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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 叔 同

Y U J I A N Y I X I E R E N L I U L E I

还君一钵无情泪

他精通六国文字,包括古印度梵文。

他是书画大师,他的书法具汉魏六朝气息。

他是中国最早使用裸体模特进行美术教学的人。

他是中国话剧的开拓者之一,他组织成立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话剧团体——“春柳社”。

他还是第一个将西方音乐引入中国的人,也是中国最早用五线谱作曲的人。

他是教育家,弟子中名人辈出。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他写的《送别》歌,至今余音缭绕。

1918年的正月,杭州西湖,刮着冷风。

西湖白堤的岸边,站着一位僧人和一位年轻女子,他们四目相对,静默无语。

风雨中,浪花拍岸,飘来远处寺庙悠长的钟声。

这位僧人,是李叔同,那位年轻的女子,是他的日本妻子。这一年的正月十五,李叔同正式皈依佛门。他的日本妻子听说后,从上海赶到杭州,她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劝说丈夫不要出家。

这一年,是他们相识后的第11年。

1880年10月23日,李叔同出生在天津的一个商人家里,父亲曾是清末光绪朝的吏部主管,后来隐退经商。

李叔同从12岁开始,就学习传统诗书和绘画。在他的幼年,家里经常邀请僧人来诵经,他的乳母也常诵《名贤集》给他听:“高头白马万两金,不是亲来强求亲。一朝马死黄金尽,亲者如同陌路人。”这样的格言里面,暗藏了许多人生的禅机,描述了荣华尽头的悲哀,而少年的李叔同全都能懂——他的早慧,超然物外的情志已露端倪。

1901年,22岁的李叔同考入上海南洋公学“特长班”,同学有黄炎培、邵力子等。少年才俊济济一堂,恃才傲物,以至于不少教员不敢开课。后来学校请来蔡元培,蔡元培往讲台上一站,台下即刻鸦雀无声。

李叔同26岁那年,母亲去世了,他一改旧式治丧传统,在丧礼上不办宴席,只备了些蛋糕沙拉等招待来宾,悼念仪式不用锣鼓唢呐,而用西洋管乐,他自己坐在当时国内罕见的钢琴旁,边弹奏边唱歌,令众亲友目瞪口呆。

1905年,李叔同赴日留学前,在天津与其兄下围棋留影(左为李叔同)。

李叔同的父亲,早在他5岁时就已离世。母亲病故后,26岁的李叔同觉得“人生已了无牵挂”,决定寻找自己的新的人生旅程。

那一年的秋天,他离开了中国,东渡日本留学。

到日本后,李叔同剪去了长辫子,考进东京美术学校西洋画科。当时有30个人报考,只有5人被录取,其中有李叔同和曾孝谷两个中国人。

李叔同开始了西洋绘画的学习,因为学画,他认识了一个女人。

学习西洋绘画,人体写实是必修的课程,于是,寻找裸体绘画模特,成了李叔同最棘手的问题。

那一年的11月,天气转凉,秋天的日本,四处是古典萧瑟的美景,正在屋檐下练习绘画的李叔同无意中抬起头,给他送饭的房东女儿正好从他身边走过。刹那间,李叔同觉得,她就是自己寻觅已久的模特。

这个温良谦恭的女子,她没有名字,因为关于她的文字记载很少,所以有人猜她叫福基,也有人叫她雪子。多少年前,他是她家的房客,日夜在同一屋檐下相遇,这一天,他终于看住了她,用他洞悉人生的睿智眼神。

李叔同开口请雪子做自己的裸体模特,这个要求让姑娘觉得十分突然,因为在当时的日本,做裸体模特是一件比较害羞的事情,在社会上不被大众所接受。

李叔同没有想到的是,这位日本姑娘很快就答应了他的请求。

因为她爱上他了,尽管他在故国家园里有父母安排的妻子,然而,她已然动心,只能爱了。

从此,这位日本姑娘成了李叔同的模特,相同的爱好,彼此真诚相待,两人开始了6年的相依相伴,他们在一方房檐下,一起度过了一生中最静美的爱情时光。她细腻温柔的爱和照顾,温暖了一个漂泊在异乡的游魂。一份真实的感情,足以安慰平生。

多才多艺的李叔同,在日本也开始了音乐和戏剧的学习。他编写了一本《音乐小杂志》,在东京印刷,送回上海发行,成为中国第一份音乐杂志。他还与同学一起创办了中国第一个话剧团体——春柳社。

1907年,春柳社在东京演出了一场新式话剧,演出剧目是《茶花女》,由法国小说家小仲马的名著《茶花女》改编而来。

为了排演《茶花女》,李叔同全身心地投入,不仅在经济上出了很大力,舞台背景、服装购置、化妆、排练的费用由他支付,甚至在《茶花女》的演出中反串饰演茶花女玛格丽特。

为了演好茶花女,他把留起来的小胡子剃掉了,为了让腰身看起来更像女人,他还几天不吃饭来束腰。

这个戏,由日本戏剧权威藤泽浅二郎担任导演,1907年正月,在东京基督教青年会新落成的剧场里正式开演,反响异常强烈,一时间,各大报纸纷纷报道,好评不断……

1907年,在日本留学演“茶花女”时的全身扮相。

雪子也坐在观众席里,看着台上的李叔同把玛格丽特悲惨的命运演得如此感人,想到这个男人将来会离开日本,她流下了眼泪。

1911年3月,李叔同即将毕业回国,雪子提出了与他结婚的要求,并请求同他一起回中国。

李叔同非常为难,他很爱她,可是家里已有妻子,他没办法和她结婚。但他把这个日本女子带回中国,安置在上海。这个温婉的日本女子,为了他,甘愿在异国他乡忍受寂寞与孤独,只为心中那一份与子偕老的厮守誓约,却想不到,这个男人,在带她回到中国后不到几年,就剃发出家,永别红尘。

回国后,李叔同先是在天津直隶模范工业学堂任美术老师,后任教于浙江省立第一师范学校,主讲音乐和图画。

“高高瘦削的穿着整洁的黑布马褂,宽广的前额,细长的凤眼,隆正的鼻梁,威严的表情。扁平的嘴唇两端常有笑涡,显示着爱的表情。讲台上放着点名簿、讲义、讲课笔记、粉笔等。谱表摆着,钢琴衣解开了,琴头上放着一只怀表,闪闪发亮。黑板上早已清楚地写好本课内容。李先生端坐着,上课铃响,他站起身来,深深地一鞠躬,课就开始了……”

这是丰子恺对老师李叔同的描绘。

上课时,如果有人看闲书,李叔同看在眼里,不会马上责备。等到下课后,他轻声说:“某某等一等。”于是这位同学留下。“下次上课时不要看别的书。”说完,他向学生一鞠躬。这位学生马上满脸通红,羞愧得无地自容。

有一年冬天,大雪纷飞,旧上海一片凄凉的景色。李叔同的一位朋友许幻园来到李叔同家门口,喊出李叔同,站在门外说:“叔同兄,我家破产了,我要离开上海,后会有期。”说完,挥泪而别。李叔同看着昔日好友远去的背影,在雪里站了很久很久,然后,他返身回到屋内,写下那首歌:“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送别》道尽了人间的花开花落,离别之情,以及人生的凄凉之景。

1918年,李叔同作出了至今也让许多人费解的决定。

那年冬天,他将半屋西洋油画、美术书籍送给北京美术学校;将印章送给杭州西泠印社;将平生收藏的字画装裱之后送给夏丏尊;将几十年收集的音乐、书法作品送给学生刘质平;自己带了三件简单的衣服、两袋梵典,一杖一钵一芒鞋,到虎跑寺落发为僧,就此走出了喧闹的俗世,隐入佛门。

那一年,他38岁。

从此,滚滚红尘里少了一位翩翩公子,佛门里,多了一位“弘一法师”。

他选择了,从绚烂至极归于平淡。

李叔同出家的消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和猜测,这个的确在红尘中存在过的男人如何放得下他热爱的画,他的字,他的戏,他的歌?或许,他已然明白繁华盛宴聚散如梦,悲欢往事转眼成空。那个远渡扶桑,穿了白绸衬衣,系了艳红蝴蝶结的倜傥少年,从此决定抛却半生年华,守住寂苦,在灵魂的高堂里拾阶而上,从此暮鼓晨钟,古寺深深。

最想不通的,恐怕是雪子了,在上海的雪子听说李叔同准备出家,马上从上海赶到杭州,与他在西湖边会面。

在西子湖畔,她苦苦哀求,绝望而固执地凝望着他。

她:“叔同——”

他:“请叫我弘一。”

她泪流满面:“弘一法师,请告诉我,什么是爱?”

他:“爱,就是慈悲。”

李叔同去意已定,送给雪子一块手表:“你有技术,回日本去不会失业。”

说完这句话,他就离岸登船。

小船一桨一桨划动湖水,在西湖的薄雾中渐渐远去……李叔同没有道一声珍重,自始至终,没有回头。

岸边的雪子肝肠寸断,狂哭不止。

她后来回到日本,从此再没有任何消息。

因为她没有留下名字,很多年后,曾有李叔同的后人到日本去找过她,但一直也没有找到。

1942年10月10日,弘一法师在福建泉州百原寺写下“悲欣交集”四字之后,圆寂于温陵养老院,享年62岁。

李叔同

字息霜,别号漱筒;祖籍浙江平湖,生于天津。中国话剧的开拓者之一,在音乐、书法、绘画和戏剧方面颇有造诣。从日本留学归国几年后剃度为僧,号弘一,晚号晚晴老人。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送别》 Vg/1tfy+xjrcS4TaJZDFMlPgH4hhy3fE90OT4MSJV6abKPXPp5FlCt8+/b38t9q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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