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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生死追击

第二十一章蝴蝶效应

老枪的第四家赌场开业了,当时赌场聘请的主管就是宝元。大吆子手下有一帮打手,个个有枪,负责维持赌场的秩序。

老枪对宝元说:“你只要坐在赌场里,赌场每天收入的十分之一就是你的。”

宝元说:“放心吧,只要有我在,就没人敢出千。”

老枪说:“你家里还有什么人,派大吆子去接来,买套房子住在一起吧。”

宝元说:“要是这样,我这辈子就跟定你了。”

刀枪炮的黑势力遍布东北三省,小刀主要从事色情行业,炮子不仅贩毒,还打通海关干起走私的生意。他在长山群岛租了一个荒岛作为走私中转站,因为毒源紧张,夏季时,他也派人种植罂粟。

一年后,宝元对老枪说,咱们场子里来了一个奇怪的人。

老枪问:“怎么奇怪了?”

宝元说:“他每次来都赢,赌场最近亏损严重。”

老枪说:“肯定是老千。”

宝元说:“可是我没看出他有什么问题。”

老枪问:“他是哪儿的人,做什么的?”

宝元说:“大吆子偷看了那人的驾驶证。”

老枪问:“那人叫什么?”

宝元说:“寒冰遇!”

一只蝴蝶起飞,翅膀和花瓣同时战栗,花瓣落下来,惊动一只熟睡的猫,猫蹿向墙头,叼走了邻居家的鱼,邻居去买鱼,回来的路上打了个传呼,一个司机低头看传呼机,车撞上了护栏,翻滚到沟里,车上的四人全部死亡。

这四个人是:大吆子、宝元的母亲、宝元的老婆和儿子。

蝴蝶的翅膀成为一场悲剧的源头,它扇了一下,扇得暮色黑了,远方就出现了一场车祸。蝴蝶起飞之际,无法预知飞行中暗藏的危险,它有着自己的弧度和方向,也改变了别人的路线和轨迹。

清理现场的交警注意到,一个老太太的腰间扎了一根电线,这电线也是腰带;一个孩子的手里还拿着一袋汽水,这种袋装的汽水当时的价格是一毛钱。

老太太正是宝元的母亲。

那根电线不仅是腰带,也是一切苦难的见证和象征!

第二十二章巅峰对决

俄罗斯沙利亚有一个巨大的地洞,地洞深不可测,崎岖狭窄,很多国家的探险队员想方设法都没有下到底。科学家将一只蝙蝠的脑部植入芯片,控制它飞进洞中,在洞里发现了钻石,这使得两个村庄从地图上抹去,一个城市应运而生。

海湾战争时期,美国军方也曾经制造“机器蛇”“智能老鼠”侦察敌情,搜索情报。

山东科技大学机器人研究中心制造了一只神奇的鸽子,一只头上戴着微电极的普通家鸽,它可以按照研究人员发出的计算机指令,准确地完成起飞、盘旋、绕实验室飞行一周后落地的飞行任务。

这一天,一只壁虎爬到了老枪赌场的房顶。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老枪的赌场里来了个奇怪的客人,他的奇怪之处在于一连十天从来都没输过,并且赌注大得惊人。在赌场里天天赢的人有,可是连续十天都赢的人肯定是老千。宝元细心观察,却没有发现任何问题,通过调看赌场内的监控录像,宝元发现这个人还有两个同伙,他们三个是认识的,但是装作陌生人,各玩各的,从不说话。他们每次来都赢很多钱,赌场亏损严重。

这三个人就是:周兴兴、画龙、寒冰遇。

刀枪炮黑势力很大,因为担心打草惊蛇,指挥部没有通知东北警方,只是派遣周兴兴、画龙和寒冰遇暗中调查。指挥部秘密冻结了刀枪炮兄弟三个的银行账户,因为他们的流动资金很多,为了防止他们携款外逃,所以周兴兴、寒冰遇、画龙三人就去了老枪的赌场,他们的任务是——赢钱。

在赌场里赢钱的办法只有一个:出千!

指挥部联合几位科学家,制造了一只机器壁虎。科学家在壁虎的脑部植入芯片,遥控它爬行,停止,进入冬眠状态。壁虎的嘴巴里安装有一个无线针孔探头,发射远红外线,可以扫描普通扑克,得知每一张扑克的底牌是什么。还可以扫描轮盘赌上的滚珠,通过计算机测速,准确地判断滚珠的落点。

壁虎爬到赌场的房顶,发射激光扫描,将信息反馈给指挥中心的电脑进行分析,通过赌场窗外的一个霓虹钟楼将暗号发送给寒冰遇他们,这样他们就稳赢不输。码头、车站常常有很大的钟楼,为了使人们在夜里看清时间,钟楼的表盘周围都有灯光照射。

老枪的那个赌场就在码头附近,从赌场的窗户里可以看见钟楼。

轮盘是赌场最具代表性的游戏之一。轮盘共有38个栏位,分为内外两圈,内圈每个栏位中有一个数字,分别是1至36,以及0和00;外圈为红黑两种颜色相间排列,通常是红色和黑色各占一半。大赌场一般是滚珠打出去后,依然可以下注,直到荷官喊停。赌客可以自由选择他认为小球将停留的号码位置,押单双或者具体数字都可以,押中了后赌场按一定赔率赔钱。荷官打出滚珠后,赌场房顶的壁虎发射一束肉眼看不到的激光,反馈给指挥中心,通过电脑分析测速,得知滚珠会落在什么位置,然后控制钟楼的霓虹灯,暗示给赌场里的寒冰遇、画龙和周兴兴,整个过程也就几秒钟。如果滚珠会落在6上,钟楼表盘6点位置的灯就亮起来,赌场内的寒冰遇他们就押数字6,押上1万元的筹码,滚珠停止在6上,赌场就按照35倍的赔率赔钱,那就是赢了35万。

十天过去了。老枪点燃了一支香烟。在烟雾缭绕中,他深呼吸,他不知道他的生命快要燃烬了。

老枪问:“这几天大概输了多少了?”

宝元小心翼翼说了一个数字。

老枪手中夹着的香烟掉在了地上,嘴角抽搐了两下:“这样不行,得想办法。”

宝元说:“我看不出他们出千。”

老枪说:“废物,白养着你。”

宝元说:“赌场的声誉很重要,如果将他们赶走,别的赌客也不来玩了。”

“赶走?”老枪的鼻子哼了一声,“没那么容易,他们赢了我那么多钱。”

宝元说:“也许他们是计算概率的高手,大赌场里偶尔会有这样的人。”

老枪说:“你不也是高手吗?你去和他们赌,把咱们的钱赢回来。”

宝元说:“我不赌,以前答应过师傅。”

老枪语重心长地说:“宝元,你几年没回家了?”

宝元想了想,叹了口气:“四年了吧。”

老枪说:“给你说个好消息,大吆子去接你儿子了,还有你妈、你媳妇。”

宝元说:“啊,真的?”

老枪说:“你晚上就能见到他们了。”

宝元不说话了,他上一次见到儿子还是四年前,那时儿子只有3岁,他想起儿子举着一个罐头瓶,瓶中泡着红的绿的樱桃。儿子很乖,不舍得吃,先喂妈妈吃一颗,再喂爸爸吃一颗。想到这里,他的鼻子一酸,眼圈红了。

老枪说:“你不是为了自己去赌,你是为了儿子,为了你妈,你不想咱的赌场关门吧?”

宝元说:“好,我赌!”

寒冰遇、画龙、周兴兴被赌场的领班请进了贵宾室,老枪和寒冰遇握手,领班介绍说:“这是我们老板。”

老枪说:“三位赢了不少啊。”

寒冰遇说:“这几天手气不错。”

老枪指了指宝元说:“这是个大老板,有钱,赌得爽快,你们想不想和他玩玩?”

画龙说:“我还有事。”

周兴兴也说:“改天吧。”

老枪说:“你们都是通宵地玩,今天很反常啊,来赌场就是赢钱的嘛。”

寒冰遇说:“好吧。”

寒冰遇、画龙、周兴兴扮成真正的赌徒,他们的眼神中还有一丝疑虑,他们明白自己被赌场盯上了,不把钱输光就很难脱身。宝元坐在桌前,面无表情,他想着儿子、老婆和母亲,他想念的其实已经不存在——他不知道家人出了车祸。

经过商议,宝元、寒冰遇、画龙、周兴兴四人决定玩梭哈。

宝元洗牌,洗牌的手法是高级老千才会的“完美洗牌法”,完美洗牌法可以说是洗牌的最高境界,把一副牌一张间隔一张洗,一张压一张,每次都有固定的顺序,只要记住牌序,就可以知道下一张发什么牌。

宝元用完美洗牌法洗了五次,这也是牌序最乱的一次,尽管很乱,但是宝元记得顺序,所以知道发出去的每一张底牌是什么,几轮下来,画龙最先输光了筹码,周兴兴也渐渐输光了,寒冰遇不动声色,小心翼翼地押钱。

宝元惊讶地发现寒冰遇竟然也知道底牌——宝元摸到一把好牌时,寒冰遇就选择放弃,摸到臭牌时,寒冰遇就会下注。

那只壁虎在赌场的大厅里,寒冰遇所在的这间贵宾室没有窗户,也看不到窗外的钟楼,他是如何知道对方底牌的呢?

一个字:看!

宝元在看牌的时候,寒冰遇在看宝元的眼睛。

眼睛瞳孔的变化是人不能自主控制的,瞳孔的放大和收缩,真实地反映着复杂多变的心理活动。如果一个人感到兴奋、愉悦、喜爱的时候,瞳孔就会扩大到比平常大四倍;相反,感到沮丧、消极、讨厌的时候,瞳孔会收缩变小。

寒冰遇当过特种兵,他在练习狙击的时候可以盯着一个羊粪蛋子瞄准一下午,他就是通过观察宝元眼睛瞳孔的变化得知对方底牌的。

最后一把,寒冰遇输了。前面只是在演戏,故意迷惑对方,如果一下子把钱输光,肯定引起宝元的怀疑。寒冰遇明白,自己不把钱输光,就很难走出赌场。

寒冰遇摇头叹气,摊开双手说:“倒霉,输光了,下次再玩吧。”

画龙和周兴兴站起来,对老枪表示自己明天还会来玩。

这时,贵宾室的门开了,炮子和二吆子拿着双管猎枪走进来,他们俩堵住门口。

老枪问:“怎么回事?”

炮子用枪指着画龙说:“哥,他们是警察。”

周兴兴嚷嚷起来:“你们太过分了吧,输了钱还不让走,还胡说八道。”

门口又出现一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他的手里也拿着枪。

他就是高飞!

这个犯罪集团的前身是一个走江湖卖艺的马戏团,马戏团解散后,其成员组成了一个黑社会犯罪集团。警方根据周兴兴和画龙的卧底调查,先后打掉了犯罪集团的骨干:山牙和三文钱。高飞从华城逃跑后,辗转来到东北,他在赌场内的监控电视中认出了周兴兴和画龙,立刻告诉了炮子。

高飞对周兴兴和画龙说:“真巧,好久不见啊。”

老枪气急败坏地夺过二吆子的枪,将枪口对着寒冰遇:“这个也是警察?”

画龙说:“我不认识他。”

寒冰遇说:“我也是。”

画龙的本意是替寒冰遇开脱,但是寒冰遇不想扔下同伴撒手不管。与此同时,画龙踢翻桌子,一个箭步冲上去勒住了宝元的脖子,他把宝元挡在自己身体前作为人质,画龙说:“临死也得找个垫背的。”

老枪哈哈大笑着说:“他只是我养的一只狗,开枪。”

“等等,”寒冰遇说,“我们投降!”

画龙放开了宝元,二吆子一脚踢中他的裆部,画龙痛得弯下了腰。

画龙、寒冰遇、周兴兴三人的手被反绑起来,押到了地下室。

三人坐在一条长凳上,那地下室也是个厨房,放着很多杂物。

高飞拿出一个地瓜,放在枪口处。

高飞问:“知道地瓜可以干吗吗?”

寒冰遇回答:“消声,这样外面就听不到枪声。”

高飞说:“聪明。”

老枪说:“你们是谁派来的,来干吗,你们都知道些什么事?”

寒冰遇说:“开枪吧。”

画龙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周兴兴闭上眼睛。

老枪说:“没那么容易。”

墙边放着个电炉子,炉丝正烧得通红,二吆子脱掉周兴兴的鞋,逼他站在烧红的电炉子上。周兴兴面有惧色,寒冰遇说:“我来替他吧。”他用脚蹬掉自己的鞋,站在炉子上,地下室里立刻升起一股烧焦的气味。他的痛觉神经系统出了问题,对疼痛感到麻木,尽管脚下刺刺啦啦地响,但是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炮子让寒冰遇下来,称赞道:“是条汉子!”

“牛什么呀。”老枪向寒冰遇开了一枪,在扣动扳机的一瞬间,寒冰遇略微移动了下身体,避开胸部,子弹打穿了他的胳膊。躲避子弹,是一个特种兵才能掌握的高级技能。

炮子和二吆子对他们三人严刑拷问,百般折磨,棍子打断了好几根,三人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炮子和二吆子打累了,老枪把手枪扔给宝元,让他好好看着。

宝元拿着枪,坐在椅子上,低垂着头。

一会儿,天蒙蒙亮了。

老枪从休息室走出来对宝元说:“宝元,大吆子出了车祸。”

宝元惊愕地抬起头。

老枪说:“你儿子、你妈,还有你老婆,都死了。”

宝元头皮发炸,手中的枪掉下来,老枪捡起手枪,让宝元去交警队看看。

周兴兴、画龙、寒冰遇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老枪走过去,想检查一下他们死了没有。

刚才还奄奄一息的画龙,突然踢出两脚,一脚踢掉了老枪手中的枪,一脚踢中了老枪的膝盖。

手枪正好落在寒冰遇身边,寒冰遇用两只脚夹住枪,躺在地上,迅速调整好姿势,他用大拇脚趾扣动了扳机,子弹正中老枪腹部。

寒冰遇、画龙、周兴兴站起来,来不及解开绳子,他们的手反绑着,离开地下室,一起向码头的方向跑去。此刻,天已经亮了,枪声很响,炮子、二吆子、高飞听到枪响就追了出来。

寒冰遇、画龙、周兴兴逃到了码头附近的一艘轮船上。

“快开船,我们是警察,被人追杀。”周兴兴对惊慌失措地船老大说,船老大正和一个伙计在喝酒,他站起来向后一看,码头上正追过来几个人。

船老大说:“船正在修理,开不动,你们先躲起来。”

“躲哪儿?”周兴兴问。

船老大说:“藏到麻袋里,我就说是货。”

周兴兴来不及细想,他们甚至没有时间解开手上绑着的绳子。船老大对伙计使了个眼色,三下两下将周兴兴、画龙和寒冰遇塞进麻袋,用绳子扎住口,在他们身上盖上一张帆布。

船老大嘿嘿笑了。

我们在前面说过,刀枪炮兄弟三个也干走私的生意,这艘船正是炮子用来走私的,船老大也是炮子的手下。

船老大对赶来的炮子说:“三炮,那几个人在我船上。”

炮子把枪扔给船老大,对二吆子和高飞说:“杀了他们,我回去看看我哥。”

高飞和二吆子冲进船舱,船老大解开帆布说:“在这里。”

周兴兴他们明白了自己上了一条贼船,画龙在麻袋里破口大骂,船老大用撬棍在麻袋上使劲砸了几下,画龙和周兴兴晕了过去,寒冰遇胳膊中枪,因为失血过多,他的意识也处在模糊状态。

船老大说:“扔到海里,淹死他们算了。”

高飞说:“尸体会漂到岸上。”

二吆子说:“一枪打死,太便宜他们了。”

高飞说:“是啊,他们都是不怕死的人。”

二吆子说:“那怎么办?”

船老大说:“我有个好主意。”

船开动了,马达轰鸣。

寒冰遇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船停了。他感觉到自己被抬了起来,又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随后,他又听到了两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他们三人被扔到了一个无人的荒岛上。

三个麻袋躺在沙滩上。

那荒岛面积很小,远离海岸线,没有淡水,没有食物,甚至没有树,只有几块光秃秃的大石头裸露在沙土中。荒岛周围遍布礁石,很少有船只路过。

画龙最先苏醒,用牙齿咬破麻袋,他先把周兴兴从麻袋里弄出来,然后互相帮助解开了反绑在手腕上的绳子,寒冰遇昏迷不醒。

周兴兴:“咱们怎么会在这里?”

画龙:“我也奇怪。”

周兴兴:“老寒怎么样了?”

画龙:“好像昏过去了。”

周兴兴:“我明白了。”

画龙:“什么?”

周兴兴:“比死更可怕的是什么?”

画龙:“你直接说就是。”

周兴兴:“等死。”

画龙:“他们是想让我们慢慢等死?”

周兴兴:“饿死,渴死。”

画龙:“用不了几天,我们会饿得连狗屎都吃下去。”

周兴兴:“可惜,这岛上连狗屎都没有。”

画龙:“饿急了,会吃人的吧?”

周兴兴:“也许吧,也许咱俩会先吃掉老寒。”

画龙:“然后呢?”

周兴兴:“然后你把我杀死,吃我的肉,喝我的血。”

画龙:“最后我自己饿死在这荒岛上?”

周兴兴:“是啊,他们就是这样想的,让我们在这里自相残杀,慢慢等死。”

有个人站在一个水果摊前。

老板问:“要买点什么,橘子、苹果、梨,还是香蕉?”

他摇摇头。

老板继续问:“你想买什么水果?”

他掏出兜里所有的钱说:“我买那把水果刀。”

他就是宝元。

宝元走向一片田野,麦苗青青,手里的水果刀闪耀着阳光。

他仰面躺在碧绿的麦田里,开始清清楚楚地回忆往事,那些往事如碧空一样晴朗。

以前他有一辆机动三轮车,有一次下起大雨,他和老婆开着机动三轮车在雨中欢笑。他们每天去集市上卖鱼,卖不掉的鱼就存放在冷库里。他还记得那间冷库,房顶上耷拉着冰柱,地面上耸立着冰柱,地面上的冰柱是房顶上的冰柱造成的,滴水,迅速地冻结。老婆说,我冷。宝元抱住了她。儿子出生后,整夜地哭,他和他妈夜里轮流抱着孩子哄,他妈白天卖鱼的时候常常打哈欠。儿子渐渐长大,儿子向鱼群挥拳,鱼群散开。有一年冬天,他和儿子在院里堆了个雪人,然后父子俩笑着向着雪人狠狠揍去。

老婆并不漂亮,但是她站在月季、玻璃上的冰花、石榴或者夹竹桃后面的时候会显得很漂亮,他家墙壁上的相框里有些这样的照片。

儿子脸上有雀斑,很淘气,很馋,常常花一毛钱买汽水或者棒棒糖。

他妈爱吃卤煮的鸡头、猪肝、羊肺,这些东西是最便宜的。

后来,宝元迷恋上了赌博。

他妈,他老婆,他儿子,他们都成了一天到晚吃白菜的人。

现在他们全都已经离去,家门紧闭,寂静无声,再也没有什么值得一提。只有风吹过窗户,吹着灰暗破败的墙壁,吹着蚊帐,吹着蚊帐里吊着的小风扇,他们全都走了。宝元闭上眼睛,他看到了儿子,看到了老婆,看到了他妈。有些人和事物确实是需要闭上眼睛才可以看到的。在这时间和空间深处有一个弯道,类似于胡同的拐角,只需要闭上眼睛,就能够对往日岁月进行最后的眷顾。

宝元喃喃自语:“我来了。”

他用水果刀割破了自己的手腕。

鲜红的血溅在绿油油的麦苗上。

三天后,警方发现了宝元的尸体,在清理遗物的时候警察发现他怀揣着一封信。纸上的墨迹并不一样,有时浓黑,有时很淡,可以看出这封信是在不同的日子里用不同的笔写下的,有些被水打湿洇开的字迹证明写信的人曾经哭过,警方始终没有搞明白这封信为什么没有寄出去。

摘抄如下:

妈,玲,鹏鹏,我现在外面给人家打工,过得挺好,这是一家汽修厂,等我挣了钱我就回去。不用担心我,我再也不赌了,我对不起你们,这几年不知道你们过得怎么样。咱再也不过穷日子了。妈,我给你买烧鸡,我知道你爱吃鸡皮。玲,一定要等我啊,我很想家,很想你们。我还带着家里的钥匙,天天都挂在腰上,没事的时候就看看。现在这钥匙就在桌子上,这一个是开大门的,这一个是开屋门的,这个是抽屉上的钥匙,还有一个,玲,是你自行车上的钥匙。我还记得那辆自行车,我带着你回老家钓鱼,你还记得吧,从公路上一直骑到河边。我钓鱼,你坐在旁边唱歌,把鱼都吓得不上钩了,我还记得你唱《心雨》:为什么总在那些飘雨的日子,深深地把你想起……我一听这歌就伤心地想哭,这些我都记得,我真想回家啊。

鹏鹏,爸爸想你,爸爸想抱抱你,我得有多长时间没抱过你了?你也想爸爸了,对不对,我知道你想了,我很想你啊,鹏鹏,写到这里,我哭了,爸爸对不起你。鹏鹏,你要是看到爸爸的信,你就喊声爸爸,我能听见。爸爸不是坏人,你以后要好好上学,一定要考上大学。再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了,爸爸送你什么东西好呢,爸爸真想在你生日那天回家,敲开咱家的门,手里提着方便兜,里面全是你喜欢的东西。到时候鹏鹏别忘了给爸爸开门,爸爸会把你抱起来,举起来,大声说,爸爸回来喽,再也不离开你们喽。

……

周兴兴、画龙、寒冰遇失踪之后,大案指挥部立即行动,一个由武警和特警组成的抓捕大队一星期之内共抓获刀枪炮犯罪集团成员近百人,收缴大批赃款赃物。小刀落网,他开设的色情场所被取缔关闭,高飞、老枪、炮子、二吆子四人在逃,马有斋在家里束手就擒。

马有斋穿着袈裟,一个警察给他戴上手铐,他双手合十,说:“阿弥陀佛!”

马有斋似乎一直在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他身上的袈裟蒙着一层晨曦,他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这个睡眠颠倒的瞎子,即使是在夜里,也依然感觉到外面阳光灿烂。

警方审问每一个涉案人员,希望得知周兴兴、画龙、寒冰遇三人的下落。

一个月后,有个船伙计投案自首,他向警方交代了一个重大线索。当时大案指挥部总指挥白景玉正躺在凉席上,他出了一身汗,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坐起来,汗津津的皮肤与草席分开的时候发出一种撕裂般的声音。他冲进预审室,顾不得自己的形象,抓住船伙计的领子就问:

“他们在哪儿?”

“在一个荒岛上。”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白景玉下达命令,一定要把他们找到。

在那个船伙计的指领下,海警立即派出巡逻直升机,以最快的速度到达那个荒岛,然而岛上空无一人,也没有发现任何尸体,只有海浪冲刷着沙滩。搜救人员面面相觑,他们怀着最后一丝希望,在附近海域搜索了一小时,没有任何发现。

第二十三章荒岛逃生

曾有个船长对水手说:“这个指南针,不指南,也不指北。”

水手问:“那它指向哪儿?”

船长回答:“罂粟岛。”

很久以前,一些沿海的居民就有一个愿望,想在这荒岛上种出五谷杂粮。他们一次次播种,又一次次失望。麦子和玉米就像野草,长不到抽穗就枯黄了。荒岛还是荒岛,种下的东西颗粒无收。清朝末期,一伙海盗乘船登陆,他们在岛上种植罂粟,大获丰收,从那时开始,人们就把这个岛称为罂粟岛。

太阳从海上升起,天边,云层的缝隙中漏出玫瑰色的朝霞,海面风平浪静。

寒冰遇脸色苍白,依然昏昏沉沉的,画龙和周兴兴帮他脱掉上衣,子弹打穿了胳膊,伤口露着白骨,触目惊心。脱掉上衣的寒冰遇显得比较胖,荒岛上缺医少药,伤口已经感染化脓,用不了几天,这个胖子就会变成死胖子。

他们已经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了。

第二天,他们搭建了房子。

第三天,他们吃掉了房子。

所谓的房子就是在土坡上挖了一个坑,上面搭着几片海带。海岛的晚上很冷,整个晚上都刮着风,白天又很热,太阳晒的人头昏脑涨。海带是画龙在沙滩上捡到的。海浪把一团海带冲到沙滩上,画龙捡回来,本来想做遮阳挡风之用,但他们又饿又渴,填饱肚子是迫在眉睫的问题。

饥饿是什么感觉?

一些上了岁数的老年人,他们在回忆往事的时候,依然会感到恐惧。曾经有个老人讲起他是怎样将一把扫帚吃下去的。三年自然灾害过后,有个生产队长种植的土豆获得丰收,他饿怕了,他将土豆煮熟,捣烂成泥,在自家的院子里用土豆泥砌了一面墙,等到灾荒再次来临的时候可以吃墙度日。

画龙说:“我现在可以吞下去一头牛,如果有人请我吃饭,我会把今天的、昨天的,还有前天晚上的饭一块吃下去。”

“嚼起来像牛肉干,很筋道。”周兴兴撕下一片海带,示意寒冰遇要不要尝尝。

寒冰遇摇摇头,过了许久,说出一个字:“水!”

失血过多的人必须补水,海带的味道是咸的,吃多了更感到口渴。

周兴兴吃完一片海带,仔细观察着海带的根,试图从上面找到什么。根系粗壮,发达,这说明海带正处在成熟期,海浪能将海带冲上沙滩,这说明附近海域生长着大量的海带,这样也就解决了吃的问题。他让画龙去周围的海滩看看,一会儿,画龙回来了,不出所料,他又抱回来一团海带。

周兴兴找了一个凹坑,在坑的周围铺上海带,压上石块,免得夜里被风吹跑。

画龙问:“你这是干吗?”

周兴兴回答:“明天就有水了。”

到了夜晚,海上的潮气和雾气会凝结成水珠,水珠顺着海带流到凹坑里,积少成多。第二天,画龙和周兴兴去看,不禁大失所望,水,确实是有了,但是只有一点点,他们必须在太阳升起之前喝掉,否则就会被阳光晒干。周兴兴和画龙把这仅有的一点水让给了寒冰遇,寒冰遇毫不客气,两口喝光,周兴兴和画龙只能吞咽口水。

周兴兴尝试着用干净的沙子过滤海水。他挖了一个坑,装上沙子,将海水倒进沙子里,经过沙子层层过滤后,再由坑下方的一个出水口流出来。然而海水经过沙子过滤后,水质并不会发生根本的改变,喝起来依然又苦又咸,不能饮用。

画龙焦躁不安,周兴兴坐在沙滩上沉思,两人嘴唇干燥,他们已经三天没有喝水了,肚里只有一些海带。沙滩上很干净,没有蜗牛和贝壳,周兴兴站起来,叹了口气,大海让他感到失望。他把目光转向荒岛,荒岛地势平坦,一些洼地里有些干枯的海带,已经不能食用。那些海带成熟之后,根部脱离礁石,被海水冲上沙滩,被阳光晒干,又被风吹进洼地。

周兴兴惊喜地大叫了一声:“有水啦!”

画龙跑过来:“在哪儿?”

周兴兴指了指大海。

画龙说:“操!”

周兴兴蹲下,用手将面前的土聚拢成一堆,他问画龙。

“你怎样用这堆土杀死一个人?”

“用土迷他眼睛,然后……”

周兴兴呵呵一笑,说:“这堆土也是杀人凶器,只需要用水、用火,它就会变成一块砖头。”

画龙说:“是的。”

周兴兴说:“除了砖头,这堆土还可以变成别的东西。”

画龙说:“什么?”

周兴兴回答:“锅!”

画龙点点头,又疑问道:“没有水,要锅又有什么用?”

周兴兴说:“有了锅也就有了水。”

我们在中学时都做过一个物理实验,将一张纸叠成船的形状,纸船里放入水,点燃蜡烛,在纸船底部烧,纸船不会烧着,而纸船内的水会烧开。

假设在远古时期,某个山洞里住着两个猿人,一个会使用水,一个会使用火,如果他们是一雄一雌,则可能会交配,他们的孩子长大,懂得使用石头、土、树枝等简单的工具,孩子的孩子长大——一个器皿就出现了。在石器时代和铜器时代之间出现了一些碗、陶罐和盆。

周兴兴做的是一个砂锅!

他用袜子筛土,掺入细沙,沙子经过高温会结成圆润的晶体,这样使得砂锅表面圆润,可以耐高温,更结实。他用水和泥,制坯,晾干,在土坡上做了个简易的窑洞,经过高温,一个砂锅就烧制成功了。

我们不得不说,这个砂锅的样子很丑,像一个很大的砚台。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画龙钻木取火试图点燃那堆干枯的海带的时候,寒冰遇将一个打火机扔到他脚下,寒冰遇抽烟,所以随身携带着打火机。

周兴兴用同样的办法烧制了一个锅盖。

等到这一切都做好之后,画龙问:“水在哪儿?”

周兴兴说:“等着看!”

他在锅里加入海水,在下面烧火,一会儿,海水就沸腾了,蒸发为蒸汽,盐留在锅底,蒸汽冷凝为蒸馏水,水珠沿着锅盖预留的缝隙不断滴落出来,这即是淡水。蒸馏法的原理很简单,像新加坡、瑙鲁等岛屿国家也是采用这种海水淡化技术。

他们用石板做了个简易的蓄水池。

画龙高兴地说:“我请你们俩喝海带汤,我的手艺不错呢。”

周兴兴说:“晚上,我们吃清蒸螃蟹!”

画龙说:“没有螃蟹。”

周兴兴说:“有。”

画龙说:“我怎么没看见?”

周兴兴说:“沙滩上有螃蟹的脚印,你到退潮的时候去看看吧。”

等到晚上退潮的时候,画龙果然在沙滩上捕捉到一些螃蟹,还有活蹦乱跳的小虾小鱼。他们三人饱餐了一顿,寒冰遇的状况似乎也有所好转。蒸馏淡水需要大量的燃料,很快,海岛上干枯的海带就烧完了。画龙每天都去打捞海带,他从一块礁石游向另一块礁石,每块礁石周围都生长着大量海带,海带属于浅海植物,画龙并不需要多么高明的潜水本领就可以捞到很多,在沙滩上经过暴晒,就可以作为燃料了。

太阳升起一次,周兴兴就在石头上画一条线,时间过得很快,他们被困在海岛上已经七天了。那天下午,他们三人正在闲聊,寒冰遇指着天边突然说:“快看!”

三人站起来,不禁看得呆了。

乌云从天边翻滚而来,海面静得出奇,顷刻间,狂风大作,天空一刹那阴云密布。平静的海平面涌出很多气泡,乌云越压越低,一个大气泡升起,破裂后海面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一股细细的黑色云柱从乌云中向下伸展,底部下垂的漏斗状云柱渐渐与漩涡相接,水面“砰”的一声,海水开始快速旋转,逐渐形成水柱冲天,与黑云相连在一起。

画龙惊呼道:“海龙卷!”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壮观而又恐怖的场面,人在大自然面前显得太渺小了。

周兴兴大声喊道:“那边还有一个!”

天边又出现一个海龙卷,从东南方向缓慢移动,它的上端与雷雨云相接,下端直接延伸到海面,很快,两个海龙卷慢慢接近,巨大的能量使云层打转,云的转动也带动了空气的转动。海龙卷越转越快,一瞬间,两个海龙卷合二为一,一个巨大的海龙卷出现了,旋转飞舞,气势汹汹,周围的云层释放出闪电,海龙卷的根部四溅着如蛇的水花,场面惊心动魄,非常壮观。

龙卷风是一种强大的风暴,它与低气压和旋转的风向有关。当地表和海面的空气被加热,柱状空气从积雨云风暴的上部下降,龙卷风发展的迹象就变得非常明显——空气低压区域开始剧烈旋转。

海上的龙卷风可引起海龙卷,水中的鱼虾,甚至搁浅的沉船都会被卷入空中,一只水母在浪花的蕊间被抛出来,在天空打开裙裾,一只飞鸟的眼神也在此时闯进一条鱼的回忆。沿海的居民有时会看到奇怪的景象,海龙卷过后,鱼从天而降,落在他们家的院子里。

有些龙卷风只能保持几秒钟,有些会持续一小时以上。

二十分钟后,龙卷风消失在云层中,暴雨夹着冰雹倾盆而下。

周兴兴和画龙躲避进坑洞里,寒冰遇让他俩出来。

画龙问:“干吗?”

寒冰遇说:“老天有眼,这场雨下得好。”

周兴兴说:“明白了。”

他们冒着大雨和冰雹,在岛上建立了几道堤坝,拦截雨水,等到雨收云住,他们将积水引导在一起,就形成了一个池塘,这样就彻底解决了淡水危机。

岛上的生活孤独而又平静,他们用海螺喝水,用砂锅煮海带、螃蟹、鱼和虾。他们看到过一条海蛇断成三截,依然还会活着。有时,海面上会漂着一片片红色的树叶,他们觉得那叶子实在太美了,于是把手伸进水里,想捞片树叶瞧瞧,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树叶”竟然漂动起来,一会儿没入水中不见了。原来,这不是什么漂亮的树叶,而是叶形鱼在水面上闭目养神!叶形鱼总是把自己装扮成树叶,可以骗过人的眼睛。

自从那场暴雨过后,寒冰遇的伤口就恶化了,大面积溃烂。他的胳膊已经抬不起来,浑身都散发着臭气,更糟糕的是被雨水淋了之后,他开始发高烧,如果不加以治疗,周兴兴和画龙只能眼睁睁看着寒冰遇慢慢死去。

画龙对寒冰遇说:“把你的胳膊砍下来吧?你看整条胳膊都烂掉了,还有这味道真的很让人作呕。”

周兴兴说:“把胳膊砍下来也不一定能保住命,那样会出现一个新的伤口,再说,我们没有刀子,拿什么砍,难道要用石头砸?”

画龙说:“那只有慢慢等死了。”

寒冰遇不说话!

当一个人快要死去的时候,他会听到苍蝇的嗡鸣。

寒冰遇的脑子就嗡嗡响,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他一天到晚躺在土坑里。

有天傍晚,一只海鸥,在飞行中突然死去,落在海岛上。

周兴兴和画龙跑过去看,这只海鸥应该是死于谋杀,凶手是风、疾病和人类。它的一只脚爪受伤了,可能是在捉鱼的时候不小心弄伤的。污染的大海,到处乱扔的垃圾,这些是它致命的死因。

画龙说:“老天要是能空降一个医生过来就好了,并且带着手术刀、药品,还有青霉素。”

周兴兴看着海鸥沉思:“会有医生的。”

画龙半信半疑地问道:“什么时候?”

周兴兴语气坚定:“明天早晨。”

画龙嗤之以鼻:“骗人。”

周兴兴说:“再耐心地等一个晚上。”

画龙说:“我们打赌,如果明天看不到医生,那你就去捞海带。”

周兴兴说:“好!”

第二天,海鸥的尸体腐烂了,发出难闻的臭味,周兴兴坐在地上,对着海鸥自言自语。画龙走过去,问他医生在哪儿,周兴兴低头不语,过了一会儿,周兴兴问海鸥:“你从哪来?”

海鸥不回答。

周兴兴继续问:“你有没有看见医生?”

海鸥一动不动。

画龙不解地问道:“周兴兴,你是不是吃海带吃成傻子了?”

周兴兴继续审问海鸥:“你想顽固到底是不是,我们的政策难道你不知道?”

画龙哈哈大笑:“你可以对它严刑逼供。”

周兴兴严肃地说:“我是一个刑警,也干过多年的预审,现在我在审问海鸥,请不要打扰我好吗?”

画龙说:“它要是能开口,也只会对你说——我死了。”

周兴兴回头瞪他。

画龙忍住笑,看周兴兴到底想干什么。

周兴兴问道:“你有没有看见过苍蝇?”

画龙说:“我看到过。”

周兴兴不理他,对海鸥说:“看来我只有验尸了。”

周兴兴拔掉海鸥的羽毛,撕开它的身体。海鸥的五脏六腑已经生了密密麻麻的小蛆,一股臭气弥漫开来。画龙捂住嘴,感到一阵阵恶心。周兴兴用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捏起一只小蛆,他对画龙说:

“在这里,这就是医生!”

死亡的第一个见证者通常是苍蝇。这是因为苍蝇的嗅觉非常敏锐,它们往往在几公里之外就能嗅到新鲜的尸体。一只雌蝇只需十分钟就能找到一具尸体,然后在上边产卵。这些卵经十到十四小时,即可蜉化成蛆。从蛆的孵化、吃掉尸体组织。发育到蛹阶段,最后作为成虫飞走,这一全过程需要八至十四天。法医也是因此来推断一具尸体的死亡时间。

蛆虫确实是最好的外科医生。

医院对伤口腐烂经久不愈的病人常常感到束手无策,因为腐烂组织用人工方法很难清理干净。在几个世纪前,蛆就已经被用来治疗伤口感染,从滑铁卢战役到索米战役,以及美国内战时期,蛆的治疗作用就被战场上的外科医生发掘利用。在伤口处放入蛆,蛆可以吃掉腐烂的伤口中坏死的组织和细菌,蛆是一种食腐幼虫,对新鲜的肉并不感兴趣,所以不必担心蛆会把整个人都吃掉。在战争时期,很多野战军人在没有药品的情况下,就是用这种方法来治疗的。

周兴兴把一些小蛆用盐水简单地消毒,然后放进寒冰遇的伤口,他撕破衣服,帮寒冰遇包扎好伤口。

寒冰遇说:“谢谢。”

画龙问:“你现在是什么感觉,要知道,蛆正在你的胳膊里爬呢。”

寒冰遇回答:“有点痒。”

周兴兴说:“蛆必须经常更换,要不然,你的胳膊里会飞出来苍蝇。”

十天之后,寒冰遇奇迹般地好了,蛆不仅吃掉了溃烂组织,还促使伤口生成一种有助于新组织生成的生物酶。这样,伤口很快长出了健康的新组织。

两只鸟在一个人的头顶飞过,后来,那鸟的羽毛出现在他的羽绒服里。

一个渔民放生了一只海龟,他在龟壳上刻下了四个字:福寿延年。

周兴兴、画龙、寒冰遇三人被困在岛上的第二十八天,一只海龟刚刚爬上沙滩,就被画龙捕获,周兴兴和寒冰遇看到海龟背上刻有“福寿延年”的字迹。

画龙说:“海龟肉,味道不错的。”

寒冰遇说:“放了它吧。”

周兴兴说:“现在已经进入海龟的产卵期,会有很多海龟上岸的。这只,就放生吧,也许会给咱带来好运。”

海狮最先爬到岸上交配,这种动物吼声如狮,且个别种类颈部长有鬃毛,又颇像狮子,故而得名。画龙的拳脚功夫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他在沙滩上和海狮搏斗,最终那只海狮战败,被他们三人吃到了肚子里。海豹和海狗又陆续登岸,它们必须上岸来交配和繁衍,年年如此,代代相传。海豹就像一个履带式挖土机一样用腹部爬行,海狗的毛皮珍贵,雄性海狗鞭更有壮阳补肾之效。当然,这两种动物也进入了周兴兴他们的肚子。

第二天,大批海龟登陆了。

海龟在各地产卵的时间不尽相同,4月~7月为繁殖旺季。雌雄海龟群居在珊瑚岛周围,互相追逐,选择配偶。有时雌海龟对求爱的雄海龟看不上,就用头对着雄海龟,不让雄海龟爬上背后,雄海龟总想方设法从旁边绕至雌海龟背后,雌海龟也总是随机应变,转过身去用头顶着对方,不让雄海龟得逞。若二者满意,情投意合,雄海龟就爬到雌海龟背上,用前肢爪钩住雌海龟背甲,长长的尾巴同下往前弯曲,交接器插入雌海龟的泄殖腔中,交配的时间可长达3~4小时之久。

周兴兴观察到,海龟上岸产卵的时间,一般是晚上10点以后。它们用鳍状四肢笨拙地向前爬行,沙滩上留下两条宽宽的与履带车痕迹相似的龟道。在海水淹不到的沙滩处寻找产卵地点。此时的雌海龟虽然有些迫不及待,但却格外谨慎,略有风吹草动,它们就立即返回大海。因为捕龟者和一些野兽往往在这期间等待捕捉上陆产卵的雌海龟,或挖食它产下的卵。海龟一旦在陆上被掀得腹面朝天,就只能束手就擒,产卵期的海龟警惕性特别高。只有确认万无一失的时候,它们才会寻找适宜的产卵地点。海龟在产卵地点的选择上也是很认真的,既要有利于卵的孵化,又要不易被敌害发现和破坏,所以花的时间很长。

寒冰遇也在仔细观察海龟的产卵过程,他发现海龟选择好场地后,先用巨大的前肢挖出一个宽大的凹坑。坑的深度与龟体高度相当,将整个身体隐伏于坑内,然后再用两个较短的后肢,交替在生殖孔下方挖一个垂直的卵坑。尽管海龟老态龙钟,行动迟缓,但挖坑时后脚踏实地却像人手一样灵巧,像勺子一样将沙粒舀起,小心翼翼地提上来抛出坑外,有时抛得很远。产卵海龟多时会使整个海滩响起“沙沙”的挖沙声。坑有半米多深,边壁垂直,像一口小井。如果地点适宜,用不了十分钟就可以挖好。若遇塌陷或沙中有瓦砾等杂物,就需要用很长时间去清理。

卵坑挖好后,稍事休息,便开始产卵。产卵前,先用后肢向尾和泄殖孔处拍几下,将黏附的沙拍掉,然后泄殖孔向卵坑中排出几滴白色透明的液体,随即产出第一颗卵,卵很像一个白色的乒乓球,卵壳坚硬而富有弹性,不易破损。海龟一旦开始产卵,无论什么强烈刺激,它都全然不顾。整个产卵过程十分钟左右。这期间它一直不断地排出黏液,使整个卵坑都被带有黏液的沙粒包裹着。产卵结束后,就用后脚拨沙将卵坑掩埋起来,然后爬出掩体坑,再用前肢将坑填平,最后拖着疲惫的身躯慢慢爬回大海。

海龟蛋是一种美味,画龙在挖海龟蛋的时候,有些海龟一边爬向大海一边流泪。

这是因为海龟在吃水草的同时也吞下海水,摄取了大量的盐。在海龟泪腺旁的一些特殊腺体会排出这些盐,造成海龟在岸上“流泪”的现象。

经过细心的观察,寒冰遇对画龙说:“我们有办法离开这荒岛了!”

画龙说:“除非有船。”

寒冰遇说:“我们可以自己造一条船。”

周兴兴说:“我也想到了。”

画龙说:“这岛上连棵树都没有,用什么造船?”

寒冰遇对周兴兴说:“咱俩把答案写出来,看看是不是一样。”

周兴兴说:“好!”

周兴兴和寒冰遇在沙滩上各自写了出来,画龙去看,发现他们写的都是两个字:海龟!

他们制造的船是由这些东西组成的:绳索、麻袋、死海龟、活海龟。

绳索是用海带的柄、茎以及纤维编织而成的。海带分为柄、茎、叶,市场上见到的海带多是叶片。海带的柄部很坚硬,茎也有柔韧性,他们去除叶片,将柄和茎抹上海豹油,经过烟熏水浸,这种自制的绳子也是非常的经久耐用。用海带做的绳子并不稀奇,很多水手也懂得用海藻制作绳子。

麻袋是和他们一起被扔在荒岛上的。他们将麻袋裁开,将绳索编织成网状,然后铺在上面。这样就造好了船身。

死海龟主要起到浮标的作用。溺水死亡的人,男尸脸朝下,女尸脸向上。这是因为骨盆构造的原因——女人的屁股比男人的大。溺水死亡的人,不管男尸女尸,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浮在水面。在腐烂的过程中,尸体内会产生大量气体,这使得水中的尸体会漂浮在水面。海龟同样如此,将海龟翻过来,四脚朝天,死亡后扔到海里,死海龟也是漂浮着的。他们用绳子将十二只死海龟捆绑在“船身”上,这样就做成了一个气筏。

活海龟可以作为这气筏的动力。与陆龟不同的是,海龟不能将它们的头部和四肢缩回到壳里。他们用绳子系住活海龟的脖子,坐在筏子上,海龟会像骡子和马那样拉着筏子在海中前进,这样也就有了动力。他们挑选了四只健壮的海龟。海龟正处在产卵期,它们会凭借本能以最快的速度游向陆地。海龟是浅海动物,尽管可以在水下待上几小时,但还是要浮上海面调节体温和呼吸,所以不必担心海龟会一直潜进深海。

四天之后,他们的船造好了!

他们选择在中午起航,因为中午既不是涨潮也不是退潮时分,海面风平浪静。

画龙自告奋勇要当船长,他大喊了一声:“出发!”

他们离开了荒岛。海龟划动四肢,一刻不停地游着,海龟拖着筏子在平静的水面上慢慢地行进,三人坐在筏子上,回头去看这座生活了一个月的荒岛,心里感慨万千,按照现在的速度,大概到黄昏时间就可以登陆了。

寒冰遇教授给画龙驾驶海龟的技巧,他告诉画龙必须得紧紧牵住海龟,不要让绳索绷紧到快要迸断的地步,如果海龟向下沉,千万不能猛地一拉,必要的时候给海龟放出绳子。通过绳索在水中的斜度来判断水下海龟的位置,一直控制海龟的路线不要改变。

画龙不耐烦地说:“知道了,就好像你经常驾驶海龟似的。”

寒冰遇呵呵笑了:“我也没什么经验,不过这和驾驶骡子、马,没什么区别嘛。”

周兴兴在观察筏子上绑着的死海龟,他用手按了按,发现浮力很大,足够坚持到他们登陆。

寒冰遇开始讲起一些趣闻,他说有的鲸鱼会自杀,它们自己游到岸边,搁浅在那里,胃里常有乌贼和章鱼活生生地爬出来,还有海龟从鲸胃里钻出来,在沙滩上还乱蹦乱跳。海龟极有灵性,在广东惠东县海龟湾自然保护区,有个叫“安安”的百年雌海龟,它能背着一个小孩在水中嬉戏。

他们渐渐远离了海岛,一直向西,就会抵达我国的海岸线。三人坐在筏子上,海水和天空一样湛蓝。突然,绳索迅速地上升,四只海龟全部浮到海面上,它们在水底似乎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惊慌失措,想四散奔逃。画龙竭尽全力拽住绳子,才没有使绳索挣断。

他们看到筏子旁边的水下有一条可怕的阴影游过,阴影渐渐变大,它转了个弯,慢慢升到了水面。

周兴兴喊道:“鲨鱼!”

他们看清楚了,那是一条大青鲨,高耸的脊鳍像刀子般划破水面,水从它身上向两边直泻。他们注视着鲨鱼绕了个圈,再次逼近,它的力量和美,全都暴露无遗。鲨鱼猛地张开大嘴,吞下去一只海龟。

画龙喊了一声:“糟糕!”

鲨鱼的出现不是偶然的。死海龟的嘴巴里一直在滴着污血,当那血迹在海里下沉并扩散的时候,鲨鱼在很远的地方就闻到了。它有着超强的嗅觉,它从水底深处上来,嗅到了血腥气的踪迹,就顺着他们的筏子所走的路线追踪过来,全然不顾一切,有时它迷失了气味,但是它又重新寻找到了方向。

很快,三只活海龟都被鲨鱼吃掉了。画龙试图保护最后一只海龟,他将海龟拽到身边,但是那条鲨鱼跃出水面,一口咬住了海龟。画龙瞧准机会,向鲨鱼的眼睛上猛击一拳,眼睛凹下去,迸出鲜血,血液在水中漂开去。一会儿,其他鲨鱼闻到了血腥味,很快也游了过来。它们很兴奋,因为饿昏了头。六七条鲨鱼开始袭击眼睛受伤的那只鲨鱼,受伤的鲨鱼在海面上翻滚着身体,扭动着尾巴,在挣扎中被同类吃掉了。

失去了动力的筏子开始在海面上打转,三人沉默无语。

过了一会儿,画龙说:“我在想,咱们三个谁会被鲨鱼最先吞下去。”

周兴兴说:“但愿是我,我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你们俩死在我前面。”

寒冰遇说:“以前,我当兵的时候,我们进行野外生存训练,我们连长讲过一句话,这句话很管用,至少救过我三次。”

画龙问:“你们连长说的是什么?”

寒冰遇说:“最后一刻,也不要放弃希望。”

鲨鱼游走了,没有再来。鲨鱼不是食腐动物,所以那些作为浮标的死海龟安然无恙。

他们用手划着筏子,但是徒劳无功,因为海水中有很多暗流,他们双手的力量并不能前进多少。几小时过去了,依然看不到陆地的影子,他们感到筋疲力尽,只能任由筏子随着波浪浮动。

寒冰遇在水中捞出一簇黄色的马尾藻,把它抖抖,一些小虾就掉下来。小虾在麻袋上蹦跳着,甩着脚,像跳蚤一般。寒冰遇用拇指和食指掐去它们的头,连壳带尾巴嚼着吃下去。它们很小,可是营养丰富,而且味道也好。周兴兴和画龙情绪沮丧,甚至感到绝望,因为天就快黑了。

夕阳照着海水,波光粼粼中可以看见七色彩虹,晚霞布满了天边,太阳正在慢慢地落下去。

他们的筏子在大海中随波逐流,一条金枪鱼贴近海面游过,最后一线阳光照耀着它像金子般闪亮的鳞片。暮色渐渐苍茫,他们在这大海中漂荡,开始想念那座荒岛。他们感觉自己是这样孤单,也许每个人都是茫茫人海中的一座岛。他们背靠背,身子贴在一起,这样会感到暖和一些。

三个人都不说话,沉默着。

天已经黑了,没有月光,只有暗淡的星光。

海上渐渐地起风了,海浪随时都可能将这筏子打翻。黑暗中,风声呼啸,越来越大的风刮得波涛汹涌,一个大浪卷来,三人的身上都湿透了。

寒冰遇说:“你们俩相信神吗?”

周兴兴说:“我信。”

画龙说:“我不信。”

寒冰遇说:“画龙,以后你也会信的。”

他打着了打火机,向空中摇动着手臂。

夜空中,一架直升机飞了过来,螺旋桨旋转的声音,惊起成群的飞鱼。

海警并没有在岛上找到周兴兴、画龙、寒冰遇三人,他们在附近海域搜索了几小时,一无所获。他们向指挥中心汇报,白景玉勃然大怒,下令继续搜寻。很快,天黑了,海警请求返回,白景玉长叹一声,泪流满面,他慢慢摘下了自己的帽子!

就在搜寻的直升机准备返回的时候,一个海警偶然回头,看到漆黑的海面上闪烁着一点光。

那一点光正是寒冰遇手中的打火机发出来的!

第二十四章丛林冒险

云岭镇有一家兽医站,兽医站只有一个医生。

在播种季节,这个医生也兼卖种子和化肥,兽医站门前的花盆里种着棉花、玉米、小麦和大豆。这些农作物长势茁壮,说明售出的种子品质优良。

医生姓陈,他擅长治疗鸡瘟,还会钉马掌、骟骡子、给母猪配种,闲暇时间也屠宰牲畜,也就是说,他有时是医生,有时是屠夫。

一天清晨,陈医生刚打开大铁门的时候,一辆车停在兽医站门前,从车上下来三个人,抬着一个腹部血肉模糊、不停呻吟的人。

这三个人就是高飞、炮子、二吆子,抬着的那个人是老枪。

炮子:“大夫,快救救我哥。”

陈医生:“他怎么了?”

炮子:“被枪打了,打中肚子。”

陈医生:“枪伤啊?”

炮子:“我们有钱。”炮子打开一个背包,拉开拉链,里面是一捆一捆的百元大钞。他们逃走时带走了赌场内的所有现金,有40多万。

陈医生:“我是个兽医。”

高飞:“不是兽医,我们还不找你呢。”

陈医生:“我只给牲口看过病……”

二吆子:“少废话!”

高飞从裤兜里掏出一把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陈医生。

枪伤病人如果去医院治疗,医生肯定会查问中枪原因并报警,所以高飞、炮子、二吆子、老枪四人长途奔波一夜,来到这家小镇的兽医站。他们关上大铁门,逼迫陈医生尽快治疗,陈医生让他们把老枪抬进屋子,放在床上,老枪仍旧不停地痛苦呻吟。

陈医生戴上橡胶手套说:“没有麻醉药,没有盘尼西林,只有磺胺粉。”

炮子问:“磺胺粉是啥玩意?”

陈医生说:“是用来做消毒的,不能止血,也不能止痛。”

炮子说:“好吧。”

炮子又低头对老枪说:“哥,你忍住。”

只用了五分钟的时间,陈医生就用镊子夹出了老枪腹部的弹头,然后清理了腹腔里的凝血块,撒上磺胺粉,用绷带包扎好伤口,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二吆子说:“医生,活干得漂亮。”

陈医生说:“我以前给一头毛驴做过手术。”

二吆子说:“毛驴也中了枪?”

陈医生说:“不是,毛驴吃下去一个秤砣,我给取了出来。”

陈医生忘了告诉他们,那头毛驴第二天就死掉了。事实上,老枪的脾脏破裂,陈医生在做清创处理的时候,还损伤了老枪的输尿管。一会儿,病床上的老枪就开始咳嗽、吐血,这是生命垂危的预兆。陈医生向他们表示吐血是正常的,弹头已经取出,回家后静养几天就好了。

炮子说:“病情不稳定,我们得在你这儿待一天。”

陈医生说:“你们还是走吧,我不要钱。”

高飞说:“我们天黑再走,你最好老实点。”

陈医生说:“警察在到处抓你们吧?”

二吆子说:“警察不会到这里来的,除非你报警。当然,你就是报警,到时候你也是人质。”

陈医生问:“什么是人质?”

高飞说:“人质就是警察来的时候,你得站在我们前面。”

老枪停止了吐血,腹部缠着的绷带被鲜血染红了。

陈医生去取纱布的时候,趁他们不注意,掏出一张钞票,在上面写了一行字,扔到窗外的马路上。

俞芳利用灯光报警,秦林点燃自家的草垛报警,蒋存义把花盆推向楼下的行人身上报警。苗春莲在家遭遇入室抢劫,歹徒逼她说出信用卡密码时,丈夫打来了电话。苗春莲知道,这个电话可能是她获救的唯一机会,她并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危险处境,而是用平静的语气说:“我想和我妈出门逛街,你在单位吃完饭再回家吧。”由于苗女士的母亲早已去世多年,因此,一下子引起了丈夫的警觉,立刻报警,没多久,警方将秦女士成功解救。

陈医生选择的报警方式也很巧妙,他在一张五十元钞票上写下“我是兽医站陈医生,我这里有坏人,请帮忙打个电话报警”。如果是写在纸上,被路人发现的可能性很小,写在钞票上,行人很快就能捡到,捡到钱时人们一般会观察是不是假钞,这样也就发现了钞票上的求救字样。

一小时后,警笛大作,辖区派出所民警接到电话报案迅速赶到,兽医站的大铁门被敲得砰砰响,高飞、炮子、二吆子扔下老枪,翻墙而逃,兽医站后面就是大山,山上是行人罕至的茂密森林。因为前几天刚下过雨,民警随着脚印一路追踪,高飞开枪射击,追踪被迫中止,中止的原因主要是因为民警都没带枪——很多警察一生中都未开过一次枪。

辖区派出所民警向上级汇报,上级领导火速派出当地武警支队前来支援,他们组成四个搜捕分队,牵着警犬,全面搜山追击,陈医生也自告奋勇加入了搜捕队伍。

高飞、炮子、二吆子,在山林里慌不择路地奔逃,他们刚一停下来喘口气,就听到山下警犬的叫声。三人惊慌失措继续逃命,前面出现一条小溪,高飞建议顺着溪流向上跑,这样可以让追踪的警犬失去嗅源,也使得警察找不到脚印。

溪水的源头是一个池塘,池塘边有一些野坟,野坟上长着未开放的菊花。坟应该是多年前的模样,只是小了一点。他们三人气喘吁吁,坐在坟头上休息。此时,已经听不到警犬的叫声,三人惊魂未定,却又各怀鬼胎。

二吆子走在池塘边,用手捧着水喝。

高飞拍拍炮子的背包,悄悄地对他说:“小心二吆子!”

炮子面无表情,装作没听见,他折断一根树枝做拐杖,说:“走吧,咱得翻过这座山。”

炮子在前,高飞在中间,二吆子在最后,三人专走羊肠小道,跋山涉水,崎岖而行。

高飞故意把手枪别在后腰上,诱惑一个人偷东西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东西放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二吆子只需一伸手,就可以把枪弄到。然而他不为所动,在攀登一块大石头的时候,高飞后腰上的手枪掉在了地上,正好掉在二吆子的脚下。

二吆子把枪捡起来,拿在手上。

高飞厉声喝问:“二吆子,你想干什么?”

炮子也回头看着二吆子。

二吆子终于下定决心,枪口对着炮子,他冷笑一声,说:“把钱给我!”

炮子说:“你冷静点,我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吗?”

二吆子说:“以前,你逼我杀人,现在,你别逼我杀了你,把背包扔过来。”

高飞弯腰捡起两块石头。

二吆子说:“别动。”

高飞说:“你开枪啊。”

二吆子扣动扳机,脸色一变——他发现枪里已经没有子弹。

高飞拿着两块石头,炮子握紧手中粗壮的树枝,两人向二吆子扑过去,二吆子转身就跑,却跑到一个山崖边上。高飞举起石头,炮子举着树枝,步步逼近。二吆子一边求饶一边后退,他脚下一滑,从悬崖上失足跌落,一会儿,下面传来重物从高处落地时发出的沉闷的声音。

高飞对炮子说:“放心,我对你的钱没兴趣,咱俩一块逃出这深山,就各奔东西,我去找大拇哥和丁不四,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炮子说:“好。”

当天晚上,他们在一个山洞里宿营。

森林的夜晚十分安静,只有几声鹧鸪的叫声,四处森然,令人压抑。

藤蔓植物挂满大树,那些古老的大树有着古老的哀愁,蛛网密集,树林安静的时候,风歇息在树叶上。借着月光,高飞发现了一个捕捉野猪的陷阱,旁边立着木质的警示牌,半夜里,高飞假装撒尿,偷偷把警示牌扔到了草丛里。陷阱旁有一株李子树,果实累累,高飞摘了几个李子,放在陷阱上,然后回到山洞。炮子躺在山洞里的篝火旁,他也是彻夜未眠,时刻保持警惕。

第二天,两人离开山洞,高飞装作脚崴了,故意走在后面。

高飞说:“那边地上有几个李子,你不饿啊,咱俩可是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

炮子去捡李子,结果掉进了陷阱,他大声呼救。

陷阱很深,像一个井,高飞蹲在洞口,对炮子喊道:“我去找根树枝,把你拽上来。”

炮子说:“快去,快救我。”

一会儿,高飞回来了,他对炮子说:“没有树枝,只找到一块大石头。”

炮子苦苦求饶,他把背包扔上去,求高飞饶他一命。

高飞恶狠狠地将石头砸下去,正好砸在炮子的头上,炮子闷哼一声,躺在井底,一动不动。

中午时分,高飞走出深山,走到盘山公路上,他拦了一辆手扶拖拉机,打开背包一看,里面竟然不是钱,而是树叶——原来钱已经被炮子调包了。

炮子并没有死,他当时被石头砸得眼冒金光,只觉得天旋地转,他索性躺在那里装死。等到高飞走了,炮子用腰带卡在陷阱内的墙壁上挖了几个小坑,他用脚踩着那些坑,像攀岩那样爬出了陷阱。

后来,炮子隐姓埋名,利用这些钱东山再起,成为一个传销组织的头目。 Y/O797MhLAHZfJYk01tMyU/NrwTCgLbHxm6w8taD+XbkMNcguFR78W4xnrVRQwg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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