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唐休瞪着眼睛瞅着公孙与冯文山二人,怎么兜兜转转又回到自己身上了,可是……
可是,唐休的话尚未出口,博闻强记的公孙校尉已经将一篇将进酒娓娓道来。
“好!好一句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啊,多少王公大臣立于朝堂之上,为国分忧,为圣人尽忠,他们熬白了头,只愿这天下太平安康啊!”
冯文山有些动情的喃喃自语,唐休听得是目瞪口呆,诗仙当年是这个意思吗?
“咳咳!失态,失态了,闻唐公子佳作,真是不虚此行,无怪乎圣人言道,三人行必有我师,此番能够和公子同行,真是幸甚至哉!”
“冯御史过誉了!”
唐休随着老马的步伐起起伏伏,对着冯文山拱手说道。
“诗文中的陈王,大概便是说的前朝陈王曹植了,当年其在洛阳西门外设平乐观,斗酒万千激扬文字,其才华横溢独占八斗,其佳作《洛神赋》更是传为一时佳话,只可惜现今已无缘得见了。”
冯文山叹了口气,魏晋之时名士遍地,各种佳作一时传唱,可恨那五胡铁蹄践踏了中原千年锦绣……
唉!
“咳咳!”
唐休闻言忍不住咳嗦提醒着,五胡乱华自是中原之殇,可是现下却是不能多说,南梁虽然以中原正统自居,可若没有乱世哪来的萧梁,更何况如今要去的长安,可不就是当年鲜卑族的后裔建立的。
“冯御史,不知这独占八斗从何而来?”唐休满脸疑惑的问道。
“咳咳……”
冯文山轻咳两声,他也知道方才是自己失态了,现下既是唐休发问,他自然乐的转移话题,
“此话原是谢灵运说的,谢灵运乃是前朝谢安的叔曾孙,此人为人清狂,恃才傲物,常寄情于山水,曾于饮酒时自叹道,天下才共一石,曹子建独得八斗,我得一斗,天下共分一斗。谢灵运此言虽有自夸之意,不过其对陈王曹植的推崇可见一般。”
“嗯!确实够轻狂的!”宁檬瞅了眼唐休,认真的说道。
“对了,方才诗文中提及,不知那岑夫子与丹丘生是何人?此二人能够成为公子的至交好友,想来应该也是身负才华之人。”
岑夫子?
丹丘生?
这个你应该去问诗仙,而不是问自己!
唐休嘴角一抽,心中暗自腹议。
“嗯~轻狂孟浪,让冯御史见笑了,皆是儿时好友,已多年不见了。”
“哦~”
冯文山轻轻应了一下,也不知其在思虑什么,便不在说话。
“快些赶路吧,这天色马上就要黑了,若是赶不到前方驿站,咱们只能露宿街头了。”
唐休笑吟吟的招呼着大家,转移话题道。
“不会的!”校尉马周神色冷峻道。
“确实不会!”副将周清同样附和着说道。
“为何?”宁檬看着笃定的两人,有些好奇问道。
“明月司刺探天下,宁掌楼不知军中之事却也正常,自咱们进入这武关以后,不知诸位有没有发现,二十里有一亭,四十里有一驿,越是靠近长安,这途中旅者越多。”
副将周清神色凝重,手指前方匆匆而过的行人,继续道。
“途中行人每行二十里便可休息脚力,四十里便可补充行进所需口粮,如此方便,这些人势必会感念那位周主仁德!”
“不过……这还不是最可怕的事情!”校尉马周和副将周清对视一眼道。
“不错!由此可观心,那位周主恐有魏武帝之志向,诸位不妨细想一下,若是战争来临,这些里驿可以迅速成为递送军情的驿站。”
“……”
唐休望着前方远去的道路,已经是平坦大道,若是快马加鞭,八百里急报定然可以实现,这就是宇文泰称霸关中的底气?
“自入武关以来,所见所闻,这北周军民管理虽有混乱之像,可其精气神中却透着一股积极向上,那是希望与自信!”
“紫气萦绕,钟鸣云袖,此地竟有如此强大的帝王之气!这……这…这长安怎会有如此多真龙之气!”
张道一不知何时,双眸侵染云雾,让人望一眼竟然有种深陷其中的感觉,唐休赶紧闭上双眼。
真龙之气?
这老道还会天子望气之术?
唐休瞅着神情肃然的张道一,喃喃自语。
“什么是天子望气术?不要急着否认,你方才说了,贫道能够看懂人的口型!”
张道一突然压低声音,对着身旁的唐休追问。
“你…会唇语!该死的!”
唐休狠狠的瞪了眼对方,有些恼羞成怒,这个狗老道,不知道从自己这里听到多少辛密。
“你上次还说过…紫气周天功,快说说,单是听名字就知道是无上妙法?”
对于唐休的言语,张道一并不在意。
嗯?
唐休闻言又是一怔,张道一的话就像是一把刀插在其心头。
“想知道?拿钱来换!”唐休斜了眼对方,伸手做出要钱的手势。
“贫道……”
“腰间玉带即可!”
“哈~~”
“呵呵……”
瞅着张道一无奈的模样,唐休笑了。
……
长安,王府。
“大人,南梁使团已过蓝田县,按照他们的速度,想必此刻已经到达芷阳了!”
“嗯!高昌使者被杀案,有没有进展?”
“还……还没有!”丁坚的语气微微有些凝固。
“看到那颗星辰了吗?”
王思政神情凝重的望着东北方那颗红的发亮的星辰。
“嗯!”丁坚抬头望去。
“你可知那是什么星辰?”
“还请大人赐教!”丁坚知道自己这位上官喜欢研究天文。
“荧惑星!”王思政露出一丝笑容,继续问道,“你可知此星问世,代表何意?”
“卑职惭愧!”丁坚道。
“荧荧火光,离离乱惑,荧惑问世,朝代更迭,帝王轮转!”
王思政平淡的声音在丁坚耳边响起,惊得丁坚瞬间打湿了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