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让我们大胆地做一番有趣的猜测:在人类开始冒险历程的初期,他们是怎样意识到自己是人的呢?4万多年前,在人们还不懂得播种和收获,还在四处狩猎、奔波迁徙的久远的日子里,他们是怎样思考的,他们又在思考什么呢?因为有文字之前的时间非常漫长,在此之前人类的感想无法被记载下来,所以我们只能依靠传说或猜测来回答这些问题。
为了研究原始人类的心理状况,科学家们采取了各种不同的方法。最近,精神分析学研究发现,为了适应社会生活,儿童会努力约束、压制、改变或掩饰自我和本能的强烈冲动。这个研究结果似乎给研究人类的历史带来了不少光明;研究那些现存的类似于原始人类的野蛮人的思维与习惯是另一种有效的探索。同时,在现代文明社会,丰富多彩的民俗和那些荒谬但却深入人心的偏见和迷信,作为一种人类精神的化石,仍然遗留在现代文明的人群中。最后,我们还可以通过大量的绘画、塑像、雕刻、符号等物品进行研究。离我们时代越近,这些东西就越丰富,我们也就更清晰地理解他们对什么东西最感兴趣,什么东西最值得他们记录或再现。
原始人的思维和儿童的思维非常相似,也就是说,都是一连串的富于想象力的画面。他们想象出画面,或画面在他们心中涌现,由此产生的情感支配着他们的行为。现在,儿童和没有受过教育的人也是这样行动的。很明显,在人类的经验中,系统思维能力发展得较晚。3000年以前,系统思维能力在人类生活中一直没有发挥重要作用。即使到了今天,在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仍然只凭想象和激情生活,也只有少数人能够真正驾驭和理顺自己的思维。
在真正人类历史的初期,最早的人类社会可能是以家族为单位的小群体。或许就像成群结队的哺乳动物群一样,早期的部落也是以家族为单位生存繁衍。当然,这种部落是以对个体的自我约束为中心才能够建立起来的。对父亲的敬畏、对母亲的尊重渗透在成年人的生活中,而年长者则承担着平息正在成长中的年轻人天生的嫉妒的责任。另一方面,母亲是孩子们天然的指导者和保护者。人类的社会生活之所以能够发展,一方面在于年轻人成人后有与父母分离和求偶的本能,另一方面则在于他们对独立生活可能带来的危险和不便的警惕与恐惧。天才的人类学家、作家J.J.阿特金森在他所著的《原始法》一书中,揭示了野蛮人生活中的习惯法则、禁忌。它们是原始社会部落生活中一个异乎寻常的事实,可以被看作原始人进入社会生活时所必须具备的一种心理约束。其后的精神分析学家们的研究工作也进一步证实了他的这种解释。
一些善于思考的作家们试图让我们相信,原始人对长老的尊敬和畏惧,以及对年老的作为保护人的妇女的原始情感反应等,往往会在梦境中被夸大,或者在幻想的精神活动中被丰富。结果,这就成了原始宗教的主要内容,并形成了男神女神的观念。即使那些强有力的、乐于助人的人死后,因为他们会在梦中显灵,所以对他们的敬畏也一如既往。这就很容易使野蛮人相信,死者并不是真正地死去,而是极为神秘地移居到了一个遥远的、具有不可思议的力量的远方去了。
儿童的梦境、想象和恐惧比成年的现代人更为鲜明,也更具有现实性。在这一点上,原始人和儿童非常相像。原始人和动物也很相近,他可能认为动物和自己一样是有动机、有情感的,因此他能想象出动物的伙伴、动物的敌人、动物的神。如果你想要了解旧石器时代的那些形状古怪的岩石、树瘤、奇形怪状的树林以及其他类似的一切,对那时的人是何等重要、何等有意义、何等神奇、何等友好,以及他们是何等相信从这些事物所产生的一切故事传说的话,你就不得不亲自当一下想象力丰富的儿童了。其中有些故事是很容易记住和复述的,女人就会把这些故事讲给孩子们听,最后就成为传说流传于世。现在那些想象力丰富的孩子,常常会以他们喜爱的玩具、小动物或一种奇幻的介于人兽之间的动物为主人翁编造出故事,原始人类似乎也正是如此,不过他们比儿童更相信这种想象是真实存在的。
我们现在所知道的最早的真正的人类,可能已经非常擅长说话了。从这一点上来讲,他们与尼安德特人不同,可能比后者更为高级,因为尼安德特人可能只是一种哑巴动物。当然,这些原始人的语言,或许只限于少数名称的罗列,还不得不用指手画脚来补充说明,以弥补语言的不足。
不论是如何低级的野蛮人,都有自己的因果论。不过,他们对因果关系却缺少基本的分析能力,经常容易把某种果和某种风马牛不相及的因联系在一起。他们总认为:“因为这样,所以那样;因为这样做,所以就会有那样的结果。”你给小孩吃了有毒草莓,所以他死了;你吃了一个强有力的敌人的心脏,所以你强壮了。这两种之间的因果联系,前一种是真实的,后一种是错误的。我们把野蛮人的这种因果系统称为“物神崇拜”。“物神崇拜”就是野蛮人的科学。不过,它和近代科学的不同之处在于,它是没有体系、不加鉴别的,因此,也经常是错误百出的。
很多情况下,要把原因和结果联系在一起并没有太多的困难;在另外一些情况下,即使有一些错误的思想,也会慢慢被经验所纠正;那些对原始人至关重要的事,他们会拼命去探求原因,但做出的解释却往往是错误的,但是又没有错误到让他们轻易发现错误的所在。比如,丰富的猎物,可以轻易捕到大量鱼类,对他们来说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于是他们就毫不迟疑地相信只有通过成百上千次的念咒和占卜,才能取得这些结果。另外一件他们特别关心的事就是疾病和死亡。有时人们因为传染病的流行而死亡,有时人们没有明显的原因就得病死亡或浑身无力而衰竭。这些情形,让原始人冲动而烦躁不安,进而引发他们一些狂热的行为。梦或幻想式的猜测让他们时而诅咒某个人、兽、物,时而又向它们乞助。他们就像小孩子一样容易感到恐惧与惊悚。
在很古老的小部落里,经常会碰到这种事情。年长的、意志坚定的人虽然也和普通人一样感到恐惧,会产生很多想象,但是,由于他们比别人稍有势力,他们必须保持镇定,并去告诫、指导和命令其他的人。他们会指出什么是不祥的,什么是不可避免的,什么是吉兆,什么是凶兆,等等。“物神崇拜”的领袖和会念咒的人是最初的祭司。他们负责训诫、解梦、预言,还能通过一套复杂的巫术去招福去灾。原始的宗教,并不是我们今日所称的那种应当实行和遵守的宗教,而实际上只是一套习俗和仪式。古代祭司们所传授的,实际上都是独断的、原始的实用科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