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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妖是妖的妈生的

岑守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隐身走了。

她们松了一口气,向周三老爷和夫人行礼:“大人和夫人怎么回来了,早些通知我们也好去迎接。”虽然周三老爷和夫人比他们年轻,却是有官职在身的,所以她们自然智能恭敬一些。

三夫人哼了一声:“早些告诉你们,你们还不把我儿子给害死了。”

大夫人陪笑:“夫人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们疼小侄子还来不及。如何会害他?”

周三夫人上前对着大夫人就是一个耳光,打得大夫人扑倒在地上。

二夫人捂着嘴,吓得连退几步。

“两个不知死活的贱人!给你们点脸,你们就蹬鼻子上脸,半夜在这里嚼我的舌根子。”她咬牙切齿地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个小贱人心里打的算盘。弄死了我的儿子,你们就可以霸占周家的财产。”

隐身的岑守拙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三夫人竟然如此凶悍,泼辣,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模样。

大夫人捂着脸,气得红了眼:“虽然我尊称你一声夫人,可我们同是周家媳妇,我还是你嫂嫂,你如何敢打我?”

“我打的就是你。你这贱人素来喜欢在我身后嚼舌根,我忍了你好久了。若是再被我听见胡说八道,就不只一个耳光了。”周三夫人没有丝毫歉意,反而越说越张狂。

“我看谁敢敢把我夫人怎么样?”大老爷从远处走来,扶起了大夫人,“我虽然不像三弟位极人臣为周家祖上增光,可是这些年我夫妻二人也勤勤恳恳打理周家上上下下。大人和夫人怎么能如此欺人太甚,一回来就如此羞辱殴打我夫人。”

三夫人见大老爷来了,气焰顿时下去了许多。

二老爷也跟着大老爷来了,虽然不出声,脸上也十分不高兴。

一直在一旁沉默纵容的三老爷这才出声:“两位哥哥嫂子见谅,你们弟妹忧心过重,有些失态,你们不要往心里去。”他这么轻飘飘的一句,就想把这件事抹过去。

大老爷和二老爷他们虽然不平,却也没有办法。

岑守拙脑子里忽然冒出个念头:周家似乎分了两派,而三老爷和三夫人怎么看都是周老夫人和小少爷那一边的。难不成这个周三夫人也是妖附身的?

他决定试试看,暗暗捏了张符咒,靠近周三夫人,正要贴在她背上,忽然觉得手腕上一阵剧痛,不由自主松了符咒。这不舒服的感觉并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强烈起来。岑守拙觉得心如刀割,头晕目眩,差一点直接晕厥过去漏出身形。

他咬牙深吸一口气稳住自己,赶在隐身咒破解之前躲到了树后。

有侍女匆匆从内院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叫:“老爷,夫人,快来,老夫人同意让小少爷下葬了。”

六个人神色各异,匆匆而去。

岑守拙也不敢跟去看了。剧痛从手腕上一阵一阵传来,随着那悸动,他的胸口也像是被人一拳一拳重击着。他知道这一次非同小可,如今管不了周府的事情了,最紧要地是先顾着自己,安全回去无常伞铺再说。

岑守拙强撑着走出周府才显出形来,眼冒金星摇摇欲坠,扶着墙才能勉强立稳。

三文钱忽然从半空落下在他身边,神色紧张:“你怎么了?”

岑守拙想问它怎么来了,张嘴却觉得胸口一阵翻腾,然后一阵甜腥喷涌而出。他盯着地上自己吐的那摊乌血,抬手看了看手腕。原本淡到看不见的黑线,忽然变得颜色乌黑,清晰无比。

如今他才看清楚,这条陪了自己十几年的黑线原来是一股妖气。而且,此刻妖气分明已经连成了圈,在他手腕上翻滚涌动,像一条黑蛇又像个活的箍子紧紧扣着他的命门。

三文钱大惊,问道:“这是怎么了?”

岑守拙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岑守拙醒来时,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

他能隐约看见杜纤纤哭得红肿的眼睛和闵汯安忧心仲仲的脸。

“我这是怎么了?”他想说话,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他想动动手指,却发现就连手指都动不了。

所以没有人发现他已经醒来,大家都只顾着说话。

闵汯安在问杜纤纤:“诅咒怎么会忽然变得厉害了,前几日不是还说已经快好了吗?”

杜纤纤哽咽着说:“我也不知道,我就听见三文钱在墙这边叫得惨,所以赶紧过来看看。结果连三文钱都……”

岑守拙这时才发现三文钱也悄无声息趴在他胸口。他知道自己这一次真是很凶险,若不是三文钱担心恰好来寻他,他很可能就死在回家的路上了。

三文钱为了救他,把自己也弄的奄奄一息。它害怕他们两个都晕着的时候,有仇家趁虚而入,才用惨叫声把杜纤纤吸引过来。因为杜纤纤看到这情形,肯定会去叫闵汯安。只要闵汯安来了,就不用怕了。

“这都三天了。” 闵汯安接着说。

“是啊,守拙哥一点气都没有,不会是真的……”杜纤纤说着又要哭。

啊…。。他都竟然睡了三天了。岑守拙回头想了想那天夜里发生的事。他晕之前是站在周三夫人和周三老爷之间。难不成是周三老爷偷袭他?

可是他隐身了,就算是韦发财那样法力高深的,若不是提前知道他隐身特地用天眼来找,也不容易发现他。周三老爷是怎么知道的?

闵汯安问:“岑大叔呢?他也是个捉妖师,应该有法子救这家伙才是。”

杜纤纤摇头:“不知道他去哪里喝酒了,一直没回来。关键时候,都是找不到他人的。别指望他了。”

闵汯安抿嘴想了想,又说:“叫郡主来吧。我真怕这家伙有个三长两短,也让她来见最后一面,毕竟他们……” 闵汯安说着说着,也像是有块棉花堵在喉咙里,说不下去了。其实这几日龚芳染都有来敲门。只是闵汯安他们不敢应门,怕她看见岑守拙这个样子受不了。

还有,要不要叫家里那个小霸王来呢?若是三文钱也有个不好,那个小霸王不知道又要闹腾到什么地步。闵汯安想想就觉得头疼,胸口憋闷。

杜纤纤听了,越发悲从中来,趴在岑守拙胸口大哭:“守拙哥啊,你醒醒啊。”

岑守拙想要告诉她自己已经醒过来了,可是那声音从嘴里发出来却变成了一声清脆的“汪”。

杜纤纤猛然抬头和闵汯安一起一脸呆滞瞪着岑守拙。

岑守拙一下窜了起来,蹲坐在床上,往杜纤纤脸上凑近。他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去舔杜纤纤,可是看见闵汯安那由惊转怒的目光,便咬紧牙关地逼自己转了方向捉住杜纤纤放在他胸口的手狠狠舔了一下。

闵汯安暴怒,揪着岑守拙胸口把他一下从床上提了起来:“你这色胆包天的混帐东西,刚醒来就非礼我老婆,本将军今日就要手撕了你!!”他身体骤然变大,眼睛变得通红,獠牙也慢慢伸出来了。这是他气得控制不出就要显出原形的前兆。

岑守拙被闵汯安勒得说不出话来,脖子上青筋直冒,口吐白沫,竟然比方才看着还不好了。

杜纤纤忙拉住闵汯安:“你先别生气。别他自己好不容易挺过来,你却不小心把他弄死了。他受的诅咒有一条就是看见心爱的人会变得像狗一样。会不会是因为诅咒加强了,看见喜欢的人也会这样。”

闵汯安强压住怒气,将信将疑打量这岑守拙。

已经开始翻白眼的岑守拙忙点头。

闵汯安这才松了手,任岑守拙落在床上,忿忿地说:“喜欢也不行,我的女人,他怎么能碰?”

三文钱也已经醒了,悠然坐在一旁舔着自己的毛发,仿佛这一切跟它都没关系。

“你给我好好解释解释,兴许本将军就只胖揍你一顿便拉倒。” 闵汯安斜眼望着一直抚胸喘息的岑守拙。

岑守拙的喉咙干涸,根本发不出声音。只是离闵汯安这么近,他身体里那股奇怪的冲动又像是春雨后的春笋按耐不出要冒出来了。

他揪着衣领,一脸怪异表情地瞪着闵汯安。

闵汯安皱眉:“问你呢,说话啊。你这是什么表情?”

岑守拙却忽然靠了上来,抱着闵汯安的脸就是一顿狂舔。

闵汯安石化片刻之后,歇斯底里地怒吼了一声:“给本将军起开!”

岑守拙一边舔一边细细品味,暗暗感叹:看不出来闵汯安一个大男人皮肤还真好。

闵汯安挣扎不开,气得要吐血了:“本将军今日一定要把你捏成肉酱。”

岑守拙分明吓得要死,却魔怔了一般,就是没法松开闵汯安。他眼里流下悲催的泪来:“你个糙汉子,老子一点都不想舔你好吧。我这是怎么了?”

最后是闵汯安点了岑守拙腋下的麻穴,岑守拙不由自主往后一缩,才让闵汯安得以挣脱出来。

闵汯安瞬间又逼近,捉住岑守拙的衣襟把他按在床上,抡起拳头就要打:“你这个假正经!整天嘴里叫着捉妖捉妖,其实你你比谁都像妖怪,一逮着机会就作妖。我让你作妖,我让你作妖,直接掐死你算了。”

杜纤纤忙又抱着闵汯安的手:“莫生气,不要弄伤他了。都说了,他见到喜欢的人就会这样。他刚才抱住你舔,说明他喜欢你。”

闵汯安的脸色稍缓,松了岑守拙,推开,哼了一声:“谁要他喜欢?!”

杜纤纤带着些许醋意:“嗯,而且看方才那情形,他喜欢你甚于喜欢我。”

“这都不重要。”闵汯安拉着杜纤纤往后退了几步:“看看这厮到底要干什么。”

岑守拙坐了起来,又开始盯着三文钱。他分明努力在克制自己,却徒劳无功,最后还是向三文钱靠拢了。

三文钱早预料到了他会这样一般,伸出后爪顶住他的额头,岑守拙就上前不了了。

岑守拙伸出舌头,用手扒拉着床单,竟然比方才对着闵汯安的时候还要急切。

“本将军堂堂一个将军府三品大将,竟然沦落到跟禽兽同等级。” 闵汯安皱眉,语气里竟然带着几分醋意。

“本小姐堂堂一个棺材铺二代富豪,竟然沦落到连禽兽都不如。”杜纤纤也皱眉,十分郁闷。

三文钱哼了一声:“你们这些凡人和小妖,就算要给本神兽舔脚,本神兽也不要。”

闵汯安气得又要撸袖子上前,被杜纤纤抱住了:“你跟一个宠物计较什么?”

那边三文钱终于被岑守拙给弄烦了,伸了一根爪子给岑守拙。岑守拙抱着三文钱的爪子就要欢快地舔起来。

杜纤纤和闵汯安恶心地直干呕。

岑守拙忽然身子一软,又晕倒了。

杜纤纤要上前,却被闵汯安拉住。闵汯安朝岑守拙抬了抬下巴问三文钱:“他怎么了?”

三文钱懒洋洋看了闵汯安一眼:“我把他弄晕了。他刚醒来,身子还很弱,太激动会受不了。”

岑守拙又休息了几日才缓过来。这个时候,杜纤纤才敢去王府给龚芳染送信。

听说周家的那个小少爷已经下葬,周家人也再没来找过岑守拙。岑守拙却耿耿于怀。那一夜到底在周家发生了什么,导致他的诅咒一夜加深,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

岑守拙觉得大夫人一定知道内情,一定要想办法找个机会问问她。

龚芳染得知了这几日的惊心动魄十分后怕,只是事情过都过了,责怪他们也无用,幸好有惊无险。她这几日来伞铺的时间就忽然多了起来。每次必带补品。今日她带了鸡汤,此刻正从食盒里取出鸡汤吹凉了递给岑守拙。

岑守拙也没有觉得什么不妥,一边喝鸡汤一边皱眉说:“那个狼人真没良心,好几天都没来看我了。莫不是那天被我舔怕了,不敢来了?难不成他还真担心我会非礼他?”

“闵将军应该是没空。潭州城的新任刺史今日上任,闵将军要跟他交接公务。”龚芳染淡淡地回答。

岑守拙嘀咕着:“那家伙说有公务,莫非连杜纤纤也有公务?她怎么也不见来?”

龚芳染攥紧了拳头,冷冷盯着岑守拙:“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啊?闵将军肯定不准杜姑娘过来了。”一说起这事,她就火冒三丈。平日对她做那些奇怪的动作也就罢了,如今他竟然过分到连闵汯安都不放过?!若不是看他还没恢复,她早就带上十条八条鳗鱼把他电个够。

岑守拙拿着汤勺的手一顿,有些尴尬,忙转移了话题:“你说新任刺史来了?什么时候来的?是什么来头?”不是他喜欢八卦,他实在是好奇,这个刺史莫非有三头六臂?竟然能突破层层防线安全到达潭州城。要知道,之前的刺史可都是被杀了喂狼了。

龚芳染淡淡地回答:“新任刺史便是周侍郎,周府的三老爷。”

岑守拙愣了半晌,才猛然一拍手:“我说呢!新任刺史怎么能平安来到潭州城。原来他是用了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计策……”

那些原本埋伏在路上阻止刺史的人,以为周三老爷是回来奔丧的,就放他过来了。没想到,周三老爷原来奔丧是假,来上任是真。这真是棋高一着,把所有人都蒙住了。

如今周三老爷已经进了潭州城,不管之前杀刺史的人是谁如今都不敢轻举妄动了。因为闵良忠和龚王爷都必须确保周三老爷的安全。敢动周三老爷,就是在跟闵良忠和龚王爷叫板。

不过呢……不知道是因为那一夜太暗还是别的原因,岑守拙总觉得周三老爷和夫人看着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阴森。

龚芳染接着说:“周大人跟之前那些软绵绵刺史可不一样。他从京城启程到回到潭州,只花了四日,上任第一天就把潭州城的政务大权完全接过去了,雷厉风行,手腕强硬。”

过去龚王爷协管政务是被皇上和刺史默认了的。如今这等于是在把龚王爷架空。龚芳染虽说不待见自己亲爹,却也不能一点都不关心。

如果周大人在忙于政务,倒是他潜入周府找机会跟大夫人说几句话的好时机。

岑守拙这么想着,隐身在周府后门观察。站了半日,他终于趁着周府管家出来买柴的机会混入了周府。

只是,好不容易进来了,他又犯了愁:在这诺大的周府里,要去哪里寻周大夫人呢?

周三老爷刚好回来了,管家仆人们便呼啦啦涌了上去。

岑守拙瞥见周三夫人上来给周三老爷更衣后要离开忙跟上了她。

女眷白天里应该都是在一处说话做女红,跟上她,他即便是找不到周大夫人,也能找到女眷们常待的地方。

周三夫人一路迤逦而去。岑守拙小心翼翼地跟着,一定声音都不敢发出来,即便如此他还是保持着刚刚能看到她的距离,绝不敢靠太近。

周三夫人似乎一点也不着急,走到拐弯处,便停下来看花,看水,等岑守拙跟上才接着走。

这让岑守拙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周三夫人似乎知道他在跟着她,而且还在故意等他。

那日周老夫人也说知道隐身了的他在哪儿。他刚开始还觉得周老夫人是诈他的,后来才想明白,是蛇精告诉了周老夫人。

毕竟有些妖精是能看透隐身术的。那日蛇精脱出凡人的身体又成了一个完全的妖,能看透他也不奇怪。

为了证实这一点,岑守拙故意停了下来,任周三夫人离开了他的视线。

周三夫人这一次没等他,直接走了。

岑守拙暗暗嘲笑自己: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吗?就算她真是妖寄生的,他又有什么好怕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不了打一架吗。

他打消了疑虑,加快了步子追上去,刚好看见周三夫人进了一个院子。紧上几步,贴着墙边站着,他听到里面隐隐传来说说话的声音:“夫人来了,快请坐。”

那分明是大夫人的声音。

岑守拙暗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这个三进三出的院子看着很气派,说明大老爷在家的地位挺高的。想来也原本就应该这样,虽然周老太太有些偏爱小儿子,大老爷好歹是家里的长子还管着家,若是太寒酸了,岂不是让人不平说闲话。大老爷既然能管家,也不是那么愚钝好欺负的人。

“姐姐不必客气。”三夫人声音温和。跟那日阴冷凶狠的女人判若两人。

大夫人吩咐侍女:“你们去沏一壶上好的茶来,还有昨日买的宫制点心也挑几样好的端上来。”

几个侍女鱼贯而出,不一会又端着东西回来。

“我来是找你说几句体己话的。”三夫人又说话了。

“你们出去逛逛,一炷香后再回来。”大夫人忙吩咐侍女。

侍女们又一个接一个走了出来,走远了。

岑守拙决定在外面听听她们说什么,等三夫人走了,他再进去。

“我这几日有些鼻塞。”三夫人又说。

大夫人回答:“不妨事,等我点上上好的龙涎香,给你熏熏,你的鼻子就通了。”

里面传来椅子移动和衣服摩擦的窸窸窣窣声音,然后是翻找东西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大夫人起身找香料架起香炉。

果然,不一会,龙涎香那浓郁的香气便翻过围墙,飘到岑守拙这边来了。

又是一阵椅子移动和窸窣声,应是大夫人又坐下了。

三夫人说:“那日是我唐突了,我不该对姐姐无力。”

大夫人回答:“夫人不用介怀,是我考虑不周先口无遮拦跟外人说些有些没的,伤了夫人的心。你们从京城赶路三个日夜肯定累极了,忽然听到我说这些,自然会生气。”

岑守拙竖起耳朵,等着听大夫人和三夫人说一点关于孩子的事。

可是两个人却扯开了话题,然后东拉西扯再也不说这事。

想想也是情理之中。既然孩子都死了,她们也没有必要再提这事让两个人都尴尬。

岑守拙有些失望。

三夫人却说:“天不早了,我还有事要忙,先回去了。姐姐不用送了。”

大夫人在院子里说:“夫人走好。”

她果然没出来送大夫人。三夫人独自出了院门,站在门口习惯性的理了理云鬓,就带着自己的侍女走了。

三夫人那日飞扬跋扈,今日却随和得让岑守做觉得怪异。他甚至觉得三夫人的脸色也不一样了。那日即便是在月光里都看着没有现在这般苍白娇弱。

大夫人的侍女们还没回来。

岑守拙决定趁这个机会进去问她几句话,便从虚掩的门里溜了进去。

堂上的云纱帐被放了下来,隐隐可以看见有个女人坐在主座上。看那装扮应该是大夫人。她脚边两个香炉已经快要燃尽,只有一丝青烟断断续续从里面袅袅升起。

这云纱帐用最细的蚕丝织就,似蝉翼一般轻薄,透风又防蚊。因为工艺复杂。会织云纱帐的工匠少,又十分费时费力,所以一尺值千金,又有个别号叫‘软黄金’。

外面进来的人能看见里面有人,却看不清楚对方的相貌。只有极富极贵的人家才能在女眷内宅挂上两幅云纱帐,方便重要女眷见郎中和外人。

整个潭州城,除了这里,岑守拙只在龚芳染和闵夫人的卧房见过。

想来大夫人如今相当于周府的主母,才能有这待遇。不过,三夫人与她同是周家女眷,此时又不是盛夏没有蚊虫,为什么要这么麻烦放下云纱帐。

岑守拙扯了隐身符,对着纱帐里的人拱手行礼:“大夫人,我是岑守拙。”

大夫人一动不动,像是没听见。

方才她分明还在跟三夫人说话,才一转眼的功夫,莫非就睡着了?岑守拙心下疑惑,上前一步。

一阵清风忽然掠过庭院,掀起了云纱帐,把直线一般的熏香烟雾也吹散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合着原本让人心情愉悦的龙涎香,味道怪异而又让人作呕。

岑守拙心里一惊,忽然意识到如果只是为了通堵塞的鼻子,根本就不需要点这么多香。

他快步上前,掀开云纱帐,被眼前的一切惊得心猛地一缩。 DnXqH2c1tSmwpo4GKLiMZfw4UvVi9Y/KlAt/4Udj9fc0W2h0BxBYiIfJxhLiZa3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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