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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知道了？”
白勇下意识反问，说完，才后知后觉自己相当于承认了楚俞受伤之事，震惊之余不禁有些懊恼。
原本他临行前还答应过楚俞，不会告诉圣女他受伤的事情，以免她太过担心……
禾曦见状不禁轻叹一声，不难猜到他为何是这样的反应，只是心中的急切也因此而缓和了几分，恍然意识到自己刚刚那句话问得多余。
以楚俞的性子，但凡是能够动弹，得知她正在被人搜寻，必定是要亲自前来找她才能放心，又怎会派了白勇代劳……
“族长此前听了您的劝说，已经下令退兵，并前往成都，但半路上却遇到伏击，好在族长武艺高强，这才逃过一劫，但却也发现了是蜀王派的人，所以不敢再往成都去，只得勉强修养了几日就逃回青神县，如今虽然伤口已经愈合，但还需将养一些日子。”
见她神色了然，白勇也无法再瞒她，只得老老实实将情况都交代出来，顺便还帮楚俞解释了一番。
禾曦闻言，眼中又悄然浮现出一丝冷意，不过更多的却还是自责与担忧，“都怪我，之前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以为只要他退兵认罪，就能化解这场祸乱，却没想到，蜀王早就有心要除掉我，而楚俞起兵造反，对他而言正是最好的时机，他又怎么可能允许楚俞放弃……”
“可是……您是圣女啊！蜀王怎么敢这么做？若是将您除掉，那今后谁来侍奉神明？难道蜀王就不怕引起天神动怒么？”白勇听了她的话脸色大变，忍不住连连发问。
圣女可是蜀国最尊贵的神使，是唯一能够与天神沟通向百姓传达神谕的人！
要是没有了圣女，那谁来主持祭祀？谁来为百姓祈福？
蜀王要是真的这么打算，岂不是疯魔了？
“……自从前几代蜀王开始，他们就已经对现在手中所掌握的权力不满了，加上当年先王在金沙王宫中暴毙，如今的蜀王一直怀疑是大巫师所为，自然也就难免对甘渊神宫生出更多不满……若是能借此机会让圣女倒台，那么甘渊神宫和教养圣女的大巫师也自然都难逃一劫，说不定，今后蜀国就再无神宫……”
“蜀王是……想要学周朝的天子？”白勇后知后觉的迟疑道。
禾曦却不回答，只是看着他浅浅笑了笑，这些事情，说来复杂，但也不过都是因为人心罢了，可人心却往往善变……
再往前几百年，望帝开国之际，也是发生过类似的事情的。
那时候蜀地还没有圣女，只有鱼凫族的巫师，有一年天灾降临，巫师们没能祈求到神明的庇佑，导致百姓伤亡惨重，流离失所，于是人们便认为巫师无用，愤怒之下生出了暴乱，以望帝为首，推翻了鱼凫王的统治，将鱼凫族赶至湔山，而蜀国也再无巫师……
此后，虽然望帝也重建宗庙，虔心奉祀神明，但蜀地却始终多灾多难。
直到神明示下，托梦于一名男子，让他找到了神明指定的神使，神使祭祀祈福之后，天神果然显灵，风云变幻全凭神使的意愿，望帝见了便称神使为圣女，蜀国也又恢复了神职。
而找到圣女的那名男子，承煜，也因神明入梦而获得神力，可以长生不老，被望帝奉为大巫师，依神明的指示让他辅佐圣女，至今已有近七百岁。
圣女的寿命也异于常人，自成年后便容颜不改。
在这近七百年的时间里，蜀国一共出过五代圣女，其中第三世圣女活了两百多岁，是守护蜀地最久的一位。
据承煜所言，圣女是由天地灵气化生，死后灵魂也会在蜀地轮回，重生在灵童身上，由他凭借信物找到之后带回甘渊神宫，便会恢复前世所有的记忆与神力。
禾曦便是第五世圣女，自六岁起在甘渊神宫中承接神职至今，已有二十三年。
二十三年来受万人敬仰，主祭祀，掌礼仪，传神谕史诗，开化子民，幽居于神宫之中，竭力虔心的奉祀神明，未曾有一日懈怠。
但却在两年前因为一道谣言，险些从神坛跌落，被大巫师和蜀王一同下令幽禁于甘渊神宫……
而这数百年来所发生的一切，又哪一样不是因为人心？
当初望帝得以开国，是因为顺应了民心，后来蜀地恢复神职，也是因为民心所向，人们可以因为天灾爆发而不信巫师，也可以因为神明显灵而供奉圣女。
如今，她遭人污蔑，成为众矢之的，又何尝不是因为有人利用了民心，利用了人的善变……
谁又不想将至高的权力统统握在自己手中呢？
但于禾曦而言，这神职并非那么重要，她虽早就察觉蜀王和大巫师在暗中斗法，却也并不关心结局，在她看来，她只要在神宫一日，便尽心尽力一日，不辜负百姓的信奉便足够了。
所以即便她明知楚俞是迫于无奈，也要劝说他认罪，只是希望可以平息战火，平息百姓心中的怨怒。
直到楚俞迟迟不来，她察觉了蜀王的阴谋，这才牵动了她的心念，使得她不顾自己的清誉，逃出神宫寻找楚俞。
“若是那样，我们就更不应该退兵了！否则蜀王独大，定然还会找您的麻烦！”白勇花费了好一会儿工夫才从震惊中平复下来，接受了禾曦所言，想到蜀王的阴谋，不禁又急切开口。
“不退兵，难道真要一路攻打至成都，与蜀王一决高下吗？”禾曦反问。
白勇被她问得一怔，紧跟着便听她叹息着又说：“蜀国氏族伯长数百，即便楚俞一时得势攻占了青神县附近的几个氏族，但若蜀王集结一众伯长，与他力战，他以一敌百又能有几分胜算？何况，他越是如此，蜀王也就越有理由找神宫的不是，毕竟他是我教养大的孩子，而且，之前的传言又说是我和他有了私情……我虽知晓他如今这么做都是因为没有人相信我们，他也成了众矢之的，被逼无奈才不得不发兵自保，但，也实在是意气用事了！”
“两年前事发时，族长确实想尽了办法来澄清，但实在无人相信，他甚至还去金沙王宫求见了蜀王，可蜀王却说要将您祭天……您也知道，他一向敬爱您，不但为了传言之事而气愤自责，也更因为蜀王的态度十分担心您的安危，这才急切的筹建军队，建立了望曦族与蜀国为敌……”
听着禾曦这些话，白勇不禁也叹息起来，深深的感受到了她的无奈与焦急，可却也因为如今的局面而困惑为难，毕竟站在楚俞的角度看，这么做虽然有些欠妥，但却也并没有什么错。
白勇一直都知道，禾曦虽是圣女，但在楚俞心里却有着比圣女还要神圣而不可侵犯的地位！
从十四年前，她将年仅六岁的楚俞带回甘渊神宫开始，仿佛就注定了一切……