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雅的话一出,不仅是李回锅,我们其他人也都把好奇的目光投向了她。
“什么事?”李回锅笑着问。
“中午我们问你许海是不是喜欢锤子,你说哪敢让他拿锤子啊,会把人敲死的,可据我们了解到的情况,许海的确是用一把木头做的锤子敲晕了一个人,青羊镇这么小,发生这种事情应该是传得人尽皆知吧,你怎么会不知道呢?”文雅盯着李回锅,表情捉摸不透。
经文雅这么一说,我想了一下,还真是这样!虽然都是刑警,文雅做为女人,还是比我们心细啊。
文雅说完,包间里有那么几秒钟处于完全安静的状态,气氛有些怪异。
“有吗?我真不知道勒,什么时候的事?”李回锅打破了沉默,脸上露着笑。
“许涛被抓之后。”文雅沉声说道。
“我想起来了!”所长一拍大腿。
我们都看向所长,他对李回锅说:“那段时间我几次过来吃饭你店门都是关着的,等你回来后,我才知道是你老丈人生病住院了,你和你老婆都去城里照看他了。”
“噢,我们是有三天关了店门,回来后成天忙着生意,也没关心镇上这些事。”李回锅说。
“原来是这样啊。”文雅恍然道,李回锅笑着应声。
我也释然了,刚才我就在想,他完全没理由刻意隐瞒这件事嘛。
然而,就在李回锅出去后,所长告诉了我们另一件事,李回锅曾与许涛打过架。
事情的起因是李回锅的儿子把许海当马骑,许涛看见后,一把揪起他往旁边一甩,李回锅的儿子摔在地上,头磕破了。
李回锅家里几代单传,哪见得儿子受这般欺负,听到消息就拿着扫把赶了过来,与许涛大打了一架,两人都打出了血。
经过派出所调解,双方保证以后不会再因此事而互殴,打那之后,李回锅就不准自己儿子与许海玩耍,两家人倒也相安无事。
听了这段过往,我说:“这李老板也算是与许涛结了梁子,在我们询问时却没有故意夸大许涛的凶恶,特种兵的素质还真是高。”
“或许,他只不过是怕给自己惹麻烦而已。”疯哥淡然笑道。
点的菜很快就端上来了,所长从他们车的后备箱拿了两瓶酒出来,疯哥一看这阵势,连连摆手说不能喝,等会回去还要商议案情。
“你们怎么也是市局领导,到了青羊镇,接风还是要的。再说,我们这六个人,两瓶酒算什么,不影响你们破案。”所长很是热情,他带的那个民警也一同劝着疯哥。
疯哥不想驳了所长面子,最后还是同意了,不过把量减半,让所长只开一瓶,说等案子破了再喝个痛快。所长见好就收,也没硬劝,文雅没喝,我们五人平分了那瓶酒。
饭馆不是谈案子的地方,我们随意聊了些,所长给我们简单介绍了青羊镇的历史,以及一些出名的人物,许氏兄弟、李回锅、木材厂的两个老板均在其列。
提到周子国,所长兴致很高,让我们猜他是什么文化程度。
“大学?”疯哥最先开口。
所长笑而不语,文雅猜是高中。
所长仍然不回答,让我也猜一下,我想了想周子国的样子,联系上所长的表情,猜的初中。
所长看向文雅:“女士可以有两次机会。”
文雅:“该不会是留学归来吧?那就真和我们上一起案子的凶手相同了。”
“哈哈,全错。”等我们都猜完了,老猫笑了起来,他是从青羊镇出去的,自然知道周子国的底细。
文化程度就那么几个,除了我们说的,基本上只剩下“小学”了,我疑惑地说出了这两个字,所长重重地点了点头。
虽然心里有所准备,但这个答案还是出乎意料,其实小学文凭的老板我也见过不少,比周子国有钱的大有人在,但那些人我一眼就能看出个大概,因为气质这东西其实需要长时间的养成,像周子国这种骗过我们几个刑警的,还真是少有。
所长也不卖关子,接着说:“周子国小学读完后就去了建筑工地打工,搬砖、刷漆、和水泥这些活都干过,待了十多年,从早做到晚,成天累得不行,不过倒也挣了些钱,为他开加工厂积累了原始资金。
“工地的条件差,洗澡不方便,洗衣服不方便,他身上随时都有股味,衣服也是脏兮兮的,一出工地就会被人另眼相看,他为此挨了不少白眼。
“从那个时候起,他心里就萌生了要当人上人的想法,但是重新去读书这条路是不行的,他没那个脑子,这不是我埋汰他,是他自己说的。
“后来他去了一家木材加工厂,空闲时间多了起来,他就抽空到城里去,坐在街道上看过往的人群,去看那些成功人士的穿着和行为举止。
“这样看了一年,他试着买了几套像样的衣服,又理了头发,刮了胡须,不上工的时候,他就穿着好衣服到城里,专门去最繁华的街道,在‘实战’中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像个成功人士。
“为了像得彻底,他还花钱去一些高档餐厅吃饭,学那些人的用餐动作与礼仪,学他们的说话语气与用词,可以说是面面俱到。”
说到这,所长见我们听得专注,就招呼我们吃菜,别光顾着听周子国的传奇人生。
“简直是叹为观止啊!”我对周子国的经历啧啧称奇。
“不通过学习让自己高雅起来,只想着找捷径,真不知这种人是怎么想的,他这样就算外表看起来像成功人士又如何?”文雅很是不屑。
老猫却说:“他这样做还真是有用。周子国花了一年时间坐在街道边看人来人往,又花了一年时间‘实战’学习,最后摇身一变,从农民工成了高级知识分子,他以这样的面貌找到青羊镇政府,几天时间就谈好了办木材加工厂的事情。”
所长接着说:“没错,他的外表是他最大的优势,如果他以本来的模样到镇政府谈,不见得能那么顺利,还会花很多冤枉钱。木材厂建立后,生意都是他一手谈下来的,这几年效益是一年比一年好,给镇上纳了不少税。”
“效益一年比一年好?那去年怎么还以效益差为由给工人降工资?”我有些疑惑。
老猫接过话头:“这是商人的本性,利益至上。那个时候加工厂已经走上正轨,他也提前对镇上的情况作了了解,不愁没人来厂里。”
“青羊镇常住人口这么少,他凭什么如此肯定呢?”文雅问。
“有些人为了照顾父母或子女,不愿意去外面打工,种土地的同时能在木材厂再挣一份额外的工资,还是比较满足的。”所长说。
“他的这些事你们是怎么知道的?”疯哥有些奇怪。
所长饮了一口酒,说道:“哈哈,他经常会请镇上领导吃饭,我也去了几次,他一喝酒就喜欢胡说,这些都是他自己讲出来的。官场上的尔虞我诈比他这厉害,领导见得多了,所以,虽是知道了他的老底,却也没心思宣扬出去,因此你们从镇上人的口中听不到这些。”
“哼,又是一个戴着面具之人!”疯哥愤然。
“还有谁戴着面具?”老猫问。
这涉及到案子的细节,疯哥说:“等会回去告诉你。”
吃完饭时,已经是夜里八点过了,我们是店里最后一桌客人,从雅间出来,看到李回锅夫妻二人把店门都关了一半,只等我们出门就要全关了。
所长喝了点酒,开起了玩笑:“老李,你急着回去抱媳妇啊?”
乡镇上的公务员与居民都比较熟悉,看样子所长也不是第一次开这种玩笑,李回锅笑着说:“是啊,天冷,还是抱媳妇暖和。”
说完,李回锅做样在老婆脸上捏了一下,逗得所长哈哈大笑。
镇上的房子都是楼房,李回锅的卧室就在饭馆楼上,我们出来后,他们从里面把门关了,身后的亮光就消失了。
街上没路灯,只有几家人房子里还有光亮,四周黑黢黢的。这里人口少,本就没什么人气,再在环境的烘托下,只觉好是冷清。一阵凉风吹来,我不由缩了缩脖子。
“别看春天来了,镇上风大,这到了晚上,衣服还是得穿厚点才行,我今天从城里过来都忘了加衣服。”是老猫的声音。
“夜黑风高,还真是杀人好地方啊!”疯哥裹了裹身上的衣服说道。
文雅分析案子是高手,在这种环境下,还是流露出了一丝女生的胆怯,她四下看了看说:“快回派出所吧。”
我们六个人挤在一部车上往派出所而去,路上,疯哥接到了袁权的电话,说是张东升电脑里真有些重要资料,不是被删除了,而是被锁在一个特定的软件之中再隐藏了起来,现在技术人员已经把它破解了,他拷贝了一份,正从城里赶过来。
而那些资料的内容,袁权也说了,除了张东升的自拍,还有对另一个人的偷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