量。在我们出师之前,朝廷就已经派人跟日本秘密接触,寻求和解了,朝廷的主和派已经占了上风。我们这一战打回了点信心,这才让朝廷内主和两方达到平衡。
旅顺,不仅是战略要地,还是精神象征。如果我们弃城而逃,就会让军队跟国家丧失了我们刚刚建立起来的脆弱信心,人民在我们身上寄托的希望,也会荡然无存。政府失去信心,人民失去斗志,这比军队遭受损失本身要恐怕得多。
我要是日本的司令官,就不会去打山海关。而是先拿下旅顺,接着进攻山东半岛,占领威海卫,让北洋舰队无处容身,将中国的海军力量彻底瓦解,这样一来,恐慌就会在全国散播开来,朝廷就会屈服,投降求和,割地赔款。就算将士们抱必死决心,上层的当权者也未必有拼死一战的勇气。
没错,按照两位将军刚刚的想法,确实对于局部的战局有利,但是相对于整体的战争局势,跟我们的战争潜力而言,则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
我之所以一直盯着旅顺这个点看,也并不只是看着整个辽东半岛的战局。我眼睛所看的,心中所想的,是中日双方的整个战争事态,是两国政府对这场战争的态度和决心,跟是两国人民对这场战争的积极性与信心。
我们只有死守旅顺,才能赢得战略空间跟时间,把日本拖垮,否则,日本拿下旅顺后,立即调兵南下进攻山东半岛,我们连阻击的机会都没有。我这么说,你们应该懂了吧?”
十一郎拍案而起,“大帅说得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没有撤退的理由,死守旅顺,让旅顺成为日军的乱葬岗!”
老三:“跟着大帅能打胜战!南关岭一战,不也是在大帅的指挥下,才能打出这样漂亮的战争出来吗?要是一开始就听你们两个的话,我们现在还龟缩在营口呢!”
冯子材笑了笑,“我们这样的人,只能当将军,大帅才是大清第一帅才,洞若观火,高瞻远瞩,冯某钦佩不已。”
载洸又将目光转向了慕容湛,“你怎么说。”
慕容湛叹了口气:“还能怎么说,命都交给你了。”
载洸一锤定音:“好!既然这样,我们的战略方向就定下来了,以防守旅顺为战略重心,死战!”
众将:“死战!必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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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后,日军对普兰店至金州一带的中国军队发起了猛烈的攻击。日军在南线遭到了中央新军的顽强抵抗,损失惨重。
但是日军在北线却是势如破竹,聂士成集结了两万清军拱卫普兰店周围高地,自己则亲自率领三万人驻守普兰店,外围阵地却被山县有朋的第一军打得节节败退,毫无抵抗之力。
此刻,日军已经兵临金州城,作为北方战线总指挥总指挥的聂士成亲临城墙,即便是遭到了炮击,额头上渗出了血,仍然英勇地坚守在第一线上指挥,面对日军的猛烈进攻,他对着一众将士鼓舞道:
“众将士们!东面的阵地已经尽失!现在的普兰店,已经是南线友军的唯一退路!丢了普兰店,我们要如何向朝廷交代,如何向大帅交代!就是拿我们的尸体,也要堵住日本前进的道路!”
一位将领包扎着被炸伤的左手,强忍着疼痛朝聂士成快步走来,“将军!敌军炮火太猛了!撤吧!”
聂士成大手一挥,怒吼道:“不撤!谁要是敢临阵脱逃,我第一个拿他砍头!援军呢!我要的援军呢!不是昨天就应该到了吗!”
“复州来的援军,直到今日凌晨才出现在城北十里处,遭到了日军的阻击,短暂交手后,已经败退了。”
聂士成将自己的帽子狠狠地砸到了地上,“庸将误国!竟然贻误我战机!”
“将军,日军已经三面围了过来,东部是大海,是死路,再不撤,我们连突围的机会都没有了!”
聂士成:“南面还有几万的将士!几万的百姓!大帅还在里面呢,你让我撤,我怎么跟朝廷交代!普兰店现在是唯一的退路,我们一走,他们就会陷入日军的重重包围之中,我一定要死守普兰店!绝不撤退!”
“将军!大帅已经决定死守旅顺了,他给了您军令,让你万不得已时,可以率军北撤。”
聂士成:“大帅让我死守三天,这才一天时间,我就把普兰店丢了,你让我有何颜面再见大帅!”
“将军,形势所迫,日本人的攻势越来越猛烈了,不要命地冲杀进来,各路援军皆已溃散,城里的守军再不北撤,就要被日本人给吃了!”
炮兵营的军官赶来,“将军!炮弹已经打光了!补给送不进来,快撤吧!”
传信兵:“报——南城门失守。”
传信兵:“报——东城门伤亡惨重,快顶不住了,守将仁宇虎请求支援!”
“将军!快撤吧!趁现在北面还没有失守,我来殿后,来人啊!护送将军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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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线的日军第二军这边,在后方指挥的大山岩虽然进攻受挫,但是这位处变不惊的大将,似乎并不担心前方的战局,依旧在那里漫不经心地欣赏远处初冬的苍茫景观。
传信兵来报:“司令!第一师已经连续攻下了敌军三个山头阵地,乃木将军正在组织第四次进攻!”
听完这个消息,大山岩淡然一笑,“多么好的景色啊,令人感慨万千,要是乃木在,真的想让他,一起对上一首汉诗。”
传信兵又来报:“进攻金州的第二师、第三师遭到敌军顽强抵抗,伤亡惨重,拿下金州城东北的三里庄之后,已经停下来原地休整,准备新一轮的进攻。”
大山岩淡淡地回了句:“知道啦。”他转过头来,对着手下的一众参谋问:“载洸的部队目前还没有撤退的迹象,你们猜测一下,他们的意图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