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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讲
避开误区:如何正确面对你的“怕”?

上一讲我们知道了,强迫思维像个小痞子,专门欺软怕硬,我们还对比了对待杀人犯和小痞子的不同态度。接下来我们将详细介绍对待“小痞子”的误区和正途。

面对“怕”的误区

前面讲到,面对杀人犯和小痞子时,我们常常会有两种态度:要么来硬的,跟他对抗,骂他或者打他,把他赶走,这算第一种态度;要么来软的,尽量躲着,躲不了就投降,这算第二种态度。那么除此之外,有没有第三种态度呢?当然有。第三种就是介于这两种之间的态度:既不来硬的,也不来软的,既不和他斗,也不躲避或投降,坚持不搭理他,看看会怎么样?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从上一讲的讨论中,我们知道,只有第三种态度才能让小痞子远离你,而前两种都是误区。前两种只适合用来对待杀人犯,如果用它们来对付小痞子,那就正好中了小痞子的圈套了,那他可能就会和你永远纠缠不清了。为什么这么说呢?

第一种,排斥他,和他斗。 你打他、骂他,赶他走,表面看起来好像是不怕他,但这个胆大只是假象而已。小痞子一下子就看清你的真相:“这家伙是怕我的,要不然,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大?”所以你越排斥他、越赶他走,他就越不走。你骂他,他和你对骂;你打他,他和你对打。这样是摆脱不了他的。

第二种,向他投降。 小痞子会持续干扰你,让你无处可躲。逃不过,你便只好投降,让他牵着鼻子走。你听命于他,他就会放过你吗?不会。他不会因为你的顺从而放过你,小痞子永远是小痞子,他不会因为你听他的就变成谦谦君子,不再骚扰你了。他会一直控制你,不撒手。比如,你刚交完钱,过一会儿,他的钱花完了,就又过来找你了,因为你听话嘛!这样下去,就真的是没完没了了。

但如果你采用 第三种方式,也就是每次他过来干扰你,你都不理他,对他视而不见,继续做你手头的事情, 会怎么样?比如,他出现一两次,你不理他,不会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但是一两百次后,你仍旧不理他,他还会有耐心吗?他可能会感到很无趣、被冷落,慢慢就对你失去了兴趣,出现的频率会降低,每次出现的时间会减少,对你的干扰就会越来越少了。这才是让小痞子离开的正确方式。

强迫思维就是这样一个极其难缠的“小痞子”。它来势汹汹,装出要杀人的样子,性格不过头的人很快就能看清楚,就不搭理它了。而性格过头的人,一看到“小痞子”,会将其错当成“杀人犯”而惊慌失措。为了减少恐惧,求得心安,就会以排斥或者投降这种对待“杀人犯”的方式对待“小痞子”,结果恰好上了“小痞子”的当,陷入与“小痞子”的纠缠之中,无法摆脱。

在现实中,自己受到小痞子干扰的时候,坚持不搭理他,他就会慢慢离去。如果排斥或屈从于他,反而会陷入误区,很难摆脱他。和对待现实中的小痞子一样,对待强迫思维也需要这个态度。但实际上,一遇到强迫思维,我们却很容易陷入类似的两个误区。

我们可以参照下面的示意图,帮助理解两个误区及误区间的“正途”。图中文字下面的“点”越多,表示内容越重要。其中,多做最重要,少想次重要。

两个误区的具体表现

那么,关于强迫思维的误区具体有什么表现呢?

第一个误区,可以称之为“排斥”误区,常表现为怕强迫思维出现,所以极力排斥它,想要把它赶走。 比如,有一些可怕的或者不合理的想法,越不想让它冒出来,却冒得越频繁;或者某种感觉,你越不想关注它,结果却越关注。

这种误区常出现在哪类强迫症里呢?余光强迫 (就是越怕关注余光,越关注) 、念头 (或画面) 强迫 (越怕冒出某些念头,冒得越厉害) 、关注异性敏感部位强迫 (越怕自己关注异性敏感部位,越关注) 、注意力集中强迫 (越想集中注意力,越无法集中) 、社交恐惧 (越怕紧张越紧张、越怕脸红越脸红) 、失控恐惧 (越怕失控,越觉得控制不住自己) 、靶器官强迫 (越不想关注身体的某个部位,越控制不住地关注,如口水强迫、呼气强迫或者越怕手抖手越抖) 等都会经常陷入这一误区。

第二个误区,“屈从”误区,常见表现是被强迫思维追着跑或牵着鼻子走。 如分析、推理各种可能性 (总是想到最坏的后果) ;毫无根据、毫无限度地想象、假设 (越想越害怕) ;检测、核实、尝试、感受 (结果仍然摆脱不了“怕万一”) 。具体表现为“怕”字一出现,就被它牵着鼻子走,分析来分析去,为自己的“怕”找借口;或者它让自己做什么自己就做什么,如反复检查、询问等。有的人是一出现“怕”字,就被它追着跑,不断地陷入各种想象中,接着便逃避日常的社会功能,如人际交往、学习、工作、日常生活等,甚至被“怕”字逼入绝境而选择自杀。

这种误区在大多数强迫症、恐惧症患者中很常见。从强迫症的患者总体数量来看,陷入误区二的人数要多于陷入误区一的。

当然,多数强迫症患者两个误区都有。比如,开始是怕某个念头或感觉出现,会排斥它,结果这个“怕”怎么也排斥不掉,就会越来越恐惧,接着才出现屈从或逃避行为。但有的求助者好像没有第一误区,只有第二误区,其实这往往是多年来面对“怕”字时,反复努力无效,进而放弃努力、听任其摆布的结果。比如,有的洁癖者一遇到某个情况,就怕脏,似乎并没有出现排斥怕脏的念头,就已经自动化出现“要去洗”的念头了。实际上,刚开始的时候,他也会觉得自己怕脏有些过头了,也不想让“怕”字出现,但无法做到,所以越想越害怕。后来,一有“怕”,第一误区这种排斥感就很少了,只要一出现“怕”字,就迅速投降,赶紧去洗。

举个口水强迫症的例子来说明一下两个误区的表现。有一位男士,高一的时候,在同学们拿大便开玩笑的时候,恰好咽了一下口水。一刹那间,他就觉得很糟糕,怎么能在想到大便时咽口水呢?结果,烦恼就来了。开始时,他怕自己想到大便的时候咽口水,到后来,只关注咽口水,总想消除对口水的关注感。结果,越怕自己关注越关注,越关注口水出得越多,且怎么都摆脱不了这种不良循环。他对口水的排斥感以及对口水关注的排斥感,都属于误区一,即对偶尔跳出来的“小痞子”或者说人人偶尔都会有的担心过于排斥了。结果,就陷入越排斥,干扰越严重的怪圈。后来,随着口水强迫的加剧,他开始怕别人关注到自己咽口水的行为,怕自己讲话时带着口水,会口齿不清。因此,他对别人的表情极其敏感,别人的一举一动都能和自己的口水联系起来,怀疑是对自己咽口水行为的回应。因此,每次在大家面前讲话都会异常紧张和尴尬。后来,他出现躲避公众场合的行为,集体活动能不参加就不参加。这种对自己咽口水行为及其后果进行的毫无根据和限度的推测,就属于误区二。当然,逃避公众场合的行为也是误区二。也就是说,让“怕”字牵着鼻子走,越投降陷得越深,越无法自拔。

当然,无论是第一误区还是第二误区,最后在部分求助者身上往往会导致共同的结果:除了思想上的痛苦,行为上往往表现为不思进取或破罐子破摔,如出现不上学、不上班、不和人接触等逃避行为。这类逃避行为虽然算不上是强迫行为,但也是战胜强迫症的大敌。切记,如果你逃避了,想取得进步是不可能的。

有很多求助者问过我,为什么越怕某些念头冒出来,这些念头就会冒得越厉害?这是因为大家没有意识到: 人类的思维,并不受你个人的绝对控制。 比如,我告诉大家“接下来的几秒钟里,你的脑海里绝对不要出现‘一只白色的、红眼睛的、长耳朵的、毛茸茸的小白兔’”,你会怎么样?你脑海里一定会冒出小白兔的形象。而且我描述得越详细,大家脑海中的形象出现得越具体。简单地说,如果你越想控制自己脑子里一定不能出现什么,或者一定不能注意什么,就越容易出现或注意什么。

关于思维,还有很重要却往往不为人知的一点是: 行为可以有好坏之分,而思维没有。 你可以说“抢银行”这个行为是错的,但不能说“想抢银行”这个念头错了。人的思维千变万化,自由的思维是我们创造力的源泉。因此,没有所谓的坏念头。平时我们担心、在意的所谓的坏念头,如与性、攻击、破坏等有关的念头,往往是人本能的一部分,对我们的生存有较大的积极作用。如果强行把念头区分好坏,只允许好念头而不允许坏念头存在的话,那就相当于用你的理智强行压制你的本能,怎么可能压制得住?你的压制只能引起本能的更大反抗。那怎么办呢?难道就任由各种乱糟糟的思维一直充斥我们的大脑吗?其实也不是。思维可疏不可堵,虽然思维不能被绝对控制,但可以适度引导。只要你不过分压制它,把它作为自身的一部分,允许它适度出现,通过不在乎、不压制、随它去,慢慢地它就不会过于纠缠你了。

和思维一样,人的情绪、注意力、对身体的感觉等,也是无法绝对控制的。 你不能说一个人的恐惧、伤心是错的,或者注意力集中到其他地方错了;也不能说,我感觉我身体某个部位不舒服,这种感觉或关注错了。这些都没有对错之分,都是人的本能,我们对它们不必那么排斥,否则就容易陷入误区一。

走出误区——“视而不见”策略

那么,面对强迫思维我们该怎么做才能避免陷入误区呢?我把它总结为八个字—— “视而不见,少想多做” ,我称之为“视而不见”策略。

“视”,就是我看到强迫思维又出来了;“不见”,就是不与它多纠缠,既不排斥也不屈从;“少想”和视而不见所要表达的是同样的意思,就是少关注强迫思维,多关注正常的事情;“多做”,是指多做正常的事情。

具体而言,就是强迫思维出现了,无论它怎么干扰我,我都不搭理它,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一切非病态的事情,如工作、学习、聊天、娱乐等能够淡化对强迫思维的关注、能将病态的注意力转移的事情都能做,正常的事情都可以被用来作为“视而不见”、转移注意力的手段。该看电视就看电视,该看书就看书,该去娱乐就去娱乐,而不是把这些该做的事情放到一边不做了,却和“怕”纠缠不清。通过“做”将对病态的关注转移到对正常事情的关注上,是为了更好地做到视而不见。一句话:“爱咋想咋想,该干吗干吗!”这样,“视而不见”和“少想多做”才能相得益彰。

需要注意的是, 少想并不是不想,而是尽量不要和病态想象多纠缠,不排斥,也不屈从。其中,更重要的是“做”——通过“做”才能逐步淡化强迫思维。

一个人注意力的总量是有限的,对正常事情的关注和对“怕”的关注就像拔河一般,都试图吸引你的注意力,当你更多地关注正常事情的时候,对“怕”的关注就会慢慢减少。否则,没有事情做的时候,注意力就很容易被“怕”这个“小痞子”所占据。

所以,“视而不见,少想多做”这八个字中, “视而不见,少想”这六个字是从面对强迫思维的角度考虑的,即“如何对待强迫思维”,“多做”这两个字是从如何调整行为的角度出发的,也就是从“怎么样多做非强迫的、正常的行为,减少强迫行为,从而更有利于淡化强迫思维”这个角度考虑的。

为了帮助大家理解误区与正途,我打个比方。如果你现在要过一条小河,无其他途径,只有河上一条钢丝绳可以走,怎么办?只能试着走钢丝。怎么走?当然要不偏不倚走中间,尽量避免从两边掉下去。当然,刚开始的时候,你没有走钢丝的经验,很容易两边掉下去。那怎么办?只能忍着疼痛,在岸上练习。练习多了,就可以了。

面对强迫思维也是如此,你想不偏不倚,可没那么容易。因为自己对于强迫思维太害怕了,一出现强迫思维,就习惯性地采取排斥或投降的方式,因此很容易习惯性地掉到两个误区里面。但如果你能屡败屡战,坚持“视而不见”的“走钢丝”的实践,随着你对强迫思维虚假空的真面目看得越来越清楚,渐渐不在乎它时,它对你的干扰就会越来越小,你掉入误区的可能就会越来越小,走上正路的可能就会越来越大。也就是随着不断的实践、锻炼,这根“钢丝绳”会越走越宽,变成“小桥”,直到逐渐变成“宽阔的大路”。就像现实中走钢丝的艺人一样,他练得多了,走熟练了,胆子大了,走钢丝就像走大路一样。

简单来说,就是对待强迫思维要视而不见,既来之,则安之,不硬斗也不屈从,不搭理,不回避,你愿意来,你就来,你愿意走,你就走。 我能做的就是“该干什么干什么”。虽然有各种干扰,很难,但我做的只能是痛苦中的坚持,直到迎来胜利抵达彼岸的那一天。

上面谈了强迫思维的应对,那么如何应对强迫行为呢?下一讲我们将讲述如何调整强迫行为。

【思考与实践】 第一,请结合你自己的经历,看一下自己的误区是什么?具体是如何表现的?第二,正确的做法应该是什么?具体该如何做?虽然你目前可能还做不到。 EkQVkzZ5sYXTCYJixe5IYkkKskQ7yfZ3RLQGKG2jDukVoskKDjXFukWOE/9G7hF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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