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她才如释重负地笑了出来。又看了看载洸,只见他脸上虽然带着笑意,可是眼睛里却沉浮些忧郁,“你最近是怎么了,总感觉,你跟之前很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了?”
“你之前的眼睛里,有光,有温暖别人,给人希望的光。但是,你现在的眼睛里,却是一片的昏暗。”
载洸收起了笑容,长叹了一口气后,自言自语似得说道:“我啊,也想发光发热,照亮这世间的每一个角落,只可惜,这世间的人,都好像被遮住了眼睛一样,看不到我发出来的光亮了。
在这漆黑一片的世道,自身的光热,只能照亮自己罢了,别人根本看不到。就算是你撕心裂肺,声嘶力竭,你也永远无法跟那些瞎子解释清楚,光究竟是什么颜色。
既然这样,这世间就不需要我这一抹光了吧,那,即便是黯淡无光,也是无所谓了。”
她懵懵懂懂地听着,边抚摸着载洸的头部边说:“那——就让我来当你的光吧,你今后,不用那么辛苦地发光了,有我照耀着你,也能温暖你的身子,怎么样?你感受到我发出来的光和热了吗?”
“嗯,热得让人想脱衣服。你发的光,你不热吗?”
“说了那么多,原来你就是要找机会耍流氓,我还差点信了你的鬼话。”
载洸闭上了眼睛,嘴里溢出来甜蜜。“我啊,年纪小的时候,总想着自己能快快长大,好让自己的聪明才智跟年龄稍微匹配些。
但是,现在的我,还未完全长大,却已经失去了做回孩子的权力。如果还有机会的话,真的想做回孩子,不必为人世间那些糟糕的事情烦恼。”
“那——你就在我这房间里当个孩子,出了门再当大人。姐姐疼你,把你当孩子来疼爱。”
载洸似乎很快就接受了这一设定,他撒娇似的扑到她怀里,咩咩地说道:“姐姐——抱抱——”
“你尽会使坏,越来越不正经了。”
“姐姐,等到风和日丽的时候,我们出去玩吧,我带你骑马,带着你逛街,带着你去郊外游山玩水。”
她竟然犹豫了,“不要,外面太晒了,我不想出去,我就是见不得光。”
“你在害怕什么呢?”
她突然不说话了。
“姐姐——唱首歌来听听吧,我想睡觉了。”
“好——”她抿着嘴笑了一会,然后挽着臂膀,扶起了他的头部,将他搂在胸前,轻轻地哼起了小曲……
快到凌晨的时候,天还没亮,真真正沉浸在睡梦中。突然被窗外一阵敲打声惊醒了,她心一惊,顺手拿起一个花瓶,小心翼翼地走到窗前,问了一句:“是谁在外面。”
“是我。”
真真一听是载洸的声音,连忙放下花瓶小跑过去,打开窗户,“你怎么爬到上面来了,这要是一不小心滑脚,不得摔坏了脑袋,我余生就要跟个傻子谈情说爱了。”
“我刚刚在楼下敲门,没人应。”
“有人应才怪,这时候都在睡大觉呢。你快进来,别摔下去了。”
载洸翻身进来,咧嘴地笑着,“你想不想跟我去看日出。”
“看日出?”
“对,去看日出,这会街上没人,咱们偷偷溜出去。”
她犹豫了一会儿说:“可是……待会回来的时候,不也是天亮了?被人看见了又要说闲话。”
“男扮女装就行了,衣服我都替你带过来了。”
她接过男装,一脸欣喜地说,“好!我现在就换!”她刚把睡衣褪到肩上,然后一脸懵懂地望向载洸,“你看什么呀,还不快转过去。”
他愣了一愣,“哦……不看就不看嘛……”
待到她换好衣服之后,两人偷偷地流出了大门,载洸先上马,又将真真抱到了自己的后背上,“你骑过马吗?”
她还有点担惊受怕,双手紧攥着载洸那抓着缰绳的手臂。“门都没出过,难道我能骑着马,在房间里蹦跶不成?”
“没事,你抱紧一点就好。驾!”
“你慢点!”
载洸骑马走到西直门时,便边当值的守城官给拦了下来,“等等!你们两个是干什么的?现在还不到时辰。在里面等着。”
“我是载洸。”
那守城官举起灯笼,看了一下载洸的脸,赶紧跪下来,“贝勒爷吉祥。”
“我有事要出去一趟,赶紧把城门打开。”
“嗻。开城门——”
出了城门之后,马匹奔跑在坎坷的小道上,跌宕起伏,真真紧紧地钳住了他的腰,趴在他的后背上,不敢睁开眼睛,“你慢点!”
“害怕你就抱紧一点。再不快点,就看不到日出了。”
“我已经抱得很紧了!”
“没事,你掉不下去的。”
“可我害怕!”
“害怕你就大叫出来,别憋着。”说完,载洸又猛地甩了下缰绳。
“啊!载洸!你个混蛋!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
载洸在一处陡坡前停了下来,“好了,到了。”
等到马儿彻底停下来了,她紧攥的手才渐渐松开了,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天边那一抹红也映入了她的眼帘。
载洸一转身,一甩臂,将她抱到了前面来,又将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在她耳旁轻声说:“怎么样?漂亮吧?”
下面是一处茂密的丛林,中间静静躺着一条小溪,在朝阳的映衬下,溪面犹如穿梭在绿地中的一条火龙。而天边的那一轮红日,夹在两山中间,慢慢地升腾,像极了一颗被挤熟了的西红柿。
她那明亮而清澈的眸子也染上了红光,“哇——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壮丽的景色。”
载洸轻抚着她的手,“大自然是神奇的,是上天对人类的馈赠,美景往往能洗涤人的心灵。你要是喜欢,我今后多带你出来。带你到海边看落日,带你去草原上看星空,将整个大自然,都搬到你的眼睛里面去。”
她开心地笑了起来,“你,加上我,还有这大自然,就是整个世界。”
“嗯,我们就是整个世界,不需要别人参与,也让人打扰。”
她突然抬起头望过来,“我怎么感觉坐在前面要安全点,你刚刚为什么还把我放后面,还那么颠簸,你是不是存心吓我?拿我寻开心呢?”
载洸的脸颊也印上了一抹红。“哦……你喜欢坐哪就坐哪吧。”
她望着远处渐渐升起的朝阳,唱起了元代管道升的元曲《我侬词》。
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把一块泥,捏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起打破,用水调和,再捏一个你,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载洸:“姐姐,你这是唱给我听的?”
“才不是,我唱给这大好河山听的,你跟这大自然比起来,就什么都不是了。”
“我看江山多妩媚,江山看我应如是。”
她笑了起来,明眸皓齿,是那样好看,“你有多妩媚,我怎么就不见得……”
她话还没讲完,就被他用嘴唇给封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