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国土上,没有四季之分,我们就生活在惟一一个季节之中,同样的炎热,同样的单调,我们生活在世界上一个狭长的炎热地带,既没有春天,也没有季节的更替嬗变。”(《情人》)
1914年,杜拉斯出生于越南西贡,那是一个充满热带风情和异国色彩的地方,空气长年溽热,高大的树木四季常青,绕城而过的湄公河波光粼粼。她是父母的第三个孩子,父亲在她七岁时去世,母亲几乎把所有的宠爱都给了长子皮埃尔。她的童年,是在贫困和流离中度过的,唯一亲近的人是小哥哥保尔,她在后来的书中说自己把童贞献给了挚爱的小哥哥。
成年后的杜拉斯很矮,身高只有一米五,这成为了她一生的困扰。她常常说:“我个子矮小,在大街上,谁也不会回头看我。”她认为自己长相普通,事实上她这个几乎对一切都透过现象看本质的人,对自己却犯了错误。她绝非普通,她很美,尤其是年轻时,像一道光,一段音乐,散发着某种迷人的光彩。
自认为长相普通却不甘平凡的她,决定以另一种方式来吸引别人的注意力,那就是特立独行。正如她的女友芒梭对她的评价“为了更好地惊世骇俗,不惜献出生命。”她的穿着,她的雄辩,她的言论都是为了惊世骇俗。
她远在少女时代就致力于表现自己的与众不同,15岁那年,她戴着一顶男式帽子,穿着镶金条的鞋,搭坐湄公河上的轮渡前往西贡。一个风度翩翩的中国男人被她所吸引,拿出一支烟请她来吸,她拒绝了他的香烟,却没有拒绝他的热情。
他叫李云泰,一个来自东方的富家子弟,她赫赫有名的中国情人。这个人给予了她当时渴望的一切:金钱和做女人的体验。
在西贡的旅馆里,他引领着她进入了那个飘飘欲仙的世界:“当他头天晚上邀请她来这里的时候,她就立即满口答应了……她觉得她似乎被慢慢地举了起来,腾云驾雾,被带到一个极乐的世界……”
她和他在一起度过了刻骨铭心的两年,那两年里,他们一边相爱,一边互相轻贱、彼此敌视,之后他奉父命回国迎娶他人,她则暂时尘封了这段记忆。
直到几十年后,已是中年的李云泰带着妻子去巴黎,他给已经50多岁的杜拉斯打了一个电话。他对她说,和过去一样,他仍然爱着她,他说他将爱她一直爱到死。
她终生都在怀念这位中国情人,以至于后来听闻他的死讯后,根本就不敢相信,她说:“我根本没想到过他会死……整整一年,我又回到了在永隆的渡轮上横渡湄公河的日子……在这一年中,我沉浸在中国恋人和法国少女的爱情当中……”
这位来自中国北方的情人,是她一生爱欲和写作的源头。对他的追忆,让她写出了震惊文坛的《情人》,一举获得了龚古尔奖。是他让她认识到,情欲具有压倒一切的力量。
一位记者曾经问她:“你对这个男人(李云泰)还留有什么其他的记忆?”
她的回答是:“欲望的力量,彻彻底底,超越感情,不具人性,盲目。没办法形容。我爱这个男人对我的爱,还有那情欲,每次都被我们俩天差地远的歧义所燃烧。”
那纷纷扬扬的情欲,一直燃烧在她的生命中,化成她作品中的火焰,至今仍灼热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