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载洸正在昆明水师学堂上巡视教学情况,毕竟人家也是花了钱进来的,总得教别人点新鲜的东西。
原本,他花钱请来了两个英自称是英国来的教师,没想到那两人是伪装进来的传教士,一心只想传教。在中国生活久了,汉语也是讲得贼溜,把那群学生忽悠得一楞一楞的。让学生跟着他们大念:
“唯独圣经,唯独基督,唯独恩典,唯独信心,唯独归荣耀与神!哈利路亚!”
本来,是让这两个人来传道授业解惑,他们倒好,只做了三分之一。就是一个劲儿地在那边“传道”,向学生灌输基督教的宗教教义,还劝他们信教,张口一个上帝,闭口一个上帝。不懂的,还以为这些都是西方所谓的科学。
这个年代的西洋人,来传播知识的不多,传教士倒是不少。
载洸看完哭笑不得,连忙让属下拿了点银两,把那两个传教士打发走了。
此时,那群学生还在讨论“什么是上帝?”载洸为了让他们明白神学跟科学的概念,便大步地走了进去,将扇子往讲台上一拍,“啪”的一声,众人都安静了下来。
尴尬的是,讲台上的桌子挡住了载洸的半边脸,台下的学生只看得见他那炯炯有神的双眼。还是娟儿机灵,赶紧给他搬了个凳子,载洸站到了桌子上,敲了敲黑板,清了清嗓子,说:
“今天这节课,就先由我来代讲。我先跟大家伙解释一下,这个‘上帝’为何物。西方有西方的神,东方也有东方的神。所谓上帝,跟咋们这边的如来、菩萨一样,都是神灵。
但是呢,我们来到这儿不是来学习神学的,这玩意呢,不太实用,我现在给你们讲另外一种学问,叫科学。
话说,有一天,有一个科学家叫牛顿的,被一个苹果砸中了,但他家不是放牛的,也不是种苹果的,他是一个科学家。
于是他就想,为啥苹果是掉到地上来的,而不是掉到天上去的,于是他经过一系列的实验,发现了万有引力这种东西。当然啦,这小子还发现了三大运动定律……”
载洸讲得正起劲,依靠记忆,拿起毛笔在白纸上豪迈地写下了几串力学跟数学的公式,心里还暗暗自喜,老子真是个天才。
正当他打开纸张,抬起头来,准备接受大家投来的赞赏、景仰的目光时,看到的确是一个个错愕的面孔。
载洸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对牛弹琴,今个儿要是解释不清楚这些东西,就枉为“现代人”了,怎么着自己也是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难不成到了近代还秀不起来?
然而,他发现自己真的解释不清楚这些东西,他拿扇子,指着那些公式,支支吾吾地说了几声“这个……”、“那个……”之后,还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样下去不行啊……太丢现代人的脸了。
还是娟儿贴心,给他端来了茶,“贝子讲累了,该喝口水歇一歇了。”
载洸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又正了正身子,掩饰一下内心的尴尬。
他灵机一动,干脆放下了那一张写满物理公式的纸张,比划着说:“学了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呢?这些东西就跟算术一样,你学好了之后,可以计算出,我们的大炮要调到哪个角度打才能打到敌人,这洋枪要怎么放,才能放得准。
只要你懂得了这其中的原理啊,便可以通过调整角度、方向、时间等参数,做到精准打击,千步外取敌军首级。这下你们明白了吧?”
看到他们点了点头,载洸这才松了一口气,在这个时代讲这些东西,可比讲之乎者也难多了。
载洸又说:“行了,就先讲到这儿吧,还有什么问题吗?没什么问题就先下课吧。”
其中一个学员突然问起:“那牛顿也信上帝吗?”
载洸思虑了一会儿,说:“印象中,他是信的。”
那学员又问:“那我们是不是也该信上帝,才能学好科学。”
载洸沉思了下,语重心长地说:“不用信上帝,上帝拯救不了我们,你们真正该信仰的,是你们脚下这块土地,你们的国家,还有你们自己,只有你们才可以拯救这个国家,民族的未来就拜托各位了。”
说完,载洸朝他们深深地鞠了个躬,便走了出去。
他走到湖边散心,觉得心情郁闷,就拿起小石子投掷到水面上发泄。
旁边的娟儿问道:“贝子似乎有心事?”
载洸说道:“我在想,煌煌大清国,竟然找不到几个学贯中西的人才,还非得聘请洋员任教不可,现在还是八股取士,可见教育之封闭、愚昧。教育不立,人才不济啊。”
娟儿露出了似懂非懂的表情,又问道:“可洋人的东西真就这么好,如世子所说的‘科学’,能帮我们打胜战,可为何洋人有所谓的‘科学’,而我大清这天朝上国,如此繁荣昌盛,地大物博,却没有呢?”
载洸嘲笑了下,叹了口气,又说:“我们大清国现在还是八股取士,那些学子读的都是死书,思想都被禁锢了,有时候我反而觉得,在我们这大清国,越博学的人,这脑子越死板,你要是去学西学啊,没准要比那些殿阁大学士要学得好。”
娟儿笑了下说:“贝子休要拿娟儿寻开心,你们男人都学不来的东西,我一女子如何学得?”
载洸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你可别这样说,在我们那儿,这女子可是能顶半边天的。”
娟儿听完,云里雾里的,问:“贝子所说的‘那儿’,指的是哪里?”
载洸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只是笑了笑,没有作答,反而说了一句:“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在想,我那群兵,是不是也该找个精通洋务,博学多才的人来带领。”
这天,载洸在回府的路上,听到了一阵吵闹声,他从轿子里探出头来,问道:“娟儿,前方何故如此吵闹?”
娟儿踮起脚尖,朝前方望了望,说:“主子,前面好像是一名男子与官兵起了争执,就快要打起来了。”
载洸的好奇心被提到了嗓子眼上,连忙下轿,“走,咋们过去凑个热闹。”
娟儿赶忙跟在他身后,“贝子,小心拳脚无眼。”然后又对着身后的几个便衣侍卫说道:“还不快护着贝子,要是贝子出了什么三长两短,小心王爷福晋拿你们问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