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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李青鸾茫然道:“这吕谯又是谁?”

“是父皇生母郁久闾氏的亲眷,工营造之术,号称不输公孙般。”太子笑道,“邺都景穆寺就是他受清都长公主之命重修的,那藏另一半启节的五级浮屠更是他亲自督建。而吕谯这本事是自他族叔那里学得,那个人便是闾若文的亲兄弟。姨母,你当年在闾若文那里匆匆一瞥的启节,并非是跟我身世相关的,诚如你所言,那时这世上还没有我呢。闾若文会拿给永昌王看,一定是跟宫闱之秘有关,而闾若文能知道的事,一定跟郁久闾氏、也就是父皇的母族相关。”

李青鸾仍然有些不明,道:“那太子的意思是……”

“闾若文手里的节,自然藏着一个极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跟我并没有直接的关系,而是跟另一个人有关系。”太子缓缓地道,“那个人,是父皇。”

……

中天殿中最显眼的便是一面巨大的金镜,盘有九尺飞龙。清都长公主扶了白芷,缓缓站起,走到了那金镜前,轻抚自己鬓发,对着镜中的自己看了半日,幽幽地叹了口气,道:“上次在这镜中看我自己,还是先帝那时候。那时候,皇后还是赫连氏。我个儿不如她高,站在这又高又大的金镜前面,实在有些不好看。偏赫连皇后又个儿高得很,她看着我就笑,说我老爱照这镜子。我就回嘴说怎么了,这是你皇后的镜子,我就不能照了?”

裴明淮从未听清都长公主提到这些旧事,望着她一时不知如何作答。文帝笑道:“赫连皇后是身形高大,他们赫连氏的人都如此。赫连皇后性子也是野的,也亏了先帝厉害,能收服得了她。”

“封了她皇后,连着她两个姊妹都封贵人,能给的都给了。”清都长公主的手指自那金镜里映出的自己脸上滑过,仍见着肤如凝脂,端丽丰艳,实看不出她真正的年纪。她脸上神情颇为感慨,低低笑道,“可这家仇国恨,终究是忘不了。宗爱弑主,她默然相许,并以皇太后身份下诏,立南安王为帝。她死的时候,并没一句后悔的话,原本她也不后悔。她亲眼看着父亲死于先帝之手,国破家亡,若换了我是她,恐怕都忍不了这么多年,日日夜夜侍奉仇人。”

文帝道:“姊姊若有话,不妨直说。”

清都长公主低叹一声,道:“陛下长情,我这个做姊姊的自然深知。我知道陛下对沮渠仪平与旁的嫔妃不同,可是,她毕竟是姓沮渠啊。陛下连两位武威公主都打发出宫了,害她两个伤心得很,却对沮渠仪平……”

文帝淡淡一笑,道:“姊姊尽管放心,若说宫里有哪个女子不会对朕有二心,那倒一定是仪平。”又看了一眼裴明淮,道,“方才你说那主意甚好,就按你的办便是。。”

裴明淮听文帝和清都长公主在说后宫的事,虽然好奇,却也知道不便多听,这时见文帝吩咐,忙道:“是,我这就去安排,只是也不能太急了。”

他正要退下,忽听清都长公主叫了一声:“且慢。”

裴明淮不知清都长公主有何事要吩咐,便站住了,问道:“母亲还有何事?”他却见清都长公主仍站在镜前,对着金镜在看,看的却是他自己映在镜中的背影。

过了片刻,清都长公主自阶上走了下来,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裴明淮。裴明淮被她看得奇怪,便道:“母亲,怎么了?我哪里不对吗?”

清都长公主问道:“你这身衣裳哪来的?”

裴明淮朝自己看了看,他早就把这事儿忘到了九霄云外。“哦,今儿晚上凌羽非把我拖到九华堂去,又被他作弄了一番,弄湿了衣裳。那时又突然见到中宫起火,我来不及叫人去取,凌羽找的衣裳给我。这又怎么了?”

清都长公主听了他这么说,笑了起来,回头对文帝道:“我就一直说哪儿不对,偏一直没想起来。陛下是没留意还是怎么的?”

“姊姊不说我哪里会留意。”文帝笑道,“难不成我还能认得我每一件衣裳不成?”

裴明淮听了文帝姊弟二人如此说,立时明白了究竟,这一吓只吓得冷汗都出来了,忙跪下道:“陛下,是明淮不敬了。我……我真不知道……”

苏连这一回都不敢笑了,忙跟着跪道:“陛下,那小家伙向来不知轻重,你千万别怪公子。公子自然也不知道会是陛下的衣裳,这僭越无礼之罪,还请陛下宽恕。”

文帝笑道:“这就只是僭越无礼的罪了?凌羽不知轻重,你也不知道了?”

裴明淮这一回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清都长公主瞪了文帝一眼,道:“陛下,你还有心情吓他。”

文帝笑着起身,道:“好啦!什么大事,你穿了便穿了。朕会跟你计较这些个?去吧,办你的事去。要不是姊姊眼尖,朕哪里会留意。”

苏连舒了一口气,却仍是好奇,问道:“公主殿下怎么看出来的?这只是便服啊。”

清都长公主道:“正好那锦我见过,还是进贡的呢,就那么几匹,从没赏过人,那除了陛下的衣裳还能是谁的?”

裴明淮原本已经站了起来,这时大惊,叫道:“母亲,你见过这锦,那……那别人是不是也见过啊?”

清都长公主道:“是啊,你们就没见着那图样么?飞云流彩都不知道?送来的时候宫里面人都在看呢。”

裴明淮跌足道:“难怪方才悦夫人盯着我看!这……这下可糟了,传出去可怎么好?”

文帝道:“说你精明,你现在又笨了。就说朕赏你的不就是了!还不去办你的事,在这里掰扯些有的没有做什么?”

裴明淮苦笑,道:“是,谢陛下赏赐。”

清都长公主也道:“淮儿生日也快到了,陛下本就该赏点儿什么。”

“那也不是赏件衣裳就能成的。”文帝微笑道,“姊姊放心,说得朕好像会忘了淮儿的生日一般。前几年淮儿常在外头,难得今年在家,朕想好了,这回让朕来做这个东。”

裴明淮吃了一惊,忙道:“陛下,这我怎么当得起!”

文帝笑道:“好了,现在不说这些个,你自去吧。”

裴明淮只得跟苏连退了出来,二人离中天殿远了,苏连做了个鬼脸,道:“公子,你也真是太不小心了!若是换个人,那可是形同忤逆犯上的大罪,该得门诛的。陛下不但不以为意,还说给你做生日,啧啧,这真是要全你面子啊。”

“什么面不面子的!”裴明淮心有余悸,越想越气,怒道,“还不是那小东西害的,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他!”

他大步出去,迎面撞上斛律莫烈,裴明淮心道正好,沉着脸问道:“凌羽呢?”

斛律莫烈见他神色不善,不知何故,道:“找到了,还在广莫门那边抓蟾蜍呢,说那里没人住,野草长得最多。送回九华堂了,今儿倒是听话,也不出来凑热闹了。”

裴明淮哼了一声,也不带人,往九华堂快步而去。斛律莫烈见到苏连也在,便问道:“苏大人,淮州王这是怎么了?”

苏连只是笑,道:“兴师问罪去了。要不是抽不开身,我还真想去看看,小家伙今天一定得挨一顿打了。”

……

“凌羽!出来!”裴明淮进了九华堂,却没见凌羽人影,大声喝道。没听到回答,裴明淮转进内堂,却见着凌羽坐在榻上,难得的安安静静,一动不动。榻上丢了不少玩意儿,还有几罐糖渍的杏子梅子,却是盖得好好的没动。

“干什么?嚷这么大声!”不知道为什么,凌羽看到裴明淮平时都高高兴兴的就跳过来了,这时却一脸特别不满的样子。“药不是已经送去了吗?还有什么事?”

裴明淮怒道:“你还说?我今日险些被你害死!”

凌羽一愣,脸色微微有些变化,道:“我怎么了?”

“你怎能拿皇上的衣裳给我?”裴明淮瞪着他道,“若真要论起来,这是多大的罪,你知不知道?”

凌羽本来两眼盯着裴明淮,听他这么一说,脸色也松了下来,笑了起来,道:“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呢,原来是这个!我不给你皇上的衣裳,难道你还能穿我的不成?那时见出了事,还能等得到替你回去取衣裳?”

裴明淮被他堵得无话可说,只道:“话虽如此,但你也该给我说清楚,我哪怕是穿湿透了的衣裳也不能穿皇上的啊!”

凌羽从榻上蹦了下来,道:“这算什么事,值得你大半夜跑过来骂我一顿!皇上不会跟你计较的,放心好啦!”

裴明淮道:“皇上虽不计较,但这宫里上上下下都看到了,这若传出去,别人怎么想?怎么看?”

凌羽抬起了头,一双黑晶晶的眼睛盯着他看,眼珠子一转都不转。裴明淮不知为何,竟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凌羽看了他半日,忽然叹了一口气,道:“明淮哥哥,我一直以为,你是在装傻,原来,你是真傻啊。”

他这话说得裴明淮更是云里雾里,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凌羽抓了一把玉盘里面剥好的荔枝,吃着不理他了。裴明淮道:“你倒是说啊?话说一半什么意思?”

“……明淮哥哥。”凌羽吃得说话都说不清楚了,努力地又嚼了几下子,吞下去了一大口,才能说清楚话,“若我真对你说了,皇上一定会割了我的舌头。你就饶了我吧,我还不想当哑巴呢。今儿的事是我的不是,我给你赔礼道歉了,好不好?就是我疏忽了,若有人要议论,都是我的错,怪不到你头上。你别再多问了。”

裴明淮几时听凌羽这般“乖巧”地赔礼道歉,一时间瞪着他不知如何是好。忽见着斛律莫烈的声音在外面叫道:“阿羽,皇上找你,你快去永安殿吧。”

凌羽扬起声音答应了一声,正要走,看裴明淮还没有离开的意思,就说道:“明淮哥哥,我走了,你还待这里做什么?咱们一起走吧。”

裴明淮道:“你去吧,我去你那园子里面,看看那株优昙婆罗。”他今晚见了沮渠仪平,不由得不想到姜优,一想到姜优,又有些隐隐的不安。姜优上一次在灵泉池昙花一现,又不见了踪影。

凌羽还有些犹豫的样子,裴明淮道:“皇上既叫你,你快去吧。我看看就走,难不成你还怕我偷你九华堂的东西不成?”

凌羽听他如此说,只得道:“好啦,你不许乱翻我的东西。优昙婆罗你也别碰,那是有剧毒的,你要中毒了,现在我也救不了你。还有,你别碰我的丹炉……”

“行啦!”裴明淮道,“谁碰你的东西了,你快去吧!”

见凌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裴明淮转出内堂,看着他随斛律莫烈一行人走远,又等了片刻,才向九华堂后走了过去。

他径直走到了凌羽那晚躺的白玉床旁,伸手往角落一摸,果然凌羽在崇光宫用来投壶的那只金壶还在原处。裴明淮笑了一笑,把那金壶倒了过来,用力拍了几下。

除了几枝小箭,还有样东西掉了出来。

裴明淮把那物托在掌心,看了半日。不知是何质地,看似织物却又非织物,触手甚是柔软,又极是纤薄,颜色鲜艳,有红有绿。裴明淮运力一扯,韧性极强,竟然扯之不断。就在这时候,他听到有人匆匆地进了九华堂,一直朝后面浴池来了,忙将那物连同小箭重新放回了金壶里。

苏连这时闯了进来,一见他便道:“公子,你还在这里作什么?我本想叫你一同去阿真厨问问呢。”

裴明淮仍将那金壶放回原处,道:“这就去吧。”

二人走出九华堂外,苏连问道:“公子,要不要叫吴震来?让他这个神捕也显一下身手?小荷之死,分明是被杀人灭口。”

裴明淮想了一想,道:“暂且不必。虽说廷尉寺卿理此案也说得过去,但毕竟是在宫闱之中,他来诸多不便。咱们先去看看再说。”又叹了一口气,道,“天上神仙斗法,只苦了这些无辜的凡人,实在是让人厌恶透顶!”

苏连微笑道:“公子这是恼得很了,在说气话。公子方才已经说过了,宫闱秘事,自然是曲曲弯弯,就如那山间流泉一般,从山上一路下来,怕是得转几十个弯。若是坦坦荡荡,那就不是掩人耳目的宫闱秘事了。公子心存仁义,向来顾念贫弱,只可惜,大多数像公子这位置的人,并不是的,旁人的命在他们眼中便如蝼蚁一般。”

裴明淮笑了一声,道:“多谢阿苏夸我了,只可惜我也与你说那些人并无多少区别。”

“是有的。”苏连道,“若非如此,公子上一次不会在锁龙峡放过那些本该尽数剿杀的姚秦旧部。”

裴明淮停了下来,望了苏连一眼道:“你把这事禀告皇上了?”

“和将军禀的。毕竟放了那些人,虽是你做主,他也不能隐瞒。”苏连道,“我怎会多这个嘴?”

“罢了罢了,什么时候了,说这些做什么。”裴明淮道,“先去阿真厨看上一看。” mVZ+8PV77kfw46HsKd6TrEV0D4Zu7rJgF+o8QupXUtGn9DCos7+ua4LwhrY8gl1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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