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白觉得马禄年纪虽小,城府不小,来到这里吹了半天也没说到正题。第二杯下肚后,马禄终于开始上路:
“前几日韩兄在兴源酒楼,对冯掌柜说的那番话,我听到后大为佩服。的确是山朝水朝不如人朝,酒再香,要是那个巷子没人,谁能闻到你的酒香?韩兄有如此高见,现在虽做的小本生意,它日一定能立足于商界。”
韩白谦虚一笑:“我哪有什么高见,不过是说了些实话。迎客酒楼的酒香,又不在巷子里,以后定能力压同行。”
两小开始还放不开,边听边夹菜。现在他们说的话有些听不懂,懒得去琢磨,加快行动的步伐。马禄叹声说:
“我迎客酒楼虽不在巷子里,一时也难聚到太多的人。要是韩兄愿意助我们一肩之力,我们再不用担心我迎客酒楼的酒,不能飘香绍兴城了。”
前两杯都是人家敬的,韩白已经吃了几大口菜,提起杯敬了马禄一杯,一时没答话。马禄以为他还在为难,将话挑明:
“我得到消息,冯掌柜这次被抓,是关于夏福厚被害一事。看这样子,他很难脱得了干系。你们现在在他家酒楼门口摆摊,你们的生意也会受到影响。我父亲昨天说的话,我们可以立下字据,每日两餐,一应茶水供应。我知道你们做的是小本生意,若是我们以后生意好了,还有其它好处。”
这样的条件对于两小来说,简直太不可思议了。连菜也一时忘了吃,盯着韩白,很想替他答应下来。韩白早就有打算,这次跳槽是个很好的机会,没再考虑:
“既然贵酒楼如此有诚意,我们再推辞就说不过去了,明天我们就搬过来。”
……
绍兴府衙在绍兴城南方,位置比较居中,离兴源酒楼也不远,冯昆以前来过十多次。除一次是因事打官司,其它全是来这里看热闹。
绍兴府衙外面被方形围墙围着,一进衙门,里面是一个较大的空场地。场地前方有一个很大的方形建筑,这里就是绍兴府衙公堂。
一般的案子都不禁人观看,今天在公堂外面围的人很多。平时的看客成了被告,冯昆脸色很差,心里十分不安。
他们开酒楼的人,都是老板一级的人物,这些衙役当着那么多人不好明说,半路上已经给冯昆说出原由。这些消息,比冯昆想像的还要严重。
冯昆进入大堂,见堂下跪了十余人,全朝他看来。一个年青少妇悲呼一声,起身就要向他扑来,被几个衙役架住:
“冯昆,你这该死的畜生,你害死我家相公,你不得好死。”
“啪,”一声惊堂木响起,知府林仲麟瞪了眼年青少妇,说出一些没水平的话:
“刘氏,公堂之上,不可胡来。将冯昆带上来,本官要问话。”
冯昆被带到众人前方,朝林仲麟跪下,还算镇静:
“大人传我来有何事?”
林仲麟看了眼押冯昆来的几个衙役,可能还觉得这些手下不错,没忘了规矩:
“本官问你,你是不是与洪彪夏福厚几人有勾结,逼韩白为你造弹球箱?事后将韩白赶出绍兴。”
来的时候冯昆就想过,要是不承认逼韩白,一旦被证实,杀人的帽子可能会扣在他头上。但承认此事,罚款事小,名声搞臭了无法挽回,他已想到一个说词。
“大人,小人一时糊涂。见韩白在我酒楼搞弹球的买卖,挡了我家酒楼的生意,小人给他说过好多次,他就是不愿搬。只好让洪彪几人出面,去劝劝韩白,没让他们逼韩白造什么弹球箱。”
“大人,他撒谎。”一个壮年男子刚喊出,被林仲麟双眼一瞪,吓得赶紧闭上嘴。林仲麟转向冯昆:
“昨天晚上,夏福厚有没有去找过你?”
冯昆暗自庆幸,他年青时很喜欢看审案,反审讯能力不错,这些审问他已想到说词:
“昨天快到戌时,夏福厚的确去找过小人。”
“他给你说了些什么?”
“他给小人说,他们找过韩白,但韩白说,我兴源酒楼风水好,生意很不错。愿给他们造些弹球箱,就让他在那里经营。为此来找小人,希望小人能答应。小人想到大家都是绍兴人,便答应了夏福厚。”
有些事早知道和晚知道绝对不一样,所以衙门才有规定,不准向疑犯泄漏消息。这番话说得十分有道理,林仲麟也没办法了,看向左边。
在林仲麟左右,有两个正在记录的手下。一个比较年青,另一个是矮壮的中年男子,长着一缀小黑须。林仲麟现在看的人,正是这个中年男子。中年男子唰唰几笔,将一张纸立起,上面有个洪字。
林仲麟得到授意,看向低着脑袋的洪彪:
“洪彪,你将刚才说的再重述一遍。”
林仲麟审案的水平真不怎么样,还好江彪知道让他重述什么,瞪了眼冯昆:
“大人,两天前冯昆找到小人,让小人帮个忙,逼韩白造十个弹球箱。事后再将韩白赶出绍兴府。他还承认办完此事,给小人五十两银子。小人找到韩白,韩白承认造十个弹球箱,说九天才能做好三个,九天后先给三个。
昨天晚上,小人派夏福厚去向冯昆回话。当时小人已知道弹球箱的生意不错,让冯昆多出一倍的价,并只给他五个。定是冯昆心生不满,暗中跟随夏福厚,将他杀死在柳家巷。”
“我……”
“啪”一声将冯昆的话打断,林仲麟指着冯昆:
“我们已对夏福厚验伤,他的咽喉为利器所伤,一击致命。当时是晚上,凶手行凶后匆匆离去。没想到夏福厚还未完全断气,在墙壁上写了个“冯”字,冯昆,你还有何话可说?”
冯昆有些急了,这些他都知道。他杀没杀人,自己当然知道。不知夏福厚在临死时,为何要写那个冯字。
“大人,天下姓冯的何其多,大人为何怀疑是小人所为?小人根本没杀他的理由。就算依洪彪所言,他们想要一百两银子。一百两银子对小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小人会为了那一百两银子,冒着杀头的风险去杀人吗?”
这话也有理由,林仲麟认识冯昆,还在兴源酒楼吃过几顿。一百两银子虽不算少,冯昆这样的人,真没必要为此杀人。没办法了,又转头看向左边的中年男子。
左边的中年男子叫向望,是林仲麟的师爷。不知是向望也没想到办法,还是认为天色已晚,又写了两字遥控指挥:
“退堂,将冯昆、洪彪等人押入大牢,明日再提审。”
……
鬼院中升起几盏灯火,可能在这里住久了,两小这方面的胆子很大。心里一点没怕的感觉,刚点上油灯,端着盆出跑出去。没过一会,打来两盆凉爽的冷水。
“爷爷,哥哥,这水真不热一热吗?”
“不用热,我们喝了不少酒,冷水醒酒快。”今天大家都高兴,韩白第一次喝这么多酒。他的酒量不错,只是头有些晕。陈顺难得大吃大喝一顿,喝得有些高了。
二丫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直直躺在上面,摸着肚皮:
“我感觉迎客酒楼的菜饭,要比兴源酒楼的好吃。姐姐,你说是不是?”
大丫笑了笑,她也吃到不能再吃的地步。其实她很想尝尝酒的味道,一是怕醉,二是怕醉了给韩白丢脸。
“要是兴源酒楼也办这么多好吃的菜,吃起来也差不多。”
“他们哪会为我们办那么多菜?”二丫说:
“还是迎客酒楼大方些,先请我们吃一顿。你看看兴源酒楼,我们第一天买的那些东西,他们也收了一两银子。今天在迎客酒楼吃的那些菜,怕要好几两银子才能吃到。”
两小在这里吹了一会,陈顺从床塌上翻起:
“你们早点去休息,明天还要早点起来。”
两小本来住在楼上,韩白到来后,搬到左边厢房住。她们走后,陈顺坐到桌边喝了杯水,问看着他的韩白:
“你老实告诉我,那夏福厚的死,你是不是事先知道?”
陈顺虽朝那方面想了,没敢相信。他认为韩白提前嘱咐他们那样说,已经知道夏福厚的死,怕被人误会。
韩白已经想通了,既然现在成为一家人,没必要再瞒他们。要是两小还大些,韩白也会给她们说。
“我不是先知道夏福厚的死,夏福厚就是我杀的。”
“什么?”陈顺一下子站起,很快又一屁股坐下:
“你怎么这么糊涂?这可是掉脑袋的事。要是实在无法摆脱那些人,大不了我们去别的地方,去京城也可以,总比杀人冒险要强得多。”
韩白没考虑陈顺会出卖他,笑着说:
“陈伯不用担心,这事我做得天衣无缝。我已从夏福厚嘴里知道,原来是冯昆指使的洪彪,让洪彪逼我们造十个弹珠箱,再将我们赶出绍兴。昨天我杀夏福厚时,用夏福厚的手指,在现场写了个“冯”字。夏福厚又是才从酒楼出来,去向冯昆汇报此事。我又与洪彪那些人谈和,你说官府会怀疑谁?”
这种计划陈顺听都没听过,想了好一会才想通。又惊又喜打量着韩白:
“你要是想去京城,我们陪你去。凭你的头脑,在京城混无忧了。”
韩白还没说出他先前的计划,要是说出来,保证让陈顺更加刮目相看:
“暂时不去京城了,经过这一闹,相信暂时没人会再打我们的主意,先在这里赚一年半载的钱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