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外青山楼外楼,
西湖歌舞几时休?
暖风熏得游人醉,
直把杭州作汴州。
林升《题临安邸》
作者林升,南宋人。临安,南宋都城,在今杭州市。邸,兼营货栈的粮店。诗题在临安城内一家旅店的墙壁上。近山之外还有青山,高楼之外还有高楼,西湖画舫中歌榭中的轻歌曼舞,什么时候才能罢休呢?春风送暖都将游人吹醉了,现今置身的杭州也变成汴州了。
这是一首政治讽刺诗。金兵破汴京(即今河南开封)俘虏了宋王朝徽宗钦宗父子北去,皇室及朝臣仓皇南逃,在杭州建都城称临安。五十年过去了,南宋朝廷空喊血洗靖康耻,收复北方领土,但整个统治集团腐败无能,根本无心无力驱除金人,光复社稷。他们以偏安为久策,整天歌舞升平,醉生梦死。杭州山清水媚,风景极佳,西湖三面环山,山外重山,湖滨山麓,达官贵人的豪宅及行乐的歌楼舞榭,鳞次栉比。处身西湖间,但闻弦歌阵阵,只见美女翩跹婆娑。那些逐乐的权宦们,被西湖暖洋洋软绵绵的春风吹得忘乎所以了,哪里还想什么故园故都,杭州就是汴州,在这里挺好,或者说比在汴京更舒服。
“暖风熏得游人醉,只把杭州作汴州”,字面上说西湖之春太迷人了,将北来的游人都熏眩晕了,觉得杭州汴州都一样了。但是联系时代背景,这里面包含着深刻的讽刺与失望。语面丽而温,语义长而深。读诗包括其他优秀的文艺作品,我们除了从语言的层面、形象的层面去把握,还应尽可能联系作者所处的时代和写作的动机来理解其作品,这样才较为确切。如果我们毫无历史知识,不能知人论世,就一首诗来读就可能把这首诗仅仅当作描写西湖“山美水美人美楼美歌美,北来游人尽忘归”这样的写风景风情的诗作,那么我们就没有真正读懂这首诗。
历史上不乏偏安苟且的王朝。他们以为偏安能求生,只要不失富贵享乐就好,最后总是被人彻底消灭。东晋是这样,南朝的宋、齐、梁、陈是这样,晚唐五代也是这样,到南宋更是这样。历史有惊人的相似之处,经验教训太值得记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