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肖邦病逝之后,乔治·桑又活了几十年,她活得比她任何一个情人都要久。她的生命,也没有因任何一个情人的离去而萎谢,而是始终盛放如繁花。
她六十岁时,仍然拥有激情的性生活,七十岁时,身体还能好得洗冷水浴,她是那种地母般的女人,以她的母性和柔情滋养着男人们,那些男人,转而又将激情和活力反哺给她。
人们对她的评价历来是,“我爱,故我在”,实际上她虽然以爱情为养料,更看重的却是自由。这点也和卡门一样,她们是那种飞鸟般不羁的女子,从来不会为任何一个男人停留,她曾借书中女主人公之口说出自己的爱情观:“当她爱的时候,爱得全心全意;当她不再爱时,她从不欺骗对方。她从未同时爱过两个男子,在思想上也没属于一个以上的情人。”
爱情来的时候,她们享受情欲的美好,爱情走了的时候,她们也并不太过伤感。“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这首诗像是为她们量身定做的。
乔治·桑活到73岁才去世,这点她比卡门更了不起。在穿越了情欲的洪流,见识了那么多天才,经历了如斯波澜壮阔的生活之后,她还有机会像寻常女人那样享受人生的下午茶,在儿孙绕膝中平静去世,她的生命力确实磅礴得惊人。
这个爱穿男装,看上去雌雄难辨的女人,不仅有女性的柔情,更有男性的强韧,在她去世之后,雨果为她致悼词说:“她像巴贝斯一样有着一颗伟大的心;她像巴尔扎克一样有着伟大的精神;她像拉马丁一样有着伟大的灵魂。”
她这辈子,获得了古往今来许多女人从未获得过的自由,那是她同时代女性根本连想都未曾想过的、全方位的自由。那么多女人,上天为什么独独挑中了她?
我想,那是因为她从不给自己设限,她把自己看成是一个人,而不仅仅是一个女人。男人们敢做的事,她都敢尝试,男人们不敢做的事,她也跃跃欲试。做为一个女作家,她闯入了男人们的文化禁地,而且在那里走到了一般男人所不曾到过的地方。
别的女人是水,而她是火。正如雨果的悼词所说,一个像火炬那样的男人或女子,在这种形式下熄灭了,在思想的形式下又复燃了。于是人们发现,曾经被认为是熄灭了的,其实是永远不会熄灭。这火炬燃得比以往任何时候更加光彩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