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亲爱的林局长的再三要求之下,我带他去见了空悲寺的老和尚了缘,在老林阐明来意之后,老和尚端起青花瓷茶杯不紧不慢的道:“老衲曾随一位高师学了几天卜卦,但这东西也不见得就准,周先生不妨把生辰八字报来,若老僧说的差错,施主休得见怪。”
老林说准不准不介意,就图个心里安稳,大师随便给在下说说就行,随即把生辰作字写在宣纸上递到了缘面前。老和尚双眼微晗,手指掐算,老林在旁边看的紧张又不敢多言。大约过得一支烟的时间,了缘睁开双眼,拿起茶杯呷了一口,道:“若不出老衲所料,施主八岁那年差点丢了性命。”
老林刹时呆若木鸡,我轻碰了他一下才反应过来,然后拍着手说:“大师,太准了!我八岁那年去村里的后山玩耍,不小心被蛇咬了一口,昏迷三天三夜不醒,村里的郎中对我父母说准备后事吧,没想到第四天我醒了过来,也算福大命大。”我在一边听的一惊一诈,莫非世上还真有高人?
老和尚面色平静,继续说道:“施主二十六岁那年,遇到一位贵人,从此平步青云。”
老林又是一拍大腿,说:“可不是么!我家里穷上学晚,全家人砸锅卖铁供我上完大学,毕业后我都26了,一家人又为我的婚姻发愁。没想到我们乡长的女儿看上了我,虽然家穷,可我是全乡唯一的大学生,也算是资本。本来我嫌乡长女儿太丑,可父母都骂我,人家再丑也是乡长女儿,后来我也就同意了。然后我就当上了小学老师,一直走到今天。”
我看看老和尚,又看看老周,这两人不像演戏啊,真他妈的见鬼了?老和尚那饱经沧桑的脸巍然不动,“五年前,你的贵人离世,你的运程也是乌云遮顶。”
老林点了支烟,说:“我老泰山后来一直高升到副区长,我也当上了校长。可关键时刻他去世了,五年了,我的位置都没动过,要不是遇上这位王元兄弟,我恐怕得在校长位置上退休。”
老和尚说:“老衲胡言妄语,施主权当一听便罢。”
老林追问:“大师,求您给我看看前程,我现在最关心这个。”
老和尚却念出两句诗:“终日持竿不得鱼,江中风雨草萋萋。何须著意求佳景,自有奇逢应早春。”
这几句也不算难懂,老林又是当过校长的文化人,自然也悟出了其中意思,“大师,持竿无鱼,这可如何是好?我也不是执着非要求个什么好景,还望大师给破解破解。”说罢从包里掏出一个大红包,放在了缘前面。
老和尚说:“本来命运一切皆由天意,但见施主此般诚心,老衲就给你划解一番。回去后把你的办公桌换个方位,坐西朝东。平日行事收敛个性,切记不要独断专行。”老和尚把红包收起,“最后一定要注意身边小人啊。”
我在旁边脸倏地红了,妈的我还拍过老林的色情录相呢?莫非老和尚暗骂我是小人?老林感激的差点下跪,我说:“大师,上次你说我有桃花财运,怎么还没来?”
老家伙笑了,“急不得,急不得哇!阎王叫你两更死,不会留人到三更,时辰未到。”
我和老林辞别了缘,寺庙里我的工人正干的热火朝天,到处堆着垃圾就像一个大鸡窝,我和老林匆匆下山。老林开车送我回市区,下车的时候老林说:“办公室装修的款项收到了吧?那……那啥何时给我?”我恍然大悟,最近事多,一直忙的都忘记把回扣给人家老周。我连忙赔礼道歉说:“明天,明天一定打到你帐户。”
老林淡淡地说:“没忘了就行,不急。”说罢踩着油门飞奔而去,我暗骂自己,他妈的怎么做人这么难呢?
那天在空悲寺山脚下,流氓小寸头非要请我吃饭,盛情难却坐着他的宝马驶进一个偏僻的农家乐。经过一阵闲聊才知道小寸头绰号小马哥,因为特别喜欢《英雄本色》里的周润发,所以给自己起了这么一个外号。小马哥是山脚下一个村里原著居民,身为深圳土著小马哥从来不用为钱发愁,所以才每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据他吹嘘他每天很空虚,除了想怎么花钱实在不知道干点啥好,这败家子和我年纪相仿,从小受了香港古惑仔电影的毒害,于是纠结了一帮年轻人混社会。虽然小马哥名声远播几条村,可数得上的坏事实在没干多少,收点保护费,勒索一下小学生,干的全是小孩子玩的勾当。这厮收保费也不是为了赚钱,完全就是为了耀武扬威争面子,相传他曾收了一个在寺院外面卖茶叶蛋老人每月五十的保护费,结果这老头被一个蛮不讲理的游客给打了,小马哥罩着的人给欺负了那还得了?于是他立马召集人马把游客给狠揍一顿,结果赔了人家三万多医疗费。为了五十块赔了三万,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啊!小马哥吐着烟圈说:“这就是江湖道义,懂不?”
重情义的小马哥在饭桌上喝的有点晕乎,非要拉着我拜兄弟,他说和我一见如故,要是我不和他结义,他就给我结扎。迫与淫威之下我只好与这混蛋歃酒为盟,干了两杯五粮液。小马哥高兴的不得了,一口一个大哥叫着,我十分受用。桌上杯盘狼藉,众人七倒八歪,小马哥非拉着我去酒吧再喝一场。
我们一行人赶到“黑色天堂”酒吧,十一点多正是酒吧热闹的时刻,重金属的音乐剌穿我的耳膜,看来小马哥在这一带混的不错,酒吧里很多人对他点头招呼。我们找了一个大台坐下,点了一桌子啤酒小吃,看这阵势,今晚不醉倒怕是回不了家。几瓶啤酒下肚,头晕目眩,小马哥的一个小弟掏出一小包药丸问:“王哥,玩玩不?”
我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摇头丸,立马给予拒绝,我是一个有原则的人,不该碰的东西绝不能碰。看着这帮鸟人摇头晃脑就像精神病院出来的我就想笑,我的眼神穿过拥挤的人群,落在一个身穿黑色吊袋的女人身上,她长发披肩,不时的左顾右盼,形单影只,一看就知道是寂寞的夜佳人,肯定是在寻找猎物。当她目光与我相对时,我举起啤酒,隔空向她示意干杯。我起身想过去搭讪,小马哥拉住我,把宝马车钥匙扔给了我,说:“泡这种妞,用得着。”
我心领神会,现在的女人世俗的要命,哪怕是只赖蛤蟆开个宝马车也能钓到一打美女。挤过人群走到那妞身边,把宝马钥匙往桌上一放,说:“HI,美女,我能请你喝杯啤酒吗?”
美女用眼神将我打量一番,应该感觉不错,说:“这里太吵了,出去兜兜风如何?”
我拿起车钥匙跟在美女身后出了酒吧,一阵冷风扑面而来,我善解人意的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了美女身上。宝马这车就是好,油门轻踩就窜出老远,我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在美女的大腿上抚摸,她也不避让,尽情地享受着带给他的快感。我说:“还不知道美女芳名?”
她握起我的手说:“叫我可可吧。”
我说:“可可,我们去哪?”
可可反问:“你说呢?”
我心想还没有在宝马里玩过车震呢,于是把车开到一个幽静之处,急不可奈的把嘴压在了可可滚烫的红唇之上,她热烈的回应着我,两条舌头过份地纠缠在一起。我一双巧夺天工的手抚过她的乳房一直向下方步步为营,她娇喘着呻吟着节节败退,柔软的光滑的身体完全舒展在我怀里。我的手指刚一迈进丛林就感受到了流淌成河的温润。我把车椅放平,可可把我从身上推开,从此翻身作主人,骑在我的身上摇晃着美妙性感的身姿,霎时我溃不成军。
车内安静下来,只有两个人沉沉的呼吸,可可从我的烟盒里抽出两支点上,递给我一支。我们都不说话,我也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伸手打开了车载音响,一个粗犷的男声飘来:“别再骗自己,爱已遥遥不可及,别再说你懂,你不过是一只棋……”可可打开车窗弹了弹烟灰,冷空气凶猛的钻了进来,她说:“你抽烟的时候挺像我一个朋友的。”
我说是吗?我笑笑说再见,然后推开了车门,我说能留个电话什么的吗?
可可下车关上车门,然后从坤包里掏出一支口红,转身在车穿上写下了一组数字。我按了一下喇叭喊道:“要我送你吗?”
她没有回头,向我摇了摇手,消失在清冷的夜色里。天地之间一片安静,远处的城市灯火通明,听着车里的音乐,我忽然感觉如此的空虚,就像一只被恶鬼吞噬了灵魂的尸体。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在高潮过后会陷入虚无,可每当欲望来的时候又身不由己。我想起了宁萌,心里一阵难过,不知道此刻她正在干什么,而我却刚和一个女人亲热完毕,如果爱情是唯一的,那我是不是真的爱她?我想不出答案,我不是一个抵挡的住诱惑的人,我是一个贪心的孩子,左手拿着苹果,右手却还想要柠檬。
上周我认真思考之后,还是接受了深圳情感频道的专访,他们有一档访谈类节目叫“情感1+1”,就是帮助一些有情感困惑的人通过心理专家的交谈去解决问题,深圳是座外来移民城市,大家都像没有根的浮萍在海上漂着,情感问题几乎是每个人都有过的烦恼。曾经我一直很反感这类节目,难道心理上的纠结通过对话就能解决?这样的话精神病院和监狱不知道多少人得下岗。不过这个节目收视率不错,有众多的忠实观众,我希望宁萌能在电视上看到我,也算我一片良苦用心。
观众朋友们,晚上好,我是“情感1+1”节目主持人素谣,今天请进我们直播间的是网络热贴《我和处女的一夜情》主人公王先生。王先生,你好。
我对着摄像机镜头,点了点头向观众示好。
主持人素谣接着说:“我们今天的嘉宾是南大心理学教授魏源,魏教授你好。”
从我对面的中年男人向我点了点头,他首先问了我一个问题,“王先生,你认为当今社会还有爱情吗?”
“我相信还是有的,虽然现在物质对爱情的打击很大。可我们不应该抱怨在当今社会找不到爱情,其实不是没有爱情,而是现在的社会不适合爱情生长,就像在沙漠里种树一样,虽然能成活,但成活的机率是很小的。”我款款而谈。
魏教授给了我一个赞扬的微笑,“那么王先生是否找到自己的爱情之树了?”
我想起了我和肖婷破碎的爱情,说:“曾经我种下过一棵爱情的幼苗,可惜它没有经受住现实的风吹雨打,结果夭折了。而我身边的很多朋友的爱情幼苗也饱受风霜,后来我就想,是不是爱情就是这样脆弱长不大的东西呢?因此我不再相信爱情,也不想现再去播种希望,直到我遇上了她。”
魏教授整了一下领带,“王先生你讲的非常好,现实之中很多人与你的遭遇十分相似。通常我们把爱情想的过于美好,一旦遇到点小问题就会在心底产生巨大落着,我们会想,爱情原来是这样子的?所以我们会很容易放弃,因为它不像我们想像的那般美好,甚至太过痛苦。但王先生,其实痛苦的东西都是能让人上瘾的,比如吸毒抽烟喝酒等等,这就是为什么大家害怕爱情,却又渴望爱情的原因。”
我怔了一下,难道爱情的本质就是痛苦?魏教授接着问我:“王先生,你认为爱情里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我想了半天,摇了摇头说不知道。魏教授说:“爱是恒久忍耐。爱情是需要坚持的,好比身上的一个伤口,你不能怕痒就去抓,那样适得其返。如果你爱一个人,就要坚持爱到底。”
忽然间我心如明镜,看来这节目也并不完全是吹牛皮。然后主持人又扯了半天女主角的问题,四十五分钟一晃而过,最后素谣问:“王先生,最后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想起不辞而别的宁萌,心底阵阵撕裂,“不管你在哪里,请联系我好吗?我真诚的希望你能回到我身边,我一定会好好对你。”说着说着我情不自禁地都流泪了,摄影师非常专业的给了我一个泪流满面的特写镜头,节目就此结束。
我很惊讶我真的哭了,他妈的我竟然还会流泪,我是真心为了宁萌还是自己入戏太深,把自己给感动了?我忘记谁说过一句话,有时候你发疯想要得到的,往往是你失去的东西。是不是因为我失去了宁萌才会如此情真意切,如果她一直在我身边,我会这样在乎她吗?
走出演播厅,我站在路边等车,林洁的电话打了过来,我刚接通,她就一阵诘问:“哟,我说大情圣,宁萌又是谁呀?你怎么不在电视上向我表白表白啊。”
我有些想笑,“别闹了林洁,咱们当初不是说好了吗?只为快乐,不谈感情。”
“靠,那老娘说什么?还不如酒店里那些婊子,人家陪客人还能赚钱,我和你上床得到什么了?”林洁有些生气。
我说:“你要这样说那就没意思了,如果你想要钱那以后上一次结一次行吗?你说一次八百好,还是五百好?”
林洁对着电话大喊差点把我耳膜震破:“去你妈的,无耻。”
我还想再讽剌她两句,她却不给机直接挂了电话。站在路边抽了支烟,我心底涌起莫名的忏悔,我这样对林洁是不是太残忍了?
该得到的尚未得到,
该丧失的早已丧失。
——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