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之前戴口罩那个工人?”文雅认了出来。
“是我,是我,我叫曾辉,他们都喊我‘耗子’。”说着,男子从包里摸出口罩,在面前比划了下,的确是他。
“耗子?”我有些想笑。
“嘿嘿,因为我嘴比较馋,喜欢偷嘴。”男子有些不好意思。
“上来说。”疯哥打开后排车门,让耗子挨着他坐在车上。
耗子一来就给我们讲了条重磅消息:“是这样,我想起一件事,前几天我加完班,走路回镇上,在张老板遇害的地方附近见到个人影。”
“详细说说!”疯哥听后,两眼放光。
“厂里没请保安,就给我们六个工人排了班,每两人一天,白天有活没干完的话就这两人加班继续干,没活干也得住在厂里守木材。那天是我媳妇生日,我想着还是回去陪陪她,中午就找周老板请假,想晚上回家住。结果周老板说第二天一早要交批木材,让我下班后干完活再走。
“晚上做完事已经快十点了,我给另一个工人交待后就走了。走到半路,转了个弯后,我看见前面有个人影,他没打电筒,我想那么晚往镇上走的多半是镇里的人,就准备跟上去与他同行……”
耗子讲到这里就停了,我们几人异口同声地问:“后来呢?”
“有烟吗?”耗子看着疯哥,露出一口烟熏黄牙问。
我很是无语,他还真对得起“耗子”这绰号。
疯哥直接把剩下的半盒烟扔给了他,让他赶紧说,耗子欢喜得很,点燃一支烟后,这才说道:“那人也是奇怪,我刚快走了几步,他就跑了起来,我喊了一声,他跑得更快了,我心想你又没有电筒,我一番好意和你同行给你照路,你不愿意就算了,我也就没追了。”
“你看见他的地方就是张东升遇害的地方?”疯哥问。
“差不多吧,晚上看不清,不过差也就差一二十米。”男子吐出一口烟道,我觉得有些闷,把车窗打开了些。
“一般来说,走夜路的人看到后面有光束传来,都会回头看看的,那人有没有回头?”疯哥又问。
耗子摇头道:“没有,我只看到他的背影,还用电筒照了照,男的,身体蛮壮的,跑得很快。”
疯哥问:“厂里有没有其他人遇到类似的事?”
耗子:“没听他们说呢,应该是没有,谁大晚上跑出来啊,那天要不是我媳妇生日,我也不会撞上。”
“你说的具体是哪一天?”
耗子回答:“大前天晚上吧,我们三天一轮,今晚刚好又该我留厂了。”
“你那天家中有事,与另外不值班的四个工人换一下不就行了吗?”文雅问。
耗子忙摆手道:“那可不行,周老板严格禁止换班,说那样就乱了章法。”
这倒让我有些意外,周子国看着面善,没成想管理还比较严格。
我想起王宇的事,就顺便问了一下,耗子告诉我们,王宇父母之前都在城里的工地上打工,三年前,他们施工的一处地方坍塌,两人都被砸死了,王宇回来后,得到了老板的一笔赔偿,料理完父母后事,他就到厂里上班了。
父母的事对王宇打击很大,他从那个时候起剃成了光头,并开始吃素,所以身体营养有些跟不上,瘦了不少。
“他喝酒吗?”疯哥问了句。
“平时要开车,基本不喝,但他酒量好,和周老板一起去陪客户吃饭时,周老板喜欢让他陪酒。”
耗子走后,我们一合计,那晚的人影多半就是凶手了,他出现在那里,是在踩点。
壮实,跑得快,从这描述来看,凶手应该是个年轻男子。
我们走访得知,那条路上,夜里九点后几乎就没人了。最近两次,一次是耗子因妻子生日意外回家,一次就是张东升出来修理机器。
凶手既然在踩点,那就是早有谋划,他是镇里的人,当然知道此处夜里人迹罕至,而他仍然选择此地作为抢劫的下手之处,就是料定会有目标出现。
“所以,凶手的目标就是张东升,他也算准了这几天机器要出故障!”我推测说。
他们都点头表示同意,文雅加了一句:“那么,凶手的范围就明确了,除了张东升,现在厂里还剩九人,再加上许涛两兄弟,凶手一定在这十一人当中。”
按理说,厂里之前的那些老工人也有嫌疑,不过上午我们在派出所已经证实了,留在镇上的老工人只有许海许涛两人。
“赵胜与梁三山也可以排除了,如果其中一人是凶手,另一人肯定会指证,抢劫杀人可不是小罪,正常人都不敢包庇;我和文雅上午分别对他们进行询问,二人的口供互相印证,也排除了共犯的可能性。”我补充道。
“恩,张东升开轿车离开,他俩要想犯案,只有找借口乘坐他的车一起出厂,在这个过程中,要想两人完全不在车里留下痕迹,基本上是不可能的。”袁权说。
疯哥总结道:“凶手作案干净利落,现场没有留下痕迹,最后还摆了个小丑面具在死者脸上,这不是智力偏低的许海能办到的。将他排除的话,还剩下八个人。”
袁权问:“耗子和王宇呢?”
文雅说:“刚才在厂棚里,我故意试探耗子,他是完全有能力对机床做手脚进而操控作案日期的,现在他跳出来提供线索,不排除是故意消除自己的嫌疑。并且,他说的两个特征再普通不过了,这八人中多数都符合条件,包括他自己。”
我接着说:“没错,如果他说的是假话,那他与王宇仍然有嫌疑;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他和王宇就都可以排除,虽然天色晚,但光头这个特征还是很容易看出来的,并且他特意用电筒光照过对方,耗子没提这个,说明凶手不是光头。”
疯哥:“现在看来,许涛的嫌疑最大,周子国勉强第二,其他六个人,还得等我刚才说的两样东西出来后,才能进一步断定。”
随后,我们回到了青羊镇派出所,所长给我们腾了三间屋子,一间办公,两间宿舍,文雅用一间,我们其余人用一间。
下午三点,我们在派出所见到了专案组第五位成员——分局刑警队的毛枫,袁权介绍时,说他的绰号叫“老猫”。
老猫三个月前才从青羊镇派出所调到分局刑警大队,对青羊镇的情况比较熟悉,所以这次把他抽了过来。
老猫给我们带来的检测报告显示,现场的血液中提取到酒精成分,经鉴定证实,酒精与血液是物理混合,意即不是死者生前饮了酒,而是血液流出后再与酒精混在了一起。
玻璃渣确实来自二锅头酒瓶,但现场找到的玻璃渣不足整个酒瓶的十分之一,且碎得很厉害,无法提取指纹。
“酒瓶的其余部分都被凶手捡走了,这么看来,酒瓶碎裂并不在凶手的计划当中,应该是他揣在身上,不小心掉了出来。”袁权分析说。
我表示赞同:“这一点不像是伪造的,可以暂时排除周子国了,他的身份应该不会随身带瓶二锅头。”
这一次,文雅没有否定,不过也没吭声。
尸体面容模糊,有些无法辨认,通过与张东升父亲的DNA比对,证实其正是张东升。
雅阁车里只有两个人的指纹与毛发,经鉴定,一个属于张东升,一个属于他老婆刘芳。
除了检测报告,老猫把面具也带来了,面具上未查出有指纹和汗液等信息。
这是个很常见的小丑面具,黑色的眼眶,鲜红的嘴唇和圆形的鼻子,嘴唇张开在笑,露出了上面一排牙齿,这东西市里的批发市场随处可见,网上也能轻松买到,所以要想从面具的源头去查找凶手线索几乎是没意义的。
“你有没有觉得这东西面熟?”文雅从我手中拿起面具问道。
“当然面熟了……”我马上回答,然而,我脑子里某根神经动了一下,我收了话,凝神想了想,很快明白了文雅的意思:“你是说,许海憨笑起来和这面具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