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战篇》主要阐述的是如何进行战争。国家发动战争,国家对作战军队给养开支是十分庞大的,战争旷日持久就会过度消耗国力以至危及国家的存亡。“速胜”是孙子的作战观点。又提出,为了弥补己方的消耗和削弱敌国,主张“因粮于敌”就是在深入敌国后掠取敌国给养资源补充自己,才能做到“胜敌而益强”作战目标。
集注:[曹操曰:欲战,必先算其费,务因粮于敌也。李筌曰:先定计,然后修战具,是以《战》次《计》之篇也。张预曰:计算已定,然后完车马,利器械、运粮草、约费用,以作战备,故次《计》。]
孙子曰:凡用兵之法,驰车千驷 ① ,革车千乘 ② ,带甲十万 ③ ,千里馈粮 ④ 。则内外之费 ⑤ ,宾客之用 ⑥ ,胶漆之材 ⑦ ,车甲之奉 ⑧ ,日费千金 ⑨ ,然后十万之师举矣。
其用战也胜,久则钝兵挫锐,攻城则力屈,久暴师则国用不足。夫钝兵挫锐,屈力殚货,则诸侯乘其弊而起,虽有智者,不能善其后矣。故兵闻拙速,未睹巧之久也。夫兵久而国利者,未之有也。故不尽知用兵之害者,则不能尽知用兵之利也。
注释
①驰车千驷:快速轻便的战车千辆。驰车,快速轻便的战车。驷,古代原称驾一辆车套四匹马为驷,此指四匹马拉的一辆战车为一驷。②革车千乘:重车千辆。革车,也叫守车、重车、辎车,是专运粮食、器械等的辎重车,这种车子是用皮革缝制的篷车,因此称为革车。乘(shèng),辆。③带甲十万:穿戴盔甲的军队十万人。根据杜牧注引《司马法》:驰车每车配备步卒七十二人,披甲士三人,共七十五人,驰车千辆,计共有官兵七万五千人。革车每车有派发军队服装的士兵五人、负责砍柴取水的士兵五人、养马兵五人,炊事员十人,共二十五人,革车千辆,共有官兵两万五千人。合计共有带甲官兵十万人。④千里馈粮:远途运送粮食。千里,远途。馈,运送。⑤内外之费:用于作战的前方和后方的费用。⑥宾客之用:为了战争使用说客担当使节从事外交活动的费用。⑦胶漆之材:古代弓箭甲盾的保养维修所必需的胶和漆。这里泛指制作维修武器装备所需的各种物资。⑧车甲之奉:武器装备的补充。车,车辆。甲,盔甲。奉,供给、补充。⑨日费千金:形容一天的开支金额极大。金,古代计算货币的单位,一金为一镒(二十两或二十四两),千金即千镒。
然后十万之师举矣:指准备好上面说的这些费用,十万兵马的军队才能出征。
其用战也胜:这样大耗费的军队用于战争要求速胜是最重要的。钝兵挫锐:指军队长久在外作战,就会使士卒疲惫,军队锐气也会受挫。钝,疲惫。久暴师则国用不足:军队长期在外作战,就会使国家费用产生亏空不能满足消耗。暴,暴露。屈力殚货:军力将要耗尽物资也会用完。屈力,指力量耗尽,失去锋利。弹货,指物资耗尽。兵闻拙速,未睹巧之久也:这两句是上文的小结论,意为用兵打仗只听说宁使用笨拙的战法而求速胜的,没见过求巧战而久拖的。闻,听说。拙,笨。速,速胜。睹,看见。巧,巧妙。久,长久。
译文
孙子说:凡起兵征战的一般规律,要出动战车千辆,辎重车千辆,步卒十万,还要向千里之遥运粮;那么用于战争的前方后方经费,使用宾客从事外交使节的开支,漆胶物资的供应,武器装备的保养补充,每天要耗费千金,然后十万大军才能出动。这样大耗费的军队用于战争要求速胜是最重要的。征战持久就会使士卒疲惫、军队锐气挫伤,攻城就会耗尽力量,军队长期在外作战,就会使国家费用产生亏空不能满足消耗。如果军队疲惫、锐气挫伤,军力耗尽、物资用完,那么各国诸侯就会乘此我军疲惫的危机起兵进攻,就是有高明的智能之人,也无法挽回这样的危局了。所以我听说宁使用笨拙的战法求速胜的,没见过用巧战而持久的。战争持久而能对国家有利,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所以,不能完全通晓发动战争的不利,就不能完全了解用兵有利的方面。
集注
孙子曰:凡用兵之法,驰车千驷,革车干乘,带甲十万,
[李筌曰:驰车,战车也;革车,轻车也;带甲,步卒。车一辆,驾以驷马,步卒七十人,计千驷之军,带甲七万,马四千匹。孙子约以军资之数,以十万为率,则百万可知也。杜牧曰:轻车,乃战车也。古者车战,革车,辎车,重车也,载器械、财货、衣装也。《司马法》曰:“一车,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炊家子十人,固守衣装五人,厩养五人,樵汲五人,轻车七十五人,重车二十五人。”故二乘兼一百人为一队,举十万之众,革车千乘,校其费用支计,则百万之众皆可知也。张预曰:驰车,即攻车也;革车,即守车也。按《曹公新书》云:攻车一乘,前拒一队,左右角二队,共七十五人。守车一乘,炊子十人,守装五人,厩养五人,樵汲五人,共二十五人。攻守二乘,凡一百人。兴师十万,则用车二千,轻重各半,与此同矣。]
千里馈粮。
[曹操曰:越境千里。李筌曰:道理县远。]
则内外之费,宾客之用,胶漆之材,车甲之奉,日费千金,然后十万之师举矣。
[李筌曰:夫军出于外,则币藏竭于内。举千金者,言多费也。千里之外赢粮,则二十人奉一人也。贾林曰:计费不足,未可以兴师动众。故李太尉曰:“三军之门,必有宾客论议。”梅尧臣曰:举师十万,馈粮千里,日费如此,师久之戒也。何氏曰:劳师费财,智者虑之。张预曰:去国千里,即当因粮;若须供饷,则内外骚动,疲困于路,蠹耗无极也。宾客者,使命与游士也。胶漆者,修饰器械之物也。车甲者,膏辖金革之类也。约其所费,日用千金,然后能兴十万之师。千金,言重费也,购赏犹在外。]
其用战也胜,久则钝兵挫锐,攻城则力屈,
[曹操曰:钝,弊也;屈,尽也。贾林曰:战虽胜人,久则无利。兵贵全胜,钝兵挫锐,士伤马疲,则屈。梅尧臣曰:虽胜且久,则必兵仗钝弊,而军气挫锐;攻城而久,则力必殚屈。王皙曰:屈,穷也。求胜以久,则钝弊折挫,攻城则益甚也。张预曰:及交兵合战也,久而后能胜,则兵疲气沮矣。千里攻城,力必困屈。]
久暴师则国用不足。
[孟氏曰:久暴师露众千里之外,则军国费用不足相供。张预曰:日费千金,师久暴,则国用岂能给?若汉武帝穷征深讨,久而不解,及其国用空虚,乃下哀痛之诏是也。]
夫钝兵挫锐,屈力殚货,则诸侯乘其弊而起,虽有智者,不能善其后矣。
[李筌曰:十万众举,日费千金,非唯顿挫于外,亦财殚于内,是以圣人无暴师也。隋大业初,炀帝重兵好征,力屈雁门之下,兵挫辽水之上。疏河引淮,转输弥广,出师万里,国用不足。于是杨玄感、李密乘其弊而起,纵苏威、高熲,岂能力之谋也?杜牧曰:盖以师久不胜,财力俱困,诸侯乘之而起,虽有智能之士,亦不能于此之后,善为谋画也。梅尧臣曰:取胜攻城,暴师且久,则诸侯乘此弊而起袭我;我虽有智将,不能制也。张预曰:兵已疲矣,力已困矣,财已匮矣,邻国因其罢弊,起兵以袭之,则纵有智能之人,亦不能防其后患。若吴伐楚,入郢,久而不归,越兵遂入吴。当是时,虽有伍员、孙武之徒,何尝能为善谋于后乎?]
故兵闻拙速,未睹巧之久也。
[曹操、李筌曰:虽拙,有以速胜。未睹者,言其无也。杜牧曰:攻取之间,虽拙于机智,然以神速为上,盖无劳师、费财、钝兵之患,则为巧矣。何氏曰:速虽拙,不费财力也;久虽巧,恐生后患也。张预曰:但能取胜,则宁拙速,而无巧久。若司马宣王伐上庸,以一月图一年,不计死伤,与粮竞者,斯可谓欲拙速也。]
夫兵久而国利者,未之有也。
[李筌曰:《春秋》曰:“兵犹火也,弗戢将自焚。”贾林曰:兵久无功,诸侯生心。杜佑曰:兵者凶器,久则生变。若智伯围赵,逾年不归,卒为襄子所擒,身死国分。故《新序传》曰:“好战穷武,未有不亡者也。”]
故不尽知用兵之害者,则不能尽知用兵之利也。
[李筌曰:利害相依之所生,先知其害,然后知其利也。贾林曰:将骄卒惰,贪利忘变,此害最甚也。杜佑曰:言谋国、动军、行师,不先虑危亡之祸,则不足取利也。若秦伯见袭郑之利,不顾崤函之败;吴王矜伐齐之功,而忘姑苏之祸也。梅尧臣曰:不再籍,不三载,利也;百姓虚,公家费,害也。苟不知害。又安知利?]
善用兵者,役不再籍 ① ,粮不三载 ② 。取用于国,因粮于敌,故军食可足也。
注释
①役不再籍:发动一次战争只征集一次兵役。役,兵役;籍,户籍。②粮不三载:指在出征时只做一次随军运粮,战争相持存在军粮不足就要通过掠夺敌方的粮草来满足需要,等到军队返回国时,再运第二次粮食至国境迎接,不要做第三次运粮。载,运载、运送。
译文
善于用兵的人,发动战争只征集一次兵役,粮草不三次运送;武器装备从国内补给,粮草在敌国征掠,这样,军队所需的粮草就可以满足了。
集注
善用兵者,役不再籍,粮不三载。
[曹操曰:籍,犹赋也。言初赋民而便取胜,不复归国发兵也。始载粮,后遂因食于敌,还兵入国,不复以粮迎之也。李筌曰:籍,书也;不再籍书,恐人劳怨生也。秦发关中之卒,是以有陈、吴之难也。军出,度远近馈之;军入,载粮迎之,谓之三载。越境,则馆谷于敌,无三载之义也。张预曰:役,谓兴兵动众之役。故《师卦注》曰:“任大役重,无功则凶。”籍,谓调兵之符籍。故汉制有尺籍伍符,言一举则胜,不可再籍兵役于国也。粮始出则载之,越境则掠之,归国则迓之,是不三载也。此言兵不可久暴也。]
取用于国,因粮于敌,故军食可足也。
[曹操曰:兵甲战具,取用国中,粮食因敌也。李筌曰:具我戎器,因敌之食,虽出师千里,无匮乏也。杜佑曰:兵甲战具,取用国中,粮食因敌也。取资用于我国,因粮食于敌家也。晋师馆縠于楚是也。何氏曰:因,谓兵出境,钞聚掠野,至于克敌、拔城:得其储积也。张预曰:器用取于国者,以物轻而易致也;粮食因于敌者,以粟重而难运也。夫千里馈粮,则士有饥色,故因粮则食可足。]
国之贫于师者远输 ① ,远输则百姓贫 ② ;近于师者贵卖 ③ ,贵卖则百姓财竭 ④ ,财竭则急于丘役 ⑤ 。力屈、财殚,中原内虚于家 ⑥ 。百姓之费,十去其七 ⑦ ;公家之费 ⑧ ,破车罢马 ⑨ ,甲胄矢弩,戟楯蔽橹
,丘牛大车,十去其六。
注释
①国之贫于师者远输:国家的贫乏会因给远征的军队远途运送粮食而造成。师,军队。②远输则百姓贫:百姓远途运送粮食,就会无法从事各类生产劳作而陷入贫困。③近于师者贵卖:临近远征部队的地区,因军用需要物价就会高涨。④贵卖则百姓财竭:物价高涨就会使国民财力枯竭。⑤财竭则急于丘役:百姓财力枯竭就会急于向军队供应赋役。丘役,指按丘征集役赋,这是当时民众向统治者交纳的军赋。春秋末期,仍有井田制。按井田制,八家为井,四井为邑,四邑为丘,一丘十六井。每丘出马一匹,牛三头。⑥力屈、财殚,中原内虚于家:战争持久军力耗尽,物资耗完,国内民众家家财物空虚。中原,可理解为国内。⑦百姓之费,十去其七:百姓的财富因出丘役供应战争,就会耗去十分之七。⑧公家之费:诸侯和大臣家族的财产的消耗。⑨破车罢马:破车,战车损坏。罢马,疲惫的马匹。罢,同疲。
甲胄矢弩:泛指装备战具。甲,护身的铠甲;胄,头盔;弩,用机括发箭的弓。
戟楯蔽橹:泛指各种攻防器械。戟,一种古兵器;楯,盾牌;蔽橹,用作屏蔽的大盾牌。
丘牛大车:指运送辎重牛和车辆。丘牛,大牛。
译文
国家因用兵而导致贫困的,远道运输是个重要原因;远道运输就会使百姓贫困。靠近军队的地方物价飞涨,物价飞涨就会使百姓财富枯竭;百姓财富枯竭,就急于出丘役。军力耗尽,财力枯竭,国内家家空虚。百姓的财物耗去十分之七;公家的资财耗费,车辆损坏,战马疲惫,军用兵器装备,各种攻防器械损耗以及运送辎重牛和车辆,也要失去十分之六。
集注
国之贫于师者远输,远输则百姓贫。
[李筌曰:兵役数起,而赋敛重。杜牧曰:管子曰:“粟行三百里,则国无一年之积;粟行四百里,则国无二年之积;粟行五百里,则众有饥色。”此言粟重物轻也,不可推移;推移之,则农夫耕牛俱失南亩,故百姓不得不贫也。贾林曰:远输则财耗于道路,弊于转运,百姓日贫。孟氏曰:兵车转运千里之外,财则费于道路,人有困穷者。]
近于师者贵卖,贵卖则百姓财竭,
[曹操曰:军行已出界,近师者贪财,皆贵卖,则百姓虚竭也。李筌曰:夫近军,必有货易,百姓徇财殚产而从之,竭也。贾林曰:师徒所聚,物皆暴贵。人贪非常之利,竭财物以卖之,初虽获利殊多,终当力疲货竭。又云:既有非常之敛,故卖者求价无厌,百姓竭力买之,自然家国虚尽也。梅尧臣曰:远者供役以转馈,近者贪利而贵卖,皆贫国匮民之道也。张预曰:近师之民,必贪利而贵货其物于远来输饷之人,则财不得不竭。]
财竭则急于丘役。
[张预曰:财力殚竭,则丘井之役急迫而不易供也。或曰:丘役,谓如鲁成公作丘甲也。国用急迫,乃使丘出甸赋,违常制也。丘,十六井;甸,六十四井。]
力屈、财殚,中原内虚于家。百姓之费,十去其七;
[曹操曰:丘,十六井也。百姓财殚尽而兵不解,则运粮尽力于原野也。十去其七者,所破费也。李筌曰:兵久不止,男女怨旷,困于输輓丘役,力屈财殚,而百姓之费,十去其七。王皙曰:急者,暴于常赋也。若鲁成公作丘甲是也。如此则民费太半矣,要见公费差减,故云十七。曹公曰:丘,十六井。兵不解,则运粮尽力于原野。张预曰:运粮则力屈,输饷则财殚。原野之民,家产内虚,度其所费,十无其七也。]
公家之费,破车罢马,甲胄矢弩,戟楯蔽橹,丘牛大车,十去其六。
[一本作十去其七。李筌曰:丘,大也。此数器者、皆军之所须。言远近之费,公家之物,十损于七也。梅尧臣曰:百姓以财粮力役奉军之费、其资十损乎七;公家以牛马器仗奉军之费,其资十损乎六。是以竭赋穷兵,百姓弊矣;役急民贫,国家虚矣。王皙曰:楯,干也。蔽,可以屏蔽。橹,大楯也。丘牛,古所谓匹马丘牛也。大车,牛车也,《易》曰:“大车以载。”]
故智将务食于敌 ① ,食敌一钟 ② ,当吾二十钟;萁秆一石 ③ ,当吾二十石。
注释
①故智将务食于敌:所以聪明的将帅务求在敌国解决粮食的消耗。食,食用,消耗。②钟:古代容量单位,标准不统一。③萁秆:饲料。萁,豆秸。杆,禾茎。石(dàn),古时重量单位,每石相当一百二十市斤。
译文
所以聪明的将帅务求在敌国解决粮食的消耗。食用敌国粮食一钟,就相当于从本国运输二十钟;在敌国地征用饲料一石,就相当于从本国运输二十石。
集注
故智将务食于敌,食敌一钟,当吾二十钟;萁秆一石,当吾二十石。
[李筌曰:远师转一钟之粟,费二十钟方可达军,将之智也,务食于敌,以省己之费也。张预曰:六石四斗为钟,一百二十斤为石。萁,豆秸也。秆,禾藁也。千里馈粮,则费二十钟、石,而得一钟、石到军所。若越险阻,则犹不啻。故秦征匈奴,率三十钟而致一石。此言能将必因粮于敌也。]
故杀敌者,怒也;取敌之利者,货也 ① 。故车战,得车十乘已上,赏其先得者,
而更其旌旗 ② ,车杂而乘之,卒善而养之,是谓胜敌而益强。
注释
①取敌之利者,货也:要想夺取放军的资财,就要奖赏士卒。货也,货,财货,这里指用财货奖赏的意思。②更其旌旗:更换缴获战车的旌旗。
译文
要使军队勇敢杀敌,就要激起他们对敌人的仇恨;要使军队勇于夺取敌人的资财,就要奖赏士卒。在车战中,凡缴获战车十辆以上的,要奖赏最先夺得战车的人,并更换敌人战车上的旗帜,派出自己的士卒和俘虏的士卒夹杂在一起驾乘这些兵车,要善待被俘的士卒并供养他们。这就是所谓战胜敌人而使自己更加强大。
集注
故杀敌者,怒也;
[曹操曰:威怒以致敌。李筌曰:怒者,军威也。杜牧曰:万人非能同心皆怒,在我激之以势使然也。田单守即墨,使燕人劓降者,掘城中人坟墓之类是也。贾林曰:人之无怒,则不肯杀。王皙曰:兵主威怒。何氏曰:燕围齐之即墨,齐之降者尽劓,齐人皆怒,愈坚守。]
取敌之利者,货也。
[曹操曰:军无财,士不来;军无赏,士不往。李筌曰:利者,益军实也。杜牧曰:使士见取敌之利者,货财也。谓得敌之货财,必以赏之,使人皆有欲,各自为战。杜佑曰:人知胜敌有厚赏之利,则冒白刃、当矢石而乐以进战者,皆货财酬勋赏劳之诱也。王皙曰:谓设厚赏耳。若使众贪利自取,则或违节制耳。张预曰:以货啖士,使人自为战,则敌利可取。故曰:“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皇朝太祖命将伐蜀,谕之曰:“所得州邑当与我,倾竭帑库以飨士卒;国家所欲,惟土疆耳。”于是将吏死战,所至皆下,遂平蜀。]
故车战,得车十乘已上,赏其先得者,
[曹操曰:以车战,能得敌车十乘已上,赏赐之。不言车战得车十乘已上者赏之,而言赏得者何?言欲开示赏其所得车之卒也。杜牧曰:夫得车十乘已上者,盖众人用命之所致也。若遍赏之,则力不足。与其所获之车,公家仍自以财货赏其唱谋先登者,此所以劝励士卒。故上文云:“取敌之利者,货也。”言十乘者,举其纲目也。梅尧臣曰:遍赏则难周,故奖一而劝百也。张预曰:车一乘,凡七十五人。以车与敌战,吾士卒能获敌车十乘已上者,吾士卒必不下千余人也。以其人众,故不能遍赏,但以厚利赏其陷陈先获者,以劝余众。古人用兵,必使车夺车,骑夺骑,步夺步。故吴起与秦人战,令三军曰:“若车不得车,骑不得骑,徒不得徒,虽破军,皆无功。”]
而更其旌旗,
[曹操曰:与吾同也。李筌曰:令色与吾同。贾林曰:令不识也。张预曰:变敌之色,令与己同。]
车杂而乘之,
[曹操曰:不独任也。李筌曰:夫降虏之旌旗,必更其色而杂其事,车乃可用也。梅尧臣曰:车许杂乘,旗无因故。王皙曰:谓得敌车,可与我车杂用之也。张预曰:己车与敌车参杂而用之,不可独任也。]
卒善而养之,
[张预曰:所获之卒,必以恩信抚养之,俾为我用。]
是谓胜敌而益强。
[曹操曰:益己之强。李筌曰:后汉光武破铜马贼于南阳,虏众数万,各配部曲,然人心未安。光武令各归本营,乃轻行其间以劳之。相谓曰:“萧王推赤心置人腹中,安得不投死乎!”于是汉益振。则其义也。梅尧臣曰:获卒,则任其所长,养之以恩,必为我用也。王皙曰:得敌卒则养之,与吾卒同。善者,谓勿侵辱之也。若厚抚初附,或失人心。张预曰:胜其敌,而获其车与卒,既为我用,则是增己之强。光武推赤心,人人投死之类也。]
故兵贵胜,不贵久。
译文
所以用兵作战最重要的是速胜,而不宜持久。
集注
故兵贵胜,不贵久。
[曹操曰:久则不利。兵犹火也,不戢将自焚也。孟氏曰:贵速胜疾还也。何氏曰:孙子首尾言兵久之理,盖知兵不可玩、武不可黩之深也。张预曰:久则师劳财竭,易以生变,故但贵其速胜疾归。]
故知兵之将 ① ,生民之司命 ② ,国家安危之主也。
注释
①知兵之将:善于用兵的将帅。②司命:古星名。掌管命运的神。
译文
精通用兵之法的将帅,是掌握人民生死命运的人,是关系着国家安危的人。
集注
故知兵之将,生民之司命,国家安危之主也。
[曹操曰:将贤则国安也。李筌曰:将有杀伐之权,威欲却敌,人命所系,国家安危在于此矣。王皙曰:将贤,则民保其生,而国家安矣;否,则民被毒杀,而国家危矣。明君任属,可不精乎?何氏曰:民之性命,国之治乱,皆主于将;将之材难,古今所患也。张预曰:民之死生,国之安危,系乎将之贤否。]
汉武帝是一位具有雄才大略的皇帝,在位期间文治武功,使当时的汉朝统治的疆域得到了前世未有的扩大。汉武帝继位之后采取外交军事并用的手段,自前133年对长期威胁北方边界的匈奴发起马邑之战,终结了前朝对匈奴的和亲政策,开始对匈奴的军事打击,多次派卫青、霍去病征伐匈奴,击溃了匈奴大部分的军事力量,解除了匈奴威胁,保障了北方经济文化的发展,并消灭了夜郎、南越政权,在西南也先后建立了七个郡,使今天的两广地区自秦朝后重归汉朝的版图;同时他派张骞出使西域,打通了丝绸之路,加强了对西域的统治,并发展了中西经济文化的交流。在东方,他派兵灭卫氏朝鲜,置为乐浪、玄菟、临屯、真番四郡。
汉武帝元景四年(前112年)秋,汉使在贰师城见到了强壮的大宛马,即“汗血宝马”,于是上奏知汉武帝。好战的汉武帝听说后非常高兴,称其为“天马”。汉武帝想用此马育出良种战马改变国内战马的品质,增强骑兵战斗力,但仅有一匹千里马不能改变国内马的品质,于是特意铸造了一匹金马,命使者送到大宛国,想用金马换一批汗血宝马,被大宛国王拒接,汉使也在归途中被杀。汉武帝大怒,于是决定派军队夺取汗血宝马。
公元前104年汉武帝命李广利率领骑兵数万人,行军四千余公里,到达大宛边境城市郁城,但初战不利,未能攻下大宛国,只好暂时退回敦煌,回来时人马只剩下十分之一二。三年后,汉武帝再次派大将李广利率军远征,出兵六万人,战马三万匹,牛十万头。大宛国人无法抵挡,于是杀了国王,与汉军议和,允许汉军自行挑选马匹,并承诺以后每年大宛向汉朝选送两匹良马。汉军挑选了3000匹良马运回中原,但这些马经历长途跋涉后损失了很多,到达玉门关时仅剩下了1000多匹。
汉武帝由于常年对匈奴和西域用兵,到了晚期百姓徭役更加繁重,捐税增高,致使大量农民破产流亡。天汉二年(前99年),齐、楚、燕、赵和南阳等地都爆发了农民暴动。汉武帝因此也在轮台颁下了《罪己诏》:“朕即位以来,所为狂悖,使天下愁苦,不可追悔。自今事有伤害百姓,糜费天下者,悉罢之!”对自己执行的国策,进行反省,承认自己的错误。汉武帝穷兵黩武,因此被后世史学家称为“好大喜功”的君主,长期的战争不但给人民带来极大的负担,消耗殆尽了文、景二帝韬光养晦的积蓄,使汉武帝晚年的汉朝经济到了崩溃边缘。
公元231年2月,诸葛亮率十万大军四出祁山攻打魏国,魏国派出司马懿率张碑、费曜等大将迎战蜀军。诸葛亮进军到祁山,看到魏军早有防备,便对众将说:“孙子曰:‘重地则掠。’也就是说,深入敌人国境的腹地,就要掠取敌人的粮秣来补充自己。如今,我们的粮草供应不上,我估计现在陇上的麦子已经长熟了,我们可以秘密派兵迅速去抢割陇上的麦子。”
诸葛亮留下王平、张嶷等将领守卫祁山大营,自己率领姜维、魏延等将领直奔上邽。司马懿率大军赶到祁山,见蜀军并不出战。司马懿心中疑惑,探知有一支蜀军直接往上邽而去,不由恍然大悟,明白了诸葛亮的意图,急忙引军去救上邽。
诸葛亮赶到上邽,魏将费曜出兵迎战,姜维、魏延奋勇向前,费曜被打得大败而逃。诸葛亮迅捷命令三万精兵,手执镰刀、驮绳,把陇上的新麦一割而光,运到卤城打晒去了。司马懿差想一步,失去了陇上的新麦,心中非常不甘心,便与副都督郭淮引兵前往卤城偷袭,妄图夺回新麦,擒获诸葛亮。殊不知,诸葛亮早有防备,他让姜维、魏延、马忠、马岱四将各带两千人马早已埋伏在卤城东西的麦田之内,等魏兵抵达卤城城下时,一声炮响,伏兵四起,诸葛亮大开城门,从城内杀出,司马懿拼力死拼,才突出重围。一失一得,蜀军就地掠取了魏国的粮食,不但满足自己的供应,减少了长途运粮的时间和消耗,还减少了魏军的粮食储备,一举多得。
汉武帝时期的骠姚大将军霍去病(前140—前117年),河东郡平阳县(今山西临汾西南)人。汉族,杰出的军事家。是同期对匈奴作战名将卫青的外甥,好骑射。善于长途奔袭。多次深入匈奴境地作战,都取得了辉煌战果。元朔六年(前123年),霍去病被汉武帝任为骠姚校尉,首次随卫青打击匈奴于漠南(今蒙古高原大沙漠以南),以八百人歼敌两千余人,受封冠军侯。元狩二年(前121年)封为骠骑将军。于春、夏两次率兵出击占据河西(今河西走廊及湟水流域)地区的匈奴部,歼敌四万余人。同年秋,奉命迎接率众降汉的匈奴浑邪王,在部分降众变乱的紧急关头,率部驰入匈奴军中,斩杀了变乱者,稳定了局势,浑邪王得以率四万余众归汉。从此,汉朝控制了河西地区,打通了通往西域的“丝绸之路”。后与卫青各率5万骑过大漠(今蒙古高原大沙漠)进击匈奴。霍去病击败左贤王部后,乘胜追击,深入大漠两千余里,歼敌七万余人。汉武帝擢升霍去病为大司马,与舅舅卫青同掌兵权。他用兵大胆灵活,注重方略,不拘古法,勇猛果断,每战皆胜,深得武帝信任。汉武帝为他建宅成家,霍去病说出“匈奴未灭,何以家为”的豪言壮语,激荡千年为后世将军建功业常用明志言行。元狩六年(前117年)英年早逝,年仅24岁,武帝甚为悲痛。霍去病轻装奔袭大漠胜利根本原因。1.当时汉朝历经文、景二帝韬晦治国,国力储备丰厚,建立和匈奴能对战骑兵兵团。2.战略决策正当,给予将士充分信任。3.最为重要的是战术上大兵团突袭作战的正确运用与发挥,霍去病的作战方略可以说是对汉军战术观念的革新。他的作战可谓是迂回纵深,穿插包围,以最快的速度完成迂回穿插,对匈奴实行合围,从最薄弱的环节入手对其实行毁灭性打击。在漠北之战中,霍去病率部轻装深入大漠,取食于敌补充给养。这样就最大限度地打击了匈奴的生产能力。还有霍去病是汉朝唯一有能力任用投诚的匈奴裔武人的将领,因此才能做到取食于敌,顺利完成千里奔袭大漠的作战任务。
三国后期,刘备攻打东吴失败,惊吓过度身患重病,临终托孤军师诸葛亮,立太子禅即皇帝位,改元建兴。早有魏军探知此事,报知魏主曹丕。曹丕大喜曰:“刘备已亡,朕无忧矣。何不乘其国中无主,起兵伐之?”贾诩谏曰:“刘备虽亡,必托孤于诸葛亮。亮感备知遇之恩,必倾心竭力,扶持嗣主。陛下不可仓卒伐之。”正言间,忽一人从班部中奋然而出曰:“不乘此时进兵,更待何时?”众视之,乃司马懿也。丕大喜,遂问计于懿。懿曰:“若只起中国之兵,急难取胜。须用五路大兵,四面夹攻,令诸葛亮首尾不能救应,然后可图。”丕问何五路,懿曰:“可修书一封,差使往辽东鲜卑国,见国王轲比能,赂以金帛,令起辽西羌兵十万,先从旱路取西平关,此一路也。再修书遣使赍官诰赏赐,直入南蛮,见蛮王孟获,令起兵十万,攻打益州、永昌、牂牁、越间四郡,以击西川之南,此二路也。再遣使入吴修好,许以割地,令孙权起兵十万,攻两川峡口,径取涪城,此三路也。又可差使至降将孟达处,起上庸兵十万,西攻汉中,此四路也。然后命大将军曹真为大都督,提兵十万,由京兆径出阳平关取西川,此五路也。共大兵五十万,五路并进,诸葛亮便有吕望之才,安能当此乎?”丕大喜,随即密遣能言官四员为使前去。又命曹真为大都督,领兵十万,径取阳平关。此时,张辽等一班旧将,皆封列侯,俱在冀、徐、青及合淝等处,据守关津隘口,故不复调用。却说蜀汉后主刘禅,自即位以来,旧臣多有病亡者,不能细说。凡一应朝廷选法,钱粮、词讼等事,皆听诸葛丞相裁处。时后主未立皇后,孔明与群臣上言曰:“故车骑将军张飞之女甚贤,年十七岁,可纳为正宫皇后。”后主即纳之。建兴元年秋八月,忽有边报说:“魏调五路大兵,来取西川;第一路,曹真为大都督,起兵十万,取阳平关;第二路,乃反将孟达,起上庸兵十万,犯汉中;第三路,乃东吴孙权,起精兵十万,取峡口入川;第四路,乃蛮王孟获,起蛮兵十万,犯益州四郡;第五路,乃番王轲比能,起羌兵十万,犯西平关。此五路军马,甚是利害。”已先报知丞相,丞相不知为何,数日不出视事。后主听罢大惊,即差近侍赍旨,宣召孔明入朝。使命去了半日,回报:“丞相府下人言,丞相染病不出。”后主转慌。次日,又命黄门侍郎董允,谏议大夫杜琼,去丞相卧榻前,告此大事。董、杜二人到丞相府前,皆不得入。杜琼曰:“先帝托孤于丞相,今主上初登宝位,被曹丕五路兵犯境,军情至急,丞相何故推病不出?”良久,门吏传丞相令,言:“病体稍可,明早出都堂议事。”董、杜二人叹息而回。
次日,多官又来丞相府前伺候。从早至晚,又不见出。多官惶惶,只得散去。杜琼入奏后主曰:“请陛下圣驾,亲往丞相府问计。”后主即引多官入宫,启奏皇太后。太后大惊,曰:“丞相何故如此?有负先帝委托之意也!我当自往。”董允奏曰:“娘娘未可轻往。臣料丞相必有高明之见。且待主上先往。如果怠慢,请娘娘于太庙中,召丞相问之未迟。”太后依奏。次日,后主车驾亲至相府。门吏见驾到,慌忙拜伏于地而迎。后主问曰:“丞相在何处?”门吏曰:“不知在何处。只有丞相钧旨,教挡住百官,勿得辄入。”后主乃下车步行,独进第三重门,见孔明独倚竹杖,在小池边观鱼。后主在后立久,乃徐徐而言曰:“丞相安乐否?”孔明回顾,见是后主,慌忙弃杖,拜伏于地曰:“臣该万死!”后主扶起,问曰:“今曹丕分兵五路,犯境甚急,相父缘何不肯出府视事?”孔明大笑,扶后主入内室坐定,奏曰:“五路兵至,臣安得不知?臣非观鱼,有所思也。”后主曰:“如之奈何?”孔明曰:“羌王轲比能,蛮王孟获,反将孟达,魏将曹真,此四路兵,臣已皆退去了也。只有孙权这一路兵,臣已有退之之计,但须一能言之人为使。因未得其人,故熟思之。陛下何必忧乎?”后主听罢,又惊又喜,曰:“相父果有鬼神不测之机也!愿闻退兵之策。”孔明曰:“先帝以陛下付托与臣,臣安敢旦夕怠慢。成都众官,皆不晓兵法之妙,贵在使人不测,岂可泄露于人?老臣先知西番国王轲比能,引兵犯西平关。臣料马超积祖西川人氏,素得羌人之心,羌人以超为神威天将军,臣已先遣一人,星夜驰檄,令马超紧守西平关,伏四路奇兵,每日交换,以兵拒之,此一路不必忧矣。又南蛮孟获,兵犯四郡,臣亦飞檄遣魏延领一军左出右入,右出左入,为疑兵之计。蛮兵惟凭勇力,其心多疑,若见疑兵,必不敢进,此一路又不足忧矣。又知孟达引兵出汉中,达与李严曾结生死之交。臣回成都时,留李严守永安宫,臣已作一书,只做李严亲笔,令人送与孟达,达必然推病不出,以慢军心。此一路又不足忧矣。又知曹真引兵犯阳平关,此地险峻,可以保守,臣已调赵云引一军守把关隘,并不出战。曹真若见我军不出,不久自退矣。此四路兵俱不足忧。臣尚恐不能全保,又密调关兴、张苞二将,各引兵三万,屯于紧要之处,为各路救应。此数处调遣之事,皆不曾经由成都,故无人知觉。只有东吴这一路兵,未必便动,如见四路兵胜,川中危急,必来相攻;若四路不济,安肯动乎?臣料孙权想曹丕三路侵吴之怨,必不肯从其言。虽然如此,须用一舌辩之士,径往东吴,以利害说之,则先退东吴。其四路之兵,何足忧乎?但未得说吴之人,臣故踌躇。何劳陛下圣驾来临?”后主曰:“太后亦欲来见相父。今朕闻相父之言,如梦初觉。复何忧哉!”孔明与后主共饮数杯,送后主出府。众官皆环立于门外,见后主面有喜色。后主别了孔明,上御车回朝。众大臣疑惑不定。于是诸葛亮派大臣蜀国邓芝出使东吴劝退东吴罢兵,又重新结盟。其余四路兵马都在诸葛亮的安排下撤退了。安居庭院,退去五路兵马。纵横捭阖了然于胸,这样的贤臣良佐就是国家的安危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