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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药房只是个小店铺,在博斯看来主要靠按处方拿药维系。商店前半部分是三条不长的货架和它们之间的过道,架子上放着与家庭治疗和护理相关的零售品,基本上都是从墨西哥进口,上面标着西班牙语。店里没有卖贺卡的架子,没有糖果售点展示,也没有售卖苏打水和饮用水的冷藏箱。这家药店和遍布城市各处的连锁药店一点也不一样。

药店的整个后墙才是真正的药房,柜台设在药品储存区的前面,还有一块用来按方配药的工作区。药店前半部分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店里犯罪行为的影响。第一具尸体是一名男子,看起来五十岁出头。他躺在柜台后面,双手向上,掌心朝外,举在肩膀两侧。他身穿白色的药剂师外套,上面绣着名字。

“哈里,过来见见若泽,”古登说,“至少在我们确认指纹前他就是若泽。胸口被子弹打穿了。”

在向博斯报告时,他用拇指和食指做了个手枪的手势,枪管指向自己的胸口。

“近距离直射?”博斯问。

“基本上是,”古登说,“六到十二英寸 。这人很可能已经举手投降了,但他们还是对他开了枪。”

博斯什么也没有说。他正在观察。他会对现场形成自己的印象,并确定被害人中枪时双手是举起还是下垂的。他不需要从古登那里知道这条信息。

博斯蹲下,看了看尸体周围的地面,然后继续俯身朝柜台下面望去。

“发现什么了?”卢尔德问。

“没有弹壳。”博斯说。

对博斯来说,没有弹出的子弹弹壳只意味着两种可能。杀手要么是不慌不忙地捡走了弹壳,要么就是用的左轮手枪——左轮手枪不会弹出弹壳。不论是哪一种,对博斯来说都非常值得注意。捡走关键证据表明凶手对犯罪行为的冷静算计,用左轮手枪也是同样的道理——之所以选择这种武器就是因为不会留下关键证据。

他和卢尔德走到药店柜台左边的走廊上。二十英尺长的过道连接着工作兼储存区,以及一间厕所。走廊尽头的门上锁了两把锁,上面贴着出口标志,还有一处窥视孔。门后或许是条小巷,用来卸下配送过来的货物。

门边不远处,桑德斯,也就是第二名验尸技术人员,正跪在第二具尸体旁查验,同样是一名身穿药剂师外套的男性。死者胸口朝下,一只手朝门的方向伸着。地上有喷溅出的血液,漫延到尸体处。卢尔德小心翼翼地沿走廊边过去,以免踩到血迹。

“这里是我们的小若泽,”桑德斯说,“我们看到有三处枪伤——后背、直肠和头部,顺序很可能也是这样的。”

博斯从卢尔德身边走开,跨过血渍来到走廊另一边,以便能够看到尸体的全貌。小若泽右胸口着地,双眼半睁。他看起来二十岁出头,下巴上长着稀稀拉拉的胡须。

血渍和子弹造成的伤口已经说明了情况。小若泽见势不妙,立即沿着走廊往后门猛冲。后背上部的第一枪将他打倒在地。在地上,他扭头朝后看去,将血洒在了地砖上。他看到枪手正朝他过来,又转头试图向后门爬去,他的膝盖在地上擦过,留下了血渍。枪手过来后再次对他射击,这一枪打在直肠上,然后又上前一步,将最后一枪打在了他后脑勺上。

博斯在以前的案子中见过直肠处的枪击,这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打中直肠那一枪,有多近?”他问道。

桑德斯伸手过去,用戴手套的手将被害人臀部位置的裤子往下拉,然后扯住,以便能够看清楚子弹射入的位置。他用另一只手指了指衣服上被子弹烧坏的位置。

“子弹是从这里打进去的,”桑德斯说,“近距离直射。”

博斯点了点头,他的眼睛向上看了看后背和头上的伤口。他能够看到的这两处伤口比老若泽胸口的伤口更小,也更干净。

“你认为会是两把不同的武器吗?”他问。

桑德斯点了点头。

“我敢打赌。”他说。

“没有弹壳?”

“现在还没看到,等我们挪动尸体的时候再看看。但如果三枚弹壳都能落在下面,那也是个奇迹了。”

博斯点了点头作为回应。

“好的,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他说。

他小心地退出走廊,走到药店的工作兼药品储存区。他先是抬头向上看,立马就注意到了门口上方的天花板角落里安装的摄像头。

卢尔德跟在他后面,也来到房间里。他朝上指了指,她也看到了摄像头。

“需要拿到材料,”他说,“希望是存储在了其他地方或者网站上。”

“我可以去查查看。”她说。

博斯检查了下房间。好几个存储药片的塑料抽屉都被拉了出来,掉到地上,药片散落得到处都是。他知道要查清药店存货里有什么,被拿走的又是什么,不会是件容易的事。地上有些抽屉明显比其他的大,他猜测里面存放的应该是更为常见的处方药。

工作台上放着一台电脑,桌上还有用于计量药片数量并将药片分装进塑料瓶的工具,此外还有一台标签打印机。

“你能去和摄像师说一声吗?”他问卢尔德,“在我们将药片踩碎之前,确保他已经把这里的东西都拍全了。另外,告诉他可以开始犯罪现场处理工作的录像了。”

“马上。”卢尔德说。

卢尔德走开后,博斯再次来到走廊。他知道他们要在这里待到很晚,他们需要收集并记录这里的每一粒药片和每一件证物。杀人案件的调查总是缓慢地从中心往外开展的。

要是在当年,他这会儿肯定会出去抽根烟,思考一下这些事情。这一次,他却穿过塑料门帘来到外面,只是单纯地思考。几乎同时,他的手机在口袋里振动起来。来电者信息被挡住了。

“不太合适吧,哈里。”他一接起来,露西娅·索托就开口说道。

“抱歉,突发事件,”他说,“不得不走。”

“你可以跟我们说一声,在这件事上我不是你的敌人。为了你,我正想办法介入此事,免得你太引人注意。如果你做法得当,责任就会是实验室或者你之前的搭档的,反正他也已经死了。”

“肯尼迪和塔普斯科特现在跟你在一起吗?”

“没有,当然没有。只有你和我。”

“你提交给肯尼迪的报告,能给我一份吗?”

“哈里……”

“我猜就是这样。露西娅,别说你是站在我这边的,如果没有正在为了我想办法进行介入,那就别那么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调查中的案卷资料我没办法提供给——”

“听着,我这儿还有事情在处理。如果你改变了主意,就给我打个电话。我记得曾经有个案子对你来说非常重要,我们当时是搭档,我一直都在帮你。我想,或许现在一切都变了。”

“这不公平,你心里明白。”

“还有,我永远不会出卖自己的搭档,哪怕他已经死了。”

他挂断了电话,感到一阵后悔。他对索托太过苛刻了,但又觉得必须得这么做才能迫使她把他需要的东西送来。

自打从洛杉矶警察局离职,开始处理陈年悬案以来,他已经很多年没在凶杀现场工作过了。随着犯罪现场反应一起回来的还有当年的老习惯。他感到急需找根烟抽。他四下看了看,希望能找人借根烟,结果看到卢尔德正从不远处的街头走过来,愁容满面。

“怎么了?”

“我出来找摄像师问话,结果加里森示意我到警戒线那边。埃斯基韦尔女士正在他身边,她是我们被害人的妻子和母亲,情绪失控。我刚把她安顿到车里,让他们把她带回警局。”

博斯点了点头,让她远离犯罪现场是正确的选择。

“你要去跟她聊聊吗?”他问道,“我们不能让她在那儿待太长时间。”

“我不知道,”卢尔德说,“我刚刚把她的生活给毁了。对她来说,一切重要的东西突然间就都没了。她的丈夫,还有她唯一的孩子。”

“我知道,但是你得跟她建立好关系。你没法确定这个案子是不是得调查上好些年。她需要去信任负责案子的人,而这个人不应该是我。”

“好的,我能做到。”

“把重点放在儿子身上。他的朋友,他业余时间做什么,他的敌人,所有的一切。查一下他住在哪儿,有没有女朋友。问问他母亲,老若泽在工作中和他儿子有没有什么矛盾。儿子将是这个案子的关键。”

“这都是你从他屁股上那一枪得出来的?”

博斯点了点头。

“我以前见过这种情况,我们和一名侧写师在一个案子里聊过。这是一种泄愤的枪击,写满了报复。”

“他认识枪手?”

“毫无疑问。要么他认识他们,要么他们认识他,又或者他们互相都认识。” Rf06aabgcaNbqnZAtGlKVdwF2WXkwAcIIZ2e3Z+k6acGbSPG+SxF0iRjci9a89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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