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裁缝热情地迎接着敏柔和朱今墨,叫伙计抱过来一匹匹布,放在柜台上,热情地推荐着花色和样式。敏柔一下子有些眼花缭乱,朱今墨却有些心不在焉,他拿出香烟点上,抽了口烟。敏柔以为他是不喜欢这些老太太的事,急忙说:“这样吧,你到外面等我吧,我量完尺寸去叫你!”
朱今墨迟疑了一下,起身往外走,敏柔看着他,他却头也没回。他走到门口,心里有点乱,回来好几天了,每天待在家里,一步也走不开,今天才有空出门,不知道后面会怎么样。他必须行动了,再下去,会误事,会更加伤害敏柔,会把事情弄得更复杂。他把手里的烟抽完,烟头弹出去很远,挥手叫了一辆车,飞快回到周家,取出他的行李,让车夫带他走。郭富才追出来问他去哪儿,他一句话也没说,他不想说假话骗人,可是又不能说真话,只能在沉默中离开。
郭富才忧心忡忡地看着朱今墨离开,刚要回身进门,儿子连生开着车到了家门口,看见郭富才:“爹,你怎么在这儿?”郭富才指指远去的黄包车:“姑爷,说是跟柔儿做衣服,一个人回来了!”
连生心头一惊:“他上哪儿了?”
郭富才看看连生,欲言又止换了话题:“——儿啊,你怎么回来了?”
连生这才想起自己的事儿,急忙往院里走:“啊,我找大嫂!”他走进院子,在厨房找到程婉仪,大嫂永远在忙活。“大嫂,大哥让我问你,家里还有多少钱。”
“钱?要钱干什么?”
连生迟疑了一下:“要去救二哥,要用钱!”
程婉仪一听,顾不上问老二是怎么找到的,就急忙拉着连生进了屋,走进里间,拿出一个首饰盒子,从里面取出一包钱,放在连生面前,有些为难:“我只有这么多。你知道,这家是老太太管家。这是我的私房钱。”
连生数了数钱,只有区区几百块,叹了口气。
程婉仪又从箱子里取出一个盒子:“噢,想起来了,还有这个,这是我从娘家带来的陪嫁首饰,拿去卖了吧。”
连生拦住了程婉仪:“算了,管不了什么大事儿的,我跟大哥再去想办法吧!”刚走到门口,一眼看见顾玉秀眼圈红红地站在那儿,程婉仪和连生都愣住了。
顾玉秀拉起连生就往外走:“走,跟我走!”进了上屋,手忙脚乱地打开一个柜子,从里面取出一个比枕头大一些的黑漆箱子,把箱子打开,里面露出油纸包着的一封封的长条状的东西,推到连生面前:“这里面是十根金条,当年我们一家人到北平来的时候,我把老家里的房子、地、铺子全卖了,你把它拿去,只要能把杰儿救出来,花多少钱都行!”
连生和程婉仪都傻眼了。连生急忙劝阻着:“不,孃孃,不能动,不能动。我,我去找大哥,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他能有什么办法?他这师长当得难我还不知道,他一不喝兵血,二不克扣军饷,哪儿来的钱?难道你要让他做坏事儿?”顾玉秀说话声音特别大。程婉仪和连生看着这个刚强的母亲,都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