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8 年我的感触——未来战争带来死神一般的恐怖——一些预言中的战争技术——协约国痛恨军国主义和战争——“平静的形势不会始终持续”——德国陆军部队——十万志愿兵的限额——赛克特将军的工作和意见——“又一个沙恩霍斯特”——协约国管制委员会于 1927 年被撤除——德国的航空发展——违约和假装——德国海军情况——拉特瑙的军事企图——工厂可以进行改造——规定“十年内不许大战”
从欧洲战争结束到 1922 年底英国政府频繁更替,在《战后》这本书中,我写了对这期间的一些想法。我于 1928 年写了这本书,当时我对未来将发生的劫难已经有所预感。
战争在基督纪年的二十世纪初,开始进入可以令全人类毁灭的境地。大帝国和大的国家已经被人类组织起来。各民族在意识上不断加强集体观念,这样屠杀事业就拥有了出人意料的规模和坚决态度,并以此对该事业进行了计划和实施。个人所拥有的超出一般的长处,在大规模的屠杀中被集中使用,用来发展屠杀的能力。以破坏为国的的事业把雄厚的资本、世界贸易和信贷的资本、积累的巨额资本都为己所用。同时,各国人民的劳动也被集中于此。亿万人民的意志因为民主政治制度而彰显出来。每个人的脑子里都种下了战争的种子,这件事是通过教育手段实现的,对现在的目标来说,每个人都能发挥出最大用途。报纸成为一种工具,它让人们变得更加团结,并令人们之间互相激励。至于在宗教方面,虽然从根本上说是在使用巧妙地办法免谈战争,可是却用各种其他方式,对所有参加战斗的人,给予并无区别的鼓励和慰问。而人们不顾生死的要求,最终通过科学满足了,因为科学打开了自己的宝藏和秘密,人们手里拿到了能起到决定性作用的器械和装备,结果导致出现了很多奇特的事情。那些设防的城市闹起了饥荒,一个民族完全被饥饿或虚弱着,这是有计划地正在进行或者将要进行的事情。所有人都参加了战争,只是参加的身份不尽相同而已。他们进攻,也被进攻。在远离火线的大后方,死亡和恐怖仿佛从天空绕道而至。在之前的战争中,老人、妇女、孩子和病人都是被保护的对象,现在这些人同样也被死亡和恐惧威胁着。人类以令人惊奇的方式把铁路、汽车、轮船等运输工具都派上了用场,这样可以让千百万人不停地打仗。医疗和外科手术进步了,那种愈加精细的医疗手段就是把参战的人,一次次地送到战场上去,供战争屠杀。这个事业是一个巨大的浪费,可凡是能在这项事业中排上用场的东西,都不会闲置。士兵的负隅顽抗当然能让那些东西带来军事上的效果。不过,开战后的前四年仅仅是为第五年的战斗打基础而已。
原计划在 1919 年的战争中,将能看到战斗的杀伤力大幅度提高。若是德军的士气一直如此强盛,能够撤退到莱茵河附近,那么恐怕在同年的夏天,会有空前的、难以形容的、可怕的力量和技术向他们展开进攻。他们的城市会遭受成千上万的飞机轰炸,他们的阵地也会被几万门大炮轰平。此时的协约国,正在进行各种部署,他们的目的是用机械化的车辆,以每天行进十至十五英里的速度,把二三十万人的军队和一切必须的军事装备在同一时间连续不断地推进。毒气的威力让人难以想象,只有一种德国人目前还没有制造出来的秘密防毒面具才能抵挡这种毒气,敌方阵线所有的抵抗力量都会因此窒息,所有生命体都将失去行动能力。德国当然也有自己的打算,但是愤怒已经结束,警报已经发出了解除的信号。于是, 1919 年的恐怖都书写在各个主要参战国家的备忘录里了。
战争的结束就像是开始的时候一样,突然而且一致。世界抬起头,仅能看到灾难后的废墟。胜利者和失败者都感到了一种轻松。人们从成百上千的实验室、工厂、兵工厂、办事机构里站起来,从他们那么多年所专心从事的工作中走出来。他们的计划尚未实施,未完成的工作被丢在那里,各国的军事机构匆忙将他们的资料、发明等所有的数据,都打成了捆,用“留至将来参考”的字样注明。 1919 年的仗没有开打,但是它的观念仍在,而且在不断发展。每个国家的军队都穿着和平的外衣,研究、提炼和推敲那些观点。若是再次发生战争,那些 1919 年作战中曾使用的武器将被淘汰,而是使用以那些武器为基础发展和研发的新武器,新武器有着更加难以形容的致命和危险。
我们在这种情况下变得疲惫不堪,迎来了人们所说的“和平时期”。无论情况是怎么样的,我们因此而得到了一个喘息的机会,可以对整个局势进行思考。有些事情让人忧心忡忡,但已经渐渐成了不可争辩的事实,就像云雾中遮掩着的一座山峰,现在渐渐显露出来。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以后发生战争,每个人都会参与进来,为了战斗而筋疲力尽,每个人都不可避免地面临敌人的猛烈打击。一些国家在感觉到自己的生存充满危险的时候,必然会不放弃任何能保证生存的手段。他们很可能,甚至是必然会使用威力巨大、具有毁灭性的武器和方式,更恐怖的是,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就没法控制了。
人类在品德方面没有发生有价值的进步,在理智上也缺乏引导,因此无法考虑到什么是正确,却首先拥有了可以毁灭全人类的武器。这些是人类此前没有面临过的情况,可这是人类通过荣耀的辛劳带来的结果,这是人类发展过程中的一个制高点。死神正准备完成自己的任务,听着各种号令:立正、遵命、原地待命。他已经准备把所有的人都一批一批地屠宰掉,只要命令一到,他就会把人类所创造的文明全都碾压成碎末,破坏到不可能修复的程度。现在,他正在等待一个精神疲惫的人,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下达这个命令,他本来也打算杀死这个人,可就在那一刻,他服从了那个人的命令。
1921 年 1 月 1 日,我发表了以上那些话。我现在还是没有什么不同的话可说,虽然时间已经间隔了整整十八年,又是一个元旦。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尚未发生第二次世界大战的任何时间内,我在自己所负责的事情上的言论和行动,都是根据防止第二次世界大战发生的原则进行的。另外,我还要提前准备,若是真的发生什么糟糕的事,才能保证我们能够获胜或者生存下来。第二次世界大战是非常容易防止的,恐怕这是有史以来最容易的一次。我们为了反对保证,让世界能好好地存在下去,随时准备动用武力,可如果协约国中的英美或任何国家,采用一贯的那种坚持到底的劲头,或是采用一般家庭惯用的常理来处理各自的事务,那么就无需动用武力和在没有法律的伴随下前进了。加之,我们为了正义的事业还可以运用其他力量,并非一定要流血牺牲。英国和法国将自己的目的置之一旁,连自己的初衷都抛弃了。它们任由局势发展下去,最害怕的情况出现了,事情最终发展到了顶点。美国是公正且势力雄厚的,可在这个问题上,它跟英法一样。新的问题来了,我们又一次面临非常相似的情况,要是这些国家依然采用那种善意的,但是毫无远见的做法,那么第三次战乱就会发生。到那时候,恐怕不会有人能逃脱死亡的厄运而留下来讲故事了。
我在早些时候,也就是 1925 年,写了一些有关技术方面的想法和问题,那些问题就是今天也不该忽视的。
是否会出现这样的爆炸武器:同今天已经发现的爆炸能量相比,威力更大,其猛烈程度无法形容。炸弹的大小跟橘子差不多,但是威力非常大,能将大片的建筑摧毁;能把上千吨的炸药集中在一处,整个城市都被其炸毁。是否会在目前使用的炸弹上使用新手段,也许用无人驾驶的飞机就可以运载,只要通过无线或者射线就可以对其操控,这样就能实现自动、连续的向敌人的城市进攻,炸毁其军工厂、营房和船厂。
还有使用毒气的化学战等,如果将其比作一本恐怖小说,那么现在仅仅是第一章而已。莱茵河两岸的人,此时都在研究新的杀伤性武器,运用科学并花费巨大的耐心,他们理所当然地会认为,所有的方法不应该仅仅是无机化学。他们还会研究疾病,非常有秩序地把各种病毒准备好,之后向敌方投放:人、牲口、庄稼都不放过。而这样的研究不仅仅是在大国实验室里。害虫能破坏庄稼,炭疽热能杀死战马和牲口,瘟疫不仅能让军队传染,而且能让整个地区受害。在军事科学的发展方面,正在沿着残忍无情的方向前进。
在四分之一个世纪前,我写下了上面的话。
一个自豪的民族,当然会在战败后试图快速整顿军备,这是常理。只要他们能做到,那些强迫他们接受的条约,当然就会遭到他们的践踏。
……平静的情形不能保持
那些痛苦的誓言,会认为那是
威逼下的所为,是无意义的。
因此,胜利者有一种责任,即让战败的敌人解除武装,并迫使他们持续这种状态。而胜利者必须为此做到两点:首先,自己要保证拥有足够的军事武装,对合约中禁止敌国恢复武力装备的各个要求,必须保持警惕,毫不放松,且要保持自己的权威。其次,尽可能让战败国恢复繁荣,采用恰当的宽大政策,令其尽可能地对现状感到满意。此外,还要打下一个真正友好和共同利益的基础,为此必须想尽一切可使用的办法,以便清除那些诱发对方使用武力的因素。我在这几年内提出了一条准则:“首先要让战败国消除怨气,之后战胜国才能裁军。”而英国、美国和法国在很多方面所采取的办法,都是相反的,我会在后面一一讲述。接下来我就可以讲讲故事了。
要想在一个强大的国家中把所有的男子都集合起来,让他们组成一支部队,是非常费时费力的工作。劳合·乔治代表胜利的协约国方面,建议德国军队裁军,仅保留十万人的军队,禁止其征兵,德国照办了。可是这仅剩的兵力却成了一个在核心位置放置的炉子,只要有可能,它就会变成百万人的大部队。这支军队虽然只有十万人,可是一旦增兵,士兵就会变成军士,原来的军士就会上升为军官。虽有这种可能,也不能说劳合·乔治没有在制定谨防德国重建陆军的情况进行周密的考虑。处在和平期,德国设立的十万军队,是合法的,因此其他任何国家的监督也不能对德国军人的素质指手画脚。这些还是次要问题,仅德国在边境的防守方面,所需士兵就高达三四百万。若是德国想同法国陆军一较高低,即使不超过法国军队的规模,也需要大批军事骨干,不过他们可以培养,同时还要采用此前的联队和编制方式,最重要的是每年还要征兵,实行全民征兵制度,让适龄的男子参军。在过渡时期,那些志愿兵、青年团、扩编的警察、老兵团等所有非政府团体和组织,都能起到相应的作用。可是德国如果不实行全民征兵制,那么就等于仅有骨骼,而没有血肉。
这样看只要德国没有实行几年的征兵制,就不可能建立一支像样的军队,用来和法国军队匹敌。如果不能公开地破坏凡尔赛和约的条款,那么德国就没法越过这条障碍。最开始,可以巧妙地采用隐蔽的方式,精心做准备,不过总有一天要公开,那时候必然是下了最大的决心来反抗各战胜国。劳合·乔治的原则就是为了制约这种情况的出现,从这方面来说他是对的。如果他的原则能谨慎地运用权力来坚持实施,德国当然无法重新建立起新的大规模军队。如果征兵,那么新兵即使在入伍前接受了很好的教育,也要在联队或者其他地方经过两年的训练,只有如此,才能组建和扩充后备军,因为对现代化陆军来说,这是必不可少的步骤。法国军队虽在上次的战争中损失巨大,但是经过有秩序地、逐渐地训练新兵,就可以确保战斗力。因为,每年入伍的新兵接受训练后就可以被编入后备军。德国在十五年中被禁止扩充后备军。与此同时,法国的军队不但能训练和积蓄自己的力量,并且在现有的军事体制下,是可以预见到结果的。即使德国陆军保持着自己的军事传统和精神,并且能一直发扬下去,可是要想和法国的军事力量旗鼓相当,也是不可能的。
赛克特将军是未来德国陆军的缔造者,他会建立军事机构和领导团队。他在 1921 年就开始悄悄地在书面上设计了,企图为德国建立一只完备的陆军。为了他掩护的各种活动目的,他非常谦卑地向协约国军事管制委员会做出解释。拉本瑙将军是他的传记作者。 1940 年,德国接连不断地取得胜利,拉本瑙在报告中写了这样的话:“若是在 1920 年到 1934 年中,我们仅有适合小规模军队的领导核心,那么 1935 年到 1939 年中,我们的工作就会变得很难开展。”举个例子,凡尔赛和约中有条款规定,德国的军官必须从三万四千人削减为四千,可是德国突破了这个要命的规定,使用各种奸计来破坏它。协约国的军事管制委员会为此做出了各种努力,依然没有阻止德国一步步地实行计划,重建陆军。拉本瑙这样写道:“我们的参谋部遭到敌人强烈的反对,他们得到了自己国内各个党派的支持,试图消灭我们的参谋部。协约国管制委员会站在自己的立场上,企图在几年中,让高级参谋的培训变得非常低级。他们使用的方法很正确,我们参谋部根本无法成立。他们曾经用非常直接的方式,试图了解参谋是如何训练军官的。不过,我们保守了秘密,没有让他们知道任何关于体制或者是讲授课程的内容。赛克特一直坚守着秘密,因为他知道如果参谋部被解散,是很难再次建立起来的。……参谋部的实质部分被保留了下来,仅仅是形式上遭到了破坏……”其实,参谋部的军官及其助手们可达数千人之多,他们全都在柏林,伪装成了建设部、研究部、文化部的工作人员。这些人在对过去和未来进行着深入的研究。
拉本瑙还有一段文字能清楚地说明问题:“如果不是赛克特,德国的参谋部今天( 1940 年)就不能存在,因为只有经过几代人的努力,才能建立起这样的组织。即使军官们都是头脑聪明的人物,又非常努力,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建立起参谋部。概念连续的意图,就是为了在现实的考验下,能够掌握住领导权力,唯有这个方式才能实现目标。没有几十年的努力,这种集体的能力是无法培养起来的。要是将军们在仅有十万人组成的军队中,变成了适合小型部队的小气派的人物,也不会建立这样非常宏伟的理论体系。除了训练参谋部之外,还要训练出部分高级将领,为此,还必须提倡大规模的体操锻炼和军事体育。”这部分被训练的人员在考虑问题的时候,已经能够从军事角度出发了。
赛克特认为,凭个人经验总结而来的,有可能是错误的理论,这种情况一定要避免。对上次战争总结出的教训完全经过了研究,在系统而透彻的研究后,还拟定和编制了新的原则和教程。所有现行的操典都是新编写的。这么做的目的不是单单考虑到那十万人的部队情况,而且是为了整个德意志帝国的军事武装力量。这些操典是公开的,但是为了避免被协约国看出来,采用了特别的印刷字体。不公开的操典,仅供内部专用。所有的兵种必须配合得非常紧密,这是他们执行中强调的重点。那些主要的兵种之间必须在战术上紧密地配合,例如步兵、摩托化部队 和炮兵之间。所有的机关枪部队、迫击炮部队、冲锋枪部队、陆军航空部队、反坦克部队等兵种也必须紧密配合。德国的那些军事指挥官们如果没有这种理论,在 1939 年和 1940 年的战争中,根本不可能取得战术上的成功。 1924 年,德国的陆军已经悄悄地在增长了,且突破了十万人的限制,赛克特认识到了这一点。为他写传记的拉本瑙说:“还不到十年,成果已经显现出来了。” 1925 年,赛克特建成了德国陆军,为此已经一把年纪的陆军元帅马肯森进行了祝贺,还不无恰当地把他比作了沙恩霍斯特。在耶拿战役结束后,法国占领了德国,那几年中,沙恩霍斯特曾经悄悄把普鲁士军队组织起来,用来对抗拿破仑。“战火一直在燃烧,多年没有停止,能使德国军力持续下去的因素并没有被协约国的管制政策所消灭。”
1926 年夏天,在赛克特的领导下,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军事演习,参加者为各部队的指挥官、参谋和通信部队。在没有军队的情况下,那些战争的艺术和如何指挥一支正规部队的技术问题,被那些将军、军事指挥官、参谋部的军官所掌握。只要时机一到,德国凭借这些人员,就能把军队提升到以前的水平。
几年来,那些尚没有加入编制的士兵,始终在进行短期的、规模不大的集训。人们把那些不合法的士兵,叫做“黑兵”。从 1925 年起,国防部负责领导那些不合法士兵,国家出经费,用来维持其存在。参谋部的计划是, 1925 年扩充军队和改进军队,突破条约的束缚,现有的步兵师是七个,这是合法的,计划先增加两倍,再增加到三倍。赛克特最终想实现六十三个师的计划。自从 1926 年以来,普鲁士的社会民主党反对计划成为唯一的阻碍。社会民主党于 1932 年被迫下台。因此到 1933 年 4 月,十万人军队的编制被打破了。不过早在此前,单从实力上看,已经稳稳地超过了这个限制。
在洛迦诺之后,因为人们普遍怀有善意和希望的感情,所以英国和法国政府采取了一个决定。针对一个尚可挽救的问题,英国的决定如下:将协约国管制委员会取消,经国际联盟同意,可以采用一个调查方案,只要任何一个国家提出调查申请,都必须进行调查。据称,洛迦诺条约可以附加这条补充条款。不过这个决定没有得到实施。福煦元帅在报告中这样说道:目前德国解除武装已见成效,但综合考虑,一个国家人口达六千五百万,怎么可能永久性地保持解除武装的状态呢?因此必须采取各种防御手段。可在人们已经知道德国正悄悄地破坏凡尔赛和约的情况下,协约国的管制委员会还是于 1927 年撤出了德国。当时德国用不明显的方式搞破坏,他们正在制定书面计划,打算让德国再一次成为一个军事大国。他们有童子军、士官组织、青年和退伍军人组成的数量庞大的志愿组织,仅仅是缺少武器装备而已。可从另一方面看,无论是海军或陆军,只要有大规模的行动,是不可能不被察觉的。如果德国实行全民征兵制,或者建立空军,或者建造军舰,都是超出凡尔赛和约的行为,那等于公开违背了德国应该承担的义务。若是那样,德国所在的国际联盟,在任何时候都可以提出此事。
更难于做出的是关于空军方面的规定。凡尔赛和约中明确规定,德国不能建立空军,因此德国空军于 1920 年 5 月正式解散。赛克特在他的告别命令中明确地说:德国空军的精神依然还在,希望能再次建立起空军部队。他尽其所能地鼓励这种做法。他的第一步是把富有经验的空军军官组织起来,在德国国防部成立一个特殊的团体。此举是秘密完成的,没有被协约国委员会发现。对自己国家的政府,这个行动也是保密的。空军团队成立以后不断壮大,几乎充斥在国防部门的各个办事、监督机构。一些空军成了陆军的干部,另一些也被转移到陆军的各个单位之中。赛克特指派一位颇有经验的战时军官,在民航部担任部长。在他的管理之下,民用航空可以配合军事航空的需要。民用航空部、民用航空公司、陆军和海军中由空军伪装起来的单位,这些地方很多担任职务的人员都是曾经的空军军官,他们并不懂得行业航空的相关内容。
早在 1924 年以前,德国的各个地方都建成了飞机场,并且有民用飞机制造厂体系;在人员上,也有飞行技术成熟的飞行员,且有教练教授消极防空技术。为了鼓励更多的德国男女具备“航空精神”,德国还举办颇具规模的商业航空飞行表演,在全国范围内建立滑翔小组。赛克特还蒙混过了很多其他的规则,在民用航空人员方面也不例外,虽然纸面上是遵守规则的,但是获准的人数已经突破了严格的限制。德国运输部悄悄地帮助了赛克特。协约国在 1926 年的情绪支配下,感觉到对德国的行为抑制得有些过分,这让德国人的民族自豪感受到了伤害。战胜国还认为,只要禁止德国建立自己的空军,德国也确实没有越过这条约束的界限,就没有什么可担忧的,可他们不知道那条约束界限并不是清晰的,而是模糊不清的。
德国在海军方面也同样使用了掩盖的手段。在凡尔赛合约中规定,德国海军只能保留一小部分,兵力的上限为一万五千人。德国找到了种种借口,使不断增加的人员超过了规定的上限。各个民政机关中,都秘密地潜伏着海军组织。按照条约,赫尔戈兰沿海要塞必须拆除,可不久这里又建起了新的工事。德国还私下建造潜水艇,潜水艇官兵是在其他国家接受训练的。德国想恢复德皇时代的海军,并期望海上势力终有一天能恢复,并获得从前的地位,为此他们把能做的努力都做了。
具有举足轻重作用的其他事情也同样获得了巨大进展。 1919 年,拉特瑙先生还在担任建设部部长,那时起,他就开始大规模的重建德国军事工业。他在实际工作中对将军们这样说道:“当然,你们的武器确实被他们毁掉了,不过那些东西即使留到下次开战,也无法使用,因为那不过是一堆废物。下次战争中使用的武器将是全新的。使用新武器、放弃旧武器的部队,将占有绝对的优势。”
在协约国对德国实行管制的几年中,德国的参谋人员即使听到了这样的话,仍旧花费了很大的努力,为保护原有的武器不被销毁而斗争。他们竭尽所能地想尽一切办法,让协约国委员会无法知晓他们的行动。他们隐瞒、阻挠委员会的监察,组织严密地、行动秘密地开展工作。最初,德国警察还监管此类行为,没过多久就跟着一起积集武器了。为了掩人耳目,他们打着民间团体的旗号,成立了一个组织专门保管武器和设备。这个组织发展到 1926 年,已经成为全国性的组织,代表和保存军事装备的仓库分布在德国全境。此外,他们使用非常巧妙的办法,将那些生产军用品的机器保管起来。原来用于军事生产和可以改装成军事生产的车床,都被保留了下来,用于民用生产,不过商业生产的需要远远低于这些机器的数量。凡尔赛和约中规定为战争而建设的德国兵工厂都必须关闭,可是德国并没有照办。
这个规划非常全面,并且被实施。依据该规划,德国将来自美国和英国的建设贷款,全都用在了开办新工厂和很多旧工厂上。他们早有计划,这些工厂都能快速地转为军工厂。他们周密而全面的计划内容,甚至可以写成好几本书。 1922 年,反犹太的新纳粹秘密团体暗杀了拉特瑙先生。他们对这个犹太人恨得咬牙切齿,即使他是德国最忠诚的仆人也不能幸免。 1929 年,布吕宁取得了政权,他怀着热情和审慎地态度,继续开展这项工作。胜利者拥有一大批已经过时的军事装备,并以为这样就可以保证自己的安全,可他们不知道在德国生产新武器的能力正在逐年增长。
1919 年,英国对未来做了一个假设:“在今后的十年当中,不列颠帝国不会发生大规模的战争,更用不着派出远征军。”为此,当时的英国内阁这样决定:各个军事部门在做预算的时候,都要根据假设,积极加入经济节约运动。我于 1924 年担任英国财政部大臣,为此,我提出申请,这个规定应由帝国国防委员会重新加以审查,但是却没人提出修改该规定。陆军部于 1927 年提出建议,仅从陆军方面考虑, 1919 年的决议应该延长,十年的时间期限应该从现在算起。帝国的国防委员会和内阁通过了这条建议。这个问题在 1928 年 7 月 5 日再次被提出来加以讨论,我的态度是接受这个建议。我提议:“针对‘十年之内无大战’这个假定,帝国国防委员会需每年进行审查。各个军事部门的预算应以此假定为基础,并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进行考量。”这样所有的军事部门和自治政府就有了选择的余地,只要他们认为时机合适,就可以根据情况将问题提出来。
有人对此有不同意见,说:“军事部门如果接受这个原则就会产生错觉,以为从此以后就可以平安无事了,进而会变得疏忽研究工作,目光短浅的见识也会泛滥。财政支出部门因牵涉其中,受到的影响尤甚。”但是,一直持续到 1929 年,我感觉还是有希望维持世界和平的。当时我离开财政部,觉得暂时还不需要做新的决定。但这些事实并不能说明我错了。和平一直持续到 1939 年秋天。整个世界局势动荡,能维持十年的和平已经相当不容易。“十年内无大战”的时间计算,还在一天天延续,直到 1932 年,仍以此计算时间。麦克唐纳政府于同年 3 月 23 日做了取消该假设的决定。
协约国在这段时间内还具备足够的权利和力量,用来监督德国。只要德国有重整军队的动作,他们就能发现。只要法国、英国和意大利联合起来,向德国提出严格的要求,强迫它按照和平条约去做,德国不得不服从。当我们回忆从前,想到从 1930 年到 1938 年间的那些事情,不难发现我们曾经拥有过那么多时间。到 1934 年为止,我们还有机会阻止德国重整军备,若是真的那么做了,我们就不需要动用任何军事力量。我们缺乏的从来就不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