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尔等为何入军伍？”点将台上，开元帝洪亮的声音震撼着每一个人的耳膜。

无人敢答。

“尔等，为何入军伍？”这次，发问的是随开元帝而来的无双公主。

就在公主发问的同时，有少年将领越众而出，准备回禀开元帝的问题。

那一刻，她看清了他。

昂昂然九尺之躯如钢塔，凛凛然剑眉星目似日月，世间多少英雄汉，不及此子一扬眉。

那一刻，他也看清了她。

杏脸桃腮，梨涡如隐，双眸勾魂夺魄，一笑如醉春风，纵然天香国色，不敢上前比肩。

少年将领一愣，随即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立时单膝跪下：“回陛下、公主殿下，臣入军伍，不为荣华富贵，不为封妻荫子，只愿手中刀可保四海清平。”

开元帝微微颔首：“报上名来。”

“臣，山南道玄武人，张叹歌。”那声音不缓不躁，宽厚温润，听者如沐春风。

开元帝不由得仔细看了张叹歌一眼，见这少年虽然稚嫩，可是进退有据，纵横有法，象个大将之才。

而且第一次君前问对，毫不失仪，说不定将来是个出将入相的人物。

除了看向无双公主的那一眼，可以说是没有丝毫失态。

想到这里，开元帝微微笑了，忍不住看了无双公主一眼——无双公主的婚事，可是一直让他头痛的很呢。

一旁的无双公主自然知道父皇笑什么，羞恼之际一枪掷出：“张将军，先胜过我，再来夸口。”

她执意要折一折这将军的锐气，把父皇的笑容变成苦笑。

张叹歌未及起身，就觉得枪气凌厉袭人，仓促间一提胸中气，身形不动，身子平平移开二尺，避开枪锋，腰刀却不出鞘，仍是单膝跪地的姿势。

无双公主那枪，恰恰插在他的身侧，就如他自己的枪一般。

公主见了，心中更是恼怒，飞身一纵，落于张叹歌肩上，身形一转，拔枪而起，却不回点将台，落于点将台前跪下：“父皇，孩儿请旨，与张叹歌较艺。”

开元帝看张叹歌的眼神又是一变，刚才无双那一踏的力道之强，他可是心知肚明。可是张叹歌受这一踏丝毫不见勉强，武功之强可见一斑。他微一沉吟：“准！”

众将士四下散开。

他们可是见识过无双公主的枪法。

公主的枪法，名为炽龙九卷，威势赫赫，有千军辟易，血战天涯之能，纵然是创此枪法的镇北王南天烈复生，只怕也不过如此。

公主面前的张叹歌缓缓反手抽刀，双手抱拳施礼：“公主，刀枪无眼。”

“恕你无罪！”无双公主话音一落，手中镇北燎原枪抖起碗大枪花，带着尖啸直点张叹歌额头。

那枪在张叹歌眼中忽的变大，枪风如箭，刺得他双目生疼。

好枪法。枪花越小，枪上的功夫越大，那枪花如果如杯，张叹歌绝不是对手，只不过现在么……

张叹歌扬臂一架，枪尖堪堪击中刀刃，公主手上劲力一变，镇北燎原枪微微一滑，枪尖又扑张叹歌眉心。

张叹歌接了这招，脸色不由得大变——无双公主居然一出手就是龙形搜骨。这招是炽龙九卷第八卷，使出时枪身如龙，由枪主战意所驱，如若见血，则枪势更盛，对手一旦中招，能将对手从头盖骨拆到脚趾骨，最是狠辣不过。

张叹歌没想到公主出手如此刁钻，是以一上来就吃了大亏，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其实若不是有刚才那一踏，无双公主也绝不会一出手就是龙形搜骨。只不过刚才那一踏……

那一踏，无双公主用的是蹑云步，听名字是步法，实际上却是步法、身法、腿法合而为一的轻功，那一脚落脚极重，满拟一踏令张叹歌颜面扫地，回头就可以嘲笑父皇的眼光。

可是张叹歌若无其事的受了那一踏，隐隐间还有反击之力，几乎震得无双公主立足不稳。那一刻，无双公主就知道，只能用龙形搜骨了。

第九式龙威，是搏命的招式，是不能用来比武的。

张叹歌如果知道公主所思所想，肯定是宁可颜面扫地的，可以省去不知多少是非。

只可惜这世道容不下“如果”二字。

就比如无双公主原本能赢这一场，如果她气力悠长。

无双公主以龙形搜骨一式强占先机，打得张叹歌苦不堪言——他可不敢赌无双公主能控制得了这一式，到时候枪一见血，魔意大涨，拆他这一身骨头可是不在话下——只能苦苦支撑。

他起于草莽，一身筋骨强健，气力悠长，在军中受训多年，更是越战精神越长，倒是支撑得住。而公主金枝玉叶，虽然武艺高强，可是说到耐力，和军中悍将差了可不是一星半点。

此长彼消，张叹歌由原来的有守无攻，变成攻少守多，再战下去，必然是攻多守少。

无双公主也是聪明人，知道已经是胜不得张叹歌了。只不过此情此势，断然不能就此认输，眼珠一转，枪法随心而变，抖出六道枪影，分袭张叹歌眉心、前胸、四肢。正是一招时乘六龙。

这六道枪影之中，只有一道是真枪，架得住，算是运气好，架不住，认命。

张叹歌一时性起，一声清啸，身刀合一，用腰刀使出枪法，迎击上去。

无双公主只见一道黑影如钻，迎面而来，心中暗叫一声：“不好，风火毒龙钻。”

这一招本来是人枪合一，钻击而上，只要躲过枪头，其它好说。可是张叹歌以刀运使这一招，无双公主躲过刀头，他大可变招以刀身再袭公主。

那时，胜负必分。

无双公主也是性发，六影合一，对准刀头直刺。

大不了，拼个平手。无双公主这样想。

可那军中悍将，哪里能如无双公主所想？

张叹歌用刀使出风火毒龙钻，乃是突发奇想，运用之际，还有他原本想不到的妙处。

本来两枪相交，枪尖相对，枪势即止。

可是刀枪相交，刀身宽大，借着旋转之力，竟把无双公主枪身拨向一边。

刀短枪长，张叹歌的腰刀一旦侵进枪圈，枪定然吃亏。

就算是镇北燎原枪也是一样。

只见刀风猎猎扑面，激得无双公主裙裾飞扬。

无双公主终于还是吃了不曾上过沙场的大亏，居然一声惊叫，双手弃枪掩面，全然不似身在战场。

待得惊魂落定，刀风已平，张叹歌拄刀跪于面前请罪：“公主，末将得罪了。”

远处的开元帝微笑起身：“张叹歌。”

张叹歌转向开元帝：“臣在。”

“朕封你为龙骑都尉，扈卫公主。”

张叹歌叩首：“臣领旨，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